第05章布達拉宮參活佛

桂華生下山之後,遙望「魔鬼城」中那座尼泊爾王子所修的白塔,想起了麥士迦南的付託,心中一凜,想道:「魔鬼城中那班尼泊爾武士,雖然都已被白衣少女起跑,但尼泊爾王子圖謀西藏的野心,可還沒有消弭。麥士迦南請我到拉薩去參見活佛,托我轉達白教法王的誠意,我怎麼忘了?」

於是佳華生又僕僕風塵,前往拉薩。這時已是初春時節,對出的冰雪漸漸消解,路上好走得多,走了將近一月,便來到西藏的首府。

桂華生進城之時,天色已晚,但見街上中平頂的房屋與帳蓬交雜,與內地城市的風光大不相同。街上行人熙來攘往,每一座帳幕都有香煙鐐繞,燭光媚耀,在許多帳蓬前面,都有藏人焚香禮拜。桂華生拉着一個老頭道:「今天可是什麼節日嗎?」那老頭道:「不是今天,是明天!」指指天上的明月,說道:「客人,你是從那兒來的?你是不是佛門的信士,怎麼連佛租誕辰都忘記了。」

桂華生抬頭一望,天上明月正圓,詫而問道:「佛租誕辰不是四月八日嗎?」那老頭怔了一怔,忽地笑道:「客官,你是漢人理,是人的天性;「誠」是行的起點。基本觀點集中體現於蔣

桂華生心頭一動,喃喃說道:「三月十五,三月十五?」猛然醒悟:白衣少女臨別之時所作的手勢,玉掌三按,三五十五,豈不正是表明三月十五日之期?手指玉鏡,豈不正是代表天上月圓之家?

那老頭絮絮說道:「客官,你真有福氣,今年達賴活佛,將在明天親自主持禮佛儀節,布達拉宮前面的三座大殿也將在明天開放,准許善男信女在大殿的階下禮佛。我們一生之中,也未必得見活佛一次,你一到來,只要明日擠得進去,便可以見着活佛的真面目,那真是天大的福氣啊!」

桂華生大喜過望,急忙謝謝老頭,找一座專門接待客商的帳蓬住下。但這一夜那裡睡得着,心中想道:「原來華玉妹妹是約我明日午夜在布達拉宮相會,可是她又怎麼能進布達拉宮呢?難道晚間也一樣開放辯證法的基本範疇。反映矛盾雙方內在的、有機的、不可分

桂華生一夜無眠,好不容易到第二天天亮,立即起來,同主人借了一套西藏的服裝,免得在進香禮拜之時惹人注目。

達賴活佛開放布達拉宮,並且親自主持佛租誕辰的禮佛儀式,這件事情轟動了拉薩,甚至有許多外地的善男信女也也聞風趕至。桂華生以為已起得早了,那知一出帳幕,街道上已是黑壓壓的人群,桂華生隨着人流,緩緩行進。

布達拉宮建在拉薩城外的葡萄山上(藏名布達拉山,宮以出名。),高達一十三層,相傳是藏王松贊干布娶了康太宗李世民的女兒文成公主之後(公元六四一年),應文成公主所謂而建家斯賓諾莎關於身心關係的學說。認為心靈和身體或思想和

桂華生隨着人潮,將近中午時分,才擠到布達拉宮下面的山徑,但見通到宮門的彎曲石階上,有兩隊披着黃色架裝的喇嘛作為前導,前面三座大殿的門戶大開,進香禮拜的善男信女跟在喇嘛後面,魚貫而人,待到桂華生擠進裡面大殿的石階下己無插針之地,後到的人,

好在宮門外禮拜了。

桂華生游目四顧,想在人群之中發現白衣少女,直如在大海尋針,毫無蹤影。桂華生暗運用內勤,從人叢之中擠進不盡意」的說法。荀粲進一步加以發揮:「理之微者,非物象

桂華生踏遍了三座的數千級石階,費了幾乎一個多時辰,仍是找不見白衣少女。人群從殿下的石階直擠到殿外的迴廊,桂華生知道典禮在正中的大殿舉行,便也擠到了這座大殿的迴廊之上,但見殿上有四個大飛槽,士綴人面馬身的金像,下系鋒鈴,雕鏤得極其精細。桂華生經過了一個多月的旅行,從滿目荒蕪,寒凍淒清,常常在數十里內渺無人煙的西藏高原,來到布達拉宮,彷佛如置身在一個華美的夢境之中!

桂華生縱目瀏覽,但見過迴廊的梁、柱、扶手上,或裹金,或雕鏤,或繪上圖案、晝幅,說不盡的富麗莊嚴,桂華生暗暗嘆道:「外面已是如此,宮裡面更不知如何?只這一座布達拉宮,就不知費了幾許人力財力?」大殿四壁,里里外外,都繪有壁畫,給的多半是佛經中故事,人物景像,奇奇怪怪,生動非常。要知布達拉宮的壁畫,天下聞名,壁畫是用白綢粘在壁上,再在綢上塗上酥油,這樣作上的畫,色澤可以歷久不變。數百年來,不知有多少畫師,來自中國內地,來自印度,來自尼泊爾、不丹,在這兒作過壁畫,真可說是一個藝術的寶庫,怪不得桂華生目眩神迷。

桂華生正自擠到殿外欣賞壁畫,忽覺背後一股大力推來,腰間一酸,竟似有人點到了它的軟麻穴上,桂華生不禁大吃一驚!

幸而他正在暗運內勁,一覺有異,立刻運氣護穴,同時迅速反手擒拿,但聽得吸喲的幾聲嘩叫,周圍跌倒了好幾個人,桂華生回頭一望,只見拿着的是一個胖婦,怒目而規,沉聲斥道:「你做什麼?」桂華生一拿之下,早已發覺了那胖婦絲毫不懂武功,急忙放手,連聲道歉,說道:「我見有人用力擠我,伸手亂摸,我以為是有小城乘機行竊,那知錯拿了人,請大娘恕罪。」幸而藏人對男女之防還不若漢人重視,桂華生說的也是實情,那胖婦人撲嗤一笑,說道:「在活佛所住的布達拉宮,誰敢行竊!你大約是剛來不久的漢人?」桂華生點頭說是,那胖婦絮絮叨叨,尚待說話,忽聽得殿上鐘鼓齊鳴,兩隊黃衣嘛喇繞殿而走,遍酒法水,禮佛的大典就將開始了,登時殿裡殿外肅靜無聲,胖婦人也就不再糾纏,自顧自的低頭禮拜。

桂華生心中想道:「這個暗中偷襲的人武功確是不弱,人也機伶,我出手不算慢了,還是被他混在人堆之中逃脫。那幾個跌倒的人,當然是他故意推倒的,造成混亂,以免被我發覺。他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向我偷襲?」百思莫得其解。這時殿上的鐘鼓已敲了三遍,有兩個大喇嘛帶頭念經,過了一陣,鐘聲梵聲之中,達賴活佛在從人簇擁之下,緩緩走出。所有觀光的男女老幼,都高誦佛號,俯伏禮拜,不敢仰硯。

桂華生自然也不得不跟着他們一齊,俯伏禮拜,然而他卻偷偷張望,達賴活佛大約是四十歲左右的樣子,微微發胖,神情甚是莊嚴,也不覺有什麼特異之處,吸引着桂華生眼光的,倒不是達賴活佛,而是另一個人。

達賴後面,有好幾個相貌和服飾都特別的僧侶,而且各各不同,一看就知是從外國來的貴賓,大約從印度、尼泊爾、不丹、錫金各地來的,其中有一個披着大紅裝裝裝的番僧,正是和桂華生在魔鬼城中交過手的那個鬼番僧,桂華生心頭一凜:「怎麼他也來了?」隨即想到他這一來,其中定有奸謀。

活佛主持的禮拜大典為時甚短,先是把楊枝甘露遍曬佛像之前,繼而是呈獻「哈達」(即是絲絹所做的手帕。獻哈達是西藏一種表示敬意的禮節。一,最後是焚香禮拜,前後不過一枝香的時刻,典禮便告完成。活佛的護法弟子傳諭,所有前來禮拜的弟子都限在黃昏之前離開。

桂華生回到帳蓬,主人還沒有回來,他歐了一會,養好精神,吃過晚飯之後,主人方自趕回,興致沖沖的大談今日的盛典,和桂華生互相祝福,並說今晚布達拉宮燃燈禮佛,許多善男信女,寧願不回家食物,留在葡萄山下遙賞燈飾,主人嘆道:「可惜我年老體衰,要不然我也寧願撻餓一晚。客官這樣難逢的勝景,你倒不可錯過了。」桂華生連聲說是,便向主人告辭。

布達拉宮的夜景,果然更是迷人,金鑄的屋頂,在雪山映照之下,發出點點金光,極為壯麗,十三層的宮殿,每一層的飛檐翹角都掛有琉璃燈飾,燈光、月光、雪光、金光,光輝影射,壯麗之中叉有一種神秘的氣氛。桂華生無心觀賞,心中所念只是白衣少女!

布達拉宮重重疊疊,屋舍蓋滿了大半個山,從第一層到第六層的房屋,全部泥着白色的,藏人稱為「白寨」:是宮中做法事的地方;從第七層到第十三層稱為「紅寨」,卻分別泥着紅、黃、黑、豬紅四色,紅色泥牆,黃色泥檐,黑色則泥在頂端房管與窗沿的間隔處,豬紅色泥在兩座大殿凹進去的一部份,宮頂則金碧輝煌,還達望夫,好像一片五色約爛的房海:從第七層到第十三層,是宮中僧侶居住的地方。

桂華生從山下這一片約爛的肩海,心中大是疇曙,想道:「布達拉宮如此寬廣,華玉妹妹即使在這宮中,也不知如何尋找?而且燈如繁星,卻又如何偷進?」眼看月亮漸漸移近天心,心中大急,最後泱定不論如何,也要進布達拉宮一探。

人群擠在布達拉宮山下,桂華生卻偷偷繞過山脊,借着岩石草木的遮蔽,蛇行兔伏,漸漸爬近了布達拉宮,他早準備好了一套喇嘛服飾,悄悄換上,等了一會,趁着颱風之際,抬起了幾顆石子,輕輕一彈,將偏西一層那座大門上的三盞琉璃燈打碎,西藏高原,風勢本烈,何況布達拉宮建在山上,所以燈飾都有防風設備,那守門的喇嘛在大風過後,發覺琉璃破碎,頗為奇怪,嘀嘀咕咕:「怎麼今晚的風勢這樣厲害?」慌不迭的擔了梯子,換上新燈,桂華生則趁此時機,施展絕妙的輕功,倘進了大門。守門的喇嘛正在長梯之上,一點也沒有發覺。

桂華生低頭合什,把架裟拉起,遮過了半邊面孔,遇見喇嘛,軌遠遠閃開,宮內喇嘛眾多,別個喇嘛見他一樣的服飾,不會特別注意,竟被他混過了好幾座宮殿。

宮中壁畫琳琅,比之日間所見,勝過數十百倍,此外像宮燈、玉器、古式桌椅、香案、古老的香爐、名家的彩繡……等等華麗裝飾,應有盡有,桂華生暗暗嘆道:「想來皇宮之中亦不過如是。」但可惜是匆匆一瞥,而且心中有事,亦無暇流連。

耳聽得三更鼓響,桂華生已偷人了第十二層達賴活佛的寢宮,桂華生自己還不知道。忽見有兩個大喇嘛走近,桂華生隱身在佛像之後,只聽得一個說道:「活佛這麼晚了,還接見賓客,可真累了。」另一個說道:「你不知道今天來的都是尊貴的客人,連佩有貝葉靈符的女護法也來了呢。只怕活佛還要接見這位女護法。」先頭那個道:「活佛特別為她清掃了一座寢宮,請了藏王約兩位公主陪她,聽說咱們這座布達拉宮,在達賴二世的時候,有一位印度公主,也是佩有貝葉靈符的女護法在這裡住過一晚之後,這麼多年來,就從無女子被准許進宮,所以這次真是曠世難逢的事呢!」桂華生心中一動,想道:「那裡來的女護法,居然能蒙活佛優禮,布達拉宮也要破例恭迎?」

桂華生悄悄的跟在他們後面,上到了第三層樓。等到他們票告之後下樓,便悄悄的走到窗下,但見裡面燈燭輝煌,紗窗上現出兩個影子,一個是活佛,一個正是耶尼泊爾的紅衣僧人。

只聽得那紅衣番憎說道:「活佛以絕大押通,宏揚佛法,鄰國小邦,同沐思光,敞王子本要甫來參謁,只以國中有事,難參盛典,特派小僧布施金塔,並代致意,敬請訓示。」達賴活佛道:「貴國是佛租誕生之地,自古以來,即為佛國,歷代賢王,護持聖法,我佛佑護,國運必昌,貴王子此次布施金塔,合寺同感,也請你代為致謝。」紅衣番憎繼道:「敝王子還有一事稟告活佛。」達賴道:「請說。」紅衣番憎道:「白教法王,遣有使者來至敝國,請敝國助他返回西藏,敝國王子以黃教方是正教,達賴班禪始是活佛,故此對於白教法王之請,婉予拒絕。王子說,此事應活佛聞知。」桂華生聽到這裡,心中暗罵,明明是尼泊爾的王子唆使前任的白教法王進攻西藏,如今卻又這等挑撥,惹事生非,看來實是想在西藏挑起干戈,以便他混水摸魚,從中取利。

正想闖進去揭破,忽覺背後微風楓然,桂華生反手一掌,只聽得有人用藏語大聲道:「大膽惡徒,竟敢擅闖聖宮!」隨即一股勁風,向背心大穴疾襲,桂華生的劈空掌竟然阻他不住。

回頭看時,袖見兩個僧人,一披黑袍,一披黃袍,頭纏白布,臉似玄壇,乃是兩個印度行腳僧人。近身的那個黑袍僧人,正用一支竹杖,出手如風,說話之間,已連點桂華生上處大穴。另一個黃袍僧人,手托紫金孟碎,虎視耽耽,看來也就要出手。

桂華生心中一凜,這黑袍僧人點穴的手法敏捷狠准,實不在中原的一流高手之下,正欲分辨,那黃袍僧人也大聲叫道:「將他擒下便是,不可驚動活佛。」手中的金孟缽一翻,但覺一股大力,有如泰山壓頂,候的就罩到了佳華生的頂門。

桂華生無暇分辨,急忙拔出騰蛟寶劍,但聽得當一聲,聲如鐘聲,寶劍刺人缽中,那黃袍僧人將孟缽飛一般的旋轉,竟似隱隱生出一股吸力,騰蛟寶劍在急切之間,竟然抽不出來:桂華生吃了一驚,這印度僧人的武功好怪!說時遲,那時快,另一個印度僧人杖頭一翹,乘勢便戮桂華生胸口的「璇璣穴」、脅下的「章門穴」和腦後的「風府穴」,這三處穴道頗有距離,但他杖勢飄忽,抖手之間幻起了無數杖影,這三處穴道,竟然都在他的杖影籠罩之下!

但桂華生是天山上劍的後代,達摩劍法的傳人,雖危不亂,那黑袍僧人的竹杖剛剛抖起,他忽地大喝一聲。舌綻春雷,霹靂疾降,黑袍僧人陡然一驚,竹杖失去了準頭,被佳華生一手抓住杖頭,往前一迭,黑袍僧人登時四腳朝天。原來桂華生用的是上乘的「獅子吼功」,尋常之人被他一喝,心肺俱制,這兩個僧人能夠抵受得住,內功亦實是不弱的了。

用金孟缽吸着桂華生寶劍的那個僧人,功力更為深厚,雖然也吃了一驚,不過僅僅退了兩步,桂華生何等機靈,趁他氣餒後退之時,寶劍用力一插,只聽得一片碎金夏玉之聲,金孟缽給他的騰蛟寶劍戳穿一洞,桂華生立即把寶劍抽了出來,那黃袍僧人料不到它的寶劍竟有洞金削鐵之能,驚得呆了!

桂華生那一聲大吼,果然驚動了房中的達賴活佛,立即走出樓來。桂華生叫道:「活佛容稟……」話聲剛剛出口,那黃袍憎人的紫金孟缽突然出手,挾着一溜金光,隱隱帶着風雷之聲,盤旋飛至,當頭罩下,桂華生想不到它的紫金孟缽,不能當作暗器使用,飛出去打人,不敢怠慢,急忙施展「盤龍繞步」的身法,略避其鋒,隨即平劍一檔。

但聽得「當」的一聲,紫金孟缽在劍邊一擦,立即飛回,那黑袍僧人的竹杖跟着點至,尼泊爾的那個紅衣喇嘛喝道:「大膽狂徒,擅入聖宮,褻瀆活佛,罪該萬死!活佛法駕請回,貧僧替你將他料理:」裝裝一展,有如一朵火雲,隨着黃袍僧人那個又飛回來的紫金孟缽,同時罩下。

桂華生一人一劍,力戰三個高手,應付不暇,那裡還能分心說話?達賴活佛睜眼一瞧,見桂華生頸項下掛有一尊金佛,那是麥士迦南給桂華生作為倍物的,達賴自然認得這是白教法王傳家的七件法器之一,心中大疑,只道桂華生是白教法王的刺客,但轉念一想,白教法王雖然沒有自己的尊貴(達賴在「活佛」之中,又是至高無上的活佛。),而且也與自己敵對,但他到底是一教之專,也是活佛的身份,想來不該出此下策?因此又懷疑桂華生是白教法王的使者,猜疑不定,故此他既沒有喝止,也沒有回去,卻在兩個護法喇嘛的保護之下,負手觀戰。

但見那紫金孟缽當頭罩下,桂華生施展大力的手法,一掌拍出,同時寶劍一挑,將紅衣番僧的架裝挑開,一個轉身又閃開了黑袍僧人的點穴竹杖,達賴活佛雖然不懂武功,但他卻知道這兩個印度僧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紅衣番僧身為尼泊爾的國師武功自亦不弱,見桂華生獨抗三大高手,身法美妙,居然沒有落敗,也不禁暗暗喝采。

其實桂華生卻是有苦說不出來,這三個僧人,若然是一對一的單打獨鬥,沒一個是他對手,但以一對三,卻是難於應付,尤其那黃袍僧人的紫金孟缽,既可作兵器使用,又可作暗器打人,更是防不勝防。幸而他仗着寶劍的威力,要不然早已敗陣。

那三個僧人越迫「越緊」,桂華生劍掌兼施,使出了渾身本領,仍是被他們迫得步步後退,包圍圈越縮越小,形勢越來越險,那黃袍僧手持金缽,突然縱身掠起,金缽一翻,勢如泰山壓頂,桂華生出掌相抗,竟然被它吸住,同時黑袍僧人的竹杖也點到胸前,桂華生一剝削出,卻被紅衣番僧橫里竄來,架裝一抖,將它的寶劍裹住,「卜」的一聲,黑袍僧人的那根竹杖正正戮在他胸口的「檀中穴」上。

忽聽得環佩叮噹,香風四散,兩個黃衣喇嘛先上樓票道:「女護法參見活佛」,達賴活佛急忙說「請!」桂華生正自運用上乘的內功,肌內平空縮幾寸,吸住擺袍僧人的竹杖,聞言又驚又喜,斜眼一瞥,只見一個少女盈盈的走上樓來,可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個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玉手一指,斥道:「你不回國,在此何為?」那紅衣番僧面色大變,架裝一枚,向達賴活佛合什施禮,達賴道:「女護法叫你回去,我不多留你了。」紅依番僧用尼泊爾話咕咕嚕嚕的說了幾旬,立即走出布達拉宮。

桂華生的寶劍本來被紅衣番僧的架裝裹着,架裝一撒,寶劍立刻削出,當的一聲,又把黃袍偕人的紫金孟缽削去了一大片。就在此時,只聽得白衣少女和達賴活佛說了幾句話,達賴向那兩個僧人揮手說道:「這位從中國來的居士不但不是刺客,而且有功佛門,兩位請住手吧」,其實紅衣番僧一走,這兩個僧人即算聯手合斗,也不是桂華生的對手,此時他們正被桂華生迫得氣喘呼呼,達賴活佛之言一出,先住手的倒是桂華生。

只見這兩個人滿臉惶恐的坤情,向達賴活佛跪下頓首,隨着又向白衣少女屈了半膝行禮,桂華生雖然不懂得他們的說話,也猜得出是請求饒恕的意思。這兩個僧人向白衣少女施禮之後也跟着下樓去了。

桂華生這一驚詫比在魔鬼城中初會白衣少女之時更甚,他做夢也想不到這白衣少女竟然是什么女護法,連至尊無上的達賴活佛也對她甚為尊敬!桂華生走上前來,先見過了活佛,再向白衣少女施禮,白衣少女盈盈一笑。用漢語說道:「大哥哥,怎麼和我客氣起來了。」

達賴活佛道:「你是白教法王的使者嗎?聽女護法所言,你在魔鬼城中曾做了一件對西藏有利的事情。」桂華生道:「我正要詳票佛道。」活佛白衣少女道:「他是我在中國認的大哥哥,活佛,你可以相信他的說話。我來西藏太久了,見過活佛,理當告辭,他日有緣,再來拜謁。」盈盈一揖,走下樓台,活佛合掌相迭,佳華生想不到剛剛見面,她又離開,乍喜還悲,恨不得牽着她的補袖,然而活佛在旁,他又怎敢冒昧無禮,只好眼睜睜的看着白衣少女離開,心中說不盡辛酸的滋味。

達賴活佛道:「居士請來靜室,詳說因由。」桂華生把在魔鬼城中的奇遇,察破尼泊爾王子的野心,與及麥士迦南托他轉達白教法王的誠意等等,都向活佛一一說了。達賴活佛嘆道:「西藏的諺語有云,正直的敵人勝過朋友,詔媚的小人必有所求。這話真是不錯。」隨即吩咐宮中的執事喇嘛招呼桂華生住宿,欺待以上賓之禮。

桂華生問那執事喇嘛:「女護法是什麼身份?」那執事喇嘛露出虔敬的神情,合什說道:「凡對佛門有極大的功德的,才能被封為大護法。」桂華生道:「是誰封的?」執事喇嘛道:「印度的那爛陀寺主持,在印度的地位,亦即等於活佛。那爛陀寺有兩片貝葉靈符,相傳是佛租以前在菩提樹下講經之時,摘下來賜給弟子迦葉的。那爛陀寺每一個甲子開一次佛教大會,將貝葉靈符贈給對佛教有大功德的人,並封為護法。大會六十年例開一次,但六十年中卻未必有一個大功德的人,是故護法難得,女護法更為難得!」桂華生聽了,又是歡喜,又具驚奇。然而他還是未曾明白白衣少女的身份。她是怎麼做到的女護法,到底是什麼人?

宮中的執事喇嘛,對白衣少女的來歷,卻不肯多談半句。第二日,桂華生遇到了他們,再向他們打聽時,那白衣少女卻早已離開了布達拉宮了。桂華生悵悵憫憫,也欲告辭,那執事喇嘛說道:「活佛法諭,說是居士如果歡喜的話,可以在宮中多住生時。」桂華生正想婉辭,那執事喇嘛又道:「女護法臨走之時,留下了幾句說話,活佛叫我們轉告於你。」桂華生忙道:「什麼說話?」執事喇嘛道:「女護法說,請居士到尼泊爾一行,若是有緣,自當相見。」桂華生道:「我正要去尼泊爾。」執事喇嘛說道:「我們宮中有通尼泊爾文的人,居士在去尼泊爾之前,要不要學學?」桂華生一想,語言不通處處阻礙,與其到尼泊爾再學,不如學了再去。便在布達拉宮住下,日夕苦學,學了兩個多月,一些尋常的用語,已大致可以應付。

這日一早,桂華生決定告辭了,宮中執事幫他去謁見達賴活佛,走上了第十三層的宮頂,有一座屋頂花園,達賴活佛正在園中散步。在這座屋頂花園之上,不但可以看見拉薩全城的景色,而且還可以眺望積雪瞪體的喜馬拉雅山韻。桂華生謁見活佛,告稟來意,達賴活佛十分和藹,替他祝福之後,又告訴他,若然到了尼泊爾之後,有什麼困難,可以去見尼泊爾國王,請他幫助。給了桂華生一封書信,可以在必要之時,將信去見國王。又告訴他,他已派遣使者與自教法王謙和,白教法王準備派出護法弟子到尼泊爾去追回法杖,這個弟子,可能就是麥士迦南,問桂華生要不要等待麥士迦南同去。桂華生想見白衣少女之心甚急,決定還是單獨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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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魄寒光劍》是梁羽生所著武俠小說,最早在香港正午報刊登,連載時書名為《幽谷寒冰》。講述武當派北支掌門之子桂華生在西域的傳奇經歷和其與華玉公主的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