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逢奇僧名將入空門 坑賢王奸相施詭計

第六十二回 逢奇僧名將入空門 坑賢王奸相施詭計

上回書說到羅成一行人離開瓦崗山,往北追趕雙槍將定彥平。他們一路之上不敢耽擱,到處打聽老將軍的行跡,到底也沒追上,這一天,已然進了北平府的南門了。臨近頭道十字街,羅成一瞧,定彥平牽着馬,在那兒跟人打聽道兒呢!「這位爺,我跟您打聽打聽,這北平王府在什麼地方?我二十來年沒來了,想不到街道變了樣,認不出來了。」羅成趕緊下馬,轉到定彥平的面前,口稱:「乾爹在上,晚生孩兒我這兒給您磕頭了。」定彥平瞧見羅成,這個氣可就大了,跟着就給他跪下了:「你是我乾爹,咱爺兒倆倒個兒了。」

「乾爹,你這不是折壽孩兒嗎?您快起來吧!」定彥平說:「我折壽你?我當不起這乾爹,二馬衝鋒交乾爹,給我一槍杆!」用手一指這臉上:「你看這大疤拉!小子,我跟你沒話,我找你爹去,我們有細賬算。我對你們家敢說有天高地厚的恩情,這長蛇陣算是你替你爸爸報了恩啦!」「乾爹,您別嚷啊!讓路人聽見不太合適。」「什麼?我別嚷?我就納悶,你跟這幫響馬是怎麼勾上的干係?」「乾爹,您要問,不但有干係,還有情理。咱爺兒倆找個地方細說。您聽着有情理,您原諒孩兒我;如果無情理,我在您面前拔劍自刎,您看好不好!」

老頭兒說:「好!你說咱上哪兒說去?」「請爹爹上馬,在東門裡有個報國寺,是個清靜地方,咱們到廟裡說去。」老頭兒說:「走吧!」羅成等人和定彥平一起來到報國寺,都下了馬。羅成叫開左角門,出來個小和尚,見了他說:「哎呀,原來是羅殿下,彌陀佛!您怎麼老沒來了?」「 我這不是來了嗎!大家先進去吧!」來到院中,羅成說:「諸位哥哥們,你們在前面偏殿暫時歇息。乾爹,您往後請。」小和尚引路,二人來到後院禪堂。羅成請定彥平坐到上首椅子上,問小和尚:「我師父為什麼不在?」小和尚說:「師父去遊方,走了好幾個月了。」「噢,你趕緊沏茶去。 」小和尚應聲去了。

定彥平這兒還生着氣呢,說:「你到底跟這幫響馬有什麼干係?你倒是說呀! 」「您要問哪,我跟響馬是親戚。」「怎麼個親戚?」「我問您,我的舅父是誰?」「啊,是秦彝呀。」「他老人家當初是怎麼死的?」「啊!這個,當初隋朝三伐南陳,兵到馬鳴關,你舅父死在楊林棒下。」「這大魔國元帥秦瓊就是秦彝之子。」「哎呀,原來是名人之後哇!楊林總跟我提秦瓊,怎麼就不提他父親呢?」「您過去也是南陳的人,他若提這個,您還幫他敗陣嗎?」「可也是啊!這秦瓊又怎麼當上響馬了呢?」「這我還得先問您,您身為曹州大帥,為什麼要到麒麟村隱居呢?」「唉,想當初我歸降大隋,皆因陳後主是個昏君,隋先帝是位明主,沒想到後來奸臣當道,昏王楊廣篡權,忠良被害,民不聊生,我怎能不去隱居,古人有言:天下有道則顯,無道則隱嘛! 」「着啊!我表哥秦瓊當響馬也正是為了討伐無道啊!您當他們這幫人真是蟊賊嗎?」「那你說他們是些什麼人?」

羅成問他說明:混世魔王是南陳程澤臣之子,翟讓也是南陳宿將,瓦崗眾將俱都是忠肝義膽的英雄豪傑,故而在賈家樓四十六友結拜金蘭,共圖反隋大業。定彥平這才恍然大悟,說:「原來是這麼回事呀!」羅成又說:「我表哥他們是以有道伐無道,您二次出世卻是助無道伐有道,您說您這是不是助紂為虐呀?」定彥平一聽,真是後悔莫及:「哎呀,我淨顧了跟老楊林的哥兒們義氣,怎麼就忘了這大節之事,真是老糊塗了。」「乾爹,您說我此次幫助破長蛇陣應當不應當?」「應當,應當。小子,你說的全有道理,我饒恕你了,咱們一同走,我到家看你爹去!」

這時候,小和尚把茶水端來了,羅成斟上一碗茶,說:「乾爹,您先喝水,我還有話要跟您說。」 「你說吧。」「羅成又把這次去瓦崗,怎麼蒙哄他爹娘的事,跟定彥平說了一遍。」「噢!合算你把這老倆全蒙了!那我到你家,把咱們長蛇陣相遇的事情一字不提,這成了吧?」「那也不成。這麼巧,咱們爺兒倆先後到我們家,我爹是必起疑心。」「那依你之見呢?」「您現在廟裡住個個月期程的,再上我們家去,把這事不就岔開了嗎?」「好,我就由着你。」羅成把小和尚叫過來,說明他的義父定彥平要在廟裡住下,叫他好生伺候。小和尚領命下去。定彥平說:「真沒想到我滿肚子的氣讓你這小子給說化了,我一路勞乏也該歇息歇息了,你暫時回家去吧!」羅成說:「乾爹,那我就告辭了,一半天我還來瞧您。」羅成來到前院配殿,見到張公瑾等人。大伙兒問殿下:「您跟老將軍說得怎樣了?」羅成把經過一說,史大奈說:「殿下,真有您的,會給老頭兒說服了。」 「咱們一同回府吧!」羅成等人牽馬出了報國寺,奔王府來了。

進了王府,有人接過馬去。正趕上北平王在銀安殿上辦事呢,羅成說:「眾位哥哥,咱們進殿見我爹爹。」大家進三道門,上銀安殿的七層台階。已然到六層這兒了,羅成往殿裡一瞧,他爹在正中坐着。北平王也看見他了,不由得啊了一聲。羅成一想,壞了!怎麼壞了?因為他爹知道他上山西太原了,怎麼回來得這麼快呀!咳,我怎麼把日子忘了,再想退已然退不下去了。上了銀安殿,到帥案前,羅成跪下:「孩兒見過爹爹。」後面眾人跟着說:「我等見過老王爺。」全跪下了。「大家平身。」大伙兒起來,到兩旁站立。

北平王紫臉子這麼一沉,瞪着眼,手指着羅成說:「跪下! 」羅成心裡打了一個寒戰:「是。」噗通,又跪下了。「我問你上哪兒了?」「跟爹爹回話,我到太原瞧柴紹去了。」「你胡說八道!我當初遍走江湖,打把式賣藝,你說我哪兒沒去過?由石門鎮往西走,山道崎嶇,淨是些羊腸小路,車不能分軌,馬不能連綴,你一去就得照一個月走,往返路程就得兩個月,你能到那兒就回來嗎?怎麼也得三個月才能回來。這你連走帶回來,不足一個半月,你這事上山西太原了嗎?」幾句話問得羅成張口結舌:「這……」他眼珠一轉,說:「啊,爹爹,您說這話一點兒不錯。您當初賣藝的時候,是得走羊腸小道,現在導修寬了,跟那時候不一樣了。」

「你這小子,就算現在道修寬了,我再問你這太原侯府在城裡什麼地方?」這羅成哪能知道,他只好蒙着說:「在東門裡頭。」「呸!侯府在西門裡。你完全是胡說八道。噢,我明白了,你還是依着你媽,迷信神佛,燒香拔火呀!」……羅成趕緊順口搭音:「乾脆跟您實說了吧。您不好佛,我跟我媽好佛,我是到泰安神州二郎廟燒香還願去了。」「啊,好小子,我提出頭兒來,你就順杆爬。」「不是順杆爬,我們是燒香去了。」「就算你燒香去了,這二郎廟在路哪邊?你給我說說!」羅成心說:這可問不住我,是廟都在路北呀!「嗯,這廟挺大,是在路北。」羅藝一聽,哈哈哈哈!「好你個羅成,你以為你挺鬼的,你想事廟都在路北,唯有這座廟,這是一座倒座廟,它在路南!我在那兒趕過廟會。」羅成一聽,玩兒完:怎麼那麼巧,這是一座倒座廟啊!

「爹,我打聽了,當初是座倒座廟來着,後來年久失修,又重修了一回,改路北了。」「你跟我這兒窮對付呀!就算現在改路北了,我再問你,這二郎神的神像甚麼樣?」羅成心說:這更問不住我了。「跟爹爹回話,神像是個金身站相,金盔金甲,金臉膛上立生一目,一共三隻眼。上首有個童兒,拿着三尖兩刃刀;下首有個童兒,拉着哮天犬。」羅藝說:「呸!你說的是天上降妖捉怪的二郎神像。這個二郎神呀,是座像,烏紗帽,藍袍,文官打扮。就迷信來說,他是檢查人間善惡的,叫做灌口二郎。你也沒燒香去,又是胡說八道。張公瑾,白顯道,你們全過來!」「是,王爺。」「我問你們,究竟跟我兒上哪兒了?說實話!」眾人全跪下了:「不瞞老王爺您說,我們是上泰安神州燒香還願去了。」張公瑾說:「您說得那個灌口二郎神廟現在也改了,神也改成降妖捉怪的二郎神了。」大夥異口同音,死把着這杆兒不撒手了。

羅藝氣得哇呀呀吼叫:「分明你等幫助羅成蒙哄為王,來人哪,把羅成給我綁了,推出去開刀問斬!」羅成頓時就哭了:「媽呀!我這爸爸不說理呦!」哭着喊着被推出殿外。北平王在氣頭上,也不管他家就這一個兒子了,由帥案底下把斬令拿出來,這麼一搖擺:「來人哪,傳令斬羅成!」這個斬令又叫黑令,是一個四方的黑布旗子,當中一個白月光,上寫一個紅「斬」字。羅藝幾次連搖帶喊,沒人接斬令。

他問道:「我這兒喊了半天了,怎麼沒人接令啊?」旁邊有人說:「老王爺,有這麼句糙話:虎毒還不吃子呢!斬令傳出去,人頭下來了。過後您這麼一琢磨,雖說我兒招我生氣,當時我在氣頭上把他殺了。我家就這麼一個呀!這斬令你們不應當往出傳呀!到那時,我們誰也活不了。殺您親生之子,就算您給我們全宰了,這斬令我們也不能往出傳。要殺,您自個兒往出傳吧!」

羅藝一聽,氣往上撞:「唉,你們不傳,我自己傳。」說完了,起身離位,下了帥台,徑直往外走。出了殿門,剛下台階,往對面一看,壞了!這是怎麼回事呢?原來羅藝跟羅成對話的時候,大伙兒聽說要殺羅成,就捅杜差,低聲說:「杜老爺,您快搬老太太去,晚一會兒,腦袋可就下來了。」「對。」

杜差出了後殿門,走到後面,瞧見王爺夫人,可就哭了:「乾媽呀,您快去吧:」老太太一瞧說:「杜差呀,你不是跟着殿下往泰安神州燒香去了嗎!多會兒回來的?哭什麼?」杜差就把銀安殿上的事跟老太太一說,說:「您快去吧,再晚一會兒,殿下的腦袋就下來了!」老太太一聽這個氣:「走!我跟這老天殺的完不了,我跟他拼了!」老太太拄着拐杖,由杜差攙着,剛要進後殿門。杜差說:「咱們別進後殿門,得進前殿門,迎着斬令,要是斬令傳出去就完了。」轉過殿外圍,進殿院,杜差問明白斬令還沒傳出,說:「 老太太,快走,迎門堵!」老太太上台階,正趕上羅藝拿着黑令下台階。老太太說:「我把你這老天殺的,死不了的!」搶上兩步,舉起拐棍,往上一掄。北平王一瞧,說:「咳,就知道你得跟着裹亂!」扭身往回就走。

老太太問大家:「殿下在哪兒呢?攙我,找我兒子去!」「在二道門外呢!」「走!」。 在二道門外,羅成被反手綁着,心說:今天這事可麻煩了,碰巧我這腦袋就沒了。忽聽老太太放聲痛哭:「成兒,我的寶貝兒!」羅成一瞧他媽來了,他也哭了:「您來晚一步,我的命就完了,我爸爸要宰我!」老太太叫人給羅成解開,說:「成兒,跟我走!我就你這麼一個。他敢宰你,我就跟他離!咱娘兒倆奔山東歷城,我回娘家了。」羅成說:「有您護着我,我爸爸不宰我就行了,你們老夫老妻別離開呀!」

簡短說吧,老太太一來,就把這場事兒給解了。羅藝出殿奔書房,大伙兒也就散了。大伙兒商定:以後王爺再問,都咬定是到泰安神州燒香去了,不准改口。

再表羅藝,他回到書房,一邊生氣,一邊納悶:這孩子究竟上哪兒去了呢?想到這兒,喊:「來人哪!給我叫杜差。」有人到前院,說:「杜老爺,王爺叫您哪!」大伙兒又囑咐他:杜老爺咱們可都得說是燒香去了。杜差來到書房說:「乾爹呀,您別生氣了,叫我有事嗎?」「杜差呀,你坐下。我問你,你們倒是上哪兒去了?跟我說實話!我素常最疼你,你還能冤我嗎!」「嗯,乾爹呀,我這個人素常不說瞎話,今天我還是有什麼說什麼。」杜差就從當初下山東給秦母上壽說起,說到賈家樓結拜,程咬金二劫皇槓,斗楊林,立大魔國,搬請殿下破了楊林的一字長蛇陣……除了定彥平的事隻字未提外,其它的事一點兒沒拉。羅藝一聽,說:「哎呀,感情是這麼回事!」

杜差說: 「我問王爺您,想當初您三犯中原,是不是為給秦家報仇?」「是呀!」「今天昏君無道,奸臣當朝,反了瓦崗寨,您這內侄秦瓊是元帥,殿下幫大魔國破長蛇陣,這應該不應該?您要是明白,就應當對我們幹的這事高興。您就有羅成這麼一個兒子,要是不明不白地把他殺了,將來誰來統領北平府的兵馬為天下黎民除害呀?」萬沒想到杜差這一番話,把羅藝給說樂了,哈哈哈哈!「杜差呀,好小子!我聽說瓦崗寨妖言惑眾,反了幫響馬。聽你這一說,瓦崗寨大魔國這幫人是好樣的!既是楊廣無道,萬民痛恨,應反則反!這我才恍然大悟啊!」「乾爹,這您還生氣不生氣呀?」「這 ……我生氣的是他說瞎話。你一挑蓋說明了,我就沒有氣了。」「您既沒有氣了,咱爺兒倆去見老夫人,把大魔國的事情讓全家都知道知道。」羅藝說:「好,就此前往。」爺兒倆來到後面,一進屋,老夫人一瞧就嚷:「我把你這個老天殺的!你不好佛,咳攔擋我們娘兒倆好佛!」羅藝說:「 你算了吧,好佛!?你問問杜差,你們幹嘛去了!」

杜差當着羅成和他的夫人莊氏,把長蛇陣的事一說,全家才明白。老太太對羅成說:「合着你連着媽,帶你爸,全給蒙了!你好小子啦!」

又過了兩天,羅成忽然想起定彥平來了。他獨自一人來到廟中,見着定彥平,行禮問候。定彥平問:「這幾天你沒來,家裡有什麼事嗎?」「家裡沒事,我爹媽身體挺好,請乾爹不用惦念。我今天來,特意是要跟您學學這個雙尖槍的槍法,您給我說一說呀!」定彥平心想:就憑你小羅成的所作所為,有你們家這條五鈎神飛槍已然夠狠的了,我把這雙尖槍再傳給你,以後不定還要多死多少人哪!說死了也不能傳!怎麼辦呢?只好暫時推託:「這兩天我心裡頭不太高興,淨想些個陳事。你別忙,容我高興的時候一定說給你聽。你想,我這雙槍不傳給你傳給誰呢?」羅成說:「那是當然。」爺兒倆說了會子話,羅成走了。

簡短截說,他每天來磨煩這件事,老頭兒花說柳說,就是沒給他講這雙槍之法。有那麼一天,老頭兒沒的推了,說:「羅成啊,我有一個特別的軍刃,會使的很少,我跟你說說,這個東西在我馬鞍岔子裡呢,你學會了就可以把它拿走。」羅成一聽,喜出望外:「噢!乾爹,是什麼呀?」「帶鏈的走馬流星錘。」羅成說:「啊!我聽說這種軍刃厲害無比。 」「你隨我來。」定彥平把羅成拉到院子裡,取出鏈子錘。羅成一瞧,這鏈子夠三尺開外,一頭是錘,有茶壺大小,是死瓜膛的;一頭是個挽手套。定彥平對羅成說:「比如現在陣前敵人敗了,他的馬比你的馬快,你總是追不上他,你把這錘發出去,就許打中他的人和馬,克敵制勝。要是你打了敗仗,後頭敵人追你,你猛一翻身,把錘發出去,也能夠敗中取勝,要是打得不分勝敗,二馬衝鋒,猛然再碰面,此錘發出就能把敵人置於死地。」接着他把這錘的各種使法一一交給羅成。羅成機靈,連來三天,你把這流星錘完全學會了。定彥平說:「成兒,兒呀!既然你把這錘學會了,你就把它帶走吧,我也用不着了。」

又過了幾天,報國寺的廟主、當家的和尚從外邊遊方回來了。小和尚把前情一說,老和尚知道了定彥平的來歷。兩人見面,一談話就比較投緣。老和尚看出老將軍對昏君楊廣不滿,就對他說:「一年來,我遍走天下,現在以瓦崗山為首,已然有不少反隋自立為王的了。我看為期不遠,天下必有一場大亂。」定彥平點頭稱是。兩人相識,過了十多天,是越談越投機,談來談去,就談到羅成這兒了。老和尚說:「定賢弟,你們爺兒倆在長蛇陣中交鋒,他單槍破了雙槍,你拿面門找他的五鈎槍,他為什麼沒把你挑了?你明白不明白其中奧秘?」定彥平哈哈一笑:「師兄,我太明白了,他若給我扎死,第一他爸爸這關不好過,第二他就學不到我這雙尖槍了。」老和尚一挑大指說:「哎呀,你算說對了。羅成是我的徒兒,他倒是挺恭維我,拿我當個老師。我只教他一手閉氣功,其他一些絕技一概沒傳。為什麼?因為我看羅成這人,多少占幾個字:陰、險、毒、辣、狠,今天我跟賢弟說的這是心裡話。」

定彥平說:「師兄,您還提呢!他把我留到這兒,老是磨煩要學雙槍。擠對我沒辦法了,只教給他一手走馬流星錘。咱哥兒倆不說到這兒了嗎,什麼君臣、父子之情,我算把世上什麼都看透了,我情願做為佛祖的門徒,請師哥您拉我進佛門,做您一個師弟吧!您給我找一個廟,哪怕小廟呢,我口念『阿彌陀佛』了。我二次出世到長蛇陣就是一個大錯,不能再有第二個錯了。請師哥拉幫拉幫我吧!」這位老和尚一聽定彥平說出這話,哈哈大笑,說:「定賢弟,我就拉你做為我一個師弟吧!」說罷吩咐徒弟們把前院大殿打掃乾淨。

大殿中間供的是如來佛祖,兩邊是十八尊羅漢,小和尚們點燃了蠟燭,上上香,敲磬的敲磬,撞鐘的撞鐘。老和尚把定彥平領到大殿,跪倒口念:「阿彌陀佛!佛祖在上,今弟子稟明佛祖,只因定彥平老將軍看到昏君無道,有意悔過前非,入咱佛門為徒。」說完了磕了三個頭,平身起來,說道:「賢弟呀,你拜佛吧!向佛祖說明你的誓願。」「謹遵師哥之命。」定彥平雙膝跪倒,雙掌一合,打問訊說道:「佛祖在上,我定彥平為解今日之罪,結來世之緣,自今日起,誓做佛祖的門徒。暮鼓晨鐘,警醒世間名利客;經聲佛號,喚回苦海夢迷人。如我口不應心,必遭誅報!」老和尚一聽,哈哈大笑,口念「阿彌陀佛」,對定彥平說:「師弟呀,佛門中有這麼句話:有福方登三寶地,無緣難進大乘門,師弟請起吧!」定彥平起來,二次又給老和尚跪倒,說:「師哥呀,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給師哥見禮啦! 」老和尚說:「我的法號喚作『自安』和尚,人們素稱我為『游龍僧』。今天我賜你個法號叫『自然』和尚,稱你為『雲龍僧』吧。」「多些師兄。」磕頭謝過,老和尚攙起。

老和尚吩咐眾人回到禪堂,定彥平說:「師哥呀,您給我想個主意,我得趕緊走。這些日子羅成沒來,他要來了,我可就走不了啦。」老和尚想了想,說:「還真有座沒人管的空廟,就在虎牢關正西二十多里地,那兒有座山叫百花山,山上這座廟叫『三教寺』,是這報國寺的下院。只因這山上狼蟲虎豹太多,沒有點兒來歷的,這廟住不了。如果師弟願意去,你可以把周圍的廟牆加高,再整修一番。」定彥平一聽,高興地說:「我把我的家財完全折賣,重整三教寺。到那兒我成了廟主,可是一個徒弟沒有。我想從這兒帶走十名徒弟,幫助我辦理諸事,師哥您看怎麼樣?」「好,就這麼辦吧。」

書要簡短,定彥平挑了十名文武全才的和尚。自安和尚辦了一套衣缽、戒牒,取出三教寺契文,交給了定彥平。定彥平帶着徒弟走了。臨走之時,對師哥說:「如果羅成來了,您就把我出家之事對他說明。」過了兩天,羅成真來了。羅成這些日子為什麼沒到廟裡來呢?只因瓦口關突厥犯界,他奉父命辦理邊關的事情去了。用了二十多天,把邊關事情辦完,他回來交令。第二天忽然想起義父定彥平,趕緊來到廟中,見到自安和尚,行禮完畢,師徒坐下述話。他問起他的義父定彥平,老和尚一笑,就把定彥平出家為僧到百花山三教寺的事情一說。羅成心說:真可以呀,合算我這乾爹給我涮了!又閒談幾句,悻悻地回府。這事按下不表。

返回頭來再說老楊林率領殘兵敗將由被打垮的長蛇陣東北方敗出去,逃出百里之外,這才查點人馬,萬沒想到十萬大軍,只剩了四五百人,連個糧食粒都沒有了。他傳命令紮下浮營,派人跟本地縣衙籌糧。又命人替他把此次長蛇陣失敗經過寫成折本火速送京。折本上寫明:楊林請求京師再派大軍,還要二打瓦崗,不滅魔國絕不罷休。流星報馬帶着折本奔京師去了。

單說那日早朝,昏君楊廣接到折本展開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哎呀,丞相你來看。」宇文化及接過折本觀瞧,心說:這幫響馬真可以,連靠山王楊林都連遭敗北。就說:「萬歲,王爺請派二路援軍,您要趕緊定奪。如不消滅魔國,大隋朝有三搖四晃之憂。」正說這兒,又送上來一個告急的折本,楊廣看罷,又是一驚。

原來是山東登州的折本,上奏高麗國犯界,在沿海一帶,已然搶了兩州五縣。楊廣命黃門官將兩個急折本高聲朗讀,讓全朝文武周知。宇文化及說:「既是登州告急,外患事大,請聖上傳旨命靠山王老王爺帶他手下人馬火速返回登州。」楊廣說:「丞相所言者是,可這內患怎麼辦呢?」「依臣愚見,昌平王邱瑞這位老將軍精通站策,足智多謀,可命他帶領人馬五萬,戰將百員,二次攻打瓦崗山,定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邱瑞在旁邊一聽,心說:宇文化及好賊子,你對我素有挾嫌之心,讓我以弱碰強,陣前送命,你這是成心陰我呀!前文書『南陽關』表過,昌平王邱瑞明侍楊廣,暗保忠良,與宇文化及是冰火不同爐。宇文化及的三兒子宇文成惠強搶民女。七傑大鬧花燈,劈死宇文成惠,藏匿在昌平王府,宇文成都搜府不得。宇文化及明知邱瑞放走響馬,可又抓不到證據。有一次,他和邱瑞在朝房為了些許事兒爭吵得不可開交,被文武大臣勸住。宇文化及暗暗懷恨在心。

今日之事,就是他的借刀殺人之計。楊廣聞聽丞相保舉邱瑞,忙說:「昌平王何在?」邱瑞越班跪倒:「臣在。」「既是丞相保舉,朕命你三日之後起兵,請老將軍為國為民,盡點兒忠心吧!」邱瑞想,我這麼大年歲了,還得掛帥打瓦崗,不行,我得帶一個好臂膀去。宇文化及不是陰我嗎,我也得還他一下子。想到這兒,說道:「臣啟萬歲,既是命我帶兵打瓦崗,我保舉一個人——長安城四門總鎮韓琪,那是我的得意門生,舉薦他做為正印先鋒官。」楊廣點頭:「就依卿所薦吧。」「且慢,我還要選一位副先鋒。聽說丞相之子宇文成祥本領出眾,我保他做為副先鋒。」楊廣說:「就便如此。老將軍掛帥,我祝你一舉掃平瓦崗賊寇。」他又命人傳下一道旨意,調靠山王速解登州外患,到此散朝。楊林接到聖旨,趕赴登州不提。

再表昌平王邱瑞,他迴轉王府,來到後廳。王爺夫人寧氏瞧他丈夫滿臉不高興,上前問道:「王爺,您又跟丞相慪氣了吧?」「唉,夫人,你我坐下講話。」邱瑞把今天早朝之事說了一遍,接着說:「這都是你的好親戚!」「礙我親戚什麼事?」「大魔國元帥親戚不是你外甥嗎!他要不造反,今天我能掛帥嗎!」「噢,這麼回事呀!這是咱們這兒說,我這外甥親戚造反造得對!現在這昏君楊廣殺死親爸爸,罪惡滔天,你還保他幹什麼!倒不如借你掛帥這個機會,把要緊的歸置歸置帶走,連兒子帶兒媳婦,一塊兒上瓦崗完了。」說到這兒,邱瑞嚇得顏色變更,站起來一悟夫人的嘴:「別說了!這要走漏了風聲,咱們全家就完了。你准知道瓦崗山能成大器嗎?我這歲數了,能活幾年,還得為兒孫着想啊!此次打瓦崗該怎麼辦還得怎麼辦。」「得,不是我說話你不聽嗎!有這麼句話:斑鳩落到芭蕉樹,芭蕉樹倒斑鳩飛。早晚這樹葉兒也得落在樹底下。這王府我也住膩了,你前腳走,後腳我就帶兒子、兒媳婦回咱們原籍昌平州了。」「那我就不管了,我起我的兵,我掛我的帥。」

老夫妻倆正在爭吵,忽聽加人稟報:門口有相符的人送來請貼,丞相要請王爺過府飲宴。要知宇文化及為何宴請昌平王,且聽下回交代。

興唐傳
興唐傳
《興唐傳》小說又名《大隋唐》、《興唐全傳》,相關古典小說有清乾隆年間英雄傳奇小說《說唐演義全傳》、明代《大唐秦王詞話》等。 北京流傳的評書《隋唐》以清末「評書大王」雙厚坪所說內容最為豐富、完整,惜其底本未能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