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回 作冰媒妖嬈意合 完花燭伉儷情深

花開一朵,話分二頭。那蔣媽媽滿心歡喜,心想:「做成功了這個媒人,我這財香,穩穩到手,不但過日子快活,連棺材本錢也可到手了。」次日,蔣媽媽絕早起來,走到徐老爺家門首,用手一推,還未開門,就在地上拾起一塊磚頭,在他大門上不住的敲着。只聽裡面問道:「哪一個敲門?」蔣媽媽道:「是我!」

徐老爺聽不出這聲氣是誰?轉念:「清早到來敲我家的門,總有什麼要緊事!」連忙披好了衣服,拖着鞋子出來,一邊拔去門閂開門,一邊問道:「你是哪一個了?」蔣媽媽道:「是我是我!」徐老爺聽錯了,認為是姓馬的,不禁心中嚇了一跳,慌慌張張,跑到他的女兒房裡,道:「你哥哥到哪裡去了?今日可能國家?」說時,連兩個眼珠子也急圓了!

大姑娘道:「爹爹,你問哥哥做什麼?」徐老爺道:「兒啊!你不知道,那馬奶奶到來,一定向我討錢。因為我借她一吊錢,連本連利,至今三個月沒有還她,她今日清早跑到我家來,總是與我討錢。倘是你哥哥在家,叫他尋點當頭去當來,先把利錢還她,免得她鬧吵起來。」大姑娘道:「爹爹,你不要害怕,聽這個聲音不是馬奶奶,你再出去看個明白。」徐老爺搖着腦袋道:「我不出去,恐怕她鬧起來,臉上擱不過去。」大姑娘移動金蓮,走出房門一看,喲了一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蔣媽媽,難得你老人家來,快些請坐!」徐老爺一聽不是馬奶奶,這才走將出來,叫聲道:「蔣媽媽,好幾天沒有看見你,你老人家一向好,多謝你來看我。」蔣媽媽道:「多承老爺記掛,想老爺身子是健的?」徐老爺道:「窮健窮健。」蔣媽媽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我到府上來,恭喜你老爺福氣來,運氣到了。」徐老爺便說道:「窮人家有什麼喜?」說着,不住的搔着頷下胡茬子。

蔣媽媽道:「徐老爺,你老人家坐下來聽我講,你真正好福氣,你家大姑娘,生得這樣的標緻,又是那麼端莊穩重,總要尋一個老實的好官人配對,我是時刻當心。昨天有事到南門外,看見那一家糧食行,五開間的店面,有三四進的房子,那行糧食堆積如山,上上下下的夥計,不知多少,我好久沒有到南門外去,偶然經過,恰巧遇見天齊廟巷王老爺的兒子王大官人,他真正和氣,笑嘻嘻的叫了我一聲。我就問他,這一家大米行是誰家開的?王大官人說是我開的。我說大官人,你這樣發財,還不娶房妻室,成了人家?他說因為我無親無戚,又沒有本家,雖則有錢,有誰為我來說親事?我想你家大姑娘,這麼一個好人材,要是與王大官人匹配,正是天生就一對好夫妻。將來大姑娘過了門,日子是好過的,上無公婆;下無姑娘小叔,一進門就當家,有的穿,有的着,有的吃,有的用。不是我說得好,神仙也沒有這般快活。」

大姑娘站在一旁,聽見她一番言語,一時心花都開了,連忙轉過身來,到裡邊泡了一碗香茗,親親熱熱,捧到蔣媽媽面前說道:「媽媽,請用茶!」朝着蔣媽媽一笑道:「媽媽,你還沒有用點心呢,我到街上去買一碗點心來給媽媽吃。」蔣媽媽瞧見她這個樣子,早已猜透大姑娘的意思,已經千肯萬肯的了,但不知徐老爺的意思如何?等他開口說出來,便知端的。徐老爺一手還在那裡搔着胡茬子,聽了蔣媽媽這一番話,心中自是歡喜,隨口就說道:「你媽媽做媒人,一定誠實可靠,只不知我家大姑娘肯不肯?」蔣媽媽迴轉頭來,便叫道:「大姑娘,這是你的終身大事,不要害什麼羞,有話儘管對我講。」說着拉了大姑娘的手,笑着說道:「大姑娘怕難為情的多,我同你到房裡去說罷!」那蔣媽媽拉住了大姑娘的手,一頭走,一頭說道:「大姑娘,真好一雙玉手,細軟如棉,十指尖尖,你好福氣,這姻緣不要錯過了。」把那大姑娘說得粉面通紅,難以開口,二人就在床沿上坐下。

大姑娘開言說道:「我家爹爹,他聽見你說,王大官人是開糧食行的,手頭有錢,他心中還有什麼不肯。不瞞你媽媽說,我爹爹時常同我說,欠人家有一百兩銀子的債,我家哥哥又無力還人,他說將來等到一個財主的女婿,為我還去了債,我就願將女兒嫁他。只是這一句話,有些不好意思對你媽媽說。」蔣媽媽道:「這個小事情,有什麼要緊,我去叫王大官人多出些聘禮銀子就是了。我們出房去罷!」叫聲道:「徐老爺,我明日與你回話。」大姑娘再三留他用飯再去。蔣媽媽一見這光景,十拿九穩,心中好不快活!他就要到王大官人那裡去,哪有什麼心情吃飯,便立起身來,告辭就走。

自從蔣媽媽到了王世成家裡以後,開口就說徐老爺為人如何忠厚,大姑娘如何標緻,如何能幹,說得王世成滿心歡喜,擇了吉日,先將大禮送了過去,正日迎娶過來,拜了天地,洞房花燭,好不熱鬧!過了一段時日,徐氏出來當家理事,王世成心中甚是得意。

那徐氏的容貌果然艷麗,而且會說會講,件件皆能。王世成見妻子精明能幹,落得自家適意,就將銀錢等事,一併交代與她。漸漸日久,徐氏又勸王世成不必出外買賣,就在本地生意,安分守己。王世成是年紀三十始娶妻房,真是久早逢苦雨;那徐氏是望門寡婦,在家守候已久,年已二十八歲,也是他鄉遇故知,故而伉儷之間,如漆似膠,真說得是一對恩愛夫妻。

殺子報
殺子報
殺子報案又名「清廉訪案」、「通州奇案」、油壇計,是清末著名奇案之一,記載於清光緒丁酉年(1897年)敬文堂刊本。有一說法認為此案應屬於清末四大奇案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