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閃電絕招寒敵膽追風快劍破重關

這一番惡戰更為激烈,但他們這邊的形勢,也更為不利了。本領僅次於「漁夫」林逸士的「樵子」樂隱夫業已受傷,少了一個最得力的幫手;敵方卻多了一個武功高強的長孫兆,而且還有大吉大休兩個強手,他們送小王爺上樓,很快就會回來。

彌羅法師雙輪交擊,哈哈笑道:「渭水漁樵,剛才咱們還未分勝負,有膽的再來與我決個雌雄!」他明知樂隱夫業已受傷,仍然指名向他們挑戰。

樂隱夫怒道:「斗就斗,我怕你麼?」搖搖晃,舞起開山大斧,上前接戰。彌羅法師閃開林逸士的魚竿,雙輪齊向樂隱夫推去,「當」的一聲,和開山大斧碰個正着。樂隱夫「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兀是咬緊牙根,不肯退後一步。

林逸士喝道:「欺負受傷的人,算得什麼英雄好漢?二弟,聽我的話,不要中這禿驢激將之計,讓我來對付他!」彌羅法師哈哈笑道:「好,你是英雄好漢,我和你單打獨鬥!」

陳雲二人連忙奔上,雙劍再斗雙輪,只聽得叮叮噹噹之聲,宛如繁弦急奏,片傾之間,碰擊了數十下。彌羅法師暗暗吃驚:「這兩個小子的劍法怎的越發厲害了?」原來並非陳雲二人比前厲害,而是因為彌羅法師在和林逸士兩番惡戰之後,氣力已是差了一些。另一邊,長孫兆和林逸士斗在一起。彌羅法師游目四顧,見己方已是穩操勝券,不過葛南威杜索素和十多個受了傷的叫化子還在拼命力戰,高呼酣斗。俗語有云:一夫拼命,萬夫莫當,這許多人拼命,瓦刺武士雖然強悍,也是不禁有點膽怯,只能結成方陣,圍住他們。彌羅法師眉頭一皺,喝道。」你們閃開,讓我把這些討厭的叫化子一個個都殺乾淨!」話猶未了,忽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喝道。」是哪條惡狗膽敢如此亂吠?哼,哼,還有令你們更加頭痛的老叫化在這裡呢!」聲到人到,只見一個背着大紅葫蘆的老叫化首先出現。

跟着這老叫化出現的是一群蜂擁而來的乞丐。原來這老叫化正是丐幫的幫主陸崑崙。他率領第三批丐幫弟子剛剛趕到。留下一小半在外面園子幫池梁、韓芷等人抵禦龍府衛士,來賓館馳援的約有二十多人。

二十多人數量上還是比不上刺瓦武士之多,但這批生力軍一到,卻是可以扭轉危局了。黑夜之中,瓦刺武土也不知敵人來了多少,陣腳不覺大亂。

陸崑崙瞅着彌羅冷冷說道:「你敢情是自號天下無敵的瓦刺國師了,哼,你要殺叫化子,老叫化就送上門來讓你動手,看你有何本領把我殺掉!」彌羅法師雙輪推出,隱隱挾着風雷之聲,來勢猛烈之極。陸崑崙也不使用兵器,竟然就憑着一雙肉拳對付。

掌風輪影之中,只見陸崑崙身形一晃,彌羅法師卻退了一步。他的日月雙輪,竟然給陸崑崙的劈空掌力盪開。

陸崑崙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看掌!」彌羅法師也真不弱,瞬息間移步換形,避開正面攻來的掌力,雙輪左右一分,夾擊陸崑崙兩脅,要令他的劈空掌力無法左右兼顧。

哪知陸崑崙似乎早已料到他有此一着,搶着一步,偏鋒疾上,反手抓他肩上的琵琶骨。這一招是攻敵之所必救,彌羅法師收回日輪防身,陸崑崙也早已閃開了他的月輪了。彌羅法師自負平生無敵,不料他的日月雙輪竟是奈何不了陸崑崙的一雙肉掌,不由得暗暗吃驚:「這老叫化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功力看來還在渭水漁樵之上。我卻怎的這樣不濟了?」

其實兩人的武學造詣固然是各有干秋,本身功力,也只是在伯仲之間,難分軒輕的。若在平時,彌羅法師有雙輪在手,陸崑崙不用兵器,他也應該可以稍占上風。但此際,他已先後稱渭水漁樵、陳雲二人的雙劍合壁惡鬥了兩場,此消彼長,自是難免稍處下風。

陸崑崙忽地拿下背上大紅葫蘆,說道:「且待老叫化喝夠了酒再和你打!」張開嘴巴,儼似鯨吞虹吸,一下子把盛得滿滿的一葫蘆汾酒全都喝光。

彌羅法師雙輪高舉,準備迎敵。陸崑崙道:「且慢。」彌羅法師道:「怎麼,你不敢打了。」陸崑崙笑道:「咱們打了這許久,你滴水尚未沾唇,口渴不渴?」

彌羅法師怔了一怔,喝道:「我沒工夫聽你胡說八道,要打快來!」陸崑崙笑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老叫化是想請你喝酒呀!」

彌羅法師怒道:「誰要喝你的酒!」

陸崑崙打了個哈哈,「你不喝也得喝。敬酒不吃,那就吃罰酒吧。」

說到「罰酒」二字,驀地大口一張,噴出一股酒浪。彌羅法師只覺眼前白濛濛一片,生怕被敵所算,連忙閉上眼睛,狂舞雙輪。

酒花雨點般灑在他的身上,雖然傷不了他,也令他感覺熱辣辣的有點隱隱作痛。他怕給弄瞎眼睛,慌忙背轉身子,接連退下六七步。

陸崑崙哈哈大笑,說道:「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這罰酒滋味如何?嘿嘿,哈哈,你既然不敢和老叫花再打,老叫化只好走啦!」

彌羅法師張開眼睛一瞧,只見身披的大紅袈裟,竟然被射穿一個個小洞,好像蜂巢。饒他本領高強,見這情形,也是不禁駭然。

此時陳石星與雲瑚雙劍合壁,早已把大吉大休殺退,陸崑崙沖入瓦刺武土的方陣,把那些武士打得望風披靡。

彌羅法師驚魂已定,大怒喝道:「老叫化,你用詭計脫身,有膽的回來和我再戰!」

陸崑崙笑道:「勝負已決,誰還與你糾纏?有膽的你來追吧!」

雲瑚可以閉着眼睛在這園子行走也不會迷路,他帶領陳石星進到人少的地方,左一個拐彎,右一個拐彎,不過一會,他們又回到「武陵源」了。

「武陵源」附近倒是靜悄俏的看不到有衛士巡邏。原來所有的王府衛士都已調動去對付「入侵」的敵人了。「武陵源」僻處一角,既沒發現敵人,是以本來在附近看守的衛士也都調走了。

陳石星穿過水簾,在洞口用傳音入密的功夫說道:「我是陳石星,段大哥,你和戒嗔大師怎麼樣了?」

沒聽見段劍平的回答。裡面黑黝黝的也不知有沒有人。

陳石星吃了一驚,輕聲和雲瑚說道:「小心點兒,咱們進去看看。」兩人拔劍出鞘,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往洞裡走。

忽地似聞呼吸的聲息,劍尖上的光芒也隱約可見兩個人了。這兩個人是盤膝坐在地上的。雲瑚說道:「段大哥麼?」仍然沒見回答,那兩個人動也不動。

陳石星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連忙擦擦火石,走近去看。一看之下,方始鬆了口氣。

這兩人正是段劍平和戒嗔和尚。他們盤膝坐在地上,雙掌相抵。宛似老僧入定,對外間的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段劍平的頭上冒出熱騰騰的白汽,戒嗔和尚的額角也正在沁出一顆顆豆般大小的汗珠,氣喘吁吁。

陳石星是個武學行家,一看就知段劍平正用本身真力,助戒嗔和尚運行真氣,推血過宮。淤血一化,戒嗔和尚的傷勢當可減輕。此際,他們運功正是到了緊要關頭,當然不能回答陳石星了。

陳石星又是歡喜,又是吃驚。歡喜的是他們都還活着,吃驚的是段劍平在連番惡鬥之後,又替戒嗔和尚治傷,看他這個情形,顯然亦已到了精疲力竭的田地。倘若元氣耗損過甚,只怕救活了戒嗔和尚,他自身也得大病一場。當下連忙把手掌按在戒嗔和尚的背心,用張丹楓傳給他的內功心法,一股真氣,透過戒嗔和尚的背心的「風府穴」,替他推血過官。張丹楓所傳的內功心法果然神妙無比,不過片刻,戒嗔和尚已是睜開了眼睛,蒼白的臉上也有一點血色了。

陳石星道:「戒嗔大師性命可保無憂了,段大哥你歇歇吧。」段劍平知他之能,這才罷手。陳石星繼續替戒嗔和尚推血過宮。再一會,戒嗔和尚嚷道:「行了,行了。我已經恢復一點氣力了。大伙兒未突圍,我要出去!」

段劍平見他焦躁不安,只好說道:「好,我這就背你出去。」戒嗔和尚拾起拐杖,說道:「別顧我,我自己會走。」他站起身來,正在試試用拐杖是否可以走路。陳石星忽地輕輕說道:「噤聲,好像有人來了,你先躲一躲。」

過了一會,果然聽得腳步聲走進洞來。

陳段等人不覺吃一驚,說話這個人正是龍府的第一高手令狐雍。

跟着一個人說道:「死了我也要找着她的屍體。」這個人是龍成斌。

雲瑚緊握寶劍,躲在暗處,注視着他,又是緊張,又是興奮:「難得這小賊親自送上門來!」

雲瑚摒息以待,眼看龍成斌就要走到他們藏身之處,不料卻被令狐雍忽地將他拉住。

龍成斌愕然問道:「什麼事?」

令狐雍笑道:「公子,你猜得不錯,是有人躲在這裡。就只不知是不是你的心上人了?」當下火招一亮,喝道:「是誰躲在這裡?還不趕快給我滾出來!」

原來戒嗔和尚受傷之後,呼吸重濁,令狐雍是練有上乘內功的人,聽覺要比龍成斌敏銳得多,他一踏進洞口,就發覺了。

段劍平仗劍在戒嗔身旁,喝道:「令狐雍,你好歹也算得是個成名人物,欺負受傷的人可算不得好漢,我和你到外面去一決雌雄!」

令狐雍朝他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說道:「原來是段府小王爺,嘿嘿,你的膽量可真不小,佩服,佩服。但要是我沒看差的話,你也受了傷口啊!看在你這份膽量,我不願欺負你,如今我以禮相請,就請你和這位大和尚乖乖的跟我走吧!」

戒嗔和尚罵道:「放你的屁,老子受了傷也要和你拼命!」

今狐雍眉頭一皺,說道:「你們如此冥頑不靈,當真要迫我把你們揪出去不成?」

龍成斌亦已看出段劍平是受了傷了,心裡想道:「令狐雍要擺什麼武林高手的身份,我可無須!」於是說道:「你們如今已是我的俘虜,我可不理會你們是否受傷,你們不肯自己走,我只有把你們揪出去了。」

戒嗔和尚說道:「兔崽子,有膽的,你來吧!」

龍成斌大怒道:「好呀,就算你是一頭老虎,也只是病,我還怕你不成?」

他剛一舉步,令狐雍忽地喝道:「公子小心!」就在這一瞬之間,陳石星和雲瑚已是突然出現,雙劍一齊指向龍成斌了。

龍成斌這一驚非同小可,失聲叫道:「救,救——」可他本來是要來找雲瑚的,此時突然見她在面前出現,竟是嚇得話不成聲。

令狐雍也真不愧是個老練的高手,猝然遇襲,居然仍是毫不慌亂,應變奇速。龍成斌一個「命」字還未吐出口中,陡然間只覺一股力道向他推來,同時眼前一片漆黑。他已是給令狐雍輕輕推過一邊。

令狐雍把手中的火摺向雲瑚劈面擲去,隨即中指一彈,「錚」的一聲,把她的劍尖彈開。陳石星出劍刺他肩井穴,黑暗中令狐雍聽風辨器,一個移形易位,呼的一掌劈出,這一招仍然是劈向雲瑚。

雙劍合壁,威力極大,不過可惜他們卻不習慣於在黑暗中並肩作戰,差之毫厘,雙劍合壁的威功便要大打折扣,令狐雍用「聲東擊西」的打法,接連三招,都是猛攻雲瑚,牽制陳石星對他的攻勢。

雙方性命相搏,心中也都是有點着慌。令狐雍忽地想起自己還有個幫手在旁,叫道:「公子,你快去呀!」

龍成斌驚魂稍定,不禁重新生起僥倖的念頭。他本來有點鬼聰明,此時一聽令狐雍叫他快去,登時就懂得了令狐雍的意思。

他當然不敢在陳雲二人雙劍合壁之下插進一手,但令狐雍形勢不妙,料想亦不是叫他逃走;若是叫他逃走,用的應該是「出去」二字。

「對,我怎的忘記了他們有兩個業已受了重傷的人!」龍成斌瞿然一省,「我打不過陳石星這小子,難道還對付不了兩個受傷的人,嘿嘿,只要抓着一個,就可以威脅這小子乖乖的聽我的話,一出這個山洞,雲瑚這丫頭也終須落在我的手中。」

山洞裡亂石交疊,龍成斌打定主意,便即伏在地上,悄悄的爬過去。他知道戒嗔和尚受傷最重,先去暗算戒嗔。

哪知戒嗔和尚武功雖失,卻還是個江湖上的大行家,他身經百戰,對敵的經驗可沒失去。他故意裝作絲毫未覺,待到龍成斌爬近他的身邊,這才呼的一拐杖打下去,喝道:「哪裡爬來的一條野狗!」

要暗算別人的反而受人暗算,龍成斌猝不及防,這一拐給打個正着。

龍成斌一個鯉魚打挺,跳起身來,大怒喝道:「禿賊,你死到臨頭,還敢作惡!」拔劍出鞘,一劍就刺下去!

「當」的一聲,段劍平伸劍把龍成斌的長劍架開,喝道:「你敢傷害戒嗔和尚,我先要你性命!」

龍成斌試出段劍平氣力不如自己,哈哈笑道:「你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竟敢口出狂言?」

話猶未了,段劍平唰的一劍,從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刺來,只聽得聲如裂帛,龍成斌的衣袖被削去一幅。段劍平也不禁暗暗叫了一聲「可惜!」可惜自己氣力不加,這一劍只要向前半寸,就可以刺進他的小骯。龍成斌的武學也有相當造詣,大吃一驚之後,登時想道:「他的氣力比剛才還不如,顯然已是強弩之未了。哼,他已是強弩之末,我還怕他什麼?」

龍成斌退而復上,哼的一聲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以為少爺當真伯你不成,接招!」唰唰唰連環三劍,劍勢輕靈翔動,竟然大異先前。

段劍平使出渾身本領,方始堪堪化解他這三招攻勢,不禁好生詫異:「這小賊的劍法怎的突然高明多了?」

原來龍成斌三年前曾從陳石星之手偷得張丹楓的一張劍譜,雖然後來仍給陳石星奪回,但卻已給他偷學了幾招了。

段劍平和他鬥了一會,見他的上乘劍法,翻來覆去就只是這幾招,但苦於氣力不加,卻是無法破他,不覺心神大亂。

龍成斌得意之極,喝道:「你還不束手就擒!」唰的一劍,指到了段劍平背心的「風府穴。」

哪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的劍尖還未沾着段劍平肌膚,後心先自一涼,雲瑚的劍尖點着了他的「風府穴」。原來陳石星甘冒奇險獨力接招,讓她騰出手來。雲瑚抓着仇人,冷笑說道:「小賊,如今你也知道害怕了麼?」

龍成斌打了個哆嗦,顫聲說道:「瑚妹,我家待你不薄,請你念在往日之情……」

雲瑚氣得柳眉倒豎,喝道:「你不提往日也罷了,再提往日,我一劍把你殺掉!」

龍成斌忙不迭的道:「是,是,你要我怎樣,我就怎樣!」

雲瑚喝道:「你叫令狐雍給我先滾出去!」龍成斌只好奉命唯謹,說道:「令狐先生,請你看在我的份上,先出去再說。」

令狐雍與陳石星單打獨鬥,業已搶得上風,無可奈何,只能罷手,喝道:「你敢傷害我們的公子,諒你們也跑不出這個園子!」

陳石星冷冷說道:「咱們走着瞧吧。」雲瑚把龍成斌交給陳石星看管,迴轉身幫忙段劍平扶起戒嗔和尚。

戒嗔和尚哈哈笑道:「別怕,別怕。我還死不了的。痛快,痛快,這小賊想抓我做人質,如今卻變作了咱們的人質了。」他居然不用扶持,撐着拐杖,就跟着雲瑚走出洞去。

令狐雍無計可施,只好趕匯先去稟告主子。

陳石星等人走出山洞,聽得廝殺之聲震耳欲聾,戰況似乎比剛才更激烈了。

雲瑚知道段劍平最掛念的是誰,說道,「段大哥,咱們先去找韓姐姐。」但四面八方都在混戰,卻不知韓芷與池粱是在何方?

滿園子的廝殺聲中,忽地聽得幾聲燎亮的蕭聲,陳石星大喜道:「葛南威在那邊,他是去找他的師叔的,韓姑娘是和他的師叔在一起的,咱們過去看看。」

他猜得不錯,葛南威果然是用蕭聲和他的師叔聯絡的。

就在此時,天空忽地掠過幾道藍色的光芒,陳石星又驚又喜,「一下子有這麼多蛇焰箭射出,想必是又有新的朋友殺進來了。

陳石星在遠處尚未看得清楚,葛南威卻已看見了他的師叔了。

在連續飛起的藍色火光之中,他看見了池梁正在和彌羅法師惡鬥。韓芷果然是在池梁身旁。

原來彌羅法師率領的一批瓦刺武土,早已與龍文光的手下會合,如今正在分頭堵截攻進龍府的敵人,展開了規模更大、也更猛烈的混戰。

如此一來,「八仙」這邊固然是來了幫手,龍文光這邊也是增了強援。

池梁一個「大彎腰、斜插柳」的身法,身形斜竄,橫拿如刀,在月輪下央掠過,削彌羅法師的膝蓋。這一招是攻敵之所必救,彌羅法師只得把攻出的日輪收了回來。他的武功早已到了收發隨心的境界,日輪迴掠,那麼強勁的去勢,竟能在瞬息之間立即掉頭!連池梁也都意料不到。只聽得「嗤」的一聲,池粱的袖子竟給日輪的鋸齒撕毀。池梁不退反進,左掌疾劈對方方胸膛。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彌羅法師恐怕只憑月輪抵擋不住,逼得收回日輪護身。

彌羅法師雖然占了上風,也是不由得暗暗佩服,「想不到又有一個能夠空手抵敵我的雙輪的人!那老叫化是丐幫幫主,他有這個本領雖然出乎我的估計,尚且不足為奇,這個老頭兒卻不知又是什麼來歷?唉,看來中原的能人果然真是不少!」

雙方兔起鶻落,閃電之間交換數招,雖然招招驚險,卻還沒有碰個正着。不過池梁空手對敵,總是難免吃虧。葛南威見師叔遇險,連忙趕來。把玉蕭拋擲過去,叫道:「師叔,我這玉蕭是不怕毀壞的,你用它吧。」

池梁也知他這暖玉蕭是件寶貝,接過玉蕭,精神大振;登時反守為攻。雙方有了兵器,變成了旗鼓相當。

池粱叫道:「葛賢侄,我把韓姑娘交給你了,你帶她趕快跑吧!」葛南威精明幹練,池梁素所深知,危急之時,托他照料韓芷,亦屬情理之常,無足為怪。但奇怪的是,他說話的口氣,卻好像是把韓芷當作他的女兒一樣。

韓芷心中一動,但想到池梁是她父親的好朋友,加上又是當此緊張時刻,也就無心去推敲他的話語了。此時她剛好聽得陳石星的一聲長嘯,大喜悅道:「好像是陳大哥來了!」

葛南威豎起耳一聽,說道:「不錯,是陳大哥的嘯聲。韓姑娘,快跟我來!」原來陳石星的嘯聲隱合節拍,韓芷和葛南威都是精通音律的,一聽便知。

韓芷已經跑到葛南威身邊,葛南威回頭一望,「咦」了一聲,叫道:「素妹,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趕快來呀!」

杜素素這才如夢初醒,說道:「你多費點精神照料韓姐姐吧,我就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濮陽昆吾卻先追到,堵住了葛南威的去路,葛南威的暖玉蕭已經給了池梁,手上沒有合適的兵器,空手入白刃,如何斗得過名列「瓦刺四大高手」第一位的濮陽昆吾?不過數招,已是頻頻遇險,有一招若不是縮手得快,手指幾乎就要碰上劍鋒。

韓芷抖起軟鞭助戰,但可惜氣力不加,也是幫不了葛南威的大忙。

情侶遇險,分外關心。杜素素哪裡還有餘暇呷醋,連忙奔上,把青鋼劍遞給葛南威,自己拔出佩刀迎敵。

葛南威有劍在手,精神一振,唰唰唰連環三劍,招招都是指向濮陽昆吾的要害穴道,這才開始能夠阻遏敵方攻勢。

可是葛南威固然來了幫手,濮陽昆吾也同樣的來了幫手。

大吉看了一眼,已知杜韓二女氣力不加,本領雖然不錯,料想也還不是自己對手,於是吩咐隨來的瓦刺武士結成方陣,準備抵擋敵方的援兵。他獨自提起禪杖,邁步向前。

葛南威獨力支撐,十數招後,不覺又是漸處下風,杜韓二女合戰大吉,也是感覺越來越是吃力。

藍色火焰的蛇焰箭繼續不斷的在園子上空飛起,突然園子的一角,起了更大的熊熊火光。

「不好,強盜放火啦!」

「啊呀,不好!像是明珠閣那邊起火吧!」

四面八方龍府的衛士都嚇得叫喊起來了。要知明珠閣正是龍文光剛才所在的地方。

陳石星挾着龍成斌走來了,龍成斌給他挾得哇哇大叫,「豈有此理,陳石星,你怎能對我這樣?你可知道,你要是弄死了我,你們也決計不能活命!」

陳石星笑道:「大少爺,你享福享得多了,也該吃點苦頭啦!吃點苦頭,死不了的!」

濮陽昆吾正自一劍向葛南威分心徑刺,劍勢極為凌厲。陳石星把龍成斌當作盾牌,朝着他的劍尖一挺,喝道:「有膽的,你替我殺掉龍文光的侄兒!」龍文光沒有兒子,他最疼愛這個侄兒,早已是準備讓他過繼的了。濮陽昆吾連忙把劍收回,已是劃破了龍成斌的一片衣裳。

雲瑚忽聽得道:「沈大哥,周大哥,你們來了,這可好啦!」

原來這兩個漢子,一個名叫沈筐,一個名叫周復。他們是金刀寨主手下地位最高的兩個大頭目。他們本來是奏金刀寨主之命,趕來京師,意圖勸阻渭水漁樵不要太過冒險舉事的。可惜來遲一步,只好加入戰團。

正當群雄準備大舉衝殺出去的時一候,外面吶喊之聲如雷震耳。石廣元舉着火把,高聲喊道:「你們不要慌亂,御林軍已經開來幫我們捉賊了!鎊自退回原來防地,分一半人救火!」

本來出動御林軍是要得到皇帝的「聖旨」的,但因龍文光官居兵部尚書兼九門提督,「聖眷」正隆,而且瓦刺使者在他的家中,御林軍統領是知道的,是以一接到消息,便即帶領一千名御林軍前來幫忙「捉賊」,先行出兵,再行補奏。

不過御林軍統領穆士傑卻也是個頗為穩重的人,他見園中起火,料想裡面的情形必定相當混亂。龍府花園雖大,但把一千名御林軍都開進去,只怕也會自相踐踏。他深請用兵之道,在情況未明之前,只能穩重從事。在龍府外面布成陣勢,將花園團團圍住,只待一有「賊人」出來,便立予射殺。同時下令「招降」。

石廣元在假山上高聲喝道:「你們聽着:御林軍已經把園子圍得密不通風,你們是決計逃跑不了的。穆統領有令,叫你們放下兵器投降,尚可從輕發落!」

丐幫幫主陸崑崙也跳上另一座假山高聲喝道:「放你的屁,你也聽着,你們的小主子已經在我手中,不讓我們出去,我們一刀先殺了他。大伙兒再和你們拼命,把你們的主子龍文光,和你們主子的貴賓什麼瓦刺王爺也都統統殺掉!」

他的內功深厚之極,用「傳音入密」的功夫把聲音遠遠送出去,不但把滿園子嘈雜的聲音壓下去,連剛從明珠閣逃出來的龍文光,在遠處也都聽得清清楚楚。

龍文光心驚膽顫,「這班人無法無天,都拼起命來,我的確是難以安枕。」在明珠閣他幾乎被雲瑚與陳石星刺傷,餘悸猶存,於是連忙叫令狐雍出去替他傳達主意。

一個做好,一個做歹,令狐雍跑出來充當和事佬的龜色,勸阻雙方且慢動手,說道:「有話好好的說,你們想要怎樣,我替你們轉達龍大人。」

陸崑崙道:「借你們的小主子送我們一程,御林軍不能跟來,出了城門,我們自會讓他回家。」令狐雍眉頭一皺,說道:「要是你們言而無信,我們豈不要吃大虧?」

陸崑崙斥道:「放你們的屁,你當我們像你們做官的人一樣,說話不算數麼?」

龍成斌生怕叔叔不答應對方條件,自己便有性命之憂,連忙說道:「令孤先生,我知道他們都是響噹噹的漢子,請你告訴叔叔,相信他們吧。」

令狐雍說道:「我也相信你們是重承諾的,不過茲事體大,我可不敢自作主張。不如你們派兩個人跟我去和龍大人面談,可以談得清楚一些。」

陸崑崙和眾人商議,楚青雲道:「這恐怕是他們的詭計,可得小心,別要上當。」

陸崑崙道:「提防當然是要的,不過依常理而論,龍老賊的侄兒在咱們手中,他也未必敢做得太絕。依我看,恐怕是因有御林軍插手,他需要三面會談也說不定。」

雲瑚道:「這小賊是陳大哥和我拿來的,就讓我們二人去和他商談吧。」

陸崑崙知她和龍文光的關係,也知她與陳石星的雙劍合壁之能,便答應了。

令狐雍帶領他們走入一間房間,只見龍文光和彌羅法師早已在房中等候。

房間很大,布置則很簡單,當中只放着一張大桌。

龍文光坐在桌子的一頭,彌羅法師和令狐雍分別坐在他的左右兩側,他的背後是一張設有機關的屏風。陳雲二人則在他們的布置之下,坐在桌子的另一頭。

這樣的布置,顯然他是十分害怕陳雲二人或會突然行刺,是以雖有兩大高手保護,也還放心不下。

雲瑚面對仇人,眼中如燃怒火。龍文光碰着她的目光,不禁心頭一凜,勉強笑道:「瑚兒,你長得這麼大了,你知道我一向是把你當作女兒看待的,請你別要太過與我為難。」

雲瑚冷冷說道:「我爹是名聞天下的大俠,我縱然不肖,也不至於認賊作父!不過我今日來此,並非是談私事,舊恨只能暫且拋開。哼,你若是一定要談舊事的話,我倒要先殺你的侄兒,再和你算算舊帳了。」

龍文光又是害怕,又是尷尬,只好移轉目光,對着陳石星說道:「好,好,咱們只談公事。聽說你是陳琴翁的孫兒,年紀這樣輕,膽子倒不小啊。」陳石星道:「龍大人客氣了,說到膽子,我哪裡及得上龍大人萬一!」

龍文光怔了一怔,不懂他的話中含意,但聽得他稱呼自己做「龍大人」,又稱讚自己膽子大,倒是有點高興,心想這少年人似乎還懂得一點禮貌」。哪知陳石星繼續說道:「通番賣國,是要受萬人唾罵的,龍大人膽敢通番賣國,膽子之大,莫說我不敢妄自比擬,天下恐也是無人能及你龍大人了!」

龍文光滿面通紅,但怕談判破裂,可又不便發作。只能咳了一聲,說道:「老夫謀國的苦心,說給你聽,你也不會懂的。不過,此際並非是口舌之爭,你們意欲如何,不妨彼此磋商。」彌羅法師忽地搖了搖手,說道:「且慢。」跟着嘰哩咕嚕的和龍文光說了許多話。

原來他是告訴龍文光,那份和約草案已是落在對方手上。

龍文光聽得大大吃驚,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處置才好。

令狐雍向他使了個眼色,跟着也用瓦刺話和彌羅法師交談。雲瑚略懂瓦刺話,聽得他好像是提起「八仙」的重要人物,以及那份和約已是無法追回。

渭水漁樵既已逃出龍府,本來想要阻撓龍文光和敵方妥協的彌羅法師也只好暫作罷論了。

陳石星道:「你們商量好沒有,我可沒工夫久等你們!」

龍文光取得了彌羅法師的同意,說道:「好了,你們劃出道兒來吧。」

陳石星重申前議,附帶若干執行的細節。

龍文光眉頭一皺,說道:「茲事體大,恐怕還得御林軍統領穆大人點頭才行。」當下傳令出去,叫人趕快請御林軍統領穆士傑。

穆士傑早已進了龍府,隔室相候,一請便到。此時,他當然也早已知道這次打進龍府的「強盜」是些什麼人,這班「強盜」並非他想象的「烏合之眾」,個個都是在江湖上負有盛名的豪傑。

不過他對年紀輕輕的陳石星可還不怎樣放在眼內。他踏進密室,目光一掃全場,裝作不知道陳雲二人的身份,說道:「這位小姐是——」

令狐雍道,「這位雲女俠是已故狀元雲重的孫女兒!」

穆士傑哈哈笑道:「如此說來,倒真不是外人了。雲姑娘,令祖曾經做過御林軍統領,說起來可還是我的前輩呢,我和令尊也曾經做過同僚的。」

雲瑚道:「家父早已除卻烏紗,請恕我不敢高攀。」

穆土傑和雲瑚說了兩句客氣話後,回頭望着陳石星道:「這位少年英雄是——」

令狐雍代為回答,說明陳石星此際的身份,並告訴他,陳石星是張丹楓的關門弟子。

穆士傑的傲態這才有點改變,說道:「原來這位小扮是張大俠的傳人,我倒是失敬了。」說罷伸出手來,與他相握。

陳石星明知他是來考較自己的武功,卻也傲然不懼,伸出手去,淡淡說道:「大人太過抬舉我了,實不相瞞,我在家師門下,只得一天。」

雙掌相握,陳石星只覺一股極為強勁的力道直衝自己的手少陽經脈,不禁心頭微凜:「這廝能夠做到御林軍的統領,果然是有一點真的功夫。」

這一下暗中較量,陳石星固然心頭微凜,穆士傑比他還要吃驚。

穆士傑練的是七煞掌的工夫,能以陰勁傷人奇經八脈,威力之強,足以和少林寺的金剛掌、武當派的霹靂掌比肩。

哪知雙掌相接,他這樣險狠霸道的掌力發了出去,竟然有如泥牛入海,一去無蹤。

但見陳石星神色自如,好像絲毫沒有感覺到他的掌力衝擊似的。他一試再試,連對方功夫的深淺都試不出——。

「這小子年紀輕輕,在張丹楓門下不過一天,怎的內功就練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穆士傑又是吃驚,又是詫異,生怕陳石星運勁反擊,自己更加對付不了,只好連忙放開了手,甚是尷尬的說道:「陳兄果然不愧是張大俠的得意高足,佩眼,佩服!」其實並非陳石星的內功勝過了這位御林軍統領,而是他運用張丹楓所授的內功心法,以一個「卸」字訣,把對方所發的勁力化解於無形,倘若時間稍長的話,陳石星恐怕還是難免吃虧。

陳石星暗暗好笑:「幸虧這廝試不出我的深淺!」當下仍然神色不露,淡淡說道:「多承謬讚,那麼咱們可以好好的談一談了吧?」

穆士傑道:「好,好。我先聽聽陳少俠劃出的道兒。」

陳石星道:「我已經對龍大人說過了,請你問龍大人吧。」

穆士傑最初叫陳石星「小扮」,如今改稱「少俠」,龍文光雖然不懂武功,也看得出剛才的比試是穆士傑吃了虧了。他更怕鬧翻了對自己不利,於是在把對方的條件告訴穆士傑之後,說道:「下官的意思還是以和為貴,請統領幫這個忙。」

穆士傑沉吟半晌,說道:「龍大人,不是我不肯幫忙,此事恐怕有點不大好辦。」

龍文光道:「統領有何為難之處,不妨明白賜示。」穆士傑道:「實不相瞞,我是衝着你龍大人的面子,才擅自把御林軍調來的。這樣的情形,等於你做兵部尚書的先斬後奏一般,在我來說,可還是第一次破例。」

龍文光強笑道:「多謝統領厚愛,但大人既有補奏,料想皇上也不會怪責你的。」

穆士傑道:「當然,當然,龍大人是皇上的股肱之臣,皇上當然不會怪我急你之難。但我為難之處也正在此,你想皇上既已知道這件事情,要是一個『強盜』也捉不到,我怎生回去向皇上稟言?」

說至此處,回過頭來,對陳石星陪笑道:「陳少俠,請莫見怪。我知道你們不是強盜,但對皇上可不能這樣說。」

陳石星板起臉道:「不懂!」

穆士傑道:「要是你們願意讓幾個人跟我回去交差,事情就比較容易辦了。我可以向你保證,對你的朋友必定從輕發落。」

陳石星冷笑道:「原來你是要和我們交換人質!」

穆士傑道:「請別用『人質』這兩個字,我是把你們的人當作朋友的。」

陳石星道:「我們高攀不起,是人質就是人質,不用掩飾!」

穆士傑強笑道:「好吧,你喜歡怎樣說就怎梢說吧。那麼,你的意思怎樣?」

陳石星道:「你要交換人質也行,我做你們的人質,跟你回去。隨便你殺我也好,把我關在天牢十年八年也好。不過我受到什麼待遇,那位龍公子也必須受同樣的待遇!」

龍文光吃了一驚,心裡想道:「要是用這個辦法,我的侄兒就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

陳石星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冷冷說道:「這叫做公平交易,兩不吃虧。你以為我的身價比不上你那寶貝的侄兒麼?」

龍文光只好屈服,「陳少俠別開玩笑了,咱們還是以和為貴的好。」

陳石星道:「怎樣『和』法?」

龍文光咬一咬牙,說道:「就照你原先劃出的道兒!」

穆士傑道:「那我怎向皇上交差?」

龍文光道:「由我擔當就是!」

「不是我信不過你龍大人,不過我擅自調動御林軍,罪名可是可小。」

「統領意欲如何?」

「口說無憑,須得有個筆據,請你寫兩張字據與我。」

「哦,要兩張字據?」

「第一張要稟明皇上,今晚放走賊人,這是你的主意。」

「第二張呢?」

「現在天色未亮,城門是不能打開的。請你用兼任的九門提督的官銜,簽署一張叫守門兵士開城的手令!」

其實他以御林軍統領的身份,同樣是有權發出這個手令的。他要龍文光簽署,不過是想完全推卸責任。

龍文光無可奈何,只好都答應了。

龍文光叫手下磨好墨,鋪開了紙,卻是搔首踟躕,遲遲未能下筆。

那張手令易寫,但呈給皇帝那張奏摺卻是難寫,那是要他承認放走「賊人」是他的主意的,這可如何措辭?當然是煞費思量了。

陳石星冷冷說道:「龍大人,要是你現在還未拿定主意,我們可要告辭了!」

龍文光忙道:「好,好,我馬上就寫,就寫!」不過他說是「馬上」,那蘸滿墨汁的狼毫,卻還是沒有在紙上寫出一個字。

穆士傑忽地吹一口氣,那張準備書寫奏摺的玉版紙飛了起來,陳石星只覺微風颯然,那張紙已是朝他撲面飛到。

原來穆土傑剛才沒有試出陳石星武功的深淺,心裡很不服氣,是以有意再顯自己的本領,震懾對方。他練有「混玄一煞功」,這口氣一吹,雖然是一張紙,也能刮臉如刀。縱然傷不了陳石星,也可嚇他一跳。

他這一舉動,用意還不僅是在于震懾對方而已。更大的作用還在搗亂,拖延龍文光和對方妥協的時間。

但他可沒想到對方更有驚人的本領。

就在那張紙向陳石星飛來的一瞬之間,陡然只見白光一閃,那紙玉版紙一分為三,三分為六,六分為十二,變成十二張小紙片落在桌子上。而且是同樣大小的十二張方塊!

原來在這一瞬之間,陳雲二人雙劍齊揮,已是使了一招三式的絕妙劍法!

這一下嚇得身為御林軍統領的穆士傑都不禁變了面色!

要知快劍削堅硬的物體不難,輕飄飄的一張紙幾乎全不受力,要在一瞬之間,將它削成同樣大小的十二片卻是難到極點。不但要劍法有精深的造詣,內力的運用要恰到好處,而且還必須是兩把「吹毛立斷」的寶劍!

彌羅法師和令狐雍見過他們雙劍合壁的功夫,還不怎樣詫異,穆士傑第一次見到這樣神奇的劍法,卻是不由得大大吃驚了。「這小子的功力如何,我雖然還不知道,但要是他和這丫頭聯手來對付我,我可是難敵。」穆土傑嚇不了對方,反而給對方嚇着了。

陳石星出劍如電,彌羅法師和令狐雍剛剛跳了起來,擋在龍文光身前,劍光已是一閃即滅,陳石星早已納劍入鞘了。

「龍大人,你不肯用筆,那麼今日之事,就恐怕只能用劍了!」陳石星冷冷說道。

龍文光嚇得面如土色,暗自思量、要是他們剛才是向自己刺來,只怕雖有彌羅法師和令狐雍在旁保護,也未必能夠保護得了自己的平安。此時他哪裡還敢猶疑,只好連忙動筆。一急之下,也顧不得潤詞飾字,終於把極難措辭的奏摺也寫好了。

穆士傑不敢阻撓,取了那張奏摺,便即出去向御林軍傳令。

陳石星拿了那張手令,說道:「龍大人,還要麻煩你給我們準備十匹快馬。」大事已定,這些小節,龍文光自是一一依從。

御林軍遵守命令,果然沒有跟來。他們拿着龍文光的手令,很順利的就打開了城門。令狐雍跟在他們後面,這是根據協定,准許他來接回他的小主人的。

令狐雍在城門止步,說道:「現在你們該把龍公子交還給我了吧?」

陳石星道:「你急什麼,我們說的話當然算數。」把龍成斌揪出來,冷冷說道:「便宜你了,你倘若還要千方百計來謀害我們,下次再給我們碰上,小心你的狗命!」

群豪安全出城,途中說起剛才和敵方談判之事,人人都在連呼痛快。正是:

快劍三招寒敵膽,斬開金鎖走蛟龍。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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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陵劍》是梁羽生所著武俠小說作品,是萍蹤系列最後一部,講述了張丹楓的關門弟子陳石星與雲重的孫女雲瑚的感情和江湖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