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蒲山公出使大魔國 太原侯承建晉陽宮

第六十九回 蒲山公出使大魔國 太原侯承建晉陽宮

上回書說到十六路反王來到瓦崗寨,參拜大魔國大德天子程咬金。為什麼這麼巧呢?書中暗表,這是河北鳳鳴王李子通先下了請帖,把各家反王請到鳳鳴關會齊了,李子通問:「你們手下有多少人馬?」這家說:「我手下五萬人。」那家說:「我干下十萬人不足。」李子通說:「象咱們這麼點兒的兵力,昏君楊廣打哪一家哪家指日可滅,非得連成一氣才抗得住隋兵哪!」金堤王張稱金說道:「哎呀,老將軍,瓦崗寨大魔國可就不同啦!隋兵三打瓦崗山,頭打,靠山王楊林十萬大軍全軍覆沒;二打,昌平工邱瑞歸降;三打,能征慣戰的裴元慶也上山聚義!要說最打麼數第一的反王,得讓大魔國程咬金。當初英雄會的人馬是從金堤關上的瓦崗山,自打立了大魔因之後我們金堤關就與瓦崗寨成為犄角之勢,彼此盡知內情。最近混世魔王程咬金要過壽誕,大魔國還給我發了請帖呢!」李子通說:「既是大魔國如此興旺,我想咱們不如都帶領人馬,借給混世魔王祝壽之飢,備辦禮物,投奔瓦崗,歸附大魔國算了。俗話說,大家一條公,黃土變成金。咱們和瓦崗軍合兵一處,隋朝亡得更快,真把隋朝推倒,大家都有功勞。」大伙兒一聽,都說:「李老將軍高見,就這麼辦!」因此,各路反王才在一口之內全來到瓦崗寨。大魔國混世魔王程咬金在金殿之上大擺酒宴,為諸家反王接風,河北鳳鳴王李子通對程咬金說:「如今各路反王都來歸附大魔國,我看時機已到,可以讓大家各調本部人馬,合兵百萬,直搗長安,捉拿昏君楊廣,望萬歲定奪。」程咬金聽了哈哈大笑,說:「既是大家有心早日捉拿昏君,救天下百姓出水火,我這賣私鹽的決不含糊。」大魔國軍師徐茂功一聽,怎麼着,今天事前沒有給他排練,一張口又把「賣私鹽」端出來了,急忙起身說道:「諸位王家遠路風塵,人馬勞頓,酒宴過後,還是先歇個三天兩天的,這反隋大計容後再議。」眾王說:「就依軍師之言吧!」大家吃飽了吃好了,這裡有人安頓住所,各自帶領隨從人員歇息去了。

程咬金把徐茂功、秦涼、魏徵召到後宮,一起商議此事。徐茂功說:「現在昏君楊廣的勢力還很大,別看各路反王都到了,立時要推到隋朝是不容易的。咱們得看事行事,可以先請諸王返回,相互約定,見機而行。」程咬金說:「徐三哥,你這個主意不錯,過幾天與諸王當面商議吧!」過了五天,又約各路反王在金殿上聚會。大家參王拜駕。程咬金請堵王免禮平身,坐下講話。徐茂功說:「諸位王家來助我國,都是盼着早日兵髮長安,捉拿楊廣。據我想,現在附朝勢力還挺大,咱們不能輕舉妄動;不動則已,動則一舉成功。雖說瓦崗山這兒出產糧食,如果把各王的百萬人馬都調到此地,這點兒糧食也不夠吃的。這就不如大家都帶領隨從將士各歸原地,繼續招兵買馬,積草囤糧。在這裡,每位王家留下一營人,留下一杆任標旗,就算是都與大魔國一體了。一旦時機來到,大家再合兵一處討伐昏君楊廣,不知諸位王家意下如何?」大家齊聲說:「此計甚好。」計議已定,即刻行事,大魔國君臣為諸王擺酒送行,不必細表。

各路反王離開瓦崗山之後,這日,忽有探馬到元帥府稟報:「啟稟秦元帥,今有隋朝使臣、蒲山公李密前來求見。」在前文書「鬧花燈」中表過,開皇天子在位之時,晉王楊廣偽造童謠陷害李姓朝臣,蒲山公李密也涉嫌被貶。後來,李密買通了越王楊素,借楊素之力又官復原職。今日他又是怎樣來到瓦崗山的呢?原來自從三打瓦崗山隋軍敗北,裴仁基、裴元慶帶領大軍投降了大魔國,附近郡縣官吏急忙把事情始末寫成折本送到京師。昏君楊廣那日早朝,見到這個折本,不由得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他叫道:「宇文丞相!」宇文化及趕緊跪倒:「臣在。」「你來觀看。」丞相接過摺子一瞧,口稱:「萬歲呀,萬沒想到裴家父子喪盡天良,歸降瓦崗,依萬歲之見,這應當怎麼辦呢?」楊廣說:「要依丞相之見,這又應當怎麼辦呢?」君臣二人你問我,我間你,俱是束手無策。宇文化及思慮再三,最後說道:「哎呀萬歲,我大軍三次敗北,己然傷了元氣,如今群寇蜂起,天下躁動,要依臣之見,這大魔國打不得了。不如命使臣前往大魔國暫時安撫一下,在滑州一帶劃給他們四州十八縣,這叫緩兵之計。」楊廣想了想,說:「愛卿平身,就依卿之見吧!」宇文化及歸班站好。楊廣往左右看,叫道:「蒲山公李密何在?」李密急忙越班跪倒:「臣在。」「命你到瓦崗山,安撫大魔國這幫響馬,劃他們四州十八縣,將此事辦理完善,立下文書帶回京師,就是奇功一件。明天登程去吧!」李密口稱:「遵旨。」退了下去。楊廣擺袖散朝。

李密回到府內,心中暗想:楊廣派我去安撫大魔國,雖說是兩國相爭不殺來使,可朝廷屢敗,這瓦崗山會不會殺來使呢?這幸虧是派我去,大魔國那兒有我的朋友,王伯當、謝映登與我是金蘭兄弟;單雄信在二賢莊時我拜訪過他;魔國元帥秦瓊當初在皂莢林鐧傷人命,要不是我找太原侯給他求情,他豈有今日。想到這兒,心裡多少有了點兒底。臨行之前,丞相宇文化及又矚咐他一番。他這才帶領二百名親兵出長安奔瓦崗山去了。

李密這一行人一路上曉行夜宿,飢餐渴飲,非止一口來到瓦崗山正西,前面瓦崗山的守土兵丁攔住去路,高聲問道:「幹什麼的?再往前走我們就開弓放箭了!李密讓親兵述說來歷。兵丁們到山上將此事稟報了秦元帥。秦瓊一聽,趕緊命人擂鼓聚將,把李密做使臣的事跟大家說明:「大家看,這事應當怎麼辦呢?當初我鐧傷人命,要不是李密奔走求情,哪能還有我秦叔寶在。今天他出使我國,實在是叫我為難哪!」徐茂功說:「二哥,我當什麼事呢,這個事沒什麼。他既來了咱們把使臣不使臣放在一邊,擺隊相迎,設宴款待,他有來言,咱有去語,探明他的來意,再便宜行事。您想這麼辦好不好呢?」秦瓊一想,言之有理,當下就盼咐弟兄們擺隊相迎。此時李密正在山下等候,忽聽山上咚咚咚三聲號炮響,鼓聲隆隆,人聲吶喊:「擺隊相迎啊!迎接李密李公爺啊!」就見一支人馬貫出了西山口,一字排開。後面有無數戰馬蹄翻,衝出來一行戰將,個個全身披掛,威風凜凜,分八字位列兩旁,中間閃出了元帥秦瓊。李密趕緊下馬,有人把馬接過去。他上前一抱拳:「秦二爺,你們一向可好?好久未見,特意前來看望諸位。」秦瓊甩蹬離鞍下馬,向前跪倒:「李公爺,我這兒給您行禮啦!」李密也趕緊跪下,說:「哎呀,您是一國元帥,這不折壽我李密嗎!請起,請起。」二人攜手站起,秦瓊說:「元帥不元帥談不到話下,咱們是老朋友啦!」這時候,王伯當、謝映登也上前跪倒:「哥哥在上,小弟我們這兒給您磕頭了。」「哎呀,二位賢弟,快快平身。」哥兒倆起來,扶李密上馬。大隊人馬前呼後擁,把李密迎上了瓦崗山。對一同上山的二百名隋兵,秦瓊命人招待吃喝不提。

單說秦瓊把李密接到元帥府,單雄信也過來見禮。李密跟大家很客氣地寒喧了一番。落坐之後,有人獻茶茶,罷擱盞。秦瓊這才問道:「李公爺官復原職,我早已聽說了,但不知您此次出使瓦崗是為了何事啊?」李密便把楊廣特命他前來安撫之事說了說,接着說:「叔寶啊,這是咱們背地裡說,三打瓦崗,連遭敗北,楊廣不敢再派乒來打貴國啦!他要把四州十八縣劃歸魔國管轄,從此各不侵擾。楊廣是跟我這麼說的,我把這活學給你們聽。請你們哥兒幾個在大德天子面前替我美言,如能玉成此事,兩方面就立下文書,各執一份。如若不成,兩國仍然各行其是。今天大家擺隊相迎,就算是看得起我。話已說明,你們想想應當怎麼辦吧!」秦瓊聽罷,說道:「李公爺,我把您這原話奏稟我國萬歲知道。咱們暫且不提國事,來人即哪!」「是,何候元帥。」「調開桌椅,擺上酒席,我們給李公爺接風。」徐茂功也說:「李公爺,咱們先喝酒吧!」不多時,酒宴擺上,大家把李密讓到上垂首,一邊吃喝,一邊說了會子當初二賢莊的事情。吃飽喝足,由王伯當、謝映登陪同,把李密請到一個跨院上房內安歇。

第二天,秦瓊、徐茂功、魏徵等人來到後宮。程咬金問道:「昨天把李密接上山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呀?」秦瓊就把李密所說的話學說了一遍。程咬金呵呵一笑,說:「二哥呀,萬沒想到昏君楊廣跟咱們求和,還劃給咱們四州十八縣。我說徐三哥,你看這事應當怎麼辦呢?」徐茂功說:「待會兒你升殿,宣李密上殿,你要和他周旋一番。好象是看在李密的面上,咱們才暫時跟他們講和;要不是李密前來,換個別的使臣也許給他宰了。要把當初李密搭救秦二哥這個面子,擱在你的身上。」程咬金說:「二哥喂,這面子擱在我老程身上了。這個李密我得唬他一下子,讓他以後聽見程咬金三個字就失魂喪膽。這事就這麼辦了。」

秦瓊等人出離了後官,又來到帥府,把李密請到午門內朝房中,一起喝茶談話。不大工夫,就聽噹噹當!金鐘三下響。秦瓊說:「李公爺,您先在這兒稍候一候,萬歲已然登殿辦事了,我們先上殿,一會兒再請您到金殿回話。」「諸位,請吧!」文武百官來到八寶金殿,排班站好。老程在正居中落了坐,問道:「二哥呀.李密來到了嗎?」「在朝房候見呢。」「傳我的旨意,宣李密上殿。」徐茂功問程咬金:「你琢磨好了嗎?」「三哥,沒錯兒,瞧我的吧!今天跟這李密還甭講字眼兒,你不用教給我,我是愛怎麼撤野怎麼撒野,得嚇唬嚇唬他!」魏徵傳旨:「請李公爺上殿哪!」秦瓊、徐茂功來到朝房,說道:「李公爺,我主萬歲旨意下,召你上殿見駕。」「哎呀,煩勞二位頭前帶路。」三人由朝房出來,一齊來到八寶金殿。李密是見過世面的人,進了金殿,眼睛瞧着地,來到龍書案前,一抱拳,口稱:「大隋朝的使臣李密見駕,魔國萬歲,魔主萬歲,萬壽無疆!」說完了,跪倒磕大頭。程咬金一吐舌頭。徐茂功、魏徵直衝他使眼神。他端端正正坐定,開口說道:「下面是大隋朝的使臣李密嗎?」「正是使臣。」「你抬起頭來,待孤一覽。」李密心想:誰不知道這程咬金是賣私鹽的,瞎字不識,大寫一字念扁擔,今天居然能說出這個「覽」字來,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跟着說:「是,謝萬歲!」叭,李密抬頭正面,一瞧這程咬金,見他是大錛兒頭,靛臉朱眉,一對眼珠搭於眶外,準頭端正,火盆口,連鬢絡腮紅鬍子,頭載九龍盤珠冠,身穿赭黃袍,正襟端坐,氣派森嚴,不禁心裡撲騰騰,撲騰騰……就聽程咬金說道:「李密呀,你出使瓦崗的緣由,已經由我國元帥報與孤家知道。雖說是兩國相爭不殺來使,我這皇上還是非殺來使不可。我要宰你個李密,就跟捻個臭蟲差不多!」李密連聲稱「是」。程咬金又說:「不過,這話還得說回來,要是別的使臣來瓦崗,是准死無活,那議和之事就算吹了。還告訴你說,我要兵髮長安,捉拿楊廣,就等於呀,好比是呀,探囊取物一般。皆因當初我的秦二哥在皂莢林鐧傷人命,承蒙你求情搭救,今天我國才有這樣頂天立地的大元帥!看在這一點,我暫忍一時,這求和的事就准了你吧!「哎呀,萬歲呀,您太賞我臉啦!」「既是如此,賞你全羊美酒一桌,秦元帥!」」臣在。」「魏丞相!」「臣在。」「徐軍師!」「臣在。」你們三人下殿安排酒宴,給李公爺接風,議和的事清,你們就替我辦吧!話我說完了,來呀,散朝。」程咬金一抖右袍袖,轉身下龍台走人了。這李密連稱:「謝主龍恩!謝主萬歲!」嘭嘭嘭直磕響頭。秦瓊、王伯當過來把李密攙起,就見李密從額角上啪啪啪直掉大汗珠子,心說今天讓這賣私鹽的把你給唬了。李密說:「叔寶啊,秦二爺啊,聽今天皇上所說的這番話,瓦崗山是必成大器呀!」秦瓊說:「李公爺,您誇獎啦!」

大家陪李密來到偏殿,擺上全羊美酒,由羊頭到羊尾巴尖左四個炒的,右四個餾的,再來四個燴的……一共一百單八個菜。李密心裡說:楊廣呀楊廣,今天要不是我李密,安撫不成,不久大隋朝必喪在魔國之手。酒宴已畢,徐茂功說:「李公爺,咱們到帥府辦理議和之事吧!」「好。」來到帥府,李密提出劃給魔國四州十八縣的範圍。徐茂功草擬文書的底子,寫完了讓李密看。李密說:「也就這麼着啦!」文書一式兩份,當間有對口字,雙方各執一份。徐茂功挽留李密多住幾大,他陪着李密騎馬在山上這麼一遊逛,這是為讓地看看瓦崗寨的氣勢。這裡兵多將廣,還駐紮着十六國反王的大營,插着各國的旗號。李密心想:這大魔國真可謂兵似兵山,將似將海。游完了山回到帥府,他對秦瓊遵:「秦元帥,一看貴國這個大營,真是如夢方醒。原來我只聽說天下到處都反了,今天才知道各處反王都歸附了貴國。貴國可稱得起是銅牆洗壁呀,這次議和,要是換別人來,還是真辦不到。大家賞費這個臉太重了,我是從心裡感激諸位兄弟們。」魏徵在旁邊微微一笑說:「李公爺,您既說到這兒,咱們心照不宣啦!」簡短說吧,李密在這兒遊玩了幾天,跟大家告辭,眾弟兄擺隊相送。親兵們見着李密,說:「公爺,這兒招待我們吃喝住就象對待上賓一樣,您替我們道個謝吧!」李密說了一些感謝的話,帶着他的二百名親兵下了山。秦瓊等人送出挺老遠,李密把大家攔了回去。

李密帶領親兵返回,非止一天來到長安城。第二天早朝,李密來到金殿,等楊廣把別的事情辦完之後,他這才跪倒磕頭:「臣李密見駕,吾皇萬歲!」楊廣往下邊瞧,說:「哎呀,蒲山公,你到瓦崗山安撫響馬之事怎麼樣了?」李密光揀好聽的說,說他到了那裡,人家怎樣不允,憑自己兩行伶俐齒,三寸不爛舌,費了多少彎轉周折,才把魔國說服,成就此事。說罷就把文書掏出來:「萬歲,文書已辦理完善,呈請御覽」有人把文書遞上了龍書案,昏君楊廣展開一瞧點了點頭。文書下邊附有折文,上面李密把在瓦崗山所見十六路反王歸附魔國之事完全寫清楚了,這是叫楊廣多加防範。楊廠看見這折文,又生氣又害泊,又發愁,看着看着就看不下去了。他對李密說:「卿家此行成功,其功非小,朕定有重賞。聯今日身體不適就此散朝吧!」

楊廣回到後宮,心神不定,坐臥不寧。這個昏君自從弒父登極以來,為了盡情享樂,加上怕臣民造反,他下昭掘長塹,命越王楊素、將作大匠宇文愷為正副總監,在洛陽建東都,並且築顯仁宮,營西苑,還對外大事征伐,經這麼一通折騰,老百姓累死、餓死、戰死的以數百萬計。各處民不聊生,怨聲載道,此時好比天下布滿了乾柴,沾火就着。他方才聽說十六路反王都歸附了大魔國,能不害怕嗎!何況他近日又要帶領五十餘萬甲士向北巡狩長城,到榆林郡與突厥國啟民可汗會宴,往返兩三千里,沿途準保不出事嗎!河東一帶不僅有反對他做皇帝已被翦除的漢王楊諒的餘黨,還有他的一個大仇家——太原侯李淵,當初先王在世時,因為李淵反對廢長立幼,楊廣慫恿先王將他貶到太原,並且親自蒙面在楂樹崗劫殺他未成。現在李淵幾個兒女俱已長成,一個個智勇過人,聞聽他們密招豪友,與瓦崗響馬早有勾連。楊廣想,不除李淵,我命危矣!想到這裡,他讓太監密召丞相宇文化及進宮。不多時候,宇文化及來了,見禮已畢,楊廣同他密商鋤掉李淵之事。宇文化及說:「此事不難。明日早朝,萬歲可以下一道詔書,限李淵三個月內在太原府造一所晉陽宮,等萬歲北狩回來,在這裡迎候聖駕。諒他三個月內難以造得,如果造不得,就說他有意慢君,傳旨斬首。萬一造成,就說他是老早造好的,私造王宮,欺君罔上,同樣把他殺了,誅滅滿門,不留後患。」楊廣高興地說:「此計甚妙!」第二天早朝,君臣狼狽為奸,照計而行。

簡短截說,楊廣派太監帶着修晉陽宮的聖旨飛馬馳向太原。太原侯李淵接過聖旨,供在中堂。他把上差伺候走了,心裡可就為了難了。聽說當初在大原城北門裡有一座晉陽宮,為漢朝皇帝所建,如今已經成了手指之地了。什麼叫手指之地呢?就是說,來往行人走過這裡,都要用手指一指說:這就是漢朝晉陽宮所在。這裡就剩下一片大空地,什麼都沒有了。要在這空地上用三個月時間重建起一座金鑲玉砌的晉陽宮,這怎麼能夠呢!細一想,明白了,當初楊廣在臨潼山劫殺過我,我們倆這個舊碴兒還是沒完,他這明明是抓斜茬兒,找歪刺兒,要殺害我李淵全家滿門的性命。他想到這兒,就奔後堂來了。走進後堂,竇氏夫人一瞧,丈夫愁容滿面,就問他:「老爺啊,你有什麼發愁的事嗎?」李淵說:「唉,咱們家門不幸,要大禍臨頭了」,他見夫人一驚,又說:「少時你就明自了,來人哪!」家人上前答道:「伺候侯爺。」「你們急速把我兒建成、世民、元吉,還有小姐和姑爺都喚來見我!」「是。」家人應聲去了。前文書「鬧花燈」里也曾表過,李淵共有四子一女:大兒建成,二兒世民,三兒元吉,四兒玄霸,女兒鳳陽小姐嫁給了柴紹。李淵喚兒女前來,唯獨沒喚玄霸。因為這個孩子興許小時候涼藥吃多了點,如今已然一十六歲,還是吃飯不知饑飽,睡覺不知顛倒。合家議論大事,即便把他找來,也沒有多大用處。這裡還要交待幾句在《興唐傳》這部書里,今後凡提到李玄霸,都叫李元霸。這是怎麼回事呢?皆因評書《興唐傳》成書於清代,康熙皇帝名字叫玄燁,當時說書人為避聖諱,只得把玄霸改為元霸。現在雖然沒有什麼聖諱了,可是李元霸在全書十六傑中是第一條好漢,他的名字早巳在民間流傳開,也就不便改正了。

閒言少敘,再說家人把李淵的三子一女和女婿柴紹喚了來,大家見禮。李淵說:「你們起來,都坐下。」柴紹問:「岳父,您把我們喚來有什麼事清啊?」李淵先嘆息了一聲,這才把昏君楊廣下旨限期修起晉陽宮之事說了一遍。他說:「楊廣明知我三個月修不起來,這不過是抓斜茬兒,找歪刺兒,要整治我,碰巧咱們滿門大小都活不了啊!」竇氏夫人和兒女們聽,一個個擦掌跺腳,痛罵昏君楊廣。建成:「既然旨意下了,咱們應當怎麼辦哪?」李淵說:「依我看,這晉陽官連修也不給他修。我要把家財全拿出來分成份兒,先撥出一大筆給姑老爺和風陽,讓他倆帶這筆家財遠走他方,找一個深山老林隱藏起來,剩下的家裡人人有份兒。咱們父子愛怎麼吃怎麼吃,愛怎麼樂怎麼樂,樂它三個月,等昏君楊廣把全家大小殺死也就算了。你們若是覺得我這主意不好,就再想別的主意。」李淵說到這兒,全家人都哭了。唯有李世民他不單沒哭,反倒樂啦!李淵瞧這個氣:「世民哪,你樂什麼?」李世民說:「哎,爹爹,我當是什麼大事呢!就為修晉陽宮這點小事,還說什麼全家大小骨肉分離,一死了事,我聽着不對頭。」李淵說:「啊!合算這還是小事,怎麼個小事?你說說我聽聽。」李世民說:「爹爹您想,現在天下州城府縣直頂到村莊鎮店,到處都有貪官污吏橫行。昏君楊廣無道,官逼民反,己經亂起來啦!咱們父子鎮守太原,代管河東全套,這裡老百姓都能安居樂業。。咱們仰不愧子天,中不愧於人,俯不愧於地。我看可以把河東各地的財主富商都清到太原,跟他們說一說修晉陽宮的事情,讓他們能拿錢的拿錢,能獻料的獻料,能出工的出工。他們誰不明白三個月修不起晉陽宮,咱們全家大小被殺,昏君楊廣再派來個管河東的官長,這裡也一樣要受貪官污吏的盤剝,大家就遭罪了。這樣一想,誰還不肯出錢出力呢?這樣晉陽宮何愁修建不起來呀!」李淵一聽,說:「這個……啊,兒呀,你說的確實有理。」建成說:「二弟這個主意不錯。」柴紹也說:「還是我二弟有辦法。」元吉也伸大拇哥。李淵又一尋思說:「唉,別忙,你們先別夸,世民你不是說完了嗎?」「爹爹我說完了。」「你呀,你這小子白機靈!」「啊,我怎麼白飢靈呢?」你想得倒是怪周到的,可是這木料呢?哪兒去找這麼大尺碼的木料啊?」李世民一聽,也愣住了:「這個,嘿,對呀!」原來那時給皇帝蓋寶殿要九九八十一間大,木料得夠尺寸,要那樣長大的柁、檁、柱,北方難得,得到南方採辦去。李世民說:「哎聽,這事容找想想。」他轉了轉眼珠,忽然計上心頭,噗哧一笑:「爹爹、兄弟們,這木料有了!」李淵一聽,啊?心想這小子的主意怎麼這麼多呀!並問:「世民哪,這木料哪兒有啊?」下面李世民說出了木料的所在,這才引出了一段風塵三俠的故事,下回交代。

興唐傳
興唐傳
《興唐傳》小說又名《大隋唐》、《興唐全傳》,相關古典小說有清乾隆年間英雄傳奇小說《說唐演義全傳》、明代《大唐秦王詞話》等。 北京流傳的評書《隋唐》以清末「評書大王」雙厚坪所說內容最為豐富、完整,惜其底本未能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