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铁厅烈火(2)

陳禹慘白着臉,說道:「這封血書,未必是我孫師伯的親筆,我得瞧瞧。」說着慢慢走到小姑娘身旁,去取血書,突然手腕一翻,寒光閃處,右手中一柄匕首已指着小姑娘的後心,叫道:「好,那就同歸於盡。」

這一下變生不測,眾人均未料及。趙半山搶上兩步,待要奪人,卻見陳禹左臂緊緊扼在呂小妹頸中,低沉着嗓子喝道:「你再上前一步,這女娃子的性命就是你害的。」趙半山一驚,自然而然地倒退一步,一時彷徨無計,心想:「那便如何是好?若是七弟在此,他定有計較。」要知趙半山忠厚老實,對付奸詐小人實非其長,處此困境,不自禁想起那足智多謀的七弟武諸葛徐天宏來。陳禹右手的匕首刺破呂小妹後心衣服,刃尖抵及皮肉,要使趙半山無法用暗器打落匕首,雙目瞪住了趙半山,說道:「趙三爺,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讎。你就是發暗器打瞎我這雙招子,姓陳的決不還手。」趙半山手中扣了兩枚錢鏢,本擬射他雙目,只要他矮身一躲或是伸手一護,就可俟機救人,豈知此人見事得快,先行出言點破了自己的用意。一時之間大廳上登成僵局。

陳禹目不轉瞬地瞪着趙半山,防他有甚異動,口中卻在對王氏兄弟說話:「王大哥,王二哥,趙三爺今兒跟兄弟過不去,你二位可知其中原由?」王氏兄弟與他同府當差,雖然並不怎麼交好,但陳禹生性圓滑,平日人緣甚好,若不是二王忌憚趙半山武功了得,早已出言勸解。王劍英接口道:「聽趙三爺說,他也是受人之託,未必明白真相。只怕這中間有什麼誤會,也是有的。」陳禹冷笑一聲,道:「誤會倒是沒有。王大哥,兄弟進福公子府之前,是在定親王府當差,這個你是知道的了?」王劍英道:「是啊,你是定王爺推薦給福公子的。王爺大大誇你精明能幹哪。」陳禹道:「適才趙三爺說道,兄弟傷了這小姑娘的父親,這件事是有的。可是兄弟是奉了王爺之命,你我同是吃府門飯的人,主人家有差使交下來,你能違命麼?」王劍英這才明白,他借着與自己一問一答,是在向趙半山解說這回事的來龍去脈,於是又接一句:「這叫做奉命差遣,概不由己,那也怪不得你陳兄弟。」

趙半山在回疆接到孫剛峰的血書,立即帶同呂小妹趕到廣平府,但無法找着孫剛峰,當下又到北京找人,一查之下,得悉陳禹已隨同福公子南下。他胯下所騎,是駱冰那匹銀霜逐電駒,不過兩天功夫,已從北京追到商家堡來。陳禹如何害死呂希賢父子,他確是不甚了了。呂小妹年幼,原已說不明白,多問得幾句,她就眼眶一紅,小嘴一扁,抽抽噎噎地哭個不停。這時聽陳禹要言明此事根由,正中下懷,道:「好,你曾說過,天下之事抬不過一個理字。你倒說說看。那呂希賢是你師叔,就算他犯 了彌天大罪,也不能由你下手,致他於死地。」

陳禹此時有恃無恐,料想今日已不難逃命,但趙半山決不肯就此罷手,日後繼續追尋,卻是難以抵擋,心想總須說得他袖手不顧,方無後患,於是說道:「趙三爺,你是光明磊落的英雄好漢,常言道君子可欺以方,你這一回可是上了孫剛峰的大當啦。」趙半山一愕,道:「怎麼?上了什麼當?」陳禹道:「我們廣平太極門姓孫的祖師爺傳了弟子三人,孫師伯是大弟子,先父居次,呂師叔第三。他師兄弟三人向來不睦,趙三爺你是明白的了?」趙半山本來絲毫不知,但想自己插手管他門戶之事,若說一切不知,未免於理有虧,當下不置可否,道:「那便怎樣?」陳禹道:「呂師叔是太極北宗一把響噹噹的好手,我對他老人家素來是十分敬仰的。他在定王府當教師爺,太極拳的秘奧卻半點不傳給王爺。定王爺生性好武,見他藏奸,心中自是不快,連問了幾次,呂師叔吃逼不過,竟然辭去了差使。於是定王爺將在下找去,要我解釋太極拳中的什麼亂環訣、陰陽訣。可是先父武功本就平常,又逝世得早,沒什麼功夫傳下來,在下懂得什麼?定王爺便着落在下,去向呂師叔請問明白。」趙半山心想:「太極門南北兩宗各有門規,本門武功秘奧不得傳於滿人。呂希賢不授秘訣,此事大致不假。」於是點了點頭。陳禹臉色顯得十分誠懇,說道:「在下奉王爺之命,與三位當差的兄弟到呂師叔府上去。那時他身上有病,肝火大旺,三言兩語就對我痛下辣手。趙三爺你想,以我這點點稀鬆平常的武功,怎能害得了廣平太極門的第一把好手?」趙半山道:

「那他是怎麼死的?」陳禹道:「呂師叔本已有病,在下的言語又重了一些。呂師叔痰氣上涌,失足摔了一交,在下連忙施救,已自不及。」這番言語之中破綻甚多,趙半山正待駁斥,呂小妹已叫了起來:「爹爹是他打死的,爹爹是他……」第二句話沒說完,陳禹扼着她脖子的手一緊,將她後半句話制住了。趙半山大怒,喝道:「你既說他有病,怎地又鬥不過他?再說,他小兒子與你無怨無仇,又何以傷害無辜?快放手!」陳禹道:「趙三爺,你身在萬里之外,怎知我門戶中之事?我勸你還是各人自掃門前雪的好。」他一面說,一面移動身子,慢慢退向廳口。趙半山雙目如要噴火,只是眼見此人心狠手辣,若真上前攔阻,他定要傷害呂小妹性命。這女孩年紀雖小,性格卻極是堅毅,孤身一人,竟然間關萬里、歷盡苦辛地尋到回疆。以這一條路上旅途之艱難,別說是這樣一個小小孤女,就是個壯年漢子,也是十分不易。趙半山毅然插手管這件事,固然是為了孫剛峰斬手相托,可有一小半也瞧在這孤女的孝心份上。後來與她共騎東來,時日一久,已視她猶如女兒一般。只見陳禹再退幾步,便要出廳,趙半山空有一身暗器,竟然不敢向他發射一枚,心下盤算:「若用一枚最重的蛇頭錐打他腦門,自能叫他立時喪命,但他臨死之前只要手臂一送,呂小妹就是性命不保了。」

只見他又退了一步,此時桌上一枚大紅燭所結的一個燈花,突然卜的一聲爆了開來,燭光一暗,待得燭火再明,陳禹身後忽已多了一個老者。

只見那老者兩手平舉胸前,但光禿禿只有兩根腕骨,手掌已齊腕斬去,身穿青布長袍,形容枯槁,雙目深陷,顴骨高聳,臉上灰撲撲的甚是怕人。陳禹見眾人一齊望着自己身後,神情甚是異樣,不由得回過頭去。突見那人的兩根腕骨已伸到自己臉前,險些碰到,一驚之下,忙讓開了一步,叫道:「孫師伯,是你!」那人竟不理會,拉起長袍,搶上一步,向趙半山拜了下去,說道:「趙三爺,你的恩情,孫剛峰只好來生補報了。」趙半山急忙答禮,雙眼卻不離陳禹。陳禹急退兩步,正要擁着呂小妹搶出廳門,孫剛峰身形一晃,搶先堵住了門,喝道:「回去!」陳禹道:「你讓不讓路?」孫剛峰道:「你已害過呂家二命,姓孫的早就沒想活着。」轉向趙半山道:「趙三爺,這位陳爺的話,在下在門外已聽得清清楚楚,當真是一派胡言。我呂師弟是為了亂環訣與陰陽訣而死在這奸賊手下的。」趙半山向陳禹側目斜睨,哼了一聲,道:「原來陳爺精研我們的這兩大秘訣,兄弟倒要領教。」孫剛峰道:

飞狐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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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狐外传》主要讲述《雪山飞狐》主人公胡斐的成长历程,可以看作是《雪山飞狐》的前传。小说以胡斐除暴安良为故事中心,讲述了胡斐为追杀凤天南在路上所发生的一切,特别是与程灵素、袁紫衣所发生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