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痴成祥初登校軍場 老邱瑞二打瓦崗山

第六十三回 痴成祥初登校軍場 老邱瑞二打瓦崗山

上回書正說到丞相宇文化及下請帖請昌平王邱瑞過府飲宴,這是怎麼回事呢?原來宇文化及那天下了早朝,回到府內,心裡很不實實。宇文成都抱怨他爹:「爹爹,誰讓您在金殿之上非保舉邱瑞打瓦崗,這倒好,他保舉我二弟做副先鋒。就我二弟那能耐,分明是去白白送命。我看你們這老二位就好比陰陽鈎,你鈎我一下子,我鈎你一下子,倒瞧誰鈎得過誰萬!」宇文化及說:「我還真捨不得你二弟,這老小子愣給保下來了。你說咱們應當怎麼辦呢?」「讓我說,趕緊下份請帖,把昌平王請到相府,我給你們做個搭橋的,話說透嘍,豆咬破嘍,再讓我二弟隨大軍而去,老將軍必有一番照顧。除此,沒有別的辦法。您想是不是?」「小子,也只好如此啦!看來我要不給他下這口氣,我這二兒子是有死無活,來人哪!趕緊寫份兒請拈,請老王爺過府飲宴。」家人領命照辦,不多時,請帖送到了昌平王府。邱瑞一看就明白了,雖說我跟宇文化及同殿為臣,可私下素無來往,你請我過府飲宴,還不是因為你要加害於我,我把你二兒子也給拉上了嗎!好,我倒要去相府看看。即時傳外班備轎伺候。邱瑞出來上轎,直奔相府而來。

到了丞相府,邱瑞剛下轎,就見宇文化及和他兒子成都在大門外迎接。宇文化及上前跪倒磕頭:「見過老王爺,您真是賞臉賜光啊!」邱瑞說:「哎呀,國家首相給我施禮,實在是擔待不起」「老王爺,今天把公事拋開,咱們是私交,就憑您這歲數,我還不應該給老哥哥您磕個頭嗎!」「那我這廂還禮了。」成都趕緊過來,說:「老王爺,我這兒給您行禮了。」「起來吧」父子倆把昌平王接到待客廳,分賓主落坐,有人獻萊,茶罷擱盞。邱瑞說:「相爺請帖到了,就是賞我臉了,我也不敢不來......」成都一聽這話中帶刺,趕緊站起躬身:「老王爺,您千萬不要再說了,那日你們老哥兒倆在朝房拌嘴爭論,雖說眾人已然給了結了,可是這個碴兒始終沒有鋦上,今天看在我成都的面上,您老哥兒倆和美了吧!」宇文化及說:「老哥哥,所不成我,再給您補合補合。當初全是我的錯,從今往後,誰也不提過去的事了。」邱瑞說:「你也不要再賠情了,我沖成都,咱哥兒倆這事全完了。我再記恨你,算我不懂事務」成都說:「既是這樣,我也跟着高興。來人哪,設擺酒宴!我做晚輩的,給您老哥兒倆擺一桌和美酒,請老王爺痛飲一番」邱瑞說:「既如此,我討擾了。」一會兒工夫,大廳調開桌椅,將酒宴擺上。邱瑞被讓在當中落坐,上首丞相、下首成都相陪。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成部說:「老王爺,您把我二弟保舉做為副先鋒,他既沒見過戰場,能耐又頂不上去,我父親實在是放心不下。此次行軍,您還得多多關照一二。」丞相說:「老哥哥,我兒替我說了,您對成祥這小子就多分心吧」邱瑞說:「這不是話說到這兒了嗎,我不怕丞相過意,我完全衝着成都,成都啊!」「是,王爺。」「讓你二弟跟着去,我必是量力使用,儘可能讓他一仗不打。要是有奏凱還朝的那一夭,別人有立功多的,我給他摘個一功兩功的,功勞薄上有你二弟一筆也就是了。」父子二人當時道謝:「謝謝王爺。」成都說:「來人哪,去叫我二弟讓他快來,見過老王爺。」一會兒的工夫,把宇文成祥找來了。宇文成祥已然知道給他保舉下來做副先鋒,心裡還挺高興。這小子平日仰仗他爸爸的勢力,驕傲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純粹是一個大糊塗蟲。他進屋之後,趕緊上前給昌平王施禮。他這嗓子還是齁尖:「老王爺,我這兒給您磕頭了」「成祥啊,你起來,這兒坐下吧」成都對二弟把方才老王爺應許要照顧他的話一說。成祥站起來了:「哎喲,我謝謝老王爺您了。我知道您這是沖我父親,沖我哥哥。雖說您照顧我,我練了會子,敢說也有一身的好功夫,此次打瓦崗,我也要立立功,給我爸爸露露臉」邱瑞說:「噢,既有這樣剛強的心,那更好了,我問你,你使什麼軍刃,武藝怎麼樣啊?」「我使一口刀,敢說我的刀法精奇」邱瑞說:「既是這樣,我問你這臉上怎麼這麼瘦哇?青魆魆的瘦」「跟王爺說,我沒病,天生來的就這麼瘦。我有個外號您知道吧?」「你叫什麼呀?」「我使三尖兩刃刀,臉上又瘦,人稱我叫帶病小二郎」成都說:「你別在這兒胡說了,你在王爺這兒說大話,是魯班門前耍大斧,你耍得出去嗎!王爺,您別往心裡去。」「哎,成都他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反正我照應他就是了。」又囑咐成祥:「後天起兵,按時到校軍場,別誤了點卯。」「放心,我決忘不了!」又說了會子話,昌平王告辭。丞相父子送出大門外,邱瑞上轎回府去了。

起兵那天,天還沒亮邱瑞就起床了,對夫人說:「用過茶飯,我可要走了」夫人說:「老爺您這麼大年歲,身體要多多保重。」「夫人,你不是想回原籍嗎,容我奏凱還朝,即刻呈請辭職歸里。」夫人說:「我這人的脾氣是說到哪兒辦到哪兒,我自有辦法,您甭管啦!」邱瑞無法,只好說「那就隨你去吧。」說完到前面,全身披掛整齊,帶上手下親兵,出府上馬,遘奔南門外而來。

在校軍場上,五萬兵將站立等候,糧草輜重俱已備齊。邱老將軍來到將台旁,下馬上台,正居中落坐,所有將官人等跪倒磕頭:「我等見過元帥。」「眾位將軍,免禮平身,兩旁站立」大家一齊說:「遵命」眾將排班站好。邪瑞說:「先鋒官郭琪聽令萬」「在。」「命你點卯,一卯不到重責四十,二卯不到重責八十,三卯不到按軍法從事,連點三卯,大軍開拔,兵發瓦崗山!」韓琪應了一聲:「遵令!」開始點卯,頭遍卯點完了,只有副先鋒未到,報知邱瑞。邱瑞說:「二卯,三卯,點你的吧。」連點二卯,一兵一將按名全到齊了,還只是副先鋒未到。這宇文成樣為什麼沒來呢?書中暗表,因為他沒頂過盔,貫過甲,頭天在相府里預備,家人問:「二公子,您用什麼盔甲?「我愛我哥哥那頂四棱八角荷葉板檐盔。」您這麼點兒小腦瓜,戴那頂盔哪兒行啊?」「我腦袋小哇,不要緊,裡邊多裹胄,一定要戴那頂盔!」有人把盔取來了,他裹完胄,往自己腦袋上一戴:「哎呀,我受不了哇!快給我摘嘍!」「是不是呀?還是您戴不了?」,「甭說這盔我戴不了,加上這甲葉,敢情這麼大分量呢!這可不成。去!按我的身材衣服尺碼,趕緊到冥衣鋪,給我糊一份去。」大伙兒一聽,心說你這兒還沒死就糊燒活呀!就問他:「要糊一套紙的您怎麼穿呀?」「你們真糊塗,人家冥衣鋪有手藝,糊綾的,糊緞的,哪能糊紙的呀!」聽他這麼一說,家人敢不照辦嗎!有人可就奔冥衣鋪去了。向掌柜的一說這意思:趕緊糊一份盔鎧,明天早晨不能誤了點卯,等用。掌柜的說:「就半天一宿工夫,糊不得呀。我們這兒不做這話,還得現找有高等手藝的人。」家人說:「你糊不得,也得得。趕緊找人!不怕貴,多少錢不要緊,我們花得起。如果誤了我們家二公子用,丞相府一句話,你這買賣就得封門!」掌拒的沒辦法,趕緊找了二十多人趕製一宿。到第二天,天將亮家人就來了:「怎麼樣?得了投有?」「您看我們趕了一宿,全齊了,就這盔還差一點兒活.」「快着!」家人等了一會兒,這才齊備。把糊好的盔鎧取回來,給二公子一打扮。宇文成祥說:「你們看這多輕省,這不跟真盔愷一樣嗎!給我鞴馬。」「給您鞴哪匹馬?」「鞴那匹騾馬,大肚子那個。」「那馬懷駒呢,您能騎嗎?」「不管他懷駒不懷駒,我就愛那匹紅馬。」家人還得依着他。一切滿齊,他出府上馬奔校軍場去了。他進校軍場的東轅門之時,三卯已然點完。邱瑞正坐那兒生氣呢,一瞧,哎,他進轅門奔將台來了。就聽這匹馬略噌咯噌地走着,吁!......他下了馬,來到將台上頭。一瞧他金盔金甲,五杆護背旗,還真有個樣兒。來到帥案頭裡,跪倒磕頭:「副先蜂宇文成樣見過老帥爺」「嗯,成祥啊,你怎麼誤了卯了?」「不瞞老帥爺說,我沒有頂過盔、貫過甲,身上帶這麼重分量受不了,現到冥衣鋪糊了這麼一套,今兒早晨去取,盔還差點兒活,故此耽誤了一會兒。」大伙兒一聽全樂了,敢清這一套全是紙糊的!邱瑞心想沒法兒跟他生氣,反正這次打瓦崗,有他不多,沒他不少,讓他跟着混吧。想到此,說道:「你三卯不到,本當軍法從事,念你初犯,饒過這次,起來吧!」當下命韓琪傳令,兵發瓦崗山!萬五萬大軍分為三隊:止先鋒韓琪領頭隊;副先鋒宇文成祥領二隊;邱瑞自己領三隊。就聽長安城校軍場上炮響連天,金鼓齊鳴,兵丁們齊喊「得勝」二字:「得勝啊!得勝啊!......」浩浩蕩蕩往東走下去了。

經過長途跋涉,這一天,大隊人馬抵達瓦崗山的正北方。邱瑞得到報告:末隊已然全到了,這才吩咐安營下寨。扯轅門,立纛旗,埋鍋造飯,鍘草餵馬,尋更了哨。守土兒郎安營門,扎鹿砦,全都安置妥實。

邱瑞率大軍到達的消息,早有瓦崗山的探馬報與秦瓊知道。秦瓊又是為難,又是生氣。為難的是隋軍是我的親姨父邱瑞掛帥,這個仗可怎麼打?生氣的是,姨父您是奔七下的人了,還親自掛帥,跟我對敵!秦瓊把這事跟徐茂功、魏徵一說,徐茂功眼珠一轉,說:「秦二哥,您甭着急,我自有辦法。」他把侯君集、尚懷忠、袁天虎、李成龍這四位探馬頭目找來,把邱瑞跟秦瓊的關係說明,要他們喬裝改扮,依計而行,探明軍情,及時來報。

再說隋軍一路勞乏,邱瑞見山上敵軍也沒亮隊,下命令加緊防範,歇兵十日。這一天,大營北面,後營門外,來了一撥兒做小買賣的窮百姓,有賣熟食的,有賣花生、雞蛋的,有賣酒的......車推肩挑,高聲叫賣。書中暗表,來者都是大魔國士兵化妝的。隋兵哪裡知道,他們正在閒得無聊,有人就上前搭話:「賣酒的,給我打二兩,酒怎麼樣」「這酒沒錯兒。您老喝着好,再給錢,不好,白喝。向來我不賣次酒。」打上酒,當兵的一喝:「嘿!還真不賴。」一邊喝着,一邊跟這賣酒的聊天兒:「你是哪村的?」「大老爺,我是張村的,由這兒往北好幾十里地呢!」「家裡趁點兒地吧?」「趁點兒地也不夠吃的。不瞞您老說,這二年收成又不好,本來就鬧災荒,再加上大魔國妖言惑眾,這兒淨打仗了,老百姓全都是提心弔膽的。這咱們朝廷的大軍到了,我們老百姓還踏實點兒。要不,我哪敢上這兒做買賣呀。就瓦崗山這幫土匪,靠山左近百八十里,各村都騷擾到了!糧食、牛羊、小雞子等等,無一不要。那些老財都逃了。像我們這家裡沒什麼的,跑到哪兒也是吃飯,就這兒對付着活着吧。」當兵的說:「你說的也是實話。」「大老爺,你們要真把瓦崗山的響馬趕跑了,我們本地老百姓就燒了高香了,念了大個兒的彌陀佛了。」當兵的說:「你家兒口人?」「我有一個兄弟、仨妹妹,還有爹媽,就指着我這個小買賣,家裡有時候連飯都吃不上!」「哎呀,真是怪難為你的。」「大老爺,你們這兒用人不用?」「問這幹嘛?」「不瞞您老說,我這兄弟今年二十一了,就是能吃,在家裡每天瞪眼吃不飽哇。這兒要是用當兵的,求您老受受累,把他補下得了。要是辦到了,那就算是救了我這個弟哩。我每天送您老兩碗酒喝。」碰巧喝酒的這位是一個小頭目,他這隊早開小差跑了一個,正缺一個兵。他想:把他這兄弟補上,我一不擔錯,二有酒喝,正合適。就說:「哎,明兒你把你兄弟帶來吧,如他樂意,我能給他補一個缺」「哎喲,大老爺,您老算救了我們了。」賣酒的跪倒磕頭。「別磕頭,這沒什麼,明兒過中午,你把他帶到這兒我看看」到了第二夭,他真給「兄弟」帶來了。小伙子跪下就磕頭。這小頭目問:「你愛當兵嗎?「大老爺,什麼愛不愛的,您老只要給飽吃,要我幹嘛我幹嘛。」「那就行了你們姓什麼?」賣酒的說:「我叫張大,我這兄弟叫二愣。」「有大名沒言?」「沒有別的名字,小名叫二愣,現在還叫二愣。」這麼着,就把這張二愣補到營里去了。過了四五天,這賣酒又來了。小頭目問:「你怎麼好幾天沒來呀?」「不思想瞞您說,我爸爸,媽媽都病了。哎呀,大老爺,我給您帶好酒來了。」說着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豬尿泡,說:「這是我在燒鍋特為您老灌的二鍋頭酒,您老慢慢喝吧。」「哎呀,謝謝你啦。」「別那麼說,我還沒給您道謝呢。我這個弟到這兒怎麼樣啊?」「要說你這兄弟還真實誠,很聽說,可就是能吃呀?」「是呀,到這兒吃上飽飯了,能不聽說嗎,大老爺,我看看他行嗎?」「那有什麼不成的。」一會兒的工夫,他把他這「兄弟」帶出來了。哥兒倆談了起來。「哎呀,我的哥哥,你好喂!」「哈,我的弟哩,你在這兒當兵覺着怎麼樣?」「好呀,頓頓大饅頭,菜里還有點兒肉,在家裡哪兒吃去!你告訴爹媽說,不要想我了,我死在這兒都不回家了。」說着倆手往前一伸,手指縫裡夾着的一個紙團兒,就順勢掉在酒挑子裡了。這是什麼?就是清報。書中暗表,隋營占的地盤很大,大魔國派來的人使什麼招兒的都有,這邊鑽進去幾位,那邊鑽進去幾位,在這十天以內,就有幾十位進去了。各種情報一道跟一道往瓦崗山上走,把隋營所有要緊的軍情都探聽明白了。時間已然過了半個月,諸事準備停當,秦瓊這才點了五千人馬,帶領眾將,響炮亮隊。那邊邱瑞聞報,也點五千人馬將大隊亮開。兩軍對圓。邱瑞在馬上往對面觀看,心中暗嘆:我這外甥秦瓊還真有點元帥的氣派。他叫道:「先鋒官韓琪何在?''「在呀!」「今天不趕緊催馬當先,陣前立功,更待何時!」,「來呀,給我擂鼓!」鼓聲隆隆,韓琪大槍一擺,催馬赴疆場。秦瓊見出來的這員將官,身高九尺,虎背熊腰,黑臉膛,鼻直口方,頦下無須,瞧這樣子不過三十歲,紫金盔鎧,全身披掛,背後五杆護背旗,胯下馬,掌中一條大槍.後面有杆三角旗子,有兵丁打着,白月光裡頭有「先鋒」二字。韓琪來到當場一搖晃腦袋:「呔!對面響馬哪個敢撤馬與我一戰!」秦瓊傳令:「翟讓聽令「在喲!」「翟將軍,他就是昌平王得意的門生、敵營先鋒韓琪,就憑你這條槍,還贏不了他那槍嗎?務必要旗開得勝,出馬去吧!」翟讓說:「得令!」一催坐下馬,趕赴當場。韓琪一看出來這人,身高過丈,腸闊三停,烏油盔鎧,胯下一匹黑馬,掌中一杆丈八槍。翟讓來到韓琪馬前,吁……扣鐙停馬,問道:「對面什麼人?」韓琪把嘴一徽說:「我乃正印先鋒官韓琪,你也要通報姓名!」「姓翟名讓,綽號人稱小霸王,也是大魔國的正印先蜂官。」韓琪一踹鐙,揮杆一槍。翟讓催坐下馬,立槍一掛。韓琪往何一攛把,反腕子槍纂就奔翟讓打來了。翟讓拿槍一撥,倉啷一聲撥開。二馬衝鋒,韓琪往左一摔槍奔翟讓的後背。翟讓懸襠換腰,橫槍一掛,掛了出去。兩條大槍打在一處,一個是扎挑破豁,一個是劈刺翻滾,打了七八個回合,難分勝敗。翟讓心想元帥要我旗開得勝,他這槍法跟我是一個路子,我怎麼贏他呢?打過了十個回合,忽然想起一招,他一抬右腿,把十三節亮銀鞭摘了下來,帶好挽手,裹到槍底下。撥轉馬頭,二將再次碰面。瞿讓摔杆一槍。韓琪立槍一掛,可是掛空了,忽見翟讓搖槍奔他的左額角打來,猛一低頭。這時候,翟讓微裹里手橙,馬搶上風頭,二馬過鐙時,把槍交於左手,右手就把鞭抽出來了。不容韓琪回身旋腰,把所有的氣力都擱在鞭上,啪!正打在他的後背上。韓琪往前猛一栽身,差點兒沒掉下馬來,這一鞭打得他三搖四晃,震動了五臟內腑。邱瑞一礁:哎呀!不好。韓琪往回敗,就覺着嗓子眼發甜,心窩發堵,忍不住這口血,啪!就吐出來了。正南瓦崗山的兵將齊聲喝采.「好一手走馬飛鞭呀,給小子打吐了血啦!……」翟讓撥馬緊追,要把韓琪一槍挑死。邱瑞急忙派出八名偏將把韓琪圍住,圈回本陣,傳令撤退。秦瓊也傳令擂得勝鼓,收兵回山。

單表韓琪回營,眾人一看馬的前蹄膀和脖子上染滿鮮血,趕緊把他攙下馬來。邱瑞痛徹心脾,命人將韓琪攙到他住的帳篷,請軍醫火速調治。軍醫給韓琪診斷吃藥,稟報邱端:「老王爺,他嘔血過多,恐怕以後打不了仗了,還得用好藥調養,半年之內不能恢復元氣。」邱瑞聽到此話,一想:我就這麼一個得意的徒弟竟受此重傷,不禁落下淚來。第二天,有人進來報道:「啟稟老帥爺,瓦崗山亮隊討戰!」邱瑞想:我手下戰將韓琪是最好的,頭一仗就讓人家打吐了血,別人上去,豈不更是白白送命嗎!於是便吩咐將免戰牌掛出,匣弩手、弓箭手等在營前把守,加緊防衛。瓦崗軍連日下山罵陣,罵了好幾天,隋營一直是免戰牌高懸,就是不亮隊。

這一天,邱瑞在中軍寶帳召集眾將商議攻打瓦崗之策。宇文成祥實在憋不住了,上前說道:「老帥爺,咱們天天讓人罵,好象是怕死貪生,為什麼不亮隊呀?」「唉,咱們營中再沒有比韓琪能耐大的將官,這隊我怎麼亮啊!」「老帥爺,難道我就不能見個仗嗎?您別光把您的徒弟瞧在眼裡頭,也要讓他們知道知道我宇文成祥的厲害!」戶邱瑞一聽,就說:「你要是沒有十足的把握,還是不出陣為好。」宇文成祥執意要去,邱瑞總是不肯,這小子真急了,說:「您不就是礙着我爸爸的面子嗎!漫說我出陣不會有差錯,縱有差錯,一切由我自己擔待。現在當着眾將我把話說明,您就看我斬將立功吧!」邱瑞心說:你這不是找死嗎!「成祥,既是你談到這兒,好了,我就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吧!來,傳我的命令,點人馬出營!」跟着鼓聲隆隆,將大隊亮開。兩軍隊圓。邱瑞說.「副先鋒,你既是自告奮勇,出戰去吧了!」宇文成祥說:「好了,給我擂通鼓!」咕隆隆隆……字文成祥一催坐下大肚子蟈蟈馬,咯噌咯噌來到陣前,扯開尖嗓門喊叫:「呔!響馬們.哪個敢近前與我見仗萬!」,大魔國兵將都往對面觀看,就見出來這人八尺來高,細瘦的身材,青魆魆的這麼一張刮骨臉,嘬腦門,短下巴頦,是個上下兩頭尖的棗核腦袋,秤鈎眉毛,三角眼睛,叭兒狗鼻子,夜壺嘴,厚嘴唇噘着,兩個耳朵一個搧風,一個不搧風。胯下一匹大肚子紅馬,一身金盔金甲,背後五杆護背旗。雖說是全身披掛,可是被風一刮,戰裙都給掀起來了。秦瓊看了直納悶,多大的風也沒見給戰裙刮起來的呀。他哪裡知道,這是冥衣鋪給糊的,風一刮能不飛起來嗎,徐茂功噗哧一笑,說:「二哥呀,出來這小子,不問可知,必是奸相的二兒子宇文成祥。」他教給秦瓊這麼這麼辦。秦瓊說:「好,單雄信聽令!」「在。」「命你出去對敵見仗,許你敗,不許你勝,違令者斬!撤馬去吧!」單雄信一聽,說:「怎麼許敗不許勝呀?」徐茂功說:「兄弟,出去吧,到時候你就明白了。」單雄信說:「得令!」二馬碰面,宇文成祥說「呔!響馬,你叫何名?」單雄信說:「你要問,我乃大魔國五虎上將第一名,姓單名通字雄信,綽號人稱小靈官。你也通上名來!」「你要問,我是大隋營副先鋒,複姓宇文,字表成樣,綽號人人皆知,我叫帶病小二郎」這時候,昌平王邱瑞一看來將單雄信十分威武,心說:今兒宇文成祥這小子夠活的,誰讓他自己作死哪!單雄信叫道:「字文成祥,你我撒馬一戰!」「好嘞!讓你嘗嘗我這三尖兩刃刀,着刀哇看刀!」舉刀就砍。單雄信橫搭雙槊接刀。就聽倉嘟一聲響,單雄信高喊一聲:「哇呀呀,好厲害呀!雙手舉槊撥馬回頭就跑,好象是兩膀被砸岔,下不來了。一邊往回跑,一邊喊:「唉呦呦……,可把我砸壞了。」此時就聽大魔國兵丁吶喊:「這傢伙真叫厲害呀了!……陣腳也亂了。嘡啷啷啷一陣鑼聲響亮,人馬往山上撤。邱瑞摸不清是怎麼回事,也跟着傳令鳴金收兵。宇文成祥回到中軍寶帳,說:「老帥爺,您別小瞧我,今兒您瞧見了吧?我把來將兩膀砸岔了,告訴您,他是五虎上將第一名,叫小靈官單雄信。第您給我上功勞薄,這功勞薄上我是頭一功!」邱瑞說:「哎,好好,把功勞薄取來。」拿過功勞薄,給他寫上了。宇文成祥說:「趕明兒奏凱還朝,讓皇上看看,這是給我們宇文氏門中增光,也是我個人的臉面。請您先寫封信,告訴我爸爸一聲。」邱瑞說:「好,這封信我給你寫。」即時就寫了一封信交給他。宇文成祥派了一名兵丁快馬加鞭,去到長安相府送信報喜。

非止一日,這封信送到了相府。宇文化及與大兒成都正在喝茶閒談,有家人來察報:「二公子來信了,請老爺觀看!」「好,拿來我看看」宇文化及拆信一看,哈哈大笑:「成部哇,你老小瞧你這二弟,你看看!」成都接過信看,啊了一聲,說:「爹爹,我不相信,就憑找二弟的能耐,能戰勝小靈官單雄信?沒那個事!這分明是別人立的功太多,給我二弟摘過一功。將來奏凱還朝那天,您可得好好地謝謝這位老帥爺。」「啊,我兒言之有理,我現在明白啦。」

返回頭來再說瓦團山。第二天亮隊,宇文成祥又打敗了大魔國的五虎上將第二名王君可。接着五虎上將第三、四、五名也先後讓他給打敗了。簡短截說,連打十天仗,於文成祥每天取勝,除去大帥秦瓊沒出來,大魔國所有上陣的戰將全讓他給敗了。邱瑞一想,這不對勁兒呀,對過兒這不是打仗,純粹是起鬨呢!再表在帳中養病的韓琪,這一天向伺候他的兵打聽:「自打我受傷以後,亮隊打仗了嗎?」「您打聽這個千嘛?我想,我敗成這樣,哪個出去也得打敗仗,我關心老帥爺該怎麼辦呀!」「您甭打聽了好好養病得了,您病成這樣,我沒敢給您說,怕您生氣。」「我不生氣,你說吧」這當兵的如實地這麼一說:「沒想到副先鋒宇文成祥每天得勝,除去大帥秦瓊之外,打敗了大魔國所有戰將,現在瓦崗山是免戰牌高掛。咱們這功勞薄上,給宇文成祥寫了多半本了。」韓琪聽了,一聲大叫:「啊!」登時倒臥地上,氣絕身亡,生給氣死的!有人稟報元帥知道。邱瑞趕來一瞧,是撫屍痛哭。他命人把韓琪屍體成殮起來,寫了拆本上奏皇帝,為他家請恤金。派遣十名兵士押車運靈往長安去了。

宇文成祥聽說韓琪氣死之事,他一撇嘴,跟大夥說:「合算我立功他生氣,這氣不是好生的,結果氣死了吧!」大伙兒說:「是呀,還得說是二公子能耐高。」「我說諸列位,這瓦崗山不打仗可不行啊!我得找老帥商量商量去。」他來到中軍寶帳,沖邱瑞說:「老帥爺,大魔國免戰牌高懸,老這麼耗着,耗到幾兒算一站哪?是不是咱們攻上他這瓦崗山,我一馬當先,會戰秦叔寶,活捉程咬金。這回我一定要露露大臉,您得捧捧我。」邱瑞說:「你說這不成!他們在山上,咱們在山下,『上打下不費蠟』,就是把咱這五萬大軍都搭上也未必攻得上瓦崗山!」「帥爺,千脆說吧,我就是想打仗」「你想打仗人家不打呀!」「那我有主意,您甭管了」他問到自己帳中把營官、哨長找來,說:「你們不是愛喝酒嗎?我出錢給你們打酒,你們明天到瓦崗山下,要怎麼難聽怎麼罵,給他們罵下山來,我好見仗立功。」,從第二天起,照他的吩咐,老有這麼兒十人,手裡拿酒壺,坐在山根底下,喝一口,罵一句,罵的那份兒難聽就甭提啦!罵了好幾天,山上還是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忽然這天,山上炮響連聲,秦瓊帶領人馬將大隊亮開。邱瑞得知,即刻傳令:「來呀,咱們也出兵對陣。」山下鼓聲隆隆,也將大隊亮開。邱瑞說:「寧文成祥,你罵了人家好幾天,好容易今天對陣,你不火速出馬,等待何時!」「好嘞!給我擂鼓助威!」宇文成祥揮掌中刀,一踹橙,催馬咯噌咯噌到陣前:「哪個敢出來?我要的是秦瓊,你敢出來嗎?秦瓊一瞧,叫道:「單雄信!」「在。」「今天你出去,務必把這小子給我抓來。」單雄信哈哈大笑:「我說元帥,他每天拿咱們大魔國當酒菜,一邊喝着一邊罵着。今天這不是要抓他了嗎?我要是一摘我這軍刃,就枉叫小靈官單雄信。」說完了一踹雙鐙,坐下馬貫出來了。他扎煞臂膀,赤手空拳,來到陣前,把馬勒住,說:「宇文成祥,你近前來戰!」邱瑞和隋兵隋將一看,都很納悶:「這五虎上將怎麼連兵刃也不摘?」宇文成樣說:「小靈官單雄信,你是我手下的敗將,今天你連軍刃都沒摘,打算要幹什麼?」單雄信樂了:「哈哈!幹什麼?你就甭管了!踉你這樣的打仗,我要摘下軍刃,真有點兒泄氣!」宇文成祥一聽這話,不覺有點兒哆嗦,他舉刀奔單雄信頭頂砍來,單雄信踹鐙,不容他的刀下來,用雙手一托他的兩個胳膊肘,交又一別,右手一使勁,這小子的刀就撒手了。又抓住他的脖領,用腳一踹他的馬的前蹄膀:「過來吧!」抓過來順手往胳膚窩一夾。這小子哎喲一聲,已然嚇得半死了。單雄信就跟抓小雞似地把他抓跑了。那邊邱瑞一瞧:哈哈!我早有所料,就知道他有今天。所有將官、兵卒也都明白了,頭兩天讓這小子發狂,敢情大魔國使的是計呀!

再說大魔國人馬撤到山上,單雄信把宇文成祥扔在就地,兵丁們過來牢拴二臂。眾將官進城到帥府,大家落坐。徐茂功叫人把宇文成祥押了上來。大伙兒說:「跪下!跪下!」「是,是,我跪,我跪。」噗通!這小子跪那兒了。徐茂功問他:「我說宇文成祥,這你不罵了吧?今天我用你這腦袋使喚使喚!來人哪,拉到大廳下把他這腦袋給我切下來!」宇文成祥說:「哎喲!眾位大叔大爺們,不,爺爺祖宗們,你們真要把我這腦袋切下來,你們諸位就損了。」徐茂功問:「找們損什麼?」「不瞞者位爺爺們說我家有一個正夫人,另外有二十三位姨太太,您要把我的腦袋切下來,我們家就成了寡婦大院了!您哪兒不修好,哪不是積德,要把我饒嘍,我永遠忘不了諸位爺爺的好處!」徐茂功說:「你知道,窮小子娶個媳婦有多難。仗着你爸爸是國家丞相,貪贓賣法,無惡不作,你娶二下多個!你說我們損了,除掉你這害人的東西,這是積大德啦!拉下去!給他按住了,拿側刀切下腦袋,別傷臉面」宇文成徉一聽,哆嗦將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成一攤泥了。

書要簡短,徐茂功怎麼說的,大伙兒怎麼辦的,拿鍘刀鍘這腦袋,連下巴頦都不帶傷的,整按齊齊。切完之後,一提髮髻,交與徐茂功:「人頭到,」按照徐茂功的安排,有人先把人頭往在杆子上空血,讓血着風凝了。然後把人頭冼淨,放在一個小缸里,用水銀餵上,燜了幾天,再取出來,這是為了不變樣。用油布一搭,拿紅綢布把人頭包好。淨包袱包了七層,末一層是黃色的。按尺寸打了一個小楠木箱,把這包袱臥在裡頭,拿一張白紙往包袱上一蓋,放了一層麝香。又蓋了一層紙,再放上一層冰片。又蓋了一層紙,擱上剁碎了的榆樹皮。這才把箱子扣好。這箱子前頭是銅什件,把銅穿釘穿好,再把小銅鎖一鎖。箱子的四面刻着松竹梅歲寒三友的畫兒。箱子蓋上有幾個字:上頭兩個小字—補品,下邊三個大字—兔腦丸。連字帶畫都着的蘭色。這兔腦丸本是上等的補藥,用的是活兔的腦子。今天丞相的二几子就頂替這活免子了。這當兒,秦瓊給他姨娘寫了一封親筆信。魏徵以昌平王的口氣寫了一封給丞相宇文化及的信。一切齊備秦瓊喚大伙兒上來,說道:「這回咱們這計策,名叫『人頭倒返長安計』哪位告奮勇到長安走這一趟?」話猶未了,有人答言:「二哥,我們哥兒倆去吧!」大家一瞧,答言者是勇三郎王伯當,神射將謝映登。徐茂功一看,說,「好了,囑咐這哥兒倆到長安城要這麼這麼說,這麼這麼辦。這究竟是怎樣一條計策,請聽下回。

興唐傳
興唐傳
《興唐傳》小說又名《大隋唐》、《興唐全傳》,相關古典小說有清乾隆年間英雄傳奇小說《說唐演義全傳》、明代《大唐秦王詞話》等。 北京流傳的評書《隋唐》以清末「評書大王」雙厚坪所說內容最為豐富、完整,惜其底本未能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