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酒色徒獨掌元帥印 父子將三打瓦崗山

第六十五回 酒色徒獨掌元帥印 」」將三打瓦崗山

在這回書里,咱們先說說第三支攻打瓦崗山的大軍是怎麼來的?原來太監張懷被邱福殺死之後,他的隨從星夜逃回長安城,把邱瑞歸降瓦崗山並接走家眷的事情,報到昏君楊廣那裡。楊廣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戰,趕緊把丞相召到內宮商量派誰再去攻打瓦崗山。丞相宇文化及忽然想起一個人來。宇文化及祖籍在河南上馬關,因為他家的墳地年久失修,那一年,他命人整修陰陽宅。整修完畢,他帶着十幾名家將回家看過之後,坐着大轎遘奔縣城。走在半路上,忽然由松林出來五六十人,個個鍋煙子抹臉,花布手巾纏頭,手拿刀槍木棒,一窩鋒似地奔這丞相大轎來了。這裡頭有人喊着:「丞相來了!咱們拿小子呀!」這伙子人知道宇文化及是貪官,他家墳地修好了,他必來看,打算綁他小子,讓他家出錢來贖,發上一筆財。丞相家人們一瞧這些人來勢洶汕,都很害怕。丞相轎子裡頭喊:「你們趕緊喊救命呀,」家人們扯開嗓子喊;「數命啊!白晝打搶啊!救人哪!……」這麼一喊,也是巧勁兒,正趕上正南松林裡頭有一員小將,在這兒跑馬練錘呢!這小將一聽,啊!這是我們爺兒們的地界,竟有人大天白日打搶,這可是新鮮事!他催馬出了松林.奔正北就下來了。馬踏如飛,看看來到近前,一聲喝喊:「呔!你們這些強盜敢白晝打搶,我全要你們的命!」說着馬衝到人群裡面,一分雙錘,乒乒,乓乓!當時就打死四、五個,這些人瞧惹他不起,邊喊邊跑:『快跑哇,受不了哇!……」都跑散了。宇文化及一瞧,嘿!這小將不賴呀!就見這小將跳下馬平頂身高八尺開外,一身寶藍色的扎巾箭袖,外罩大紅跨馬服,青緞子中衣,青靴子,自粉臉膛.直鼻闊口,吞樣子也就十七八歲。胯下一匹白馬,掌中一對亮銀錘,真有個少年英雄的氣概。他心想:要沒這小將,今兒他們就給我綁走了。喊了一聲:「來人哪!」「是,伺候相爺。」「你們把這小將叫到轎前,我要跟他談話」家人過來一提:「小將軍,轎子裡頭是當朝宇文丞相。今天要不遇上你,我家相爺就遭難了。相爺請你到轎前講話。」這員小將一聽,心說:嘿,萬沒想到今兒我把丞相救了。趕緊掛錘下馬,來到丞相駕前,跪倒磕頭:「相爺,我這兒給您行禮了。」「小將軍,別磕頭,別磕頭,你起來,你姓什麼,叫什麼?」「我叫裴元慶。」「你父親是誰?」「我父親是上馬關總鎮,名喚裴仁基。」丞相一聽,眼球轉了轉,想了想:「噢,我想起來了。不錯,不錯,你原來是裴仁基的兒子啊啊」「是。」「你們哥兒幾個?」「我大哥元龍,二哥元虎,我是老三叫元慶。」「哈哈哈!原來是三公子裴元慶。適方才我目睹你這銀錘打死幾個歹徒,不壞呀!」「不瞞相爺說,我正在松林練錘,聽喊救命。這是我父親的地界,萬沒想到會有白晝打搶的。這才聞風趕到,將群匪趕走。」「這祥吧,前面縣城有我公館,煩勞公子把我送到縣城也就是了。」「謹遵相爺之命。」裴元慶上了馬,把丞相一直護送到縣城。丞相要賞他幾百兩根子,他不要。丞相說:「這麼辦吧,你回去見你父替我問好。對機會,我提拔提拔你父親。今年你多大歲數?」「我十八歲了。」『將來找也提拔提拔你,必得給你個官坐」「謝謝相爺。」裴元慶告辭,回上馬關去了。

今天,丞相忽然想起上馬關遇救的事,又一想,這是前四五年的事了,而今裴元慶已然二十歲開外了。因此,這才在楊廣面前保舉裴家」」攻打瓦崗。楊廣說:「既是有這樣的強將,丞相你傳旨召裴元慶」」進京,朕要親自召見。」簡短截說,傳旨的官員來到上馬關,老將軍聞知,趕緊迎進總兵府大廳。天使宣稱:「裴仁基聽旨!」裴仁基跪倒口稱:「萬歲!」「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速召上馬關總鎮裴仁基偕其三公子裴元慶進京面君,望上謝恩哪!」裴仁基連呼「萬歲,萬萬歲!」把旨意接過來,供到中堂。容把天使伺侯走了,他回到後面內宅,見到老夫人,把大女兒翠雲和三個兒子都找來,把降旨的事一說。接着說:「元慶啊,咱們在家裡頭猜猜,為什麼要召咱們」」進京?」裴元慶一聽,說:「爹爹,當初我救過宇文丞相,這是頭好幾年的事兒了。丞相說過,對機會連我帶爹爹您,他都要提拔提拔。召我們」」進京,我想這是他有恩不忘,理應如此。」「你說這個沾點邊兒,不過,你還沒猜全。據我想,召我們」」倆進京,必是命咱打瓦崗。」裴元慶聞聽這話,把嘴一撇,哈哈一陣冷笑。老頭兒心說我們這孩子要來勁兒!裴元慶說「爹爹,您說的對,必是為了此事。今天孩兒我說句大話,我不到瓦崗,是這些響馬萬幸,一旦我要到了瓦崗,就憑我這雙錘,要砸它個落花流水!」裴仁基一聽,這氣大了:「你說什麼?你一到瓦崗,就砸它個落花流水?頭打瓦崗,靠山王楊林十萬大軍擺下長蛇陣,競遭敗北。二打瓦崗,昌平王邱瑞全軍降賊。你這孩子好有一比呀!」「啊?我比做何來?即腳面上長眼睛,把你自己瞧得是拄天拄地!」裴元慶說:「咱爺兒倆甭抬這槓,召咱們進京,也還不知什麼事。如果是打瓦崗,咱們到那兒看,好不好?」「我呀,得先把事料到頭裡。元龍元虎你們聽着,萬一是命我」」打瓦崗,我一定來信。見到我的信,你們兩個人趕緊把你娘和你姐姐送回原籍龍虎莊,以防瓦崗山擅調家眷。他們要不把邱瑞的家眷先調上瓦崗山,邱瑞何嘗能歸降呢!」這哥兒倆齊說:「是啦。」老將軍又說:「姑娘。」「爹爹。」「我再囑咐你一句,凡是我往家去的信,接到後你都要親眼觀看。我把圖章底樣留在家裡。我的書信不但是親筆所寫,還得蓋着我的圖章,要嚴防假冒。」翠雲說:「爹呀!您的筆體我認得出來,家裡又有您的圖章底樣,請您放心吧!凡是您的書信,我一看便知。」老夫人說:「還是老爺您想的周到。你們爺兒倆什麼時候走啊?」「皇上速召我」」進京,要走,明天就起程」合家商量過後,裴仁基又到前面召見副總兵張義,把有關的事情對他一說。裴仁基跟張義雖說是一正一副,素日交情甚厚。張義聞聽此事,說道「哥哥,你進京走你的。真是命你」」打瓦崗,我要看風聲不對,就趕緊把我嫂子、侄子、侄女都送回龍虎莊,以防不測。」裴仁基全囑咐好了,第二天,合家人等給他」」餞行。吃飽喝足,爺兒倆鞴好馬匹,老將軍掛上大刀,元慶掛上雙錘,遘奔京城長安去了。

一路無書。這一天,這爺兒倆來到長安城五龍門外。老將軍說「兒呀!」「爹爹。」「我想咱們不必打店了,前者敢說你對丞相有救命之恩,咱們先去拜望丞相,他還能不招待咱們吃住嗎?「您說的有理,咱們先到丞相府。」「還告訴你說,此次要是真讓少們」」打瓦崗,我是手托着的大帥,你就是頂頭的先鋒官。常言說的好,打虎親兄第,上陣」」兵。這也該着咱們裝裴氏門中露這個臉,還不要說位祿高升啦!」「爹爹所言不差。」爺兒倆進了五龍門打聽到相府就在西門裡往北路東頭道巷。來到相府門前,下了馬。老將軍上前向守門的一抱拳說:「辛苦諸位。」守門的家人一瞧這一老一少,說:「這位老者,你到這兒什麼事?」「您這兒是相府嗎?」「不惜。」「煩勞通稟,就提我叫裴仁基,帶我三兒子元慶,求見丞相。」「你候着。守門的告訴外班的,外班的又傳給里班的,里班的到書房稟報。這時候丞相宇文化及和他兒子成都正這兒拌嘴呢!為什麼呢?就為這裴元慶。成都說:「爹爹,您不應當保舉裴兀慶。別瞧他當初把群匪趕散,那不過是一幫無名匪徒。要是上陣打仗,我想這麼一個年輕的孩子,恐怕是白白地送命。既是人家對您有恩,您就不應當這樣做。宇文化及說:「你是沒瞧見,這回打瓦崗,我看他這對錘非立奇功不可,怎麼會白白送命呢!」成都說:「我不跟您抬槓,到時再說。」正這時候,家人來報:「啟稟相爺,裴仁基帶他三兒子元慶門外求見。」宇文化及說:「嘿,真巧,正說着他他就來了。你就說我二門迎接。」家人應聲去了。宇文化及說:「兒呀,你跟我接一接,咱們給他個面子,也讓你見見這裴元慶。」家人出來對裴仁基說:「我家相爺在二門迎接,請吧!」「哎呀,多謝!多謝!」家人領着裴家」」往裡走。有人把馬接過去,拉到馬槽喂喂。爺兒倆來到二門,瞧這兒站着倆人,家人一指:「這就是我家相爺。」裴仁基急忙跪倒:「相爺在上,末將裴仁基大禮參拜。」丞相向前用手相攙:「哎呀,老哥哥,看這歲數您比我大,請起吧!」說着攙將起來.老將軍說:「元慶,你還不趕緊上前見過相爺。」裴元慶上前跪倒:「老相爺您好哇?我這兒給您磕頭了。」「哎呀呀,快決平身。咱們一晃兒好幾年沒見面了。看你這個子猛了,跟當初樣子也不一樣了。來來來我給你見見。說罷往北邊一指,說:「這就是我兒,天寶將軍宇文成都。」裴元慶瞧見成都胸前掛着個金牌,上面有紅字。橫着的兩字是:「欽賜」,豎着寫的是:「天下橫勇無敵,天寶將軍第一名」。裴元慶心中尋思:普天蓋下,你稱為第一,那誰應當第二呢?小子,甭忙,對機會我得跟你較量較量,到底瞧瞧誰是第一,誰是第二!又聽丞相說道:「成都哇,這就是三公子裴元慶。」成都一打量襲元慶,看他這樣子夠個英雄的氣派,可也未見得像我爹爹說得那麼懸乎。這麼辦,待他上前給我磕頭的時候,我用雙手明着攙他,暗含着試試他的膂力如何?裴仁基說:「元慶,你還不快給宇文將軍磕頭?」裴元慶心想:我今天是個白丁,常言說,既在矮檐下,怎敢不低頭。得了,今兒我認了。急忙跪倒,口稱:「將軍在上我裴元慶大禮參拜。」成都向前趕走兩步,用手相攙。他禮的兩手摸住裴元慶的兩個手腕,說:「三公子,免禮平身吧!',到這「吧」字這兒,他一摁勁。裴元慶覺察到了:這是攙我嗎?這是看看我有多大膂力!他挺身而起,打丹田這兒往上一叫勁。成都剛才覺得他這倆腕子如同軟豆腐一般,這會兒,不知怎的變硬了,象石杵一樣挺硬、冰涼,接着裴元慶把勁兒一泄,奪出雙手,反過來接住成都的腕子說:「將軍,何必太謙。」到這「謙」字這兒,把丹田的勁又運上來了。成都萬沒想到他這一手,就覺着這倆腕子發酥,心裡說,可以呀,可以!丞相看了一笑,說:「成都啊,見過老將軍吧!」成都上前深施一禮:「老將軍,我這兒有禮了。」「哎呀哎呀,末將還禮了。」丞相說:「請吧!」把裴氏」」讓到了待客廳。大家落坐,家人獻茶,茶罷擱盞。丞相說:「前者多蒙三公子把群匪趕散,我老想提拔提拔你們,老沒機會。這次瓦崗山大魔國妖言惑眾,叛反國家。我又想起你們」」來,這才在萬歲面前保舉你們」」攻打瓦崗。」「多謝相爺提拔。」「來人哪,擺下酒宴,我給你們」」接風。」「多謝相爺。」有人調開桌椅,把酒宴擺好,正中是丞相,上首左邊是裴家」」,下首右邊是成都。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宇文成都說:「三公子,我早就聽我父親說,想當初把群匪趕散,你的錘法精奇,但不知你使的是什麼錘?」裴元慶說:「將軍要問,我使的是八卦梅花亮銀錘。」「噢,這錘有多重啊?」'「八十斤一隻,一對一百六。」「嘿,分量不小!自常言說的好:錘斧棍將,不可力敵。三公子,請問你這錘跟何人所學?」「自幼隨父學武,因為我使別的軍刃老覺着輕,我爹才給我打了這麼一對八卦梅花亮銀錘。」「哎呀,原來是老將軍所教,三公子,咱們暫時先把酒宴停住,你在院子裡頭練趟錘,讓我看看你的錘法如何?」「是。」裴仁墓說.「兒呀,你練一遍,有不足之處,請宇文將軍指點。」丞相說:「對,我也想看一看。來人哪,去把他的雙錘取進來」當時家人去取這對錘,不多時,兩個棒小伙子,一人扛來一隻。大伙兒離席,來到廊子底下。成都一看這錘,連說:「好,好!好一對漂亮、體面的亮銀錘,」看了看,掂了掂,交給了裴元慶:「三公子,你把所會的招數使出來。我說句大話,我給你看看。」裴元慶沒有辦法,是不得不練。他一分雙錘,在院中走了幾個圈,使了幾招,不過是應付而已。練完了,將雙錘放在廊下。大家二次來到屋中入席。裴元慶說:「將軍,我就是這樣的錘法。」「好,不錯!但是你的招兒不全。我問你雙龍攪海錘你有嗎?」「呦,沒有。」「黑虎單掏心?」「沒有。」「反背砸山錘有沒有?」「沒有」「盡命三錘你有嗎?」「沒有。」「既是這些個要緊的招數你都沒有,你怎能算是使錘的將官呢?」書中暗表,成都問的這些錘法,裴元慶有的有,有的沒有,愣說都沒有。成都說:「公子,你甭着急,你們」」在外邊打店了沒有?」裴仁基說:「還沒有呢。我們進城之後想是先來拜訪相爺,然後再去打店。」丞相說:「既來我府,還能讓你們到外邊打店嗎?待會兒在外邊騰出個跨院,打掃打掃,住這兒得了。」「成都說.「反正一時半會兒也起不了兵呢,三公子,你肯虛心用功,早晚我給你說說錘法,必讓你成其大名。」裴元慶說「那我多謝將軍了。」簡短截說,吃完喝完,讓他」」就在相府住下。宇文成都天天熱心地給裴元慶說這錘法。襲元慶心說:這盡命三錘我沒有,落馬分鬃錘我沒有,你說的錘法其餘我滿有。有是有,我都裝做不會。將來不定有反目的那一天,我不砸你個落花流水,把你的牌子摘下來,掛我胸前,算我白來一世。後文書「四平山」果然說到這兩員虎將交鋒,氣壞了宇文成都。這是後話,帶過不提。

過了七八天,這一天,宇文丞相上早朝,讓裴家」」穿戴整齊,帶他們一起來到朝房。一會兒的工夫,就聽金鐘三下響,昏君楊廣登殿了。丞相讓這爺兒倆暫等。文武百官上殿朝賀,諸事完畢,快散朝了。丞相起班跪倒:「臣啟陛下得知,今有上馬關總鎮裴仁基攜帶他三子元慶在朝房候旨。」「傳聯的旨意,召他們」」上殿。」旨意傳下去,黃門官把這爺兒倆帶到金殿。裴仁基跪倒叩頭,口稱:「臣裴仁基見駕,吾皇萬歲!願我主萬壽無疆!」翡元莊在父親後面跪倒:「草民裴元慶拜見萬歲。」昏君楊廣說:「裴仁基平身,一旁站立。」「謝萬歲。」裴仁基站了起來。楊廣又說:「裴元慶抬起頭來。」「遵旨。」裴元慶抬頭一正面。楊廣注目觀看,見他是細腰扎臂,面如敷粉,不象有什麼膂力過人的樣子,說道:「裴元慶聞丞相所奏,當初你巧救丞相,用雙錘將群匪趕散,你有多大膂力?對朕回話。」「啟奏萬歲,要問我有多大膂力,連我自己也不得而知,就知道那山我是搬不起來,別呀的怎樣,還真沒考驗過。」楊廣原本也是一員武將,聞聽裴元慶出言狂傲,就說:「既是你沒考驗過有多大膂力,今天朕要考察考察你」「是。」楊廣用手往殿外頭一指:『你來觀看!」裴元慶一回頭:「啊!萬歲,金殿外有個千鈞之鼎。」「你能把他舉起來嗎?」「萬歲,容我一試」「好,聯命你舉鼎。」裴元慶站起來,來到金殿門外。武士過來把鼎蓋取下來。裴元慶一貓腰,用右手撰住鼎正中這個椽,左手搬鼎口,一叫勁,噌!舉起來了!不但舉起來,還圍着鼎座轉了一個圈,又把鼎放在鼎座上。楊廣一瞧,驚叫道:「喝!真乃奇人也!」金殿所有文武百官內心中無不喝采。裴元慶二次來到金殿脆倒:「啟稟萬歲,我把它舉起來了!」楊廣說「好!真可稱是神力啊!你」」在朝房暫候,聯先散朝,容我稍事休息,召你武武英殿前,朕要觀看你的錘法如何?」『謝萬歲。」散了朝,要合朝文武都到朝房等候。丞相命人到相府將裴元慶的雙錘取來。昏君楊廣有點兒餓了,到大殿後閣喝兩口酒,吃點兒什麼,便起駕到武英殿。在武英般廊下設座,楊廣坐下,傳旨命文武百官也到廊下,在兩旁伺候着。命人把裴家」」叫來。這爺兒倆見駕完畢,楊廣命裴元慶在院中練錘試藝。襲元慶口稱:「遵旨。」甩開大氅,揮身上下不繃不掛,緊纏利落,抄起雙錘,鳴嗚……掛着風一練,連自己的招兒帶新跟成都學的招兒,全使出來了。練完後,到龍階下邊,跪倒磕頭「萬歲,我練完了。」楊廣是哈哈大笑:「我問你這錘多大分量?」「跟萬歲回話,兩隻一共一百六十斤。」「唉呀!今天真是出了棟樑之材。聯賞你白銀千兩,錦緞十匹,暫時下去候旨,怎樣起兵,晉封何職,容孤思之。」百官散去,裴家」」回到相府。裴仁基說:「元慶啊,你在金殿舉鼎,我恐怕你舉不起來,真替你捏把汗。現在好了,有了這個武英殿試藝,我這心就踏實了。」「怎麼呢?」「應我所料,我是大帥、你是先鋒了。」

不提這爺兒倆高興,再表昏君楊廣回到內宮,他把丞相召來商量怎樣起兵。楊廣說:「丞相,我想就派這裴家」」,老的為大帥,元慶為先鋒,再撥他戰將百員,起兵十萬,這一次攻打瓦崗定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丞相你看可以吧?」宇文花及說:「萬歲,這麼辦雖然可以,可是大魔國這幫響馬足智多謀,他們到那兒要是也象邱瑞那樣,被人家勸降了,這事可就不好辦了。咱們還要防備萬一」「那依你之見呢?」「依我之見,派兵部大司馬張大賓為大帥。張大賓畢竟是咱們朝里知底的人,暗含着他就是總監軍,看着他們」」點兒。派裴仁基為副帥,裴元慶為先鋒官,照您的旨意起兵十萬,再撥他戰將百員,這就可以了。」宇文化及為什麼要保舉張大賓呢?前文書表過,這張大賓乃是他的乾兒子,也可以說是一條走狗。張大賓是出了名的貪官,他家裡淨姨太太就立了一本賬,都編上號頭,足有四五十位。要這麼多姨太太,不光是陪他玩樂,最主要的還是為應酬比他品級大的官長,丞相宇文化及就愛上張大賓的夫人了,三天兩頭住到他家裡頭。他保舉張大賓做大帥,一則為看着裴家」」,二則為把他打發走自己到他家裡更方便。楊廣聽了他的話,說道:「丞相所言甚是,你替孤去辦理,讓他們火速起兵就是了。」

宇文化及回府,把裴家」」叫到大廳,就把皇上派張大賓為大帥、裴仁基為副帥、裴元慶為先鋒官的事對這爺兒倆一說。 老將軍裴仁基聽說張大賓為大帥,就好比三九天一桶涼水由頭頂上澆下來,心裡頭可就涼了。心想:我盼了半天,也沒當上大帥,倒讓這個大貪官給我當了婆婆,這回我這罪兒好受得了嗎!正說話間,張大賓喊叫着走進來了,聽着好象小雞子叫喚一樣:「乾爹呀,我聽說了,您給我保舉下來當大帥了」「啊!不錯,不錯。」「我這副帥和先鋒官,您得給我引見引見。」「啊,來來來,我給你們引見。這就是副帥裴老將軍。這是裴元慶三公子,現在已然是先鋒官了。」彼此見禮已畢,裴家爺兒倆退下,去準備行裝。張大賓說:「乾爹呀,我把我這家全交給您了。」「小子,有我料理一切,你就甭管了。」簡短截說,到了發兵這一天,在南門外校軍場上,大軍十萬準備齊了,戰將們也都到了。張大賓和裴家」」把皇上賞給的盔鎧穿好,來到校場。連點三卯一名不缺。炮響連天,大軍浩浩蕩蕩遵奔瓦崗山走下去了。

在半路之上,有一天安營吃飯的時候,張大賓在帳篷裡頭擺了一桌酒席,說:「來人哪,把副帥、先鋒官請來,就說我有請。」一會兒的工夫,裴家爺兒倆到了,向大帥見禮。張大賓讓裴仁基到左邊,元慶右邊,兩人坐下。裴仁基一瞧這兒是一桌豐盛的酒席,就問,「帥爺,您叫我們有事嗎?」「我請你們爺兒倆一塊兒飲酒用飯。」「哎呀,謝謝帥爺」張大賓給爺兒倆斟酒,一邊喝着,一邊聊着。聊來聊去,張大賓說到了正題:「老將軍,咱們大軍來到瓦崗,先得核計核計,你說這次打大魔國能得勝不能?」老將軍不知張大賓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就說:「哎呀,帥爺,常言說的好欺敵者必勝,怯敵者必敗。」張大賓說「我是說萬一……萬一要是……乾脆咱們甭打了。」「您這話從何說起?」「這是我跟老將軍私下說,這不當着裴元慶呢嗎,你還別認為你兒子錘法精奇,勇冠三軍,就是他天勇,還勇得過靠山王楊林?還比得了雙槍將定彥平?我想是比不了!就算他比得了,我想也不能旗開得勝」裴元慶聽着,這氣可就大了。他把張大賓的話攔住「帥爺,你先等等,照你這麼說,那咱們就別去了。你打算要千什麼?」張大賓沖裴仁基說:「我想跟老哥哥你商量商量。你這個上馬關的總兵,也幹了這麼多年了,我也知道你為人忠厚,沒剩下什麼,不過是吃飯而已,這次咱們打瓦崗,就拿這十萬大軍來說,咱先壓他倆月的餉。糧食應當吃細的,給他們花插着吃頓細的,加頓祖的。這麼一來,咱們這錢可就來扯了。我這個人向來不愛吃獨食,你是副帥,我是大帥,咱們哥兒倆各自一半。到了瓦崗山,讓你這兒子打個仁勝仗,倆敗仗,再來一個勝仗……說黑話這叫和泥兒。就這麼一鋸扯,甭多了,咱們耗它二年,這錢就來海了。你核計核計,你這錢夠花兩輩子的。我的意思你明自了吧??裴仁基一聽,這個氣。裴元慶在旁邊,叭,一拍桌子,扭臉瞪了張大賓一眼。裴仁基心說:這小子由家裡扛着耙子出來的。口稱:「帥爺,因為您是大帥,我是副帥,我歸您管,您愛怎麼辦怎麼辦。分我一半兒,我可不敢接受。您可別多心,打我嘴裡頭決不能說出這個事情去。」「喲……好!你不是給臉不兜着嗎!咱們就說到這兒,往下我還不說了。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就算你給我嚷嚷出去,我也不怕!」裴仁基滿肚子是氣,還得陪笑臉:「任您怎麼行事與我無干,我們」」告辭了。元慶,咱們走啦!」裴元慶心裡說:當兵的遇上你這樣的大帥,算是倒血霉了。不定哪一天,對了機會,我非把你小子腦袋掰下來不可!這爺兒倆氣呼呼地回到本營不提。

短截說,這一天,大軍來到瓦崗山正北,離山八里地,紮下了大營。張大賓在中軍帳正居中落坐,上首是襲仁基,先鋒官、偏副牙將在兩旁侍立。大家一同議論軍情。說來說去,張大賓問:「我說先鋒官。」「在。」「聽說你說過這話:你不到瓦崗,是大魔國萬幸,你到了瓦嵐,就得砸他們個落花流水。」裴元慶搖晃着腦袋說:「不錯,我說過這話。」「這我也相信,這次打瓦崗,就全憑你這對錘了。不過,我得問問你,你能多少日子打敗響馬,得勝還朝呢?」裴元慶一聽就愣住了。裴仁基想:張大賓這小子可損了,他打算陰我這孩子。老將軍在帥案前沖兒子一擺手,那意思是你別給他訂日子。裴元慶一瞧他爸爸沖他擺動五指,當是讓他說五天哪!「啊!我五天能跑紅旗得勝還朝。」張大賓這個樂,哈哈哈哈!好容易緩過這口氣來:「還得說三公子這錘厲害?」裴仁基一聽,壞了!張大賓說:「啊,老帥爺,既然如此,你們」」分兵五萬,到前邊瓦崗山下紮營,我淨等捷報了。」「遵命。」命令傳下,裴家」」點齊五萬人馬,往前走到瓦崗山正北,與元帥大營相隔三里紮下了營盤。一切安置妥實,老將軍在帳篷里對裴元慶說:「誰讓你給他定五天來着!唯有這打仗,自古也沒有定死日子的,有這麼句話『征人無限』,可是對上機會說完就完了。你怎麼就知道這仗五天准完哪?」裴元慶說:「我看見您在桌子前頭沖我伸五指,才說的五天呀!」「嗐!張大賓分明要找茬兒殺你,我沖你擺手是讓你別上當。軍無戲言啊!」「好,您這一擺手,我以為您讓我說五天哪?」「這都哪兒跟哪兒呀!」裴元慶一打愣,眼珠一轉,哈哈大笑:「什麼,他敢殺我?那就行了,我早憋着要他的命昵!」老將軍說:「可不許,他是兵部大司馬,又是丞相的義子,你要了他的命,如同要了咱們全家的命。你可千萬別胡來!」裴元慶說:「咱們到哪兒說哪兒吧!」

再說瓦崗山上,秦瓊得到了消息,馬上命大擂鼓聚將,他對大家說:「聽說隋朝先蜂官裴元慶力能舉鼎,明天亮隊迎敵,咱們倒看看他是怎樣個人物?」第二天,吃完了早飯,秦瓊傳令,連響三聲號炮,大隊貫出山口,一字排開,人聲吶城。裴仁基聞報,即刻點了五千人馬。三聲號炮響,人馬出營,大隊亮開。裴仁基往正南一看,大魔國的兵將真是兵似兵山,將似將海,盔鎧甲冑,一剗鮮明。他叫道:「元慶啊!」「爹爹。」「你看大魔國個個盔亮甲明,刀槍如麥穗,劍戟似麻林,比咱們這邊兒威風可大多了。」裴元慶把嘴一撇:「爹爹,您看他們很威武,讓我一看,都是些無頭之鬼!」老頭兒知道這孩子狂傲,也沒法跟他生氣,說:「好,好,你就撒馬一戰吧!」鼓聲隆隆,裴元慶伸手摘錘,小肚於微碰鐵過梁,雙磕飛虎韂,馬踏如飛,來到疆場。。秦瓊等人往對面觀瞧,就見這員小將跳下馬平頂身高八尺開外,細腰扎臂,雙肩抱攏,頭戴一頂亮銀打造獅子盔,盔的周圍配着一圈藍絨球,頂門是一朵大白絨球,上撒紅點。摟梅帶四指寬,上排銀釘,卡得緊繃繃。身披一件索子連環龜背大葉亮銀打造魚鱗甲,內襯一件素征袍,前後護心鏡冰盤大小,冷森森耀眼錚光。左右勒征裙,掐金邊,走銀線。護襠魚褟尾,三疊倒掛吞天獸。大紅中衣,五彩花靴牢扎亮銀鐙,背後五杆護背旗。再往臉上觀看:圓臉膛面如敷粉,類如三月桃花吐艷,亞賽四月梨花放蕊,粉中透潤,潤得那麼好看。兩道寶劍眉,直插入額鬢,二目圓睜,皂白分明,準頭端正,雙耳相稱,四字闊口,頦下無須,正在少年。手中一對八卦亮銀錘。胯下是一匹寶馬良駒,名叫蹄血玉獅子。頭至尾丈二,蹄至背八尺五,細七寸兒,大蹄碗兒,蜂螂脖兒,門鬃、脖鬃、尾鬃一划鮮明,四蹄蹬開閃電一般。馬後有人打着一杆纛旗,白月光里有一斗大的「裴」字。秦瓊一挑拇指,說:「諸位,你們瞧瞧這裴元慶真有個樣兒。他這馬往出一趟煙塵揚起,象不象一朵蓮花上托着個八臂粉哪叱。」魏徵說:「啊!真好象哪吒下凡。」再瞧裴元慶撇着嘴,一搖晃這腦袋:「瓦崗響馬,哪個敢近前見仗?」秦瓊說:「諸位將軍,這員小將如此張狂,哪位將軍討令撒馬一戰?」話音未了有人答言:「末將願往!」秦瓊一看是副先鋒吳季,說:「必須要慎重一二!」「哎,對付一個小小的娃娃,還有什麼慎重不慎重的!」說完拱襠就衝出去了。裴元慶一看對面這員戰將全身披掛,掌中一口大刀,說道:「來將通名!」「小娃娃要問,我是大魔國副先鋒名喚吳季,報上你的名兒來!」裴元慶嗤嗤一笑:「要問,我是正印先鋒官,你家三爺名喚裴元慶,你撒馬近前一戰!」吳季催坐下馬,大刀劈將下來。裴元慶馬也貫上來了,雙手一掄這錘,左手錘在上,右手錘在下,往上一接刀就聽倉的一聲,登時震得吳季兩膀發麻,刀可就撒手了。跟着裴元慶的右手錘奔面門捅來了,昊季只好是大低頭。二馬衝鋒,雙錘往吳季頭頂上落,耳輪中就聽唉的一聲人死馬塌架,全趴下了。秦瓊瞧就愣住了,瓦崗眾將全都吃了一驚。裴元慶騎馬在陣前繞了一圈,喊道:「哪個敢來?」就聽張千喊了一聲:「哎呀,我哥哥完了,我得給他報仇!」連令都沒討拱襠就出來了。裴元慶一瞧這員戰將使的是十三節竹節鋼鞭,連話都沒說,雙鞭就落下來了。裴元慶心說:好啊!這活雞斗一口哇!不容雙鞭砸下來,一拱襠馬往前躥,雙錘左右一撩,就聽當的一聲,把張千的雙鞭撩飛了。跟着走平招奔張千的左右額角,噗!腦髓迸濺,張千的人頭被打下半拉來。裴仁基一瞧,就跟大伙兒說:「我這三兒子就是狂點兒,你們看見沒有?立時就打死兩員戰將!」隋兵搖旗吶喊「就照這樣往下打呀!……瓦崗山這邊也喊,「看見沒有?真叫厲害呀!」翟讓放聲痛哭:「兄弟呀!」秦瓊說:「哎呀,吳季陣亡,他倒討了令了!這張千沒討令出去,白白送了命。翟賢弟,你哭我明白,你兩個金蘭弟兄喪命,當然你是傷心啊!」翟讓說:「秦元帥,我這四個金蘭把兄弟,想當初在南山口有兩個命喪在新文理手下;萬沒想到今天這麼一個小娃蛙襲元慶又殺了我兩名好友。秦元帥,您只管放心,待我出馬與他一戰!」說到這兒,投容秦瓊說話,翟讓這馬就貫出來了。裴元慶往對面一看,出來這員戰將身高過丈,烏油盔鎧,內襯皂緞子緊征袍,胯下馬,掌中一條丈八槍,背後也是五杆護背旗。二人碰了面,裴元慶間:「對面來者什麼人?」「你要問,大魔國正印先鋒官,誰人不知我叫小霸王翟讓,你通報名來!」裴元慶把嘴一撇:「我也是正印先鋒官,誰人不知三公子裴元慶啊!」「啊!你傷了我兩個弟兄,我焉能與你善罷干休!休走,看槍!」裴元慶看他槍奔胸口扎來了,右手錘往上一蓋.左手錘由底下一掏,左右一拉這錘,就聽喀愣一聲,用雙錘把翟讓這槍尖子給鎖住了。翟讓摁後把提前把,用全身膂力往上挑,那意思是:開!裴元慶全身膂力也擱上了,一撇嘴,那意思是:開不了!他這兒三窩,他這兒三鎖,他們倆人這麼耗着,這兩匹馬受得了嗎,翟讓這馬是干蹺後蹄上不去,唏溜溜地一聲吼叫。裴元慶這匹馬後蹄也是叭、叭,幹上不去,吁!……一聲嘶鳴。裴元慶心說我讓它開就開了,他左手拉,右手推,後手變先手,雙錘搖起來,奔翟讓的頭頂砸來了。翟讓橫槍一接這雙錘,耳輪中就聽倉嘟一聲響,雖說槍沒撤手,震得他渾身發麻。裴元慶微裹里手鐙,馬搶上風頭。二馬衝鋒過鐙,翟讓想撥馬回去可就回不去了。裴元慶雙錘一分,來了個白鶴亮翅,左手錘沉着勁,右手錘奔翟讓的後腦海。翟讓覺着腦後有風聲,猛一低頭,稍慢了一點兒。就聽當的一聲,錘砸在烏油盔頂上,碎片紛飛。翟讓眼冒金星,耳中蟬鳴,頓時人事不知,墜於馬下。秦瓊一看不好,趕緊揮手命將士們催馬上前,圈住昏倒地上的翟讓,搶回本陣,傳令收兵。南邊嘡啷啷!……一棒鑼響,兵丁們喊叫:「咱們不打啦!收兵啊!……,」裴元慶哏兒哏兒一陣冷笑,回到本陣,這邊收兵撤隊。

裴元慶回到營中,下了馬,進帳篷裡頭說:「爹爹,我說什麼來的,對方俱都是無頭之鬼,出來三個,兩死一傷。這大魔國是有其名無其實,讓我好笑!」裴仁基說:「你甭好笑,明天人家就不跟你打了,你同元帥定的五天期限,到了期限怎麼辦?你以為打勝仗你高興了,我正替你發愁呢!」

到了第二天,裴元慶亮開大隊,瓦崗山果然是免戰牌高懸,閉山不戰。裴仁基對元慶說:「你看見沒有?我說什麼來的。」元慶說:「他們不戰不成,我定的是五天得勝還朝啊!來,傳命令:步隊在前,馬隊在後,攻山!」這兵丁們一聽攻山就都發愁了,也不能不攻啊!高聲喊叫:「玫山哪!……往上攻啊!……」進了北山口往上走。由山底下到山頭是九道坎牆,已然上了四道坎牆了,上頭連理都不理。快到第五道坎牆了,就聽山上一通鼓響,一瞧人全鑽出來了,滿山是兵!人聲吶賊:「往下打呀!砸他們啊!……」灰瓶、泡子、滾木、雷石加上萬箭齊發,就跟下雹子一樣,乒!乓!嗖!嗖!這隋兵們受不了啦,當場有死的,大部分是受傷的,疼痛難忍,爹媽亂叫。這幫人全被砸下去了。再瞧山上頭,一個人都沒有了。裴元慶說:「爹爹,再由後隊調人,還得往上攻啊!」「元慶啊,哪一個人不是懷胎十月、一歲一歲長大的!你有多少兵啊?全上去都得完!俗話說上打下不費蠟。看將起來瓦崗山是天險之地,易守難攻啊,」老將軍傳下命令,趕緊鳴金收兵。

簡短截說,耗着耗着,到五天頭上了。老將軍問元慶:「今天五天啦,咱們怎麼辦吧?」元慶說:「爹爹,不要緊,我去找張大賓去。」老頭兒怕兒子脾氣不好,鬧出錯來,說:「你甭管了,還是我去吧!你要去准麻煩了」老將軍帶着親兵來到後營。張大賓一聽副帥求見,說「叫他進來!」老頭兒進來見過禮,說道:「我來向元帥說說軍情。」「你甭說了。頭一天大魔國死傷三將,小霸王翟讓是名將,都敗在三公子之手。後來攻山死傷了不少人。這些我都知道了。今天到五天頭上了,你兒子說五天保勝,你是不是給你兒子討限來了?」「唉,帥爺,我兒他糊塗,不明白這打仗的事理。您看在我的面上,念他無知,再給個限期吧!」「這樣吧,我再給你五天。」老將軍道了謝回到前營,對裴元慶說:「我又給你討了五天」裴元慶說:「好,我有主意。」第二天,他讓一撥兒當兵的坐在山底下,會喝酒的喝酒,不會喝酒的拿着酒壺裝樣子,拿瓦崗山當酒萊什麼寒磣罵什麼。」「大魔國呀,你們倒是出來打仗呀!不敢出來算不了英雄,都是狗熊啊!」罵着罵着,噌!鑽出幾個人來,在半山上喊嚷:「我們就是不打仗啊!別生氣呀!反正你們攻不上來瓦崗山!」裴元慶一聽,干生氣,沒辦法。一晃又到五天限期了,老將軍又到後營討限。營門口站着一個旗牌官,沒等老將軍說話,就說「老將軍,是不是您討限來了?」「不錯,不錯。」「我家帥爺准知道您來,成了,您甭進去了,這回給您十天限,您請回去吧。」老將軍說「是啦。」可就回來了。一晃十天又齊了。這旗牌官又在那兒等着昵:「老將軍,您來了,您甭下馬,再給您十天。」又打發回來了。轉眼十天限又到了。老將軍帶着四個親兵來到後營,那個旗牌官說:「帥爺讓我給您半個月」裴仁基一想:不對呀!他是不是讓旗牌官支應我,私離大營回京了?一來是我兒得罪了他,二來我沒和他通同作弊,他要是回到長安,見了宇文丞相,有枝添葉,以小說大,把我告下來,聖上旨意下抄了我的家,我這兒連影兒還不知道呢!想到這兒,就說「今天我得親見大帥!」說着下了馬:「我今天面見大帥,不但討限,還有軍情議論。」旗牌官說:「老將軍您呀,可真不開竅呀!要依我說,您還是別進去,進去了是自找麻煩!」「不成!這由不了你,我是非見他不可!」「您不聽我的那您就自個兒去吧!」四個親兵給老將軍牽着馬:「老帥,我們這兒等您?」「好,我去去就來。」

老將軍裴仁基跨入頭道營門,過了二道營門,進了三道營門,看到張大帥的中軍寶帳了。帳篷前臉兒敝着,走近了往裡一瞧,瞧見張大賓在那兒坐着,左手拿一把大三弦,右手端着酒杯,前邊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席,有兩個花枝招展的妖媚女子,一邊一個正陪着他喝酒呢!裴仁墓這下明白了:怪不得他讓旗牌官在外邊支應我呢!雖說營盤裡不許有女子,得了,誰讓人家是大帥呢!只要他沒有私離大營,這事就好辦。我進去給他行個禮,找個茬兒出來也就算完了。裴仁基來到帳內,說道:「我裴仁基這兒給大帥磕頭啦!」張大賓瞧見裴仁基進來,故意把眼睛閉上了,給弦子定弦,噗楞楞……「我說你們倆給我唱個對花,我這弦兒可定好了。」一個女子說:「帥爺,天天您讓我們唱這對花,我們都唱膩了」「你們唱膩了,我愛聽,好好地給我唱!」張大賓彈這弦子,這倆女子一唱。裴仁基一想:合算我這兒跪着,你裝看不見我。常言說,泥人還有個土性兒呢!不由得氣往上撞,登時站起來,到帥案前,啪!用右手搶過他的弦子,左手攥住弦子的下半邊,一抬大腿,兩手一摁。喀叭!弦子折了。啪!把這兩節兒弦子扔在了就地。喊道:「張大賓!合算我這兒給你跪着,你彈你的,你這是拿我不當人哪!」張大賓說:「哈哈,好你個老梆子,你兒狂傲無知,說些個大話,到今天不能戰勝大魔國,我看你老小子的面子,討限我給限,今天怎麼着?你敢撅我的弦子!來人哪!」帳房外邊呼拉進來一大片。「伺候帥爺!」「你們把這老小子給我捆上了」「遵命。」幾個人猛雞奪粟,就把老將軍捆上了。「啊!張大賓,雖說你軍權在手,可我也不是普通的一兵一將,我是副帥!我問你,你有殺副帥之權嗎?」「我就這麼一把心愛的弦子,讓你給撅了,今天我要讓你給我弦子抵償,我就敢殺你!」「張大賓,我現在是六十已過的人了,我還怕死嗎!無奈我那兒子可不是明白人!」裴仁基這意思是拿我兒元慶嚇唬嚇唬你,你不敢殺我,就算完了。張大賓說:「你還別拿你兒子嚇唬我,你撅了我心愛的弦子,就得抵償!」他一揮手,前後八個人把裴仁基推出帳外,出三道營門,過二道營門。快到頭道營門這兒了,老將軍的四個親兵一瞧,哎呦!了不得了!一個親兵說:「老帥爺身犯何罪,推出來要殺呀?」另一個說:「我騎老帥爺這匹馬趕緊給三公子送信去!」說着騎上馬就奔前營去了。這個親兵緊催坐騎,一氣來到前營。下馬進帳,喊道:「三爺,了不得了!」元慶見他慌慌張張,猛吃一驚:「什麼事?」「我跟老帥爺去見大帥,不知為什麼,把老帥爺給綁出來了。有八個兵押着,那意思是要殺。我趕緊騎馬來稟報三爺,您快去,去晚了恐怕老帥爺性命難保!」元慶一聽,頓時無名火起,貫滿天庭,氣得渾身哆嗦,心說:張大賓,你敢殺我爹,今天我要你小子的命!趕緊出來上馬,掛上雙錘奔走如飛,一直來到後營門。老將軍的親兵一瞧,忙說:「三爺您來了。」往西一指:「您瞧,老帥爺在定魂柱上捆着呢!」裴元慶趕緊下馬,走到他爹爹面前,叫了聲:「爹爹,孩兒來了!」這時候,裴仁輩牢拴二臂,低着頭,已然橫下一條心,淨等一死;忽聽有人叫他,抬頭一睜眼,看見了三兒子,可就哭啦:「哎呀,兒呀!」看見三兒子,也就想起全家老小來了,特別想起還沒出門子的大閨女了。元慶說:「爹爹,您別難受,不知為什麼要殺您?」老頭兒就把剛才的事對元慶一說,接着說:「也是為父我不對,不該一時糊塗撅他的弦子,既是孩兒你來了,你進去替我賠賠禮,講講情。」裴元慶說:「噢,爹爹,行啦,我給您講情去!」裴元慶走到他的馬前,把雙睡摘將下來,併到一塊兒,在左邊懷中一抱。裴仁基說:「你多說點兒好話,多磕兒個頭。」元慶說:「爹爹,您甭管了,我到那兒跪着不起來。」說着往裡就走。這老頭兒也糊塗,有抱着雙錘去講情的嗎?幾個親兵一看裴元慶抱錘進大營了,心裡說:張大賓,你小子今天樂兒大了。裴元慶決到三道營門了,正碰上傳斬令的出來。那陣兒傳斬令有規矩:臉朝里喊着威威威……往後退着走。裴元慶心想:把斬令放出去,我爸爸就完了,不如我先給他打死!啪!一分雙錘,一錘正打在傳斬令的頭頂上,嘭!腦漿迸裂。他把錘上的血。住死屍的衣服上蹭了蹭,把斬令的黑旗拾起來,插在白己背後後的腰帶上。搶行幾步來到了張大賓的中不寶帳門口、要知張大賓性命如何,下回接着說。

興唐傳
興唐傳
《興唐傳》小說又名《大隋唐》、《興唐全傳》,相關古典小說有清乾隆年間英雄傳奇小說《說唐演義全傳》、明代《大唐秦王詞話》等。 北京流傳的評書《隋唐》以清末「評書大王」雙厚坪所說內容最為豐富、完整,惜其底本未能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