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回 戰虎牢程老虎入牢 斗叔寶四寶將丟寶

第八十六回 戰虎牢程老虎入牢 斗叔寶四寶將丟寶

上回書說到虎牢關總兵尚師徒在兩軍陣前擒住了西魏先鋒官往咬金。西魏元帥秦瓊令鳴金收兵。尚師徒也下令將人瑪撤回城內,城門緊閉。回到總兵衙門,尚師徒卸下盔鎧甲胃,換上便服,坐那兒喝杯茶,歇了一會兒。他叫人傳下命令:「前邊擂通鼓,我要到大廳審問程咬金。」鼓響咚咚,偏副牙將、刀斧手、綁縛手在大廳兩旁侍立,尚師徒來到正居中落坐:「來呀,給找帶程咬金!」命令傳下去,一會兒的工夫,四個人推推搡搡,把程咬金押了上來。程咬金哈哈一笑:「我說諸位,是我腿打顫了?是我臉變顏色了?不就是見你家將軍嗎?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別這麼推推搡搡的!」大夥聽,這小子還真橫,來到廳中,齊喊:「快跪下!」尚師徒程咬金規規矩矩,還真跪下了。「將軍在上,我這兒給您磕頭了。」「程咬金,你自打到了瓦崗山,弄什麼探地穴妖言惑眾,當上了混世魔王,抗拒天討,截殺聖上,猖狂之極。朝廷要拿你,就如同鑽冰取火、壓砂求油一般,沒想到今天你被本鎮擒獲了。我有事不明,要問問你。」「將軍,該着我被擒,您問什麼我說什麼。」「好了,我就問你,這大魔國的皇上,你怎麼不當了?」「嗐!提起這事,話可就長了。」「慢慢講來!」「那我就從頭說,我家老上輩也是做官為宦的,我爹程澤臣是南陳長春關總鎮,死在楊林的水火囚龍棒下。城破家亡,我媽帶我逃難,來到山東東昌府東阿縣斑鳩鎮的娘家,那時我才七歲。我自小不愛念書,大寫一字念扁擔,筆劃彎了我說它撬了。我娘忍凍挨餓,好不容易給我拉扯到十六、七歲,家裡已經四旮旯兒空了。我就到雜把地上找飯吃,什麼賣私鹽呀,賣筢子呀,這才結交了龍俊達,劫了皇槓,反了山東,到瓦崗山混上了個混世魔王。可我媽還在山東受罪呢!……」說到這兒,程咬金一半是故意要哭,一半也是真難過,這眼淚可就下來了。「我媽連來了幾封信,這信寫得可慘,說她得了下痿,起不來炕了,街坊人家幫助倒屎倒尿,對付點吃的。最近這兩封信上叫着我的小名說:阿丑兒,你別在外邊造反了,難道說媽養活你一場,如今我病成這祥,想你都要想死了,你就不管你媽嗎?你就不回家看看嗎?我瞧完信,心裡難受得沒法,就跟大夥說:諸位,我決心卸任,這皇上不當了。甭管怎麼着,我得回老家孝母去,儘儘人子之道,給老人家伺候到死,抓把土理了,這才對得起我媽。正趕這工夫,李密上了瓦崗山。我一想,李密是朝廷的蒲山公,文武雙全,就說,李爺,我這皇上讓你當了。李密不肯接,我起誓發願,總算把皇上讓給他了。他改稱西魏工,我這混世魔王就算吹了。」「噢!原來如此。」「不瞞將軍說,我剛要奔老家走,那些把兄弟們說:你先別走,這兒南伐五關還得你幫個忙,我想這五關還不是一掃兒就下來嗎!沒想到這虎牢關頭一陣我祝從馬下來了。媽呀,媽呀,不是孩兒不孝順您,我連皇上都讓了,可誰讓我被擒了呢!媽呀,媽呀,您也別瞧您兒子了,頂多半夜三更我給您托個夢也就完了。我活不了了,媽呀!」程咬金又低頭又搖頭,還是真哭。尚師徒用右手地搌搌眼睛,他眼淚也快掉下來了。「諸位將軍們。」「是,總兵爺。」「你們聽見沒有?為了回家探母,他連皇上不做了,這樣的孝子實在是可敬啊!」程咬金心說,有門兒,接着哭:「媽呀,我活不了了!我跟您見不着了!」「哎,你先別哭。論理說,你是響馬中的首惡,我應當用木籠囚車把你解到揚州去,聽候萬歲發落。」「嗯,准讓我是魔國頭兒呢!」「說實話,我憐惜你這個孝子,不打算解你走,明天亮隊,待我再擒過兒員戰將來,就把你放了,還給你馬匹,送你點路費,你別回西魏大營了,趕緊回家探母去吧!」「是啦!我這兒給將軍磕頭了。到我死的那天,也惦記着將軍的好處。我替我媽謝謝您了。」嘣、嘣、嘣,程咬金還真磕響頭。他心說,聞說尚師徒是個孝子,果然不錯,我這一番話還真給他冤了。其實呀,他媽哪兒在山東,就在瓦崗山上頭呢!尚師徒說:「來呀,給他解綁,鐐銬別去,押到牢中,不要慮待他這是個孝子。」當兵的把程咬金押下去了。

到了牢房,當兵的給看牢的一介紹,牢頭說:「嗬,程爺,好嘛,像您這樣的人物我請都請不到,這得說咱哥兒倆有緣。」,「您貴姓呀?」「賤姓李,排行在二,都叫我李二。」,「哎呀,李二兄弟,我要是不被擒,咱們哪兒有見面之緣。不瞞你說,我有點渴了,次茶可別給我沏,沏點殺口的。」「行啊,將軍有話,您用什麼儘管言語。」一會兒,程咬金喝上茶了。李二說:「程爺,聽說當初您這位棍世魔王探過地穴。」「那沒錯兒呀!」「這地穴里都有什麼呀?您給我們聊聊吧!」「成啊!」二十多個看牢的把程咬金圍在當間兒,聽他這麼一通海聊。他是有枝添葉,有葉開花,開花還跟着就結果。大夥豎着耳朵聽,眼睛都直了。

不說程咬金在牢里聊大天兒,再表西魏大營里秦元帥,他可沒有老程這麼自在,當天愁得連飯都沒有吃。他對徐茂功說:「三弟呀,你跟我核計,這頭陣讓程四弟出馬了,沒想到他被人家擒住,要是人頭掉下來,我對不起他呀!」「二哥,您該吃就吃,該喝就喝,沉住了氣。咱們賈家樓這幫結拜兄弟,誰都是怎麼個人性,合算您都弄不清呀!不是捧咱四弟,別看他是個粗魯人,可是內秀,敢說是抬頭一個機靈,低頭一個見識,全死他死不了,對了勁他還能把虎牢關和弄過來,您就瞧好兒吧!」經徐茂功這麼一勸,秦瓊對對付付吃了點兒,一宿也沒睡。第二天清早,他說:「來人呀,瞧瞧對面城樓上程四爺的人頭掛出來沒有?徐茂功搭碴兒了:「對,瞧瞧去,要是人頭掛出來,我當時抹脖子,把我的人頭也掛起來,我跟他臉對臉,誰讓我出主意讓他打頭陣哪!」當兵的出去,一會兒回來稟報:「元帥您放心,人頭沒掛出來。」秦瓊說:「哎呀,人頭沒掛出來,會不會將他押送揚州呢?」「嗯,那可說不定。」秦瓊眉頭一皺,計上心頭,跟徐茂功商議,往下傳令要這麼這麼辦。當下他頂盔貫甲,全身披掛,就是沒插護背旗,鞴好了黃驃馬,掛上虎頭鑒金槍,單人獨騎,出了大營。來到虎牢關護城河吊橋這兒,城上當兵的一瞧,忙喊:「什麼人?再往前走,就開弓放箭啦!」秦瓊雙手一抱拳:「城上諸位,在下姓秦名瓊,字表叔寶,煩勞通稟一聲,就說我單人獨騎來訪尚將軍,有話要講。」「噢,候着。」守城將官命人將此事到總兵府稟明尚將軍。尚師徒想了想,說:「來呀,給我鞴馬。」他也是頂盔貫甲,罩袍束帶,不插護背旗。鞴好虎類豹,掛上吸水提爐寶槍,帶好那根十三節竹節鋼鞭。他催馬來到城北門。兵丁將門開半扇,他一踹蹬,這馬嗒嗒嗒嗒跑出城門。這兒吊橋放下。過了吊橋,尚師徒勒馬站住,雙手一抱拳:「秦將軍,你單人獨騎,喚我出城,不知有何事議論?」秦瓊答道:「哎呀尚將軍,咱們二位是慕名的朋友,撇開國事不提,你我到西邊找一個清靜所在談上一談,這好不好?」尚師徒一看秦瓊這麼客氣,也就說:「那好吧,恭敬不如從命,你前頭走,我後面跟,不過你可不要暗算於我。」「尚將覽差矣,我秦叔寶不是那流人物。說着一掰鐙,馬奔正西。尚師徒緊緊跟在後邊。虎牢關城上兵丁看了,都很納悶。兩人兩騎嗒嗒嗒嗒越過了虎牢關西北角,跑出去四、五里地,這兒是片大空場。秦瓊撥轉馬頭.吁!……下了馬。尚師徒也扣鐙下馬。到了大道下坎,兩人都找棵小樹拴好馬,摘下護檔魚褟尾放在就地,席地而坐。秦瓊這才說道:「尚將軍,你看如今天下各處貪言污史橫行,民不聊生,聞聽你鎮守虎牢關這麼些年,對待百姓卻真是以公為公,寬仁為懷,我秦瓊是甘心佩服。」尚師徒一聽,秦瓊這是拿話恭維他,不過事實也正如此。常言說,人抬人,鳥抬林。人家敬我一尺,我要還人家一丈。想到這裡,就說:「哎呀,秦將軍誇獎了。當初你在山東歷城縣當一名捕快班頭,人稱賽專諸,似孟嘗,論武藝壓倒山東半邊天。提起山東好漢秦瓊,敢說人人皆知,我也甘心佩服。我雖官至總鎮,可沒有這麼些美稱,不過人稱四寶將而已。」「哎呀,尚將軍不必過獎,論起古人專諸、孟嘗,我秦某如何比得過。尚將軍,聞聽你有儒將之稱。有這麼句話.學會文武藝,貨賣帝王家。可是尚將軍你生不逢時啊!如今楊廣這帝王拭父鴆兄,欺娘戲妹,大興土木,多行不義。如此無道昏君,你還保他則甚?你別拿我們瓦崗弟兄當成響馬,我等俱是俠心義膽之人,要解百姓之倒懸,救蒼生出水火。如果將軍能棄惡從善,獻出虎牢,萬民感戴將軍之功德,千古頌揚將軍之美名。將軍呀,你要再思再想。」尚師徒聽罷,心眼一轉,哈哈,合算轉來轉去又轉到這國事上來了。他說道:「秦將軍,方才你恭維我,我恭維你,扯的都是閒話。現在你已經引到國事上來,咱們把話說開,要我歸降焉得能夠!我也知道當今萬歲昏庸無道,可是他待我不錯,如果我獻關歸降,世人說我食君祿不報君恩,貪生泊死,喪盡天良,豈不留下千古罵名。將軍,這個道理你還不明白嗎?」秦瓊一聽,這個尚師徒還是真難說動,就說:「既是這麼着,咱們不談國事了。將軍,我聽說你武藝高強,咱倆上馬對對槍,比比槍法,我可不是存心加害於你,只不過是遊戲一番而已。不知將軍意下如何?」「這還可以,你我比比高低,請吧!」二人都掛上魚褟尾,各自上馬提槍。尚師徒說:「秦將軍,你放馬吧!」「好吧,各自兜一個圈,見面對槍。」兩人一東一西,嗒嗒嗒嗒,兜了一圈馬。碰面之後,尚師徒說「看槍!」這槍到了,秦瓊拿虎頭鏨金槍啪地一壓,尚師徒把槍撤回,掉纂就打。二人馬走盤旋,打在一處。有這麼幾句話稱讚花槍對戰:原始出現槍法,槍乃百兵之賊,花槍使法有智慧,對方迎戰必毀。金雞三點難破,平面三槍難對,懶龍翻身鎖喉槍,敵人性命必廢。秦瓊心中暗想,尚師徒不愧為四寶將,他這條提爐槍使得真不錯。不過,當初我在北平府向我表弟羅成學到了各種槍法的精髓,他這槍我能對付。如果我用羅門絕槍就能置他於死地,可我不能這麼做。秦瓊只是一招一招地破對方的槍法,自己一招未發,這祥打了有七、八個回合。尚師徒心中暗自佩服,就憑我所使的招數,他都有個破法,果然好槍法。這時秦瓊停槍扣馬,尚師徒也把馬扣住。「尚將軍,你的槍法高明,我奏瓊甘心佩服。」還是秦將軍槍法高明,我的招數都被你破了。」哈哈哈哈!尚將軍,咱們下馬再敘。」二人又下了馬,各日戳槍拴馬,把魚褟尾搭在馬鞍橋下。尚師徒問:「秦將軍,你意欲何為呢?」秦瓊說:「我想身為大將,有馬上沒步下,這叫半邊俏,有步下沒馬上,這叫腳子活兒。我還要領教步下的技藝,不知將軍可能隨同?」「那好,咱們就打一打吧。」秦瓊到黃驃馬跟前,從判官頭鐵過樑上摘下了這對瓦面金裝澗。尚師徒也從虎類豹身上把那根十三節鋼鞭摘下來了。秦瓊說:「今天咱們雙鐧會單鞭,就請尚將軍指教吧!」「不不,還是秦將軍指教,剛才我是先手,你一招未發,這回清你先遞招兒吧!」「既是如此,我就斗膽了。」秦瓊叭的一上步,雙鐧從上面砸下,尚師徒閃身躲開一隻鐧,噹啷,合鞭掛出了另一隻鐧。秦瓊搖雙鐧往對方腿上一掃。尚師徒叭地一縱身,跳出圈外。兩人叭叭叭叭打了十幾圈,秦瓊把家傳三十六手翻天鐧都使出來了,就是不使絕命招兒。他隨打隨走,往遠處誘尚師徒。打倒二十圈上,喀嚓,秦瓊止步,雙鐧一併,交到左手,往右助下一掖,面不改色,氣不湧出。他說道:「尚將軍,你破了我這三下六手翻天澗,真是好武藝。」這時尚師徒也己止步,說道:「秦將軍過獎了,不過當初我受過名人真傳也就是了。你我馬下步下都已比過,可還是分不出高低來呀!」「這麼辦吧,我這兒還有一手絕技,恐舊尚將軍你沒有。」「什麼絕技?你說給我聽聽。」「這手絕技叫做人飛,就是陸地行走如飛一般,這手你有嗎?」「什麼,人飛?怎麼飛呀,這個我沒有。」,「請你留神觀看,我可要飛了!」秦瓊叉腰站好,抬腿往東飛跑,塌下腰,用膝蓋碰小肚子,跑起來如流星劃破長空,柔的一下就沒影兒了。尚師徒看呆了,直伸大拇哥,嘿,秦瓊這手人飛我沒有,今夭算他給我撅了。其實,這是秦瓊當年抓差辦案練就的夜行術,尚師徒哪兒下過這種功夫啊!

尚師徒見秦瓊跑遠了,心想,嗐!你淨顧飛了,馬和槍交給誰呀?想到這兒,忽聽南邊嗚……有馬叫的聲音,猛一回頭,壞了:「啊!哎哎,站住!那是我的馬,我的槍,不許動!」南邊有兩個人,已經解下了那兩匹馬,一個騎到黃騾馬上,一個騎到虎類豹上,衝着尚師徒喊:「我說尚師徒啊,你認了吧,你把馬隊改步隊吧,你步下攆吧!」「告訴你說,我們是大魔國的,你這馬和槍甭要了!」嗒嗒嗒嗒,二人打馬離去。「啊!」尚師徒氣得直瞪眼,心想我上當了。好你個秦瓊,你拿話捧我,跟我講交情,套近乎,把我帶遠了,敢情那邊松林里藏着人哪!你呀,滿嘴說的是仁義道德,合算是滿肚子壞主意呀?我算認得你了。馬丟了,沒辦法,改步攆吧!

再說虎牢關上的兵將不知兩邊主帥跑西邊幹什麼去了,紛紛議論。過了好大的工夫,就見秦瓊飛快地跑來了。「快看,這不是西魏的元帥秦瓊嗎!他怎麼跑回來了?槍跟馬哪兒去了?」「對呀,總兵爺怎麼沒有回來呀?」忽然又見西邊過來兩匹馬趟翻,上坐兩人,撥轉馬頭,奔西魏大營去了。「諸位,看見沒有啊?咱們將軍的虎類豹讓人家騎跑了藝!」又過了好大工夫,尚師徒柔柔柔柔也跑回來了。「快瞧咱們將軍也回來啦!」尚師徒跑到西魏大營門前,高聲喊話:「對面西魏人等聽真,我是虎牢關總兵尚師徒,單要秦叔寶出來答話。他要不出來,就是匹夫之輩!」有人稟報秦瓊,秦瓊說:「成了!」他快步走到尚師徒面前,雙手抱拳:「尚將軍,一時對不起你,我這兒行禮了!」「秦瓊,你嘴上淨說好的,你呀不夠英堆,乃是個不義的小人。」「啊!我怎麼不夠英雄?怎麼是小人?你說給我聽聽。」「誰不知道我叫四寶將,我這虎類豹和吸水提爐槍乃希世之珍,你要是憑藉武藝將我戰敗,奪去寶馬寶槍,我沒的說。你用好話哄我,暗中使計盜馬,就這行為,還稱得起什麼賽專諸,似孟嘗,你是一個無恥的匹夫。」,秦瓊一聽說:「哈哈!要是聽我說說盜馬盜槍的緣故,你就得雙舉大姆指稱讚我是英雄。」「你且講來!」「要言不繁我問你,昨天你把我國大將程咬金捉去,是殺了,還是解往揚州了?你要說實話。君子不奪人之美,我秦瓊不是為要你這馬。」「那你為什麼?」「就為救我們賈家樓結拜的程四弟。你要把他殺了或解走了,我當時就宰了你這寶馬,在營前擺上大鍋,燒開了水,湯馬肉,就酒吃。要是程咬金還在,咱們可以走馬換將,你將他連同他的馬和斧子都擺在這兒,我將你的馬和槍也擺出來,當面對換。」尚師徒聽這話,還真是暗伸大拇指,賈家樓這幫結拜弟兄果然輕財仗義,他說道:「秦將軍,這程咬金為回山東伺候他媽養病,連皇上都讓給李密了,你想,這樣的大孝子,我能殺他瑪?」秦瓊一聽,合說他媽多咱在山東得病,就在瓦崗山上呢!想樂又不敢樂,臉還得繃着點「哎呀,久聞尚將軍是個大孝了,不怕你過意,論起孝道,你比我這程四弟還差得遠哪!」「是啊,尚某甘心佩服。」「尚將軍,這走馬換將怎麼樣?」「行了,咱們換吧!」尚師徒來到吊橋前,沖城上喊:「傳我的命令,把罪犯程咬金連他的馬和斧子速速帶到城外,走馬換將。」「是啦!」命令傳下去,有人到牢房去提程咬金。再說程咬金正在牢里喝酒吃菜,給看牢的聊大天兒,昨天聊的是探地穴,今天聊當年六月二十四日小孤山長葉林劫皇槓。說到皇槓就要劫到手了,牢頭李二在外邊喊:「將軍有令,提程咬金!」程咬金聽了一激靈,打官司他是行家呀!別看在牢房裡鐐銬加身,這叫保險鐐,多咱五花大綁往出提,就要挨宰了,這叫出大差。他想,尚師徒猛然提我,是不是要宰我呀?他哇的一聲就哭了。看牢的問:「程爺,您哭們什麼?「這是大差,這下我媽趴在炕上沒人管啦!」「您別哭,別哭!不是大差,是這麼回事。」「李二把走馬換將的事一說,程咬金心裡踏實了:「哎,也算我秦二哥這朋友地道,拿我換牲口了。各位,咱們有緣再遇了。你們把於銬給我撤了吧!」李二說:「別忙,您再戴一會兒,到了陣前,自然會撤的。」有人押着程咬金,有人拉着他那匹斑豹鐵驊騮,得勝鈎上掛着八卦開山斧,鞍韂鞧嚼一點不缺。出了城門,過了吊橋,程咬金一瞧,秦瓊和眾弟兄都在對面,還有人拉着尚師徒的馬,上面掛着槍。尚師徒說:「秦將軍您看,程咬金到了。來呀,把手銬撤掉。」有人拿鑰匙開鎖頭,撤掉手銬。程咬金喊:「秦二哥,各位弟兄們!」秦瓊問:「四弟,你受委屈沒有?」「沒有,我這兒正吃大擺桌呢!」秦瓊命人把虎類豹和吸水提爐槍送還尚師徒,說:「尚將軍,咱們再會了。」程咬金回到營里,跟弟兄們一聊冤尚師徒的事,大夥這個樂。徐茂功說:「走馬換將,程四弟回來了,這下一步棋該怎麼走呢?」秦瓊眼珠一轉,計上心頭,說明天要這麼這麼辦,大夥都說此計甚好,各去準備。

第二天,天將正午,秦瓊還是單人獨騎來到虎牢關前,要二次會見尚師徒,說昨日言猶未盡。尚師徒聞報,上馬出了北門,過了吊橋。二人見面,彼此在馬上抱拳施禮。秦瓊說:「尚將軍,得說咱二位有緣,我二次造訪,還有話要說。」尚師徒說:「秦將軍,雖說昨日你用計盜了我的槍馬,可我還真佩服你們弟兄的義氣。」「將軍誇獎了,咱們還是往西找個地方談談吧!」尚師徒心說,八成兒你西邊又埋伏好了,說:「慢着!今天咱們往東吧!你是英雄,就跟我往東走。」秦瓊說:「將軍不必疑心,往東就往東,走吧!」二人催馬往東走了六、七里地,到了一片漫荒野地,中間有一條大道,因為虎牢關正在打仗,道上沒有行人。秦瓊說:「尚將軍,咱們就這兒下馬一敘吧!」尚師徒說:「且慢!待我觀看。」他騎着馬兜了一圈,這裡一片空曠,沒有能藏人的地方,附近有幾棵小松樹,圍着幾個墳頭,幾支五頗六色的小鳥在地上嘰嘰喳喳地蹦。看罷放了心,就說:「好,咱們下馬,」二人下馬,在松樹上拴好馬,搭好護襠魚褟尾,席地而坐。尚師徒說:「秦將軍,有什麼話,請說吧!」秦瓊說:「尚將軍,我還是舊話重提,昨天我說過楊廣無道,塗炭生靈,勸你棄暗投明,將軍怕落個不忠的罵名,不肯應允。將軍以孝聞名,卻不想將錯就錯,將來你的老娘乃至妻子、孩兒誰管哪!我勸你還是獻出虎牢關,才是正理。」「哎,秦將軍不要再說這個了,身為大將者,一輩子躲不開戰、守、棄、降、死五個字,進可戰,退可守,至死不能棄城投降。」,」「哈哈哈,要說尚將軍忠於大隋朝,可敬呀可敬。昨天你我馬上步下未分出高低,今天我請將軍舞一趟鞭,我再練幾手絕澗,彼此看看,究競誰的武藝高強?」「好了,既如此,我就走一趟。」他站起身來,從馬上滴下單鞭,到大道上一殼相,舉起右手鞭,伸左手二、三指井前指,金雞獨立,這招叫恨蝠來遲。跟着單鞭一掃,一轉身,來了個跨步登山……叭叭叭,走了幾趟,站住說道:「秦將軍,你看我這鞭怎麼樣?」「哎呀!果然受過名人傳授。今天就照着你這鞭的招數,咱們二位再走一趟,我還是一招不發,倒看我這雙鐧破得了你這鞭不?」尚師徒是個好學之人,就說:「那好吧!」秦瓊從馬上摘下雙鐧,叭叭叭……倆人又打上了。打來打去,秦瓊往圈外跳,有意一點一點往北誘他。尚師徒越打越得意,就把步下的尺寸給忘了,離這兩匹馬可又遠了。打了一陣,尚師徒說:「秦將軍,你這雙鐧把我這趟鞭的招數全破了,真不愧是雙鐧大將啊!」「尚將軍誇獎了,咱們二位步下就算打了個平平而已。」「秦將軍,你我馬上步下尚可匹敵,唯獨你這人飛我比不了,我還真愛這個人飛」「你愛這人飛呀,其實這不叫人飛,綠林豪傑稱為夜行術,當初我抓差辦案,學會了這門功夫。」「這是怎麼個勁兒呀?」「我把這勁兒告訴你,你練個個月期程的,也能照我跑得這麼快。」「好,請秦將軍把這門功夫教給我。你先走上一回,我再看看。」「好了,你來觀看。」秦瓊把雙鐧一併,合在左手,往左肋一掖,面朝西,塌下腰,嗖嗖嗖跑沒影兒了。尚師徒一看,跑得真跟箭頭似的,這不是一天半天的功夫。他忽然想起上回丟馬來了,不自覺地一回頭。就聽南邊嗚的一聲馬叫,有倆人又在拉虎類豹。他趕緊喊:「放下!那是我的馬!」來的這倆人不是別人,正是西魏軍探馬總頭目,神愉賽白猿侯春侯君集,地里飛星尚志尚懷忠。這二位捲起了魚褟尾,解下了虎類豹和黃驟馬,翻身上馬,沖這邊喊:「尚師徒,跟昨天一樣啊,你還是步下漫漫走着吧,這馬你別騎了!」尚師徒心裡納悶:啊!剛才我都察看了,四外沒人呀!這倆人是哪兒出來的?往松林里注目觀瞧,噢,明白了,有倆墳頭開了花。原來墳頭是假的,下邊刨坑,上頭支木架子,蒙上布,再培上土,留着窟窿眼透氣和瞭望。侯君集、尚懷忠一邊一個,藏好了往外偷看,看見秦瓊把尚師徒誘遠了,這才破土而出,尚師徒眼睜睜看着人家把馬盜走了,干生氣,沒有力法。心說這事還得怨我,誰讓我輕信秦瓊、粗心大意呢!常言說,聰明人上當就一回,尚師徒怎麼二回上當呢?這還得說秦瓊高明,他看準了尚師徒有儒將之風,哪懂得插圈弄套這些個事。這回東邊西邊各安了兩個假墳頭,西邊還是丁天慶、盛彥師,東邊加上侯、尚二位。你尚師徒不論是點名往東,還是往西,都出不了我的圈套。現在秦瓊運用夜行術跑回了大營。虎牢關上的兵將一瞧,「喲,這秦瓊可又回來了!」一會兒工夫,侯、尚二位騎着馬過來了。「哎喲!玩兒完,諸位看見沒有,總兵爺的馬又讓對過擄過去了!」過了好大的工夫,尚師徒步下走回來了。他到了西魏大營前,就見頭裡一排兵丁手執弓箭匣弩衝着正南正比劃呢!他要喊沒敢喊,心說上回喊出秦瓊來,拿程咬金換回了我的馬和槍,這回拿什麼換呢?能拿虎牢關換嗎!哎,沒東西可換哪!

尚師徒忍氣吞聲回到了虎牢關內,把二次丟寶的事一說,手下將官也都替他發愁。到了總兵府,他卸了寶盔寶鎧,換上便服,坐那兒一邊喝茶,一邊生氣,心說這回倒好,我這四寶將成了二寶將了。喝着喝着,可就睡着了。這一覺睡到了定更天,醒了接茬兒生氣。他叫人擺上酒來,一通熬喝。這時候有兵丁進來稟報:「啟稟總兵老爺,虹霓關新文理將軍來了!」「急速有請。」這兒剛說有請,虹霓關總兵、八馬將新文理由兵丁陪着進來了。他上前施禮:「尚將軍,我這兒給你行禮啦!」尚師徒用手相攙「哎呀,新將軍不必多禮,快快請坐。」二人坐下敘話。新文理說:「西魏大軍兵伐五關,你是頭關,我是二關,頭關不守,二關難保。這就叫唇亡齒寒。故此我來打聽一下,這裡仗打得怎樣?如果打得不太好,我可以帶人前來相助。」尚師徒讓人續上杯筷說:「來來,咱們哥兒倆慢慢喝着,我給你慢慢說着。」新文理說:「我還正想喝酒,也有點餓了。」「來呀,大斗伺候。」古時候喝酒的斗也是米斗的形狀,一斗盛四兩。尚師徒給酒斟上:「請將軍先飲酒吃菜,沉住了氣,有什麼話喝完了再說。」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新文理又問起打仗就事。尚師徒唉聲嘆氣,把丟寶的事將長抹短這麼一說。「新將軍,誰知道秦瓊他們這麼能耍壞骨頭。」「這我可知道,當初咱們四路人馬困大魔國的時候,頭一仗我槍挑二將。他們打不過我,就耍壞骨頭。第二天出陣,他們以秦瓊為打魚香餌,馬後藏着個傻小子,用石頭子打我的馬,馬一尬蹶子,把我折了下來。這傻小子來了個馬後炮,掄起棍來,把我的兩膀砸岔。他們這壞骨頭我嘗過。將軍不必發愁,明天亮隊一戰,我要一馬當先,扎它個落花流水,出出這口氣。」「那好,我給新將軍助陣,就瞧你的大槍一戰了。」「好了。」兩個人一邊喝着一邊聊着就聽見遠方梆梆,噹噹!天交二鼓。忽然有人進來稟報:「總兵爺,您的虎類豹拱這北門的門縫……「怎麼?」「回來啦!」要問這虎類豹怎麼回到了虎牢關,下回交代。

興唐傳
興唐傳
《興唐傳》小說又名《大隋唐》、《興唐全傳》,相關古典小說有清乾隆年間英雄傳奇小說《說唐演義全傳》、明代《大唐秦王詞話》等。 北京流傳的評書《隋唐》以清末「評書大王」雙厚坪所說內容最為豐富、完整,惜其底本未能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