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回 李將軍不識梅花槍 羅元帥暗毀銅旗陣

第九十八回 李將軍不識梅花槍 羅元帥暗毀銅旗陣

上回書正說到在銅旗陣前羅成與李元霸交鋒見仗。羅成使了一招兒絕槍,叫做梅花七蕊。這一槍正在李元霸的左肩頭上,噗的一下,把踢庭獸挑下去了。書中暗表,羅成因為表哥秦瓊有話囑託,知道李元霸必是來幫助破銅旗陣的,到時候用的着他這對錘,所以手下留着情呢!要不然,這一槍就把李元霸的命要了。李元霸嚇得驚叫一聲,還沒定下神來。「走,看槍!」羅成又一槍奔他小肚子來了。他趕緊兩腳扎住鐙,往上一長身,槍尖順着右腿甲葉縫兒鑽了進去,噢!把大腿里臁兒肉挑下一塊來。二馬衝鋒,李元霸沒敢過鐙,喊了聲「姥姥!」撥馬就跑。哈哈哈哈!羅成狂笑一聲,說:.「今天羅小爺饒了你這條殘喘性命,逃命去吧!」

李元霸敗下陣來,瓦崗眾將無不高興。他們想,李元霸呀,在四平山你這雙雷鼓錘沾死碰亡,軍刃着上就飛,可稱沒人敢惹,想不到今天我們老兄弟羅成用五鈎神飛槍把你扎了個落花流水!秦瓊心說,幸虧我囑咐過羅成,要不李元霸就完了。再說李元霸飽回本隊,見到柴紹說:「姐夫,這小白臉兒真沒有好心眼兒,實在可以呀!」柴紹說:「誰讓你出去的,咱們快去見秦元帥吧!」這一行人來到西魏陣中。秦瓊見了柴紹說:「兄弟,有什麼話回去再說,咱們先收兵吧!」當下傳令,收兵撤隊。

秦瓊帶領人馬撇入營門,命人把李元霸從馬上攙下來,卸去盔艷鎧甲冑,給傷口敷上金瘡敵,包紮好。眾人都來到中軍寶帳,柴紹領着李元霸跟瓦崗弟兄們見禮。齊彪把自己誤入掛錘莊、被梁世泰打敗、遇李元霸搭救的經過說了說。柴紹說:「二哥呀,這梁世泰拄錘求友,不過是想弄個武言做。我說:大隋朝快完了,領他到西魏大營營,給他舉薦一下。」說罷把梁世泰叫了過來:「你給秦元帥見個禮!「梁世泰跪倒磕頭:「秦元帥在上,我梁世泰大禮參拜。」秦瓊說:「梁壯士請起。你的事情,柴賢弟已經向我說明,你先入伍當差,幫助我破陣,立了功之後,我必寫摺子呈請我國萬歲,封你個一官半職的。」「哎好,我多謝秦元帥了。」秦瓊又問李元霸:「李將軍,你跟着柴賢弟來到我國大營,必是有事吧?」李元霸這才說:「我說飯鍋呀,打過四平山那仗,我們一家子也都反啦!我爹爹惦記着您當初在臨潼山楂樹崗救命之恩,讓我姐夫帶着我來幫助您打東嶺關,破銅旗陣。我這兒帶來了黃金一萬兩,白銀五萬兩,您無論如何得下。這回我是替我爸爸給您報恩來啦!」秦瓊說:「你來幫助破陣陣,我請都請不到,這太好了!無奈這金銀我不能收,當初臨潼山之事我義不容辭,並沒想要什麼報答。這批金銀你是怎麼押來的,還怎麼押回去。」柴紹說:「二哥,我岳父實存是過意不去。我這四弟死心眼兒,一條道兒走到黑,您拗着池,他就跟您犯犟我看這金銀您就收下吧!」不少弟兄們也勸秦瓊:「二哥,人家好心送來,您別不收哇!」秦瓊無法,這才吩咐下去:「來呀,查點入庫,算我收下吧!」沒想到金銀剛收下,李元霸就說了:「我說飯鍋呀,這您得給開個收條。」秦瓊聽了一愣:「啊!還要開收條?」季元霸說:「是呀您收下金銀,開了條,我再幫助您破了陣,一碼換一碼,您這恩我們就算報了,往後就不欠您人情啦!」秦瓊一聽,心裡,說噢,原來如此,要說報恩,我的恩你們報得過來嗎?他問柴紹:「我說柴賢弟,這是怎麼回事?」柴紹說:「二哥,剛才我沒跟您說嗎?我這四弟缺心眼兒,辦事愛死摳兒,您甭跟他一般見識,給他開個條完啦!」旁邊徐茂功一聽,什麼,開條?不成。他用手扽了扽秦瓊的衣服,使了個眼神,那意思是不能開。這時秦瓊想明白了:噢,你爹己經自立開唐英主,將來隋朝一倒,必得跟西魏王爭奪江山杜稷,礙着我這份兒人情,你們不大好動手。讓我開條,這是憋着日後跟我瞪眼哪!大丈夫施恩不圖報,做事光明磊落,開條就開條!再說有我老兄弟羅成,往後還怕你李元霸嗎?他不管徐茂功怎麼示意,說了聲:「來呀,筆墨伺候!」有人預備好文房四寶,秦瓊提起筆來,刷刷刷,開了收條,落款寫上秦瓊二字,把墨跡搌干,遞給李元霸。李元霸把收條疊好,揣在環里,說:「大夥都看着呢,再破了銅旗陣,我們可就不欠情啦!」秦瓊說:「咱們不提這事了,還是說說怎麼破銅旗陣吧!」

這時候,李元霸一眼瞧見裴元慶了,說:「哎,我都沒留神,這不是小白臉兒哥哥裴三兒嗎?」裴元慶因為方才羅成扎了李元霸,這會兒心裡特別高興,回答說:「不錯,我就是裴元慶。李元霸,當初在四平山咱們說定各砸各三錘,我姓裴的大仁大義讓你先砸的我,對不對?」李元霸說:「那沒錯兒呀!小白臉兒哥哥讓着我呢!」「告訴你說,你那第三錘砸下來,看着象我趴下了,其實是我那匹馬讓沙子打了腰,它頂不住啦!我被屈含冤,這才走了下去。如今我那對亮銀錘不用了,改了龍頭錘。」「噢,改了龍頭錘?」「對啦!我那蹄血玉獅子不能騎了,換了一匹斑點疙瘩虎。常言說,一輩子不還賬,到死也是該人家的。你不是還該我三錘嗎?今天應當我砸你啦!」「小白臉兒哥哥哎,早晚我必得接你這三錘,今天我是幫你們破陣來了,這事以後再說吧!」裴元慶一想,現在砸他確實不是時候,留着這三錘,等到揚州會上再砸。「好啦,李四爺,咱們這事暫放一旁。」這時秦瓊說道:「來呀,擺酒,給李四爺和柴賢弟接風,咱們喝酒吧!」

不多時調開桌椅,酒宴擺上,大家落坐飲酒。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徐茂功問道:「二哥,方才兩軍陣前您聽羅成說了些什麼呀?」秦瓊說:「我們哥兒倆剛才打的是套子話,專為蒙對過穎州王的。我表弟說他是到銅旗陣臥底的,讓咱們千萬別進山口,進去准死無活,要等他送來陣圖,按圖破陣。」大夥聽了,都很高興。酒宴過後,各自安歌。梁世泰向秦元帥告辭暫回掛錘莊,把茶館交付夥計照料,並且取回齊彪的單錘,入營當差,這些瑣事不必細表。

返回頭來再說東嶺關。穎州王楊義臣看見羅成打敗了秦瓊和李元霸,心裡別提多高興啦!收兵之後,到了王府前面,他和楊全忠父子爺兒倆先下了馬,過去要攙羅成下馬。羅成說:「乾爹,我自己能下馬,您別受累啦!」老王爺說:「不成,不成,你今兒夠累的了,我得攙你。」硬把羅成攙下馬來。這爺兒倆又攙着羅成連進三道府門,到了銀安殿頭裡。老王爺說:「全忠,拿撣子去!」楊全忠拿來撣子就要給羅成撣土。老王爺說:「給我!給找!」接過彈子,讓羅成伸開胳膊,自己乒啷乓啷一通撣,撣完身上又撣靴子。楊全忠幫助羅成卸掉戎裝。這爺兒仨到配殿換洗已畢,老王爺吩咐擺酒。酒宴擺上,老王爺說:「兒呀,今天你當間兒坐。」羅成說:「乾爹呀,在軍務之中您把帥位讓我了,我坐當間兒。這兒就咱們爺兒仨,孩兒怎麼敢當。」「兒呀,你非坐當間兒不可,今兒我恭維的是你這能耐,你這麼一到,這東嶺關銅旗陣無憂矣!」羅成只好坐下,心裡說:無憂矣?你別亂啦!反正到時候你老小子就明白了!跟着楊義臣斟酒,楊全忠布菜,爺兒倆向羅成足這麼一通獻殷勤。羅成心裡明白,借着酒勁發出大話:「別看李元霸他錘震四平山,那是因為四平山沒有我羅成。今天您瞧見了吧?李元霸連姥姥都叫出來啦!要不是他撥馬跑得快,就死在咱們東嶺關啦!」老王爺說:「那我相信,相信!」這頓慶功宴後,羅成回到西跨院,把陣前與秦瓊通話的事告訴了手下十三將,說:「一旦陣圖過去,要砸這銅旗陣,就看二哥那邊使錘的湊不湊手了。」

第二天,楊義臣父子又陪羅成喝酒。已然天黑了,家人進來稟報:「羅元帥,外面來了一位將官,說是找您。」羅成問:「可曾問過他的姓名?打哪兒來的?」「他說是從北平府來的,名叫秦用。」前文書「鬧花燈」里表過,秦用是秦瓊收的義子,薦到北平王羅藝帳下為將,綽號叫金錘太保,後來做了瓦口關的總兵。羅藝想到羅成在東嶺關臥底,將來跟瓦崗軍裡應外合破銅旗陣用得着使錘的,於是就把秦用調來了。他把破陣的事用對秦用講明,派他即刻登程到東嶺關找羅成。秦用到了東嶺關正北,上山無路又怕穎州王起疑心,沒敢繞道從西魏大營穿過去。他向當地一個樵夫打聽道兒。樵夫說:「這位爺,你找我打聽,那算打聽着了。您穿過這片樹林,漫山坡上有一條小路,那地方叫紅石岩。小路很窄,只能走一匹馬,走上六里半地,就進山了。」秦用說:「噢,我謝謝您啦!」他穿過樹林,上了小路,果然蜿蜒崎嶇,只能一匹馬對付着走,稍不小心,就能被夾溝兩旁伸出的山石掛住。他下到山的里圍子,老遠看見銅旗陣的隋兵了。隋兵喊道:「什麼人?為什麼偷道而行?再往前走,開弓放箭啦!」秦用把來歷一說,守陣的將!這才領他穿過銅旗陣的東北角進了東嶺關西門,來到王府。羅成聞報,哈哈大笑:「想不到秦用他來了。」穎州王問:「成兒,這秦用是什麼人?」「乾爹,這秦用乃是我手下一員小將,人稱金錘太保。在我們幽燕九郡,他雙錘一擺,沒人敢惹。我父親派他做瓦口關的總兵,突厥番王聽見秦用這倆字就腦仁兒疼,再也不敢興兵犯境。他來了,咱們又多了一員大將。來呀,快快喚他進來。」「是啦!」家人出去,招呼秦用進來,馬匹軍刃自有人去安頓。秦用來到上房,管羅成叫大叔,跪倒見禮:「大叔,老人家不放心,讓我給您幫忙來了。」羅成讓秦用見過穎州王,稱呼爺爺;又見過楊全忠,稱呼大爺。秦用見禮已畢,穎州王讓他一起坐下喝酒。

這爺兒幾個吃着喝着,不覺決到定更天了。羅成說:「乾爹,咱們各歸各個陣地吧。」穎州王說:「是時候了。」這才各自散。去原來羅成有令。不怕敵軍白天進陣,要嚴防他們夜間乘虛而入,所以每到定更天,所有戰將都要進入各自陣地。羅成帶領秦用和手下十三將來到銅旗陣中央的營帳,帳內沒有外人。羅成就把銅旗陣的底細和臥底的經過對秦用說了說。秦用問:「大叔,咱們怎麼給他這銅旗陣一毀到底呢?」羅成說:「這事別忙。你來了,我就有替身了。你先把銅旗陣熟悉熟悉,幾天之後,你過營見你乾爹,給送過一份陣圖去。」「就這麼辦吧!」

簡短截說,秦用在銅旗陣里轉了幾天,把陰陽八卦布局、各種機關埋伏都弄清楚了。羅成對他說:「今滅晚上你還走那條蜿蜒小路翻過山去,到你乾爹那邊兒送陣圖,再給我捎過一封信,約定三日後定更時候,你乾爹帶人進陣,我們陣內接應。如果他們使錘的不夠數就算你一個。」「是啦。」秦用接過陣圖和信件,在懷裡揣好。等到夜間,他騎馬來到銅旗陣的東北角。巡營的隋兵都知道他是羅元帥的侄兒,沒有人質問他。偶爾迎面碰見,當兵的問一句:「噢,小兄弟您上哪兒呀?」他說聲:「今天月光很亮,我到山頂上巡查巡查。」說着就過去了。他假裝登山瞭望,尋找那條蜿蜒小路,找到紅石岩,順着小路翻過山坡到了山外。他揚鞭打馬,往西奔跑,跑着跑着,前邊就是西魏大營的東北角。這兒有個偏營門,哨兵喊道:「前面什麼人?幹什麼的?」秦用說:「諸位,你們秦元帥是我的義父老大人,我特意前來,有要事相告。」「噢,請過來吧!」秦用走到近前,當兵的把他領進營盤,左彎又拐,來到巾軍寶帳前面。秦瓊、徐茂功已經安歇,有人把他們喚醒。泰瓊聽說秦用到了,趕緊命人喚他進來。秦用進帳,見到秦瓊大禮參拜。秦瓊又讓他見過徐三叔,這才問道:「你不在瓦口關鎮守,為什麼到東嶺關來了?」秦用把前情一說,拿出陣圖和羅成的書信交給乾爹。秦瓊看過書信,展開陣圖,一看中央帥台是全陣陣眼,那兒豎有銅旗杆,白天以各色旗幟為信號,晚上以各色燈籠為信號,周圍按八卦方位還有八杆銅旗杆,以各色旗幟、燈籠來區分。信上說的明白:三日後定更以後讓秦元帥帶人進陣,用雙鐧指點着挨個兒砸周圍這八杆銅旗杆。徐茂功過來仔細看了看,說:「二哥,您看陣圖上打叉子,畫着三角、方塊的地方都是翻板,下邊藏着各種的埋伏。」秦瓊把陣圖又看了幾遍,直到都看明自了。秦用問:「乾爹,您這兒使錘的究竟夠用不夠用啊?」秦瓊說:「這得容我想想。信上說,砸這銅旗杆很費力,一個使錘的頂多砸兩根,要砸就得砸倒它,讓上邊刁斗掉下來,不然這事可就麻煩了。我看這麼辦吧。來呀,快映把眾將叫醒,都到中軍寶帳來,就說有重要軍情議論。」一會兒的工夫,把眾將都叫來了。大家要向元帥見禮。秦瓊說:「不要見禮了,都坐下吧!」眾將落坐,有人問道:「二哥,天交二鼓,喚我等前來,不知有何要李相商?」秦瓊指了指秦用,說:「這是我的義子秦用。秦用啊,這都是你的叔歸隊大爺,你先見見禮吧!」秦用跪下說:「諸位叔叔大爺們,我要一位位磕頭,就成磕頭蟲了,我這兒一禮全有了。」說着磕了仨頭,大夥一瞧,這秦用還真有個人緣兒,都說:「賢侄,快起來吧!」秦瓊說:「秦用奉我表弟羅成之命來送陣圖和書信……」接着就把圖上所畫的,信上所寫的對大家說明最後說:「信上說,一個人最多砸兩根銅旗杆,咱們數數使錘的夠不夠。」話音未落,李元霸先開口了:「我說飯鍋呀,我既來了,就算一個。』夕秦瓊說:,「好了,李四爺算一個。裴三弟,你也算一個。」裴元慶說:「行啊!」秦瓊撓了撓頭「這第三個可就難找了。」這時梁世泰搭碴兒了:「秦元帥,我已經入伍當差,算我一個吧!」「哎呀,怕是你的力氣頂不住,那可就誤了大事啦!」「您別看我武藝還不行,這力氣可不小,請元帥放心吧!」「好了,就算你一個。哎呀,我表弟信上寫着,要四將八錘雙錘搗銅旗,這兒還缺一個使錘的呢!」這時有一位站起來喊了一嗓子:「呔!哈哈!二哥呀!您怎麼把我忘了?」誰呀?齊彪。秦瓊一瞧,這個氣,說:「坐下!」別瞧齊彪長得虎勢,過去在大羊山劫路時淨拿大個兒木頭錘唬人,現在雖說換了真錘,他哪兒砸得動銅旗杆哪,齊彪鬧了個大沒臉,臊答答地坐下了。秦用一瞧,就差一個使錘的,這才說道:「乾爹,我羅大叔跟我說,這兒使錘的湊不夠讓我算一個,在裡邊接應您。」秦瓊說:「那敢情太好了。」李元霸、裴元慶、梁世泰、秦用,就你們四個了。秦用呀,你吃點喝點,往回捎個日信,說我們三日後定更天誤不了進陣就是了。」「我知道了,我這就走,一吃一喝就麻煩啦!」秦用出了偏營門,上了坐騎,原路而回。快到四更了,他回到帳內,把過營的事詳詳細細稟報羅成知道。

第二天,楊義臣父子陪着羅成吃早飯。羅成可就說了:「乾爹,咱們這銅旗陣以旗幟、燈籠為號,可就全仗着八個刁斗上的人搬機簧啦!我想犒賞犒賞刁斗上的人。這回搞賞不花東嶺關的錢,孩兒我自己掏,就為讓這些當兵的跟我一條心,打起仗來好手把相應。」楊義臣說:「兒呀,你說的有道理,你是大帥,就看着辦吧!」爺兒倆說定,羅成回到營帳把張公瑾、白顯道、尚時山、夏石珊、尉遲南、尉遲北、毛公遂、李功旦找了來,要他們每個人頂住一杆銅旗,要這麼這麼辦理。這八個人分頭照計而行。比如說,張公瑾來到正北旗杆底,把看守刁斗的八個兵士湊到一塊兒說:「弟兄們,你們在刁斗上值勤受盡了風寒之苦,每天晚上眼睛睜得大大的,不敢衝盹兒。我們羅元帥體貼你們,後天趕上十五,要犒勞犒勞諸位,每人加倆菜,喝酒管夠,為的是讓你們盡心盡職。」這些當兵的說:「張將軍,羅元帥待我們太好了。我們在刁斗上值勤,眼睛瞪得跟包子似的,絕不衝盹兒。您請羅元帥放心吧!」張公瑾說:「還告訴你們說。這回犒勞你們不是老王爺花錢,是我們羅殿下自己擱腰包。唯獨有一節,每人喝多少酒,。吃什麼菜,都得寫下來,明兒我派人照數給你們送來。要多少就吃多少喝多少。不許糟踐東西。誰要是要了不吃,就是成心跟元帥為難。可別怪元帥跟誰不客氣」這些當兵的平常吃得很苦,早就饞瘋了,聽元帥實心實意要請客,誰不冒着要啊!你再要的多,張公瑾也得給你再加碼。他一個一個地問。「我說你能喝多少啊?」「不瞞張將軍您說,我能喝斤來的酒。」「嗐,這是羅兒帥花錢,還不敞開兒喝,給你寫二斤吧!」「哦!那我可喝大發了!」「有元帥作主,喝吧!你吃什麼?」「您給我寫碗燉牛肉」「來碗燉的,再來碗燒的,痛痛快快吃吧!」就這樣,都冒數寫下來了。簡短說吧,那七位到各個旗杆也都辦的是一樣的事。

轉眼間到了十五,快落太陽的時候,各個刁斗底下熱氣騰騰,一份一份都擺好啦!張公瑾等人喊道「弟兄們,快下刁斗領賞來!呀!」頓時刁斗上放下娛蚣軟梯,一位接一位爬了下來。!」下邊鋪開了地攤兒,有人對着單子遞東西:「這是你的二斤酒,燉牛肉、燒牛肉。」「你這是斤半酒,紅燒魚,四喜丸子。」……旁邊放着大桶的饅頭、米飯還有一大盆熬菜,都隨便吃。大夥領了東西,席地而坐,一邊吃喝,一邊閒聊。這個說:「諸位,要不是羅殿下到這兒做陣膽,咱們能吃這個?」那個說:「一點不假,甭說牛肉,連牛骨頭都啃不着。」吃喝了一陣子,許多人可就快沒脖兒了,實在吃不下去了。有的剛站起來要走,哪知道羅成手下親兵早在旁邊拿着棒子等着呢,過來梆!給了一捧了,說:「這是你寫的,都吃了,喝了!」「大哥,我實在不行啦!」「哼!這是羅元帥自己花的錢。我們有言在先,誰要是要了不吃,就跟誰不客氣,不吃還揍你!」那位一聽,心說敢情就這麼不客氣,真揍啊!「我吃,我吃!」說着端起瓦罐,把剩下的半罐酒對着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又把剩下那半碗燒牛肉弦塞進嗓子眼裡。大夥差不多都強塞完了,天已然大黑了。快到定更天,就聽有人喊了一聲「:到時辰了,上刁斗,快上!快上!」大夥不敢怠慢,順着蜈蚣軟梯,一個一個迤邐歪斜往上爬。滿上齊了,就把蟻蛤軟梯撤了上去。在刁斗上,各個肚子裡撐得難受,醉蒙糊眼,說話舌頭都短了。這個說:「大哥,我淨顧上刁斗,忘了灌水,這會兒渴得邪行,嗓子直冒煙,我說你那水葫蘆里還有點水吧?」那個說:「我嗓子就不冒煙啦?水葫蘆里的水我還喝呢!」犄角上坐着的那個說:「兄弟,我這上下眼皮直打架,腿也軟了,你先多精神精神,我這兒嗤呼嗤呼。挨着他的那個說:「你算了吧,我還想嗤呼嗤呼呢!」這麼說吧,所有八個刁斗上都是這個樣子,這些當兵的全中羅成的計了。

這時中央帥台後邊這杆十二丈高的銅旗杆上邊一直懸着中央戊己土的黃色燈籠,告知各方陣內無事。因為要是哪方出了事,這中央旗杆上就得升那方的燈籠。羅成站在帥台之上仔細聽了聽,四而八方鼾聲不絕,誰知道刁斗上的隋兵方才酒飯過量,這會兒那醉醺醺地睡着了,就是沒睡着的,也動彈不得了。忽聽遠方梆!嘡!……梆!!嘡!……打過一更一點,心說時辰已到,我表哥秦瓊應該帶人進陣啦!

再說西魏大營裡邊,這天傍黑時候,大家吃飽了,喝足了。秦瓊對徐茂功說:「三弟呀,我就要帶着李元霸、裴元慶、梁世泰進陣了。你傳喻全軍,個個披拄整齊,人不卻甲,馬不離鞍,成宿不准睡覺。你就盯住銅旗陣里中央這根旗杆。如果上邊掛的燈籠是黃的,暫時無事。他們這個陣東西南北各占綠白紅黑一色燈籠,四個犄角各是間雜左右兩色的燈籠。要是周圍八種燈籠都升了中央旗杆,那就是四面八方銅旗全倒了,所有的機關埋伏都不靈了。這時候,你就下令響炮擂鼓,率領全軍大隊殺進陣去。」徐茂功說:「二哥,好了,您走吧!我就照這麼預備啦!」秦瓊把三個大錘將找了來,說道:「李四爺,今天砸銅旗,你可得賣點兒力氣呀!」李元霸說:「飯鍋哎,你放心吧!我這對雷鼓瓮金錘沒錯兒!」他回頭沖裴元慶說:「我說小白臉兒哥哥,你這錘也改了,馬也改了,今兒更得瞧你的了。」裴元慶說:「今天咱們是一家人,擰成一股勁兒,怎麼着也得把銅旗陣給毀了。我這對龍頭錘,不勞四爺你囑咐。」秦瓊讓他們三人各自披掛整齊,鞴好馬匹,掛上軍刃。定更剛過,一聲令下,頭一個是秦瓊,二一個李元霸,三一個裴元慶,四一個梁世泰,不響炮,不擂鼓,不帶兵,四匹馬「嗒嗒嗒嗒就奔西山口跑下去了。

這四人四騎剛要進西山口,忽聽裡頭梆、梆、梆……一陣梆聲響亮,眼前聳起一座人牆,哧!哧!……數不清的鵰翎箭象雨點一般射來。忽聽秦瓊胯下的虎類豹唏溜溜一聲吼叫。秦瓊見勢不好,趕緊掰里手鐙,嘴裡喊了聲「撤!」撥轉馬頭往回跑。那三個人跟着他也把馬裹回來了。秦瓊回頭一瞧,對面停止了射箭,弓箭手都轉到山口兩旁。他心裡納悶:這是怎麼回事呢?我表弟羅成的信上沒說這兒埋伏着弓箭手啊!要知道有弓箭手我帶些藤牌手來,擋住亂箭,我們也好闖進去呀,轉念一想,小羅成啊!都說你這人慣於玩陰使壞,怎麼陰來陰去,競陰到你表哥身上來了?要問這裡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下回交代。

興唐傳
興唐傳
《興唐傳》小說又名《大隋唐》、《興唐全傳》,相關古典小說有清乾隆年間英雄傳奇小說《說唐演義全傳》、明代《大唐秦王詞話》等。 北京流傳的評書《隋唐》以清末「評書大王」雙厚坪所說內容最為豐富、完整,惜其底本未能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