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 李元霸遵命救楊廣 候君集喬裝見柴紹

第八十回 李元霸遵命救楊廣 候君集喬裝見柴紹

上回書正說到李元霸殺進了北山口,他單人獨騎往西又奔正南,迎面過來了十九國都元帥秦瓊。原來串鑼響過,有人來向秦瓊稟報:「元帥,可了不得啦!四面八方一通喊叫,說李元霸帶兵來救昏君楊廣,已然闖進北山口,由西往南下來啦!」秦瓊聽了一愣:自打我姑爹走後,我傳下命令嚴防闖營,沒聽說哪一方跑出人去呀!這李元霸怎麼知道楊廣被圍呢?他趕緊出營,馬已鞴好,鐧、槍就掛在馬上,縱身上馬,一口氣跑下了疊山。他沿着四明山里圍子往西走,繞過西南角再往北,過了西山口,借着月光,往北一瞧,眼前象刮來了一團黑旋風,心想大概是李元霸,抬腿就把虎頭鏨金槍摘下來了。李元霸停住馬,大喝一聲:「站住!你是幹什麼的?」「你要問哪,我是十九國的都元帥、瓦崗山大魔國的都招討,姓秦名瓊,字表叔寶」。李元霸一聽,得!正好是我們家飯鍋來了。他又間了一聲:「你是誰?」「我是秦瓊。」「哎喲!我的姥姥!」說着一掰里手鐙,撥馬奔東邊一個死瓜膛的山坳子就鑽進去了。秦瓊很奇怪,細一想,唉,我明自了。想當初在臨潼上我救過李淵全家大小,做父母的總會對兒女提到這件事,說咱家的救命恩人是誰。要不然,怎麼我一道姓名,他撥馬就跑呢!我得追上去問問他。一掰外手鐙,也進了這山坳子。李元霸已經下了馬,把雙錘拄在判官頭上,見秦瓊走了過來,面朝西,撲通!雙腿下跪。秦瓊把馬扣住,問道:「你是李元霸嗎?」「哎喲!我的飯鍋呀!我這兒給您磕頭了。想當初,我還在我媽肚子裡,在臨潼山我爸爸被圍,打得都要動不了啦!可巧您到了,劈嚓啪嚓,把這老皇打吐了血。沒有您,我們全家大小就都甭吃飯了,您是我們家的總飯鍋呀!」秦瓊聽了也不好樂,心說沒想列我成了他們家的飯鍋啦!」「元霸呀,那是過去的事,就不用再提它啦!」「不,我還得跟您說。我爹媽告訴我,這回派我到四明山救駕,要是不來,就叫坑旨不遵,全家大小都話不了。來可是來,不許傷瓦崗山大魔國的一兵一將;要是傷了,全家人都跟我拼命。這事您明白了吧?」秦瓊聽到這兒,心裡踏實一點兒,說:「元霸呀,別跪着了,起來吧!」李元霸站起身來,秦瓊又問:「我聽說你在晉陽宮跟宇文成都爭賭第一,力挎雙虬,金錘奪風钂,是不是真有這事?」「那沒錯呀,我這錘沾上他的钂,就給钂奪飛了。您別看成都還掛着金牌,他已經承認我是第一了。那牌子我不愛戴,他替我熊着呢!」「噢,橋頭上那麼重的兩個石虬,你愣給挎迸去了?」「不但挎進去,後來我又給舉出來了。」「嚯!我問你,你到底有多大力氣?」「跟飯鍋您說,我也不知道我有多大力氣。」秦瓊一聽,我這飯鍋還當定了,飯鍋就飯鍋吧!接着問:『你這話怎麼講?」「這麼辦吧,您下馬拿槍,我摘雙錘,您衝着我愛怎麼扎怎麼扎,一點兒甭留情,我用錘擋,您試試我的力氣。」「試試也好。」秦瓊翻身下馬,攥住虎頭塹金槍。李元霸說:「您扎吧!」秦瓊摔杆一槍就奔傻子胸前來了。眼看槍尖到了,這傻子擺弄雙錘,讓兩個腰鼓立着,左手錘往上一擋,右手錘從底下一掏,渾身一用勁,就給槍尖鎖住了。他運着氣,還能說話:「我說飯鍋呀,您這槍讓我給鎖住了,您往上挑!」秦瓊一摁後把,把渾身膂力擱上,嗯、嗯、嗯三挑,紋絲不動,唰!腦袋上汗就下來了。「啊,您再往前扎!」秦瓊矬身使勁往前扎,還是紋絲不動。「飯鍋喂,您再奪一下。」秦瓊往後奪,坐住了後腰,怎麼使勁也奪不出來。「哎呀,飯鍋您再挑!」開!開!開!」秦瓊往上三挑,還是沒開。「哈哈哈!我說飯鍋呀,我要讓他開,他可就開了。」他將左手錘往南一泣,右手錘往南一推,說了聲「開!」秦瓊就覺着有多少人從他手裡往出奪槍,這槍不得不撒手,柔!啪啦啦!槍飛了出去,槍尖撞在南邊的山石上了。秦瓊大吃一驚:「哎呀!你可真是神力啊!」傻子把錘在馬的判官頭上重新掛好,撿起槍來,遞給秦瓊:「飯鍋,給您這槍吧,」書中暗表,這支虎頭鑒金槍前頭虎口含的槍尖往山石上這麼一撞,虎口裡頭可就有了裂豁了,秦瓊一直沒有發覺,後來他毀槍遇險,禍根就在這裡。這是後話,帶過不提。

秦瓊接過槍來,李元霸又說:「我說飯鍋,咱們別淨聊天兒了,今兒您得捧捧我。為了我們全家的性命,我還得救駕去。咱們要這麼並馬出去,旁人看見,這算怎麼回事呀!乾脆假裝您在前邊跑,我在後邊追您。」秦瓊想了想,說:「元霸呀,那昏君楊廣是你家的仇人,也是大家的仇人,你怎麼還救他呀!這麼着,你跟我一塊兒奔大魔國去吧!」「那可不成!我一個人跟你們泡蘑菇去倒不要緊,那老皇為這宰了我們全家,這事犯不着。那老皇呀,我不想救也得救。飯鍋您放心,我決不打大魔國的一兵一將。」「不單大魔國,別的國的兵將,你也別打呀!」「他們要不攔我救駕,我就不打他們,就怕他們不干。」這時秦瓊心裡盤算:雖說我是他家的恩人,可是李淵是隋朝的王爺,人家拿我們當響馬看待,到底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李元霸這員猛將不可力敵,只好將來再徐圖計策,現在就讓他去吧!」「好了,元霸,就照你說的辦。不過我還得問你,這回是誰跟着你來的?「有我二哥李世民,有我姐夫柴紹。」「噢,柴紹,那是我金蘭結拜的把兄弟,你替我問好。」「啊,行啦!敢睛你們跟咭隆隆是一盟呀!」秦瓊聽不懂什麼叫咕隆隆,說:「咱們別儘自說話了,你追我跑吧。」「好嘞!」二人上馬,秦瓊詐敗,李元霸把他追出了山坳子。

剛比出了山坳子,往南一拐,就見前邊有三員馬上戰將,秦瓊看出不是都國的人,撤馬快跑。李元霸在後邊假裝迫趕:「你往哪裡跑呀!」這三員戰將正是楊林、李世民和柴紹。原來他們和宇文成都跟在李元霸後面,奪占了北山口,在混亂之中找不到李元霸了。聽說李元霸往西去了,於是留下宇文成都守住山口,這爺兒仨沿着山里圍子就追下來了。山西轉南,邊追邊喊,已經到西山口了。李世民想了想,說:「王爺,咱們往回返吧!也不知我四弟到底奔哪兒去了?」三人原路折回,快到東邊這山坳子這兒了,忽聽馬踏鑾鈴響,從山坳子裡跑出一人一騎,拐彎往南。後頭還有一將催馬追趕,嘴裡喊着:「我要你的命呀!」三人注目一看,後頭這人正是李元霸,急忙把他喊住。老楊林借着月光一看前面跑的將官,影影綽綽象是秦瓊,心裡納悶,趕忙喊了一聲:「元霸呀,別追啦!」吁……李元霸勒住坐騎:「喲,老頭兒,二哥,姐夫,你們全來!」楊林問:「進了北山口,你怎往西跑呀?你找誰來啦?」「哎呀,這兒我沒來過呀!跑着跑着,我碰上頭裡這位了,我問他姓名,他不告訴孔,捧杆就是一槍。我拿錘一掛,這槍差點兒沒飛,他敗進了這山坳子。我追進去跟他打了幾個回合,他又跑出來了,不想在這兒碰見你們了。」「啊!原來是這麼回事。」李世民趕緊把話接過來:「四弟呀,快去救駕吧!這邊咱們上不了山,還得繞到北山口去。」這幾個人回到北山口,見着宇文成都。宇文成部說:「王爺,您上山救駕去吧!我在這裡把守,萬無一失。」楊林心急如火,即刻帶着李元霸、李世民、柴紹和一些親兵,順着那條蜿蜒小路上了山。

到了十八盤根底下,這兒有羽林軍把守。兵士們見麼靠山王楊林回來了,趕緊跪倒給王爺叩頭。楊林問:「啊,我搬兵走了這麼些日子,這山上出了什麼事沒有啊?」「回稟王爺,沒出什麼事,山下也沒往上攻,您請上山吧!」楊林這才帶着眾人登上十八盤,一直繞到孤雲峰峰頂上。這時天光微亮,來到請幽觀前,眾人下馬,有人把馬接過去。楊林說:「元霸呀,咱們到後院,我帶你瞧皇上去。」「好,我跟老皇還有話說呢!」到了後院,老楊林一聽北屋裡傳出來絲竹聲音,看來正在彈唱歌舞,氣得他眼淚都決出來了。此時楊廣真好比是上墳的羊,豁出去了。他是想,我一時不被擒,就先玩樂一時。肖後和宮女正伴着他喝酒,就聽外邊太監喊了一嗓子:「啟察萬歲,太歲靠山王到!」楊廣趕快讓肖後和宮女退到後邊去。這時楊林等人進來。「萬歲,老臣搬兵回來了。」「哎呀,皇叔啊,你千辛萬苦很不容易。啊!猛勇大將軍你來啦!」「哎,老皇呀,這時候我要不來,透着不合適,當初可是你說的,再也不用我了。」李世民怕傻子再說出別的來,拽他跪下:「咱們給萬歲磕頭吧!」這哥兒倆見過禮,楊廣讓他們平身起來。楊林開口問道:「萬歲,我們殺進了北山門,前來接駕,心中只有亡國恨,哪想後庭卻有鼓樂音哪!事在緊急,您怎麼還有心玩樂呢!」「唉,皇叔,我盼你們不到,心中有些煩悶,一時失檢,望能寬宥。啊!這北山口有重兵把守,你們過怎麼衝殺進來的呢?」「論起此事,多虧李元霸曉勇,打死了大、小梁王。請萬歲傳旨,乘勢撤出四明山。」楊廣一聽趕快傳旨啟駕回汴河,頓時清幽觀內外一通忙亂。為了防範萬一,楊廣換上了羽林軍的裝束,找了一個與自己面貌相像的太監穿戴上龍袍龍冠,以假亂真。一切準備齊畢,楊廣就帶着皇后妃嬪、隨從官員和太監官娥齊下了於八盤,隨着往下走,隨從把沿途撒下的羽林軍、護衛軍、虎賁軍撤出。到了孤雲峰腳下,又沿着北邊那條婉蜒小路下山,一直撒出了護文成都把守的北山口。

楊林、李元霸、李世民、柴紹一直把楊廣、肖後送上了汴河龍舟,這才二次返口四明山,讓宇文成都從北山口撤兵。在北山口外,楊林份令調在遠處待命的那三十多萬人馬火速趕來,連這裡的十萬人馬,一共四十多萬大軍在左邊安下大營。李元霸、李世民、柴紹帶領手下兩萬親兵在右邊安下大營。楊林又讓軍政司擬了一道文書,說我大隋朝朝派猛勇大將軍李元霸誅討叛逆。凡你十八國若有能征慣戰之人,戰勝我猛勇大將軍,關於平分疆土、劃分山河之事,可以再說再議。如果不能戰勝,速速遞上降表,悔過自新,朝廷自當酌情處置。對膽敢違抗聖命者,將調集傾國人馬討伐,大軍到日,片甲無存。藍旗官帶着這份文書快馬加鞭來到了四明山北山口。北山口這裡,自從大、小梁王被殺,他手下的兵將紛紛逃散。時間不長,宇文成都就帶兵撤走了,這些兵將又回到北山口。秦瓊查明事情真相,命他們仍然打起大、小梁工的旗號鎮守山口。現在他們接到隋營藍旗官送來的文書,即刻派人飛馬送到都元帥大營。

返回頭來再說都元帥大營。自從羅藝送信走後,秦瓊曉喻全軍不得放走闖營之人,不料到底讓楊林他們闖出去了。楊林走了這麼些日子,為什麼大魔國沒有攻打清幽觀捉拿楊廣呢?這裡秦瓊、徐茂功和魏徵有他們的盤算:這孤雲峰居高臨下,十八盤地形險要,易守難攻,要是硬攻上去,總得死些個人。不如耗他們一段時間,楊廣急了,必得帶人往下跑,即便他不跑,汴河兩岸護駕的幾十萬大軍等急了,也會到四明山來救駕。那時候就可以把他們引入四明山陣內,變化八卦太極,一舉聚殲。然後派兵輕取龍舟、船隊,一股腦兒推翻隋朝。這如意算盤打定,左等右等,卻不見山上山外有什麼動靜,只好再議攻山之策。正在這節骨眼兒上,想不到北山口殺來個李元霸,猛雞奪粟,救走了君君楊廣。原來的一套全給打亂了,今日,秦瓊,徐茂功、魏徵又一起核計下一步該怎麼辦。有人進來說:「啟稟元帥,大隋朝的文書下到北山口,轉到帥帳來了,請元帥觀看。」秦瓊接過文書拆開一看,上面先是責怪大魔國毀棄與隋朝結下的文書,跟着就提出李元霸挑戰之事。看過之後說:「大哥,三弟,你們看看,這事該當如何辦埋呢?」二人看過文書,魏徵可就說了:「二弟,既是前者你見到了李元霸,他說不傷咱魔國一兵將,今日又來下書挑戰,我看此事定有隱情。唐王李淵因為與昏君楊廣是夙敵,決不會讓自己兒子真心扶保大隋,這不過想借李元霸的勇力震服十八國,將來也好謀奪天下,你們看是不是這麼個道理?」徐茂功說:「大哥說的很對,咱們還真不能讓他給震住。常言說,兵打一口氣,如果無人敢與李元霸應戰,又無退敵之策,必然軍心渙散,號令不行。」秦瓊想了想說:「十八國之中有誰能跟李元霸對敵呢?但願能有,要是沒有呢?」徐茂功說:「二哥,咱們帳下就有一將能與李元霸匹敵。」「是誰呀?」「就是那正印先鋒官裴元慶。他跟李元霸相比,論力氣,不相上下,論武藝,他是家傳的錘法,又久經戰陣可以說是略勝一籌。」「哎,就是裴元慶上陣,我看頂多打個平手,也是很難取勝啊!「這事不難。裴元慶年輕好勝,火氣不小,二哥,您只要使個激將之法,跟他賭頭爭帥印,把他的火氣鼓到十分上,這事就有八九成把握了。」這時魏徵插話了:「讓裴元慶出陣當然可以,可有一節,二虎相爭必有一傷,咱們跟李淵的仇人都是楊廣,不能為這個彼此結下冤讎我看可以派一個會辦事的人潛入隋營,找咱們的柴紹兄弟,暗通關節。說定兩軍陣前比武見仗,咱們決不傷李元霸和李家兵將,他們也不要傷裴元慶和魔國兵將,對別家反王也儘可能不要殺傷。」秦瓊一聽,連說:「對!對!辦這種事情咱們可有能人,我看還是讓侯君集跑一趟吧!」那哥兒倆也都贊成,魏徵又說:「這事咱們先去稟明萬歲,你們搞賭頭爭印,激裴元慶,無論誰贏誰輸,都不好收場,最後還得請萬歲作主。」徐茂功說:「對,裴元慶是他小舅子,這種事,咱們四弟辦得了。」這哥兒仨商量過後,一齊來到紫帷金頂黃羅寶帳。程咬金正為李元霸救走楊廣的事在帳里熬喝呢!徐茂功把商量好的對付李元霸的辦法告訴程咬金。程咬金聽了,一伸大拇指,說:「好!你們三位真不愧是高人。你們就撒開手千吧!裴元慶的事,我給你們作主,我要不行,還有他姐姐頂着呢!」這三人離開程咬金的寶帳。秦瓊回到自己帳中,命人寫了一封給靠山王楊林的回文,說是十天之後十八國的強將要在北山口外與李元霸交鋒見仗,派藍旗官送往隋營。隨後,命人把護駕將軍、神偷賽白猿侯君集我來,對他把這事如此這般一交代。侯君集說:「二哥,我都明白了。這個事,咱們一定要嚴守秘密,不能讓外人知道,交給我辦,您就放心吧!」

侯君集領了元帥的密令,即時喬裝改扮,偷偷溜出了東山口。到了集鎮上,他買了半口袋老虎眼的大酸棗,扛左肩上繞道往北,一直來到李元霸的後營門。這兩天沒有仗打,守營的兵丁閒着,喝酒的,聊天的,下棋的,各自找點事消磨時光。侯君集眼珠一轉,計上心頭,他心想,我得跟這些當兵的聊和聊和,想方設法聊到營裡頭去。他達麼一想啊,說話可就變成河南口音了,帶點怯不卿兒的,吆喝一聲:「老虎眼的大酸棗兒,誰吃大酸棗咧?」這些當兵的一瞧,吆喝的這個老鄉戴一頂隨風倒的帽子,穿一身破破爛爛的褲褂,滿臉滋泥,頭髮稜稜着,扛着一個線口袋。有的就問:「哎!賣酸棗的,你這酸棗好吃嗎?」侯君集裝這怯口:「諸位大老爺子,這兒本地人有這麼句話:你們到俺四明山哪,要是不吃這老虎眼的大酸棗,這輩子就算白活嘞!」當兵的一聽,怎麼着?不吃他這酸要,這輩子都白活了!「來,我們看看。」侯君集把口袋放在地上,蹲下來,掏出一把酸棗說:「你們每人先嘗一個,嘗好了再買。」大夥一瞧,個個酸棗跟大牛眼珠子那麼大,滴溜圓,嘎吱嘎吱一嚼,酸甜酸甜的。這個說:「真不錯。」那個說:「再給我來倆大的。」侯君集又抓了一大把酸棗,誰愛吃誰吃。有的吃着好,就跟他買點兒拿這酸棗就着酒,隨口問道:「賣酸棗的,聽你說話可不象本地口音,你是哪兒人哪?」「哈哈!你老要問哪,俺老家是何南穎陽的。我說大老爺們,我聽你們說話也不是本地口音,你們是哪兒的人哪?」「你問我們?我們是猛勇大將軍手下的親兵,大半是河東太原的人。」「噢!那俺得跟大老爺們打聽打沂,這猛勇大將軍是不是唐王的兒子啊?」「哎,不錯呀,正是我們工爺的親兒子。」「啊,俺再跟你們打聽個人,你們王爺不是有個姑爺叫柴紹呀?」「那沒錯幾呀!「啊,這柴紹在太原嘛?俺這兒給他捎的東西呢!」「哎,你找他幹什麼呀?他呀,就在營裡頭呢。」「噢!這回俺可摸了底嘞!有了柴紹,俺這酸棗哎,就別賣嘞!」「噢,這麼說,你跟柴將軍有關係!」「咳!看怎麼有關係啦!這柴紹是俺乾兒子。」這當兵的聽了愣:「我說賣酸棗的,你可別胡說呀!」「俺幹嗎胡說呀?」「就我們這位柴將軍,老三輩兒都是做官為宦的,哪能有你這樣乾爹?」「俺說你老可別小瞧人。這話呀,不說不明,木不鑽不透,砂鍋不打一輩子它都漏不了咧」「你這都是廢話,你說說柴將軍怎麼是你乾兒子。說得有情理還則罷了;要是胡說八道,你今兒可是上門來找打!」「好嘞,俺說。這柴紹跟俺家是好幾輩兒的交清嘞!柴紹他爹死得早,那陣兒他還小,就住在俺家。俺供他念書,供他長這麼大。別看俺年歲不大,這兒有輩兒排着呢!俺真是他的乾爹,這叫以實求實。」「哼,你還以實求實。我問你,你家既是財主,你怎麼跑這兒賣酸棗來啦?」「你老問這,那可就是小孩沒娘,提起話長嘞!當今萬歲爺要下揚州,官府抓俺到揚州修宮殿去啦。宮殿也修完了,俺也回不了家嘞!反正麼得干俺就幹麼唄!這才賣上酸棗嘞!你老替俺回一聲,就跟柴紹提他乾爹來啦,叫他趕緊出營把俺迎接進去。」「哎,你候着,我說你姓什麼叫什麼呀?」「俺姓王,沒大名兒,你就提王家的二頭就行嘞!」這個當兵的沖弟兄們說:「你們看着他,別讓他跑嘍!」「我跑?有了乾兒子,俺不跑啦!你們甭看着。」「哼!不看着,待會兒你跑了,柴將軍出來沒這麼一號乾爹,我們受得了嗎!」這當兵的說着就進了營了。

來到柴紹的營帳,這當兵的稟報:「柴將軍,營門外頭來了個賣酸棗的老鄉,姓王,小名叫二頭,他說是您的於爹,叫您去迎接他呢。」柴紹一聽,啊!心想我怎麼又比來個爹呀?「哎呀,我出去看看是什麼人。」他跟着當兵的就出來了。當兵的這麼一瞧,柴將軍臉一紅,神色有點張皇,心說這王二頭說的興許不是假話。柴紹走出營門,一瞧那個賣棗的正跟大夥依里哇拉地海聊呢!「對啦!有了俺這乾兒子呀,俺這酸棗就不賣咧!他給俺點路費俺就能回家啦!」柴紹細看看,又一琢磨,明白了這是當初在賈家樓一頭磕地上的把兄弟神偷賽白猿侯春候君集呀!這必是秦二哥讓他喬裝改扮來找我,找我可以,你別充我爹呀!又一想,這口氣我還得憋着,這啞巴苦我還得吃着,這個爹我還得認着,要不然,走漏了風聲,事情就不好辦啦!他趕緊上前跪倒:「哎呀,原來義父大人到此,請受孩兒大禮參拜。」這些當兵的一瞧,噌!噌!全站起來了,老老實實在旁邊陪着。侯君集心說,兄弟,對不起你了,今兒你吃點虧吃點虧吧!我是順口溜舌胡說八道,不這麼着,我混不進營去。「啊,我說柴紹呀,如今你是唐王的門婿啦,當然會嫌棄找這老親舊戚,既是你來接我,得啦!你起來吧!攙着我。」柴紹心說,裝得可以,他站起於來用手相攙:「乾爹您怎麼落到這地步啦?」「嗐!說來話長有什麼話到裡頭我再跟你慢慢說吧!」兩人往裡走,旁邊當兵的嘀嘀咕咕。因為素常柴紹為人正直,人緣最好,就是整臉子,不愛說笑活。常言說,好朋友怕陳街坊,他這乾爹一來,他這點根底兒就得給抖落出來。為聽聲,有五、六個當兵的也跟了進來。柴紹把侯君集攙到自己住的帳篷裡頭,說:「您請坐」「單讓俺坐呀?給俺沏茶去!「來人哪,趕緊沏茶。」有人送上茶來。柴紹說:「哎,有什麼說的你就說吧屍!」「俺說什麼,當着你手下這些兵,俺把你小時候這事都說出來,你這臉上可就不好看嘞!」柴紹忍住氣,扒在侯君集耳邊說:「有話你就說吧,別裝這怯口啦!」候君集低聲說:「兄弟,你看看帳篷四外有人沒有?事關重大,走漏了風聲可就漏子啦!」一句話提醒了柴紹,他趕緊奔帳後,一瞧這兒蹲着六、七個:「哎!你們這兒幹什麼呢?散散散!」把這兒個聽聲的轟走了,回到帳內,這才說到正題。「哥哥,你幹什麼來了?」「哈哈哈,我說兄弟你倒好哇?」「我倒不錯,有什麼事你快說吧!」侯君集這才把秦瓊派他來的意思說明:「秦二哥說,你們來救楊廣是出於無奈,可別忘了咱們的仇人正是楊廣。兩軍陣前,無論是唐手下的人傷了我們的兵將,還是我們的人傷了唐王的兵將,都正趁楊廣的心。特別是你四弟這對錘,可不能不長眼。為這讓我來找你,跟你要個主意。」柴紹聽罷想了想,哎呀,這話對呀!還是我秦二哥想的周到。「我說哥哥,這事咱們這麼辦吧!我們唐王的兵將都有旗號,你們好認。你們都國的兵將,凡是瓦崗山大魔國的,每人頭上可以插一個小黃旗,我們這邊見了黃旗就不打。這事我背地裡一定告訴我四弟李元霸知道。」「那別國的兵將呢?」「也要儘量少殺傷。」侯君集一聽,這還差不多,這主意到底讓我給要出來啦!

哥兒倆正這兒說着,就見帳蓬簾一挑,走進一個人來。誰呀?二公子李世民。他是聽見當兵的議論,說敢情柴將軍還有個乾爹呢!一打聽,說從河南穎陽來了個賣酸棗的,自稱是柴紹的乾爹。他想,這些年沒聽說過姐夫有這麼個乾爹呀!兩軍對敵,會不會是對過大魔國的人溜到這兒來啦?我得看看去。他進了帳蓬擾問:「姐夫,聽說您來了鄉親啦?」柴紹說:「是呀,我給你見見。」他小聲對世民說:「這位是對過大魔國的,是我們賈家樓結拜的哥哥,姓侯名春字君集。這是我家二公子李世民。」彼此抱拳見禮,坐下敘話。柴紹把侯君集的來意和白己想的插黃旗的辦法對世民一說,問:「二弟,你看這辦法怎麼樣?」世民說:「姐夫,這麼辦可不成。」「為什麼?」「姐夫你想,這老楊林坐地就對咱們犯着疑心哪!我四弟說有三不打,他是頭一個疑心;闖北山口之後,我四弟一個人走下去了,他又是個疑心;見我四弟打山坳追出秦瓊來,他更是個大疑心。這一回,要是大魔國的兵將頭上都插着黃旗打起仗來一兵一將不傷,那十七國都不插旗,老楊林可就抓住把柄了,咱們可受不了。再說這樣做,那十七國對大魔國又會怎麼想呢!我看還得想個萬全之策,既不傷大魔國一兵一將,對那十七國也要儘可能不殺傷,還得哄得過老楊林去,這樣的仗可真難打。」柴紹聽了,說:「對,對!用我那辦法是太莽撞了」侯君集說:「二公子,您說的情理很對,哎,可這事究竟怎麼辦呢?」廣李世民說:「別忙,別忙,容我想一想。」他想了一會兒:「哎,有主意啦!」侯君集問:「二公子,您有什麼好主意呢?」「我看你們這十八國在四明山安的是八卦營,對不對?」「不錯呀!」「好!回去跟你們秦元帥說,請他傳令,讓十八國的兵將頭上都插上各色小旗,做為標誌。東方甲乙木頂綠旗,西方庚辛金頂白旗,南方丙丁火頂紅旗,北方壬癸水項黑旗,占犄角各方的各頂兩色旗,你們大魔國占中央戊己土,正好頂黃旗。這樣做,就誰都不會疑心了。你看怎樣?」侯君集一聽,說:「嘿,還是二公子高見,我這裡謝過了。」「侯爺,我可不是攆你,你還是早走為妙。」「那我就走啦!」柴紹要送他一程,侯君集哈哈一笑:「柴賢弟,為了遮蓋大家的耳目,你還得吃點虧,拿我當乾爹送出去,臨走還得給我倆錢兒,顯得你知恩必報,不忘舊。」柴紹心甩又好氣又好笑,這叫什麼事呀!他趕緊命人包了二百兩銀子,交給侯君集。他攙着侯君集往外走。到了營門這兒,候君集沖守營的兵丁說話又改了怯口:「得了,總算找到了俺這乾兒子,有了這二百兩銀子,俺就沒急嘞!俺這小買賣呀,就不做嘞!」「乾爹您漫點走,等找公事辦完了,我回老家看您麼!」

簡斷截說,侯君集出了後營門,又來到東山口外的集鎮,到一座店裡,換掉了這套做小買賣的裝束。等他進入東山口,天剛蒙蒙亮,他正往南走着,迎面碰見了裴元慶。「嘿,這不是侯二哥嗎?」「哎呀,三弟,這麼早啊!」「我後半宿巡營查夜。」「那就是啦!」裴元慶納悶,問道:「侯二哥,這兩天沒看見你,你幹什麼去了?,侯君集一笑,看看四外無人,就找個背靜的地方,拉着裴兀慶席地而坐,把秦瓊派他到隋找柴紹這事一說。裴元慶一聽,心裡不大樂意。侯君集知道裴元慶是個狂大夫,專賣狂藥,就按照秦瓊的囑咐,故意拿話激他:「三弟,告訴你說,趕到秦元帥發黃旗的時候,人人有份,你可得領一杆插在頭上。有了這保險旗,李元霸那錘就不打你,你聽哥哥我的沒錯兒。」「呸!這都什麼和什麼呀!「三弟,你怎麼說這話呀?」「小小李元霸何足為慮。難道他有雷鼓瓮金錘,我就沒有八卦亮銀錘嗎?我知道二哥您是為我好,可我要是接這黃旗,就是畏刀避劍、貪死貪生之輩,那還稱得起是什麼英雄呢!這事您就甭管啦,」「好嘞!我這份心盡到了,接不接在你,二哥我走啦!」裴元慶不肯接黃龍呀,跟着就要與秦元帥賭頭爭印,下回交代。

興唐傳
興唐傳
《興唐傳》小說又名《大隋唐》、《興唐全傳》,相關古典小說有清乾隆年間英雄傳奇小說《說唐演義全傳》、明代《大唐秦王詞話》等。 北京流傳的評書《隋唐》以清末「評書大王」雙厚坪所說內容最為豐富、完整,惜其底本未能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