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假平叛韓擒虎掛帥 真懲奸麻叔謀挨打

第二十回 假平叛韓擒虎掛帥真懲奸麻叔謀挨打

書接上回,這一天昏君楊廣登坐金鑾,正升早朝。有黃門官把告急的文書遞上金殿,楊廣展開一看,知道忠孝王伍建章之子伍雲召在南陽叛反,不由得吃了一驚,這才叫道:「宇文丞相。」字文化及忙上前應答:「臣在。」楊廣說:「朕殺了忠孝王滿門,正想傳旨賺伍建章之子伍雲召進京,一併剿滅,不想晚了一步。承相,你看看這個奏摺。」宇文化及接過奏摺一看,說道:「啊呀,為臣我也把這事疏忽了,據臣所想,南陽關乃彈丸之地,伍雲召只有那麼一點兵馬,他能反到哪裡去?萬歲,您可速命人帶兵剿之。」楊廣說道:「眾位愛卿,忠孝王伍建章辱罵孤王,滿門被抄斬。他子伍雲召不但不進京請罪,卻在南陽關叛反朝廷,聲言要報殺父之仇,招兵買馬,要和孤王作對,實實的可惡!不知哪位將軍自告奮勇,願帶兵去往南陽關,把伍雲召捉來見我!」這時候,就見有一位老將軍出班跪倒:「臣願往。」楊廣一看,原來是老將軍上柱國韓擒虎,心裡十分高興。他知道韓擒虎雖然上了些年紀,可是智勇雙全,要帶兵去南陽定能大獲全勝,忙傳旨說:「好,老將軍就命你帶領一軍人馬,戰將五十員,前去征剿!」韓擒虎忙叩頭:「臣遵旨。」隨後丞相宇文化及奏道:「萬歲,老將軍韓擒虎願掛帥出征固然很好,臣我保舉一人作前部先鋒以助老將軍,可保此去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楊廣說;「丞相,你保舉何人?」「臣保舉鎮殿將軍左班長麻叔謀為前部光鋒,因為他年輕力壯,槍法高強,不知萬歲意下如何?」楊廣說:「丞相所薦正合孤意,就便如此。」說罷散朝。

老將軍韓擒虎回到府里,老夫人見他回來了,說:「將軍你下朝了?」韓擒虎緊皺雙眉,面沉如水,說道:「我不下朝,難道我還死在朝上!」夫人說:「你這是怎麼了?我好好和你說話,你幹嘛這麼怒氣沖沖?八成兒你又和丞相宇文化及花朝上慪氣啦,回來拿找撒氣!」「唉,夫人你恕我剛才的無禮吧,今日在金殿,昏君楊廣接到加急的奏摺,說伍建章之子伍雲召在南陽關叛反,要替父報仇。我想忠孝王只有這一根獨苗了,他爹爹臨死之前也曾託孤於我。他在小小的南陽關造反,朝廷要是派兵征剿,如何抵擋。他既叛反,理應占據高山大嶺進可攻退可守,才是正理。我怕我的老哥哥伍建章絕後,要設法保住他這根獨苗,便在金殿自告奮勇,掛帥征剿。我的心意是,明徵剿,暗保護。」夫人說:「將軍你所做不差,為什麼又要生氣?」「嗐,你哪裡知道,宇文化及他看出了我的心思,便在我身邊派了他的一雙眼睛。他保舉他的義子麻叔謀做我的先鋒官,這豈不要誤我的大事!」老夫人想了一下說:「將軍,你不要為這事煩惱,自古以來都是老家雀兒把小家雀兒攥了,哪有小家雀兒把老家雀兒攥了的。別忘了,薑還是老的辣。」韓擒虎聽完這句話一拍腦門,恍然大悟:「有理有理,我有辦法了。」

到了第二天,天還沒亮,老將軍韓擒虎便起了床,漱洗完畢用過早飯,全身披掛,帶着他的親兵二十名,上了馬出南門奔校軍場而去。兵馬司頭天接到旨意,人馬戰將早已調齊。原來頭天散朝後,宇文化及曾經命人把麻叔謀找到丞相府,囑咐他說:「你這次去南陽關要小心從事,要多提防韓擒虎,我看他這次自告奮勇前去沒安好心。怕是要暗地放走伍雲召,有事要速報我知。」麻叔謀說:「乾爹您儘管放心,此事全包在我的身上。」今天一早,麻叔謀早早來到校軍場候命。老將軍韓擒虎上了將台,居中落座,先鋒官麻叔謀以及偏副牙將人等上前見禮。韓擒虎說道:「眾位將軍平身。先鋒官麻叔謀!」麻叔謀應道:「末將在!」「你傳本帥的將令:一卯不到重責四十,二卯不到重責八十,三卯不到按軍法從事,連點三卯起兵,兵發南陽關去者!」麻叔謀應道:「遵命!」他連點三卯,一兵一將不差,接着連響了三聲號炮,跟着金鼓齊鳴,眾人吶喊:「得勝!」出了校軍場開赴南陽關去了。

大軍將出潼關,這一天剛走了二十多里地,韓擒虎下令安營紮寨。麻叔謀急忙問道:「元帥,沒到吃飯的時候,也沒到安營的地點,幹嘛下令紮營?」韓擒虎說:「你哪裡知道,我上了年紀,久離沙場,多少年也沒行軍了,在馬上搖搖晃晃渾身就跟散了架似的。我走不了啦!」大軍休息了一日,第二天麻叔謀問道:「元帥,今日何時起兵?」韓擒虎說:「累得我渾身疼痛,一夜也沒入眠,今日不能起兵。」麻叔謀無奈,只得退出帳外,一連住了三日才起兵前進。可是剛走了四十多里地,韓擒虎又命令紮營。麻叔謀說:「元帥,剛剛走了半天,怎麼又要紮營?」「你哪裡知道上了年歲人的痛苦,我累得一步也不愛動了,少年休笑白頭翁,花開能有幾日紅。你現在三十來歲,正血氣方剛;你到我這歲數,你就明白了。人老三不才:撒尿濺一鞋、迎風就流淚、放屁屎就來,趕快紮營吧!」簡短說吧,三十里一停歇,四十里一紮營,磨磨蹭蹭地走。韓擒虎心說:我雖然發兵了,但是就這麼慢慢地走,朝廷發兵的消息南陽關很快就能知道。伍雲召得着這個消息,定會很快離開南陽。我兵到南陽找不到伍雲召,就算交令了,這就叫打草驚蛇之法。麻叔謀也琢磨:這麼磨磨蹭蹭地走,哪天才能到南陽關呀?韓擒虎雖然老了,但是也不象他自已說的那樣,走幾十里就歇兩天,這不是故意泡嗎?他這是要故意驚動伍雲召呀,要是捉不到伍雲召我回長安怎麼向丞相交代呀!想到這兒,他進帳來找韓擒虎:「元帥,我跟您商量點兒事,咱們要照這樣走,哪天才能到南陽關呀?」「麻將軍,我把我的難處都告訴你了,不知你要做何打算?」「我想讓您給我分兵一半,我先去打一前陣,您在後面慢慢走着,這樣也免得打草驚蛇,讓伍雲召逃走嘍!」韓擒虎心說:麻叔謀你才出來幾天,憑你的本事到南陽關,你哪是伍雲召的對手。伍雲召家傳內槍法無人能敵,你麻叔謀到了他面前輕者受傷,重者喪命。我就等着你小子自告奮勇找死去呢!想到這裡,韓擒虎說:「好,我撥給你兩個營人馬,你先辛苦一趟,此去你建立功勳,回長安我保你位祿高升!」麻叔謀點齊兩營人馬共是五千人,晝夜行軍,急急趕往南陽關去了。

麻叔謀帶着人馬這麼一趕路,可苦了那些兵卒,一個個心裡都在罵他。他們跟着老元帥韓擒虎行軍,一天走不了多少路。每次紮營完了,沒什麼事,大家遊山玩水,喝酒賞景,何等的快活。今天跟着麻叔謀,這小子沒命地趕路,大夥累得吃不上飯,睡不上覺,怎麼不罵他!當兵的常在一起議論:「哥哥,你說這回麻叔謀到南陽關能勝嗎?」「勝?伍雲召那是家傳的槍法,麻叔謀哪兒是他的對手。」「依我說咱們這麼着,到了南陽關麻叔謀和伍雲召交戰,要是打個平手,咱們就起着哄喊兩聲:『捉伍雲召呀,別讓他跑了哇!』要是麻叔謀不是伍雲召的對手,咱們撒腿一跑,把麻叔謀這小子扔下咱們不管啦!」

再提伍雲召,他派出的流星探馬早把韓擒虎發兵的事稟告給他。他見韓擒虎進兵遲緩,心裡明白,這是他韓叔父有意驚動他,讓他早做準備。心想:我本應棄關領兵逃走,可是我已派伍保去陀螺寨找伍天錫搬兵,要是我走了,伍天錫的人馬來了,找不到我,反倒碰上隋朝的征討大軍,被大軍作為響馬剿滅,那可怎麼辦?他心一橫,只好守關,到哪兒說哪兒吧!

伍雲召又聽探馬報道:麻叔謀帶領幾千人馬離南陽關只有數里之遙,不由得氣往上撞,急忙傳令:「傳我命令,點兵兩千隨我出關迎戰!」伍雲召全身披掛己畢,就見正北塵土飛揚,一陣人聲吶喊,知道麻叔謀的人馬到了。這才吩咐響炮三聲,城門分左右,人馬往出一貫,炮響連天,金鼓齊鳴。越過護城河吊橋,二龍出水式隊伍拉開長蛇,最末後正居中閃出了伍雲召。麻叔謀一看,伍雲召亮隊了,心說伍雲召不等我紮好營就來挑戰,忙吩咐:「來!把隊伍列圓,兒郎們,你們給我壓住陣腳,待我會戰伍雲召。」說完他催馬就奔陣前去了。南陽關的兵丁們一看,麻叔謀全身披掛,胯下馬,掌中槍,搖頭晃腦,後背的五杆護背旗也來回搖擺。他來到陣前大喊一聲:「呔,伍雲召你近前答話!」麻叔謀手下的兵丁們說:「哥兒幾個,注意看着他,要是敗了,準備着跑哇!」「行了,今天麻叔謀非現眼不可,准有個樂兒。」伍雲召吩咐兵丁:「兒郎們,我出去會戰麻叔謀,或者把麻叔謀一槍扎死,或是把他活擒過來,你們看我的槍行事,我把槍向上一舉你們就跑過去,搶他們的刀槍輜重,鑼鼓帳蓬。」眾兵丁說:「是了,您放心吧。」伍雲召一催馬便衝出陣來,麻叔謀的兵丁們一看,伍雲召雪亮銀裝一身白,白盔白甲,胯下一匹白馬,掌中一條素纓槍。來到陣前,吁……伍雲召把馬停住,說道:「對面敢莫是麻叔謀嗎?我問你,你帶兵到此幹什麼來了?」麻叔謀天生的一條雞嗓子嚷道:「呔,伍雲召,新君大業天子登極,你父親到金殿辱罵天子,皇上把你全家滿門抄斬了,你就該自行進京請罪。你不但不自行請罪,還敢在此招兵買馬,叛反國家,你摸摸你還有腦袋沒有?你要知達時務就下馬受擒,不知達時務,你就近前來戰!」伍雲召說:「呸,你滿嘴放屁,我沒細話跟你說,你勝了我這條槍,任憑於你,近前一戰!」麻叔謀也不示弱:「讓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麻叔謀兩腳一踹鐙,馬往前躥,摔杆一槍直奔伍雲召前胸扎來。伍雲召本應舉槍招架,但他哪裡把麻叔謀放在眼裡,讓麻叔謀的槍儘管刺來。說時遲,那時快,伍雲召敏捷如飛,把自己的槍只向下一按,便把麻叔謀的槍頭按了個頭朝下。伍雲召順把一推,一涮槍急如閃電,槍尖直奔麻叔謀的小肚子扎來。麻叔謀萬沒想到槍來得這樣快,看看紮上,他急提身子想躲過槍尖,哪裡躲閃得及,嘶啦一下子,槍尖就把他的大腿挑下一條肉來。麻叔謀啊呀了一聲。這時二馬錯鐙,伍雲召的槍杆已到了麻叔謀的背後,順勢猛力一拍,正好打在麻叔謀的袢甲絲絛上。把絲絛打斷了,五杆護背旗立刻散落在地上,直打得麻叔謀趴在了馬背上,險些跌落下馬來。麻叔謀手下的兵丁們一看,便吶喊起來:「好厲害的伍雲召哇,我們敗了呀,快跑吧!」大伙兒就象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撒腿就跑,整個隊伍全散了。麻叔謀忙撥轉馬頭,倉皇逃去。伍雲召在馬上把大槍向上一舉,喊道:「上!」南陽關的兵丁一擁而上,追殺過去。隋兵起着哄一跑,刀槍、糧車、輜重全都為南陽關兵丁所獲。伍雲召忙吩咐兵丁們把所得之物搬回,南陽關是大獲全勝。

再表老元帥韓擒虎,自打麻叔謀分兵走後,他便紮營不動了,淨聽探馬一報。忽然這一天,有人進帳稟報:「啟稟帥爺,麻叔謀大敗而回,他現在帳外,要求見帥爺。」韓擒虎一陣大笑:「原來如此,來,給我擂鼓升帳!」咚咚咚一陣鼓響,刀斧手、綁縛手、偏副牙將一齊進帳,參見大帥:「元帥在上,我等大禮參拜。」韓元帥說道:「眾位將軍平身,站立兩廂。」眾人問:「元帥,擂鼓升帳把我等聚將上來,不知有何軍情發遣?」韓元帥說道:「適才我聞聽探馬報道,麻叔謀如此這般大敗而回,我打算這麼這麼辦,你們眾人要那麼那麼說,大家記下了。」眾人說道:「我等照計而行。」韓擒虎把計策安排好了,眾人心說:麻叔謀你小子這回可有個樂兒!韓擒虎這才命人傳喚麻叔謀進帳回話,麻叔謀一看這陣勢和往日不同,心說:幹嘛?今天要宰我怎麼的?傳令官喊道:「麻叔謀,元帥已然升帳,你要報門而進!」麻叔謀扯着雞嗓子喊道:「麻叔謀告進!」帳中一片「威武」喊聲。眾人一看麻叔謀盔歪甲懈,帶懶袍松,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他來到帥案前,跪倒磕頭:「元帥在上,麻叔謀給您磕頭。」韓擒虎說:「麻叔謀,你要抬起頭來!」麻叔謀一正面,韓擒虎一拍帥案:「先鋒官麻叔謀,你自告奮勇,聲言替本帥打前陣,你是不是將叛反的伍雲召擒回來了?要是擒回來,你的功勞不小哇!」麻叔謀心想,這不是噁心我嗎!他接着說道:「啊呀,老元帥,我來到南陽關還沒來得及紮好營,伍雲召便衝出關來和我對陣。伍雲召這條大槍實在厲害,我麻叔謀大腿上挨了一槍,險些喪命,我大敗而回,特向老元帥請罪來了。」韓擒虎聽到這兒是哈哈大笑:「麻叔謀,要言不繁,我就問你一句話,你跟伍雲召究競是什麼交情?」麻叔謀急忙磕頭:「啟稟老元帥,我和伍雲召一點兒交情也沒有!」韓擒虎把帥案拍得更響,喝道:「沒交情?我聽說你是伍雲召的磕頭把兄弟,你這是替我打前陣嗎?分明你是用計騙我,給伍雲召通風報信!一旦本帥率人馬到南陽,他早已揚長而去,結果讓本帥竹籃打水落個一場空。按軍法十七條五十四斬,你犯了通敵媚外之罪,來人,給我捆!推出去,斬!」跟着有人過來給麻叔謀擰胳膊,牢拴二臂,他被推推搡搡剛要走出帳外,眾偏副牙將一齊跪倒求情:「啊呀元帥呀,刀下留人。據我們所想,麻叔謀不會通敵媚外,他不該自告奮勇去打前陣,沒想到他大敗而回,險些喪命,望元帥念他初次過犯,看在我等面上將他饒恕了吧!」韓擒虎哼了一聲說道:「看在眾將面上,將麻叔謀推回來!」有人喊:「把麻叔謀押回來!」麻叔謀二次回到帳里磕頭:「多謝老元帥不斬之恩!」「麻叔謀,非是本帥不斬於你,我是念眾位將軍講情過甚,才饒你不死,來呀,將他的綁繩鬆開,麻叔謀你還不給眾將道謝。」有人過來給麻叔謀鬆了綁,麻叔謀忙給眾人施禮:「哥哥,兄弟,叔叔,大爺,謝謝你們啦!」韓擒虎說道:「麻叔謀你死罪已免,但活罪難饒,來人,把他拉下去打,重責四十軍棍!」有人把麻叔謀拉到帳外,按在了地上,把他的衣服扒開露出臀部。打人的心說:小子,今天輕打不了你,要是打輕了你,對不起老元帥的囑咐。平日你仗着你乾爹宇文化及的勢力在長安城裡到處橫行,純粹是宇文化及的一條走狗。今天我們哥兒幾個好好打你一頓,我們也出出氣。

書中暗表,原來軍營中打人內中的分別特別大,一般打人就為羞臊違反軍紀的人,打人的時候是一個人數一個人打,而且打得慢數得快,要是挨打的和打人的、數數的有交情,挨不了幾下打。即使打了但打的手法區別更大了,別瞧板子或棍子打下去之後見血了,那痊癒得快,反倒痛苦少,三、五天下地沒事了。今天麻叔謀挨打可不是這種打法,那真是棍棍重,數得清,一棍也不少,每一棍下去都是十分的力量,這種打法是只腫不流血,直打得麻叔謀哭嚎不停。打完以後,屁股是黑紫黑紫的,腫得老高老高,是又脹又痛。麻叔謀被人抬回本帳,趴在床上痛得他是爹媽亂叫,他求當兵的說:「我求求你們,找塊瓷片把我屁股上的瘀血放出來吧,痛死我啦,我的媽喲!」當兵的說:「沒有瓷片,我用刀給挑開得啦!」麻叔謀嚎着說:「別用刀,鐵東西有毒!」他哭嚷着,直折騰了一宿。

第二天老元帥韓擒虎下令拔營起寨,急行軍晝夜趕奔南陽關。這可苦壞了麻叔謀,他不能騎馬,只能趴在車上隨軍趕路。路顛車搖,他實在熬不住了,只好向韓擒虎求情:「老元帥,我棍傷疼痛,如此趕路我實在吃不消。」韓擒虎說:「你早給伍雲召報了信,如不急急趕路,放跑了伍雲召還了得!你不能隨軍趕路,留下十個兵丁照看於你,你就在後邊慢慢走吧!」說完就留下了十名兵丁照看麻叔謀,自己率領大軍前頭走下去了。書中暗表,韓擒虎責打麻叔謀正是要他暫離大軍,支開宇文化及的耳目,也好陣前去會伍雲召。

這一天,老元帥韓摘虎帶領人馬趕到南陽關,傳下命令在正北安營下寨,扯轅門,立旗杆,埋鍋造飯,鍘草餵馬,安營門,扎鹿砦,吩咐兒郎巡更守夜。

再說伍雲召,他心裡着的是暗急。他急的是,伍保去陀螺寨搬兵到今天怎麼還沒回來,救兵不來他離不開南陽關怎麼辦?今天韓擒虎叔父帶兵到了,出關交戰?不行。有什麼話再說吧,先讓年紀高邁的韓叔父休息兩天,他不叫陣,我也不出城。

三日後,韓擒虎傳下命令,點齊兩千馬步隊,吩咐出營亮隊。接着號炮連聲,金鼓齊鳴,人馬出了南營門,來到南陽關北門外護城河邊。韓擒虎傳令叫兵卒們如此如此地吶喊。兵卒們喊道:「伍雲召呀,你快出城亮隊呀!我家老元帥要和你見仗呀!」南陽關城上的兵卒趕快下了城樓,到了總兵府,把城外的情況報告了伍雲召。伍雲召傳命令點了兩千馬步隊,他全身披掛,上了馬往北門而來。就聽城裡響了三聲號炮,城門大開,頭前步隊,後邊馬隊,過了吊橋,二龍出水拉開了長蛇,最末閃出伍雲召。韓擒虎早讓出一箭之地,見伍雲召已出城亮好隊,他一抬左腿,在鳥式環、得勝鈎上摘下了金背砍山刀,催馬前撞,直來到當場,一叩鐙,吁……馬站住了。伍雲召和兵丁們往對面觀看,但見出來的這位老將軍,頭戴帥盔,身披金甲,背後八杆護背旗,胯下一匹戰馬,掌中一口金背砍山刀。紫黑的一張臉,鼻直口方,頦下飄灑着白髯。韓擒虎抖丹田一聲喝喊:「伍雲召,你近前答話!」伍雲召一看韓擒虎點手叫他,一催坐下馬,一抖手中的素纓槍也出得陣來。二人碰面,伍雲召把大槍一橫,說道:「叔父大人在上,念我盔鎧甲冑在身,不能下馬給您施全禮,我在馬上給您磕頭了。」韓擒虎說:「雲召呀,你不必施禮了。唉,你父不幸被昏君楊廣敲牙割舌,你全家滿門被殺,你這次叛反也是被逼無奈呀!可有一節,小小的南陽是平川上的一個彈丸之地,你究竟做何打算呀?」「韓叔父,我父是朝中忠良,我是被逼反的。」「你既反,就應該找個一人守關、萬夫莫進的大山大寨,得是個能攻能守的地方。有這麼句話:『功高者莫過救駕,計毒者莫過絕糧』,你小小的南陽關不用說打,用兵一圍,你就無計可施了。一絕糧,你還反什麼?」「叔父,您所說的一點不錯。」「雲召,我再問你,這次我自告奮勇,掛帥伐南陽,我的心意你明白不明白?」「我明白。」「你明白什麼?你說說。」「您發兵的日子挺早,可是路上您走的日子挺多。我聽說您走一站就歇兩天,您這是打草驚蛇之法,給我騰出時間來,讓我早做準備,等您兵到我早已遠走高飛了!」韓擒虎氣沖沖地說:「啊,你既然明白我的心意,為什麼不走?」「叔父大人,您莫要生氣,我有下情回稟。」伍雲召這才把伍保找伍天錫搬兵的事向韓擒虎說了一遍。他接着說:「我是為了這件事情,怕他們來了找不到我,我才沒離開南陽。」韓擒虎說:「這也難怪了。今日你已將陀螺寨搬兵之事向我言明,就趕快棄關逃走吧!我在這裡等你的兄弟帶兵前來,在陣前向他講明前後經過,讓他放心離去,也就是了。」伍雲召說:「叔父有所不知,我那伍天錫哥哥乃是一個粗魯的武夫。兩軍對陣,他如何能懂得您暗中保護我的道理,必定認為您奪了南陽關,將我殺死或解往京師,反而用花言巧語誆哄於他。為了與我報仇雪恨,準會率領人馬同您決一死戰。到那時,無論傷了叔父,還是傷了哥哥,都是侄兒我的罪過。您想,我怎麼能現在就棄關而走呢?」韓擒虎聽了這話,心想我這侄兒真是個通情達理之人,說道:「如此說來,我問你,這陀螺寨離這裡多遠?要多少日子救兵才能來?」「陀螺寨離這裡二百多里地,伍保已然走了十幾天,他早就該回來了。」韓擒虎尋思了一會兒說:「雲召,我給你十天限,等伍天錫、伍保來了,那時你棄關逃走,後事你就不必管了。誰讓我和你父親是八拜之交,是一個頭磕在地上的把兄弟呢?我就擔待一切吧!」伍雲召說:「多謝叔父大人了!」說到這兒,伍雲召的眼淚下來了。韓擒虎說:「雲召,咱們已然把話說開了,你我假打三合,遮一遮眾人的耳目,然後各自收兵去吧!」「謹遵叔父之命。」說完兩個人各舉兵刃就打上了。兩方各自吶喊:「殺呀,拿呀!」打了幾合,平平而已,韓擒虎說:「老夫年邁,今天我的氣力不佳,明天再來戰你。」說完兩個人各自收兵去了。

伍雲召進了南陽關,回到總兵府,見着李氏夫人就把陣前的情形對她說了一遍,夫妻二人都萬分感激韓擒虎叔父的恩待。伍雲召又命守城的人,往正西、正南和西南方向留神注目,如果有人馬到來,速速稟報。可是一天一天的老沒消息,急得伍雲召起火冒油,吃不下飯,睡不好覺。

十天很快過去了,韓擒虎因為聽不到南陽關里有什麼動靜,只好帶兵出營挑戰。伍雲召也只好帶兵出城。兩軍對圓,韓擒虎、伍雲召都催馬來到當場。韓擒虎說:「雲召,我已然等你十天了,怎麼樣啦?救兵也沒來,你走不走?」伍雲召說:「叔父大人,伍天錫、伍保他們不來,我如何走呀!」韓擒虎說:「雲召,你哪裡知道,此次我兵發南陽府,宇文化及怕我此行有詭,派了他義子麻叔謀做耳目,監視於我。麻叔謀被你扎傷回營,我又把他打傷,不能隨大軍前來,可是他的傷也快好了,那時候咱們爺兒倆可就不能在陣前說貼心話啦!」「韓叔父,您對我的恩情,我永誌不忘,不過我哥哥伍天錫不到,我怎麼能離開南陽呢?」「雲召,那我只好再遞上奏摺請朝廷發來援兵,這樣再給你容幾天時間,這幾天你再不走,可就不好辦了!」話說完了,爺兒倆假打數合各自收兵。

又過了兩天,韓擒虎正在帥帳發愁,麻叔謀來了。麻叔謀說道:「帥爺在上,末將麻叔謀給您磕頭!」「你起來,坐下講話。」「謝謝老帥。」「你的傷全好了?」「傷全好了,我是一邊走,一邊養傷,這回真打着我了。」「我做為元帥,要不執法如山,如何統率全軍。」「是,是,末將也是罪有應得。您到這兒仗打得怎麼樣?」「伍雲召的槍法實在厲害,交了兩次手,不過打了個平平而己,加上老夫年邁,我不是二十年前的韓擒虎啦!」「您下一步打算怎麼辦?」「我是難以取勝,實在沒辦法,正想要寫奏摺,求派援兵。唉,我知道求援兵臉上不好看,這也是沒有辦法呀!現在先鋒官的傷已然好了,你能不能上陣去活捉伍雲召呀?你要是能辦到,我求援兵的摺子可就不寫了!」麻叔謀一聽,心裡一激靈,忙說:「不行,不行,您還是寫奏摺吧,伍雲召我怕苦了他啦!不瞞您說,我還想多活兩天呢!」韓擒虎這才提筆寫好奏摺。奏摺上無非是說:南陽關人馬甚多,勢力太大,又加上叛將伍雲召殺法厲害,先鋒官麻叔謀與他交鋒,身負重傷險些喪命,本帥親自出陣也不能取勝。請萬歲速派援軍幫辦南陽,捉拿伍雲召。奏摺寫好之後,命人進京遞送,非止一日,折本送到了長安。要知昏君楊廣怎樣發落,下回交代。

興唐傳
興唐傳
《興唐傳》小說又名《大隋唐》、《興唐全傳》,相關古典小說有清乾隆年間英雄傳奇小說《說唐演義全傳》、明代《大唐秦王詞話》等。 北京流傳的評書《隋唐》以清末「評書大王」雙厚坪所說內容最為豐富、完整,惜其底本未能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