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回 窮土木楊廣游西苑 斂橫財麻祜挖汴河

第七十三回 窮土木楊廣游西苑 斂橫財麻祜挖汴河

上回書說到李元霸和宇文成都比武,金錘奪了鳳钂。李元霸乘勢搖起雙錘沖成都的左右額角掃來,成都一看不好,趕緊來了大低頭。兩錘相碰,梆!一聲巨響,直震得成都耳中蟬鳴。二馬衝鋒過蹬,李元霸在上首,心想,剛才立下了無悔狀,本應將他一錘打死,哎,既然他的钂撒了手,反正他也輸了,金牌歸我了,就饒了他這條命吧!他舉起右手錘,在成都頭盔上晃,連連叫喊「我打你!我打你!我打你!」成都心說:我完了!二馬衝鋒過去了,成都納悶:怎麼沒打呀啊放生呀!也許我死了,我這魂兒還明白呢?他把右手二拇指擱在嘴裡,喀嚓,咬了一下,挺疼,知道自己沒死。這時候,就聽校軍場上鼓聲隆隆,人聲吶喊:「好啊!真不錯!金錘奪風钂啊!......」李元霸再往正西觀看,啊!迎上來一大群。原來成都的十二名副將一瞧李元霸的錘奪了钂奔成都頭頂砸來了,就都急了。有人喊了一聲「哥兒幾個,咱們一起上!」十二將魚貫而上。李元霸一瞧,怎麼着,要拼命啊,他雙錘一擺,迎了上去。頭一將胯下馬,掌中槍,大喝一聲:「休走,看槍!」李元霸拿右手錘就這麼一撩:「撒手!」啪!就把槍磕撒手了.他這錘扁着奔對方頭頂砸來了。噗!不單人死,馬也趴下了。第二將上來摟頭蓋頂就是一刀,李元霸拿右手錘一找這刀,叭!刀也撤手了。雙錘一擺,橫着一掃,不容來將低頭,噗!砸得他腦漿崩濺。這時候,第三將雙鞭又到了。李元霸見雙鞭朝自己砸下來,擺起雙錘,叭!往左右一撩「走!」就聽當嘟一聲,對方雙鞭撤了手。他又這麼一蓋錘,璞!又打死一個。校軍場上眾人一看,沾死碰亡,無不震驚

這時候,就見李世民到帥台前撩袍跪倒,口稱:「萬歲,微臣有本啟奏。」楊廣一楞,「卿有何事?講!」「萬歲請看,十二將崖戰我四弟,這是什麼道理啊!」李淵也跪下說.「萬歲,十二個打一個,要不是我兒雙錘勇猛,今天就完啦!請萬歲您給微臣作主呀!」楊廣說:「哎呀,你們先平身起來聯自當問個明白。」丞相宇文化及一瞧校軍場當中,帶傷沒死的哼哼哎喲,死人死馬,狼籍一片。心說:萬沒想到此計不成十二將全完啦!下邊李元霸還不答應呢。「哎!還有沒有啦?要是有,上來打,全給你們打死!」成都一瞧,嗨!我不讓他們這麼做,他們偏來送死。跟着就聽台上有人喝喊「下面聽着,萬歲有旨,召猛勇大將軍李元霸、天寶將軍宇文成都上台回話。」李元霸說:「都哇,我要知道後頭還有這個呀,剛才我這錘下去,你就完了。老皇叫咱們呢,台上講理去!」成都閉口無言,心中尋思:噢,這個事不問可知,

必定是我爹爹跟十二將暗地涅合的。爹爹呀,皇上要查問我可要實話實說,就顧不了您了。

二將來到帥台旁邊,下馬上台。李元霸跪下叫喊:「老皇啊,我這兒給您磕頭了,我可沒忍得給成都打死,這十二個人是死催的,他們活膩了,全都讓我給打啦!」楊廣哈哈大笑:「哎呀,猛勇大將軍,今天比試.我很高興.你不但金錘奪鳳钂,還錘轟十二傑呀!天寶將軍。」宇文成都說:「臣在呢,給萬歲叩頭。」「你既輸給猛勇大將軍,為什麼讓十二將撒馬鏖戰李元霸一將,這是什麼道理?」「哎,臣有下情容奏」「當面講來」「萬歲,這十二將跟隨我多年,他們曾當着我爹爹的面,說過萬一這場比武我輸了,就一齊上來群戰,這事讓我給攔了,不許他們胡來。也許我爹爹暗地又跟十二將核計好,看我金钂脫了手,這才上來解救。說實在的,我宇文成都決無暗害猛勇大將軍之心,望萬歲明鑑。」「嗯,宇文丞相」「川臣在。」「是不是你暗地指使下二將群戰李元霸呀?」「哎,微臣不敢。這十二將早有此意,被我攔阻,不料他們徑自做了。」此時唐王李洲在一旁插言「萬歲,聽成都之言,丞相嫌疑甚大,請萬歲詳察,給微臣作主。」楊廣厲聲叫道:「宇文化及!」「臣在。」「這個嫌疑你是摘不開的。為這,要罰俸一年。聯要將你這一年的奉賜予猛勇大將軍,對你稍示懲誡。」「臣遵旨,謝主龍恩」李元霸沒聽明白:「我說老皇,罰他這一年俸怎麼着?"「哎,這俸歸你所有。」「好喲,我謝謝老皇啦!說了歸齊,我說都唉,這牌子你摘不摘呀?啊?你不單得給我摘牌子,就為剛才你們不講理,你還得給我大大地賠個不是。」楊廣一想,也理應如此,就說:「來呀,搬個座讓猛勇大將軍坐下。成都你就賠個不是吧!」成都心裡難受啊,誰讓我輸給人家了呢!哎,這些年的功勞,這麼大的名譽,一旦化為流水。有人搬過座位,李元霸坐下。成都上前跪倒叩頭:「啊,猛勇大將軍,我這兒給您行禮了。」李元霸說:「都兒,什麼行禮不行禮的,這事沒什麼,你既是給我賠了不是,得了,你就起來吧!」「多謝猛勇大將軍。」成都站了起來。李元霸又說「我說都啞,咱們亂劃拉這麼大的時候,這牌子你到底摘不摘呀?」「哎呀,要不是您說,我還真把這碴兒給忘了。」說完,成都把他這面金牌嘩啦啦給摘了下來,上前給李元霸戴上。李元霸用手在胸前掂這塊牌子,嘩楞,嘩楞......「哈哈哈哈,我說都哎,你光給我戴這牌子還不行,你佩服你李四爺不佩服?」「哎呀,我是甘心佩服。」「你打心眼兒裡頭承認我第一嗎?」「我當然承認您是天下第一名!」「哈哈!我說都兒,說了半天你沒明自我這心裡的事兒。在金殿上,我瞧這牌子金晃晃的挺好看,我說得明白,借我玩兒兩天,玩兒夠了還給你。你愣是不干,說什麼你是天下第一啦,牌子是老王欽賜啦,要摘這牌子,就如同擦了你的臉面。結果怎麼着?力挎雙虬,你吐了口血,還不服氣:今天校軍場上我這錘又奪了你的钂。說了半天誰倒霉呀?那十二個小子倒霉,死的死,傷的傷。你不知道我的脾氣,我是要摘非摘,結果擠出了這麼些事兒。既是你承認我是第一,這牌子呀,來吧!」說到這兒李元霸站起來,拉成都坐下,自己把牌子嘩愣摘下來.「得了,這牌子還歸你,你戴着吧!」成都不曾料到他有這麼一手起身說道:「啊,猛勇大將軍,這可不成。這爭賭第一之事傳播出去,盡人皆知您力挎雙虬,金錘奪風钂,錘轟十二傑,得了第一名。我要再戴這牌子,不但臉上無光,人們還會在背後戳我的脊梁骨,這牌子我是不能再要了。」「都兒,你聽我說,哪能天下人都知道你輸給我了呢!你戴着這牌子,還能保全臉面,保全名譽。要是有人說閒話,你就跟他說:「不錯,我是輸給李元霸了,我這牌子是替李元霸戴着呢!」這不就完了嗎!」成都一聽這個氣:好你個李元霸,你這叫罵人不帶髒字兒,我這麼大個宇文成都,合算給你當牌架子。這時候,在場的人全聽明白了,別看這李元霸象是痴傻呆茶,其實他一點兒也不傻。見成都執意不接受金牌,昏君楊廣可說話了;「字文將軍,既是猛勇人將軍再,相讓,你就接受了吧!還不給猛勇大將軍道謝呀!」楊廣給了個台階,這事才算了結。成都忙說「多謝猛勇大將軍」「得了,別謝了,以後誰要是背後戮打你,你告訴我說,你打不了我打他,我給你做主。」成都心說,合算打這兒後頭有個給我做主的了,嘿,今天我這跟頭算是栽到家了。事已至此,楊廣傳旨,對死傷將官,死者安葬,傷者醫治,然後起駕迴轉晉陽官。

楊廣同到杏陽宮,心裡特別高興。他想,現在我手下戰將中不單有了文成都又出了個猛勇大將軍李元霸還怕什麼大魔國和各路反王呢!楊廣在晉陽宮裡玩樂了幾天,這一天,忽然接到宇文愷派人星夜送來的奏摺,說東都洛陽已經造成請萬歲駕幸東都。前文書表過,楊廣篡位後,就命越王楊素、將作大匠宇文愷為正副總監營建東都。後來楊素在京城虬髯公刺死,宇之愷升為總監。他逼着二百多萬民日夜趕工,累死餓死的十之四五。今日昏君楊廣聽說東都洛陽造成,心裡是喜上加喜。他傳旨把文武群臣召到金殿之上,對大家言明東都造成,他要移駕東都,特別囑咐唐王李淵說:「朕走後,晉陽宮交你代管,聯要將世民、元霸帶往洛陽,陪伴、保護孤家,不知你意下如何?」唐王李淵點點頭,說:「既蒙萬歲垂愛,就讓他們陪駕前往吧!」當下楊廣傳諭文武百官、全軍將士火速準備,擇吉日起駕登程。

過了幾天,昏君楊廣帶領着保駕的五偉多萬人馬浩浩蕩蕩通奔東都洛陽來了。簡短截說,大軍來到洛陽北門外,監造東都的宇文愷和翰林學士虞世基等人早已在那裡候駕多時,他們將楊廣接進新建成的顯仁宮內。楊廣歇了幾天勞乏,這才登上八寶金殿問事。宇文愷向楊廣奏明營造東都洛陽的經過,虞世基也把修建西苑的經過說了一遍。楊廣誇讚他們說:「二位愛卿殫精竭慮,勞苦功高,應予嘉獎。聯要看一看東都的三街六市,你們頭前引路。」宇文愷等陪着楊廣在洛陽城裡三街六市這麼一逛。楊廣一瞧,內心不樂。洛陽自古是建都之地,現在怎麼變成了一座冷落的城池?百姓貧困,買賣蕭條,如此對大隋朝的臉面上不大好看。游完了三街六市,他下了一道旨意,把所有各州郡縣的富商巨賈、大戶人家搬進三千戶來,充實洛陽城。

又過了些天,楊廣讓手下文武百官、內侍近衛陪他觀賞西苑。這個西苑,是皇家的一個大花園子,坐落在洛陽的正西。它能有多大呢?東南西北各長五十里,方圓二百里地。這西苑裡,南有五湖,北有北海,西有圍場,東有苑囿。先說南邊的五湖:東邊的叫翠光湖,南邊的叫迎陽湖,西邊的叫金明湖,北邊的叫潔水湖,當中的叫廣明陰。每一個湖方圓十里地,周圍廣栽奇花異草。湖旁邊築了幾條長提。在長堤上你走到一百步,就有一個亭子,什麼四楞兒的、六角的、圓形的都不重樣兒,五十步就有一個水榭,兩旁桃紅柳綠。湖面上龍船越波蕩漾美不勝收。再看這片北海,方圓足有四十里。這水從那兒來的呢?原來在北邊挖了一條龍鱗渠,將北邊大河裡的活水彎彎曲曲引進海內。這海的當中,豎起了三座山,一個叫蓬萊,一個叫方丈,一個叫瀛洲,是仿照古來傳說的三座海上神山造成。山頂高出水面百丈開外,山上樓台殿閣,宛如仙境遵照楊廣的旨意,在中問這座山上的正殿裡塑造了一座銅像,有三丈三高。這是誰的像呀?就是他爸爸、開皇天子楊堅。他這個意思是:想當初爸爸您廢長立幼,立我為東宮太子,後來您病到臨危之際,聽了宣華夫人之言,又要召見我長兄楊更。事在緊急,我只得對您無禮了。今日我貴為天子,富有四海,理應修造您的銅像永志紀念。在這個島上頭,我這兒喝着酒,多少美女陪着,也讓您瞧着我怎麼樂,看您還管得了我嗎!楊廣這小子跟他死鬼爸爸還犯狂呢!再說西邊這圍場。裡面放了些個走獸,好比野外一般,就為楊廣在裡面跑馬射箭,行圍打獵。再看東邊這苑囿,裡面餵養着許多珍禽異獸,專供楊廣賞玩。在北海的北邊,沿着龍鱗渠,不遠有一個院,不遠又一個院,......一共造了十六院。這十六院,風光綺麗,各有奇趣。依次取名叫做景明院、迎暉院、秋聲院、晨光院、明霞院、翠華院、文安院、積珍院、影紋院、儀鳳院、仁智院、清修院、寶林院、和明院、綺陰院、降陽院。整個西苑周圍的院牆部是琉璃做瓦,紫脂塗壁。苑內各種建築包括北海蘭山所用石頭、木料都是打南方運來的奇材異料。以上所有這些,都是遵照楊廣的意思,先繪成圖樣,按圖建造的。建這座西苑,消耗了多少民脂民膏,害死了多少黎民百姓啊!

昏君楊廣帶領眾人天天在西苑遊逛,方圓二百里地,接連六天才轉完。楊廣越看越高興,越看越可心,當下傳旨命人取大量金帛厚賞字文愷、虞世基等人。再一想,園林雖好,奈何無有美人,豈不煞了風景!想到這裡,他又傳下一道旨意,命自己兩個心腹之人,一個是太監許庭輔,一個是近臣封德彝,做為飲差大臣,帶着手下人等,遘奔江南,精選繡女三千人。什麼叫繡女呀?所要的繡女不但五官相貌,身材體態,都得艷麗超群,還得有學問,什麼琴棋書畫呀,刺繡呀,都拿得起來。楊廣限這兩個欽差在兩個月內必須辦齊,把三千繡女送到西苑,充實這十六院。又命他手下一個隨身的大監馬守中主管西苑,是為西苑令。讓他按照長安城御花園的樣子,把西苑布置停當。簡短說吧,也就兩三個月的時間,這一切事情都齊備了。洛陽城裡遷進了富戶,很快就繁華起來了。三千繡女也都選齊了。楊廣和肖後從繡女當中挑選出十六名出類拔萃的美女,封為四品夫人,命他們分管十六院之事。這昏君經常在夜間到西苑來玩。他騎在馬上,周圍成千美女有騎馬的、有坐二人椅的,陪着他遊玩,什麼琵琶呀,絲弦呀,吹打拉彈,八音齊奏,同唱《清夜遊曲》。這《請夜遊曲》是楊廣自己編的,他就愛聽這曲兒,每夜遊逛西苑,總要命美女歌唱。

快過年了,楊廣又想了一個辦法。他傳下聖旨,向中原四外的小國國君、部族酋長撒下請帖,要他們都到東都洛陽來。正月十五洛陽城裡要大放花燈。事先布置得甭提多好看啦!買賣輔面油漆彩畫、懸燈結彩,連門帘都換新的。那些遠方的國君、酋長接到大隋朝的請帖,不敢不來,一個個率領隨從人等,攜帶貢品來到洛陽。他們走街串市,真是想買什麼就有什麼。各樣買賣家都是貨物豐隆,特別是賣古玩的、賣珠寶的,更是殊光寶氣,闊得邪行。到了菜市上,放青菜的蓆子全都是現織的,這席四角上織着龍頭圖樣,叫做龍頭席。客人們到茶館喝茶,喝完了給錢不要,夥計說我們這兒蠍茶不要錢到飯館吃飯,也是白吃,給錢不要,夥計規規矩矩、客客氣氣地應酬。這時正是冬景天,街道兩旁樹木全都裹着綢子、緞子,沒有樹葉了,就拿綠色的續子絹紗裝扮。遠方來的客人們猛一看,哎呀,這個洛陽城太闊了!細一想大隋朝的皇上蒙人哪!怎麼?我們一路行走,瞧中原有多少窮人吃不上飯,衣不蔽體,以至凍俄而死。到了東都,我們在飯館吃飯不要錢,連樹木都穿綢掛錦,你們有這麼多的糧食、綢緞,為什麼不救濟百姓,使人人都得溫飽?如此大擺闊氣,是蒙哄不了人的。

到了正月十五這一天,洛陽城裡大放花燈,通宵達旦,成宿不關城。楊廣帶着文武百官在瑞門城樓上觀燈看戲。端門左右是來賓的看台。東西還有兩個演樂的大台子,奏樂的有一萬八千人,當時各樣的樂器無一不有,樂器的聲音順風飄揚城外幾十里地都能聽到。在端門街上擺設着角牴大戲,表演雜技、歌舞的有三萬多人。有的扛鼎,有的耍車輪,耍罈子,有的腳踩在懸空的繩子上對舞,有的吞刀吐火。還有四、五個人都在膀子上頂個竿兒,竿兒上有人拿大頂,址順風旗,你這個竿兒上的人往我這個竿兒上蹦,我這個竿兒上的人往你那個竿兒上蹦,真是百戲雜陳,無奇不有。最後蹲底是什麼呢?這竹目開一場,仿佛街上來了大水,水裡頭有龜鱉蟲魚各樣的水獸。從中跳出來個舍利獸。舍利獸游完了,啪嚓來了個大鯨魚。鯨魚這麼一出場啊,所有龜鰲蟲魚全都撤了。這鯨魚腦瓜頂上上噴出霧來有好幾丈高。國賓們、酋長們全都瞧愣了,心說到我們那地方可沒這玩藝兒呀!這鯨魚噴着霧,叭!一鼓勁兒,煙霧瀰漫,眨眼間瞧不見了。俗話說,打閃紉針,就講究這快勁兒。霎時煙消霧散,鯨龜無蹤無影,卻出來一條七、八丈長的大黃龍,這個節目名叫「黃龍變」。節目演完,大夥齊聲喝采,「好啊,好啊!」昏君楊廣看了哈哈大笑,他不想,燈節折騰一夜,要糟踐人民多少血汗錢呀!他爸爸楊堅開國創業,好不容易積累下的財富,全讓這小子給揮霍啦!

過了正月十五,外方客人陸續走了,楊廣仍然是一頭扎到西苑裡,率領宮女做長夜遊。苑內樹木照樣是綢緞纏身,剪彩為花。北海里不准結冰,派船天天巡視,見冰就砸,還要栽種荷花、慈姑、菱角、水草。這個昏君不知道怎麼玩好了,簡直樂大發啦!到了開春,他下了一道旨意,要看管西苑的太監按花譜栽花,凡是花譜上有的,西苑裡就得有。馬守中遵旨照辦,按照花譜各種花全種上了,唯獨有一種花,名叫瓊花,誰也沒見過,也不知到哪裡去找花種。因此,他將花譜恭呈御覽。楊廣指着花譜上的瓊花,問宇文丞相:「為什麼北方不見此花?」宇文化及奏道:「萬歲,這種瓊花生在南方,北方土寒,無法培植。聽人傳說,瓊花又叫吉喜之花,見花則吉,遇花則喜。這種瓊花樹特別的大,四人合泡,花白如玉,蕊瓣團團,那樣子有點兒象聚八仙花。花有異香,不同凡品。花落不着地,飄然而去。人們都這麼說,可誰也沒見過。」楊廣一聽,想我身為一朝人王地主,這種吉喜之花,我是非看不可呀!乾脆我下道旨意,到江南江北一帶,不論是誰,在哪兒見到這種瓊花,將畫圖獻上就是奇功一件。想到這裡,他就叫承相把這道旨意傳下去了。

過了不到兩個月,這一夭,楊廣正在金殿理事,外邊有人進來稟報「啟奏萬歲,外面來了一人,背着花圖,在朝門候見」楊廣一聽,真有進花圖的來了。「來呀,看此人身上如無夾帶,就帶上殿來,聯要問話。」「遵旨。」不一會兒,有內待領着,將進花圖之人帶上了八寶金殿。楊廣一瞧,此人身高八尺,頭戴寶蘭色平頂四楞巾,身穿一件寶蘭色大氅,背上背着個紙捲兒。內侍說「你見駕吧!」此人這才跪倒叩頭,口稱:「草民王世充見駕,願萬歲萬壽無疆!」「王世充,你抬起頭來,待孤一覽。」「謝萬歲」王世充一正面,楊廣見他年紀不過三十來歲,直鼻闊口,鬚髮捲曲,問道.「王世充,聽你說話象本地人口音,你從何處而來?」王世充說:「啟稟萬歲,草民祖籍洛陽,此行是從江都郡而來,在江都縣城內有座蕃厘觀,當家的老道士張金缽是我的恩師,我在他手下學習武藝。我老師見到官府貼的榜文,知道聖上尋找瓊花。蕃厘觀內藏經樓前正有這樣一株瓊花樹,與榜文所畫的圖形一模一樣。我老師這才照真花繪製花圖,特命我前來進獻。」楊廣一聽,呵呵一笑「既是這樣,你身後背的可是這花圖嗎?」「正是。」「取下瓊花圖,孤要觀看。」王世充把花圖解下,內侍接過去,擺在龍書案上,展開畫軸。楊廣看罷,拊掌大笑:「果然是瓊花圖,來呀,把這花圖給我掛在後宮。」內侍應聲『遵旨」,把花圖拿了下去。「工世充。』,「在。」「三日之後,聯差人帶我的旨意跟你返回江都,將蕃厘觀改為瓊花觀,在裡面要為我修一座八寶金殿和一座觀花樓。聯封你為江都宮監,封你老師張金缽為看花大巨。」「謝主龍恩。」「來人哪,賜王世充冠袍帶履,帶他去沐浴更衣。」有人給工世充帶下來,招待一切。三日之後,楊廣旨意下,命許庭輔、封德彝帶着八寶金殿和觀花樓的圖樣跟工世充奔江都去了。

這江都,也就是揚州,又稱廣陵,楊廣年輕時曾經奉父命在此鎮守。揚州到洛陽少說得有兩千多里。楊廣想,我要到揚州看花去,路途遙遠,坐車也好,騎馬也好,太累呀!何不把揚州修成南都,既可以賞花取樂,又可以威懾江南盜賊,提取江南財富,何樂而不為?除了長安,又有東都、南都,我想在哪兒呆着就在哪兒呆着。他想來想去,既然騎馬、坐車下揚州都不舒服,哎,我坐船去吧!可是沿途都是東西的河,沒有南北的河,怎麼辦呢?又一想,對.開一道南北的河,帶着我的皇后、妃殯一齊下揚州。他在宮裡畫出了一張圖樣,這條河要由洛陽的西苑出發,往東直頂到滎陽,再奔淮北、淮南、山陽,直到江都縣。畫好之後,立即下了一道旨意,命鎮殿將軍麻叔謀為開河總管。這個麻叔謀原名叫麻枯,在前文書「南陽關」中已經露過面,他是丞相宇文化及的乾兒子,為人殘暴成性。隨後楊廣又下了一道旨意,叫令狐達火速造大批龍舟,以備游幸江都之用。

麻叔謀接到聖旨,滿心歡喜。宇文化及把他叫到相府,說:「叔謀呀,這回開這道河,名叫汴河。你這個開河總管是我跟萬歲給你保舉下來的。這個汁河,你打算怎麼個挖法?」麻叔謀想了想,說:「我遵旨照辦,萬歲讓我怎麼挖我就怎麼挖,這裡頭難道還有什麼說的嗎?」丞相說:「乾爹一向待你不錯,這事你得聽我的。現在天下到處造反,皇上移駕洛陽,大興土木,老百姓對皇上更不滿啦!我看隋朝早晚有亡國的那一天。這回趁着挖汴河,咱們得大大地摟一通。」說到這兒,他從腰帶里拿出一個單子來:「你看看。」麻叔謀接過一看,「啊!」他一吐舌頭:「我說千爹呀,要是照您這個主意辦,帕們爺兒倆可就大發了。雖說人家惹不起我,可也許往上告我,那怎麼辦呢?」「哎,有什麼事隋,我給你兜着。就是說有人走摺子告你,這摺子我得先看見吧,我給壓起來。你只管幹你的。就算隋朝亡了國,咱們爺兒倆這錢,這輩子也花不完了。」麻叔謀說:「好嘞!乾爹,我就照您說的去做,有什麼漏子反正有您哪!」,「叔謀呀,這帳頭咱們爺兒倆怎麼分哪?」「這我絕對不能虧負乾爹您,咱們爺兒倆二一添作五。」哎!咱們還是二八分帳吧!」「那不合適哪能我來八成、您來二成呀!」「我說你這小子怎這麼糊徐,是我落八成,你落二成。」麻叔謀一聽,合算倒二八呀!「我這八成不白落.有人告你,我准給你捂着,你還不明白嗎?」麻叔謀轉了轉眼珠,說:「好,咱們就這麼辦吧!」麻叔謀想子什麼呢?我呀外頭來了七個告訴你來了仨,我先來個六成,這仨當中我再分二成,反正這事隋得我做去。汴河還沒開呢,這爺兒倆先分上髒啦!

現在宇文化及心裡想什麼呢?他想的是當初北周是找們宇文氏家族做天下。楊堅的女兒許配給周宣帝宇文贊做了皇后,這宇文贊荒婬無度,楊堅官居宰相,總攬大權。宇文贊做了兩年皇上就死了。他兒子宇文闡剛剛八歲,繼位之後,全仗着外祖父楊堅辦理國事。後來楊堅乾脆就把天下奪過去了。為這事,宇文化及懷恨在心,他打算再給大隋朝和弄趴下。趕上楊廣這小子是個灑色之徒,惹得天下人怨聲載道,宇文化及看到機會來了,暗中盤算:別看你楊家得了我宇文氏的天下,現在我也是當朝的首相,到時候,這天下還得復歸我宇文氏。他心裡這麼想,可不敢明說。

再說麻叔謀,他見聖旨上立寫明由三月開始挖河,八月底要完工,不能誤了楊廣下揚州瞧瓊花,於是趕快帶着兩千人由東都走下來了。當時老百姓的罪孽真是沒個完,修東都也好,蓋西苑也好,都抓民佚,這些工程好容易完了,沒想到汴河又下來了。麻叔謀帶的兩千人,就管用白粉撒道,撒過了道,丈量好,這個地方歸什麼縣管,就交給本縣了。訂下日子,限期完成。當地官長召集百姓,派勞役,男丁不夠,沒男的,女的也得出。這裡面,丞相給出了個什麼主意呢?他讓麻叔謀先摸清挖河經過的大村子裡有多少老財,跟着在村子當間撒白道,貼出告示,說奉旨挖汴河,這個村子於挖河有礙,限三天以內騰空。當村的老百姓這麼一搬家受不了啊,必得托人哪,弄錢哪,運動這個挖河的總管,甭管怎麼着,把這個村子保住。麻叔謀這小子心狠手辣,比如說估摸這個村子能趁百十來萬兩銀子,他張口軟兜着底兒地要:「你們給我弄一百萬,三天交上來,我就把河道改一改,這個村就保住了,三天交不上來,這個村子就算抖落了。」挖河道上要是遇上大廟,和尚廟也好,老道廟也好,就在這座廟山門頭裡撒白道,告訴你三天掇家。到三天搬不走就給這廟拆了。拆廟的時候,他把佛髒全盜走。什麼叫佛髒啊?就是安藏在佛像肚子裡的好東西,什麼珍珠瑪瑙呀,翡翠寶石呀,他看着拆,全歸他。要是廟裡托人情,把錢遞夠了數,這廟就保住了。再比如說,要是遇上講究的墳地,一看碑樓饗殿,石人石馬,麻叔謀就讓人在墳地的當間撒白道,通知本家趕緊在三天以內起墳,要不就拿錢來。就這樣東訛西詐,這小子銀子就來扯啦!

單說這一日,汴河開到山東曹州管轄的地界。麻叔謀騎馬這麼一繞彎,瞧見一片墳地,嘿!這片墳可真象樣,不問可知,這家老上輩必是個做官的。「來呀!小子們,在這座墳當間給我撒白道。」「好啦!」這兒正在撤白道,有瞧見的人,知道東邊半里來地是看墳的住處,就跑去跟看墳的說:「王二哥,你映瞧瞧去吧,麻叔謀奉旨挖汴河,正在這座墳當間撒白道呢1」王二一聽,趕緊搶步過來,說「諸位諸位,哪位是總管啊廣有人指指說:「這位就是總管。」王二過來說:「您是挖河的總管嗎?」麻叔謀說.「不錯,什麼事呀?」「為什麼往這墳上撒白道呀?」「你問為什麼撤白道啊,告訴你,奉旨挖河。你是幹什麼的?」「我是看墳的。」「行行,你既是看墳的,趕緊給你們墳主兒送信,限期三天,趕緊起墳。」「三天!就這麼好幾十個墳頭,愣給起了,那哪兒行啊!這墳你不能動。」麻叔謀一聽,說:「呸!什麼?這墳我不能動?」「我要說你不能動,你還就動不了。」「呸!我說看墳的,告訴你說,除了當今萬歲他爸爸的墳我不敢動,余剩下沒有我不敢動的墳,你說說這是誰的墳?」「雖說不是當今太上皇的墳,這墳你也動不得,你應當買四兩棉花先紡一紡,訪明白了,你就不敢動了。」這到底是誰家的墳呀?「誰的墳?這是曹州孟大帥的祖墳!」「哈哈哈哈!哎呀,我當是誰呢,不就是小盂嗎!」「什麼?小孟!」「對啦!你告訴他,三天起墳罷了,不起墳挖河的過來,就給抖落了。就提我麻叔謀說的。」看墳的王二急忙奔莊上孟海公老家的上房。孟海公正在家裡。王二氣沖哼地進來,跪下就磕頭:「大帥,氣壞了我啦!」孟海公說「工二,快起來,出了什麼事呀?」王二就把麻叔謀奉旨修汴河限期三天起墳的事一說。孟海公眼珠一轉,想了想,說:「王二呀,你去找那個麻叔謀,跟他客客氣氣地對付着說,就提我家帥爺說了,同在大隋朝做官,請他高抬貴手,劃出個道兒來,無論如何也得把這墳保住。」王二趕緊來到總管的營帳。麻叔謀正在帳里跟幾個至近的喝酒呢!他一邊喝一邊說:「孟海公這小子自打當了曹州大帥,聽說可趁啦!甭管怎麼着,反正他得來求我。」正這兒念叨,有人進來稟報:「將軍,看墳的王二求見您。」「我就知道他得來,快領他進來」工二進來把孟海公的話如實一講,麻叔謀聽了,哈哈一笑:「這還差不多,這麼辦吧,也甭管我怎麼為難遭窄,必得想辦法給這墳保住。」說到這兒,他伸出一個二拇指來:「你讓他給我弄個整兒就完了。」王二一瞧不明白伸一個手指頭要個整兒是要多少,就問:「要一千兩?」「什麼!一千兩?千脆甭給了。」「那是一萬兩」「一萬兩?」那就十萬兩?'」「哎,一邊呆着去,沒告訴你要個整兒嗎?」「您乾脆直接說吧」「我要一百萬兩。我早聽說了,自打定彥平辭職,他接過這個曹州大帥,這些年趁大發啦!拿出一百萬兩,他家祖墳就保住了,要是動了我這個整兒,這墳是滿抖落。」「是了您哪!」看墳的告辭,到了帥府見孟海公這麼一學說。孟海公說「啊!好了。明天你告訴他,我盡力而為,給他湊二十萬,無論如何把那個白道兒塗嘍!」看墳的領命又去了。

孟海公越想越惱,拿出紙筆,刷刷刷,寫了一道告發麻叔謀勒索錢財的折文,用火漆封好,叫手下親兵送往東都。好在東都不遠,一晝夜間就趕到了。這封折文送到丞相宇文化及手裡,當然就給壓下了。

這看墳的第二天來找麻叔謀,這麼一提:「我家帥爺實在是掏不出來,甭管怎麼為難,給您湊上二十萬。」麻叔謀一聽,說「不成不成,差遠了,差大發了。告訴他說,我再等他三天,三天湊不上,就抖落墳了。」「好嘞!」跟着看墳的回去報告孟海公,孟海公說再給他添二十萬。到三天頭上,看墳的跟麻叔謀說又湊上二十萬,還是不成。回去一說,孟海公說再給他添十萬。簡短截說吧,左三天,右三天,慢慢添着,慢慢磨着。孟海公想,趁我跟你磨價這工夫,皇上見到我的折本,一給我做主,這墳不就保住了嗎!可是連遞三個折本,一直未見回音。這邊漫慢添來添去,已有一個多月,一直添到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兩。麻叔謀想,我的心氣兒是要個整兒,差這一兩銀子,他就不讓我可心,那天就對王二說:「你回去呀,就提找說的差一分一釐一毫一絲,差個銀子渣兒,差點銀子面兒,湊不夠一百萬兩,這事還是不成。」看墳的回到孟海公勸,就說:「帥爺啊麻,叔謀說,他這個整兒不能打破了,差個銀子渣兒,差點銀子面兒,還是不成。」孟海公一聽這個氣,心裡暗罵昏君楊廣,我連遞三個摺子你到底不給我做主。他哪裡知道,他那三個摺子送到洛陽都讓丞相給壓下了。他越想越氣,哆哆嗦嗦對王二說:「你給麻叔謀送話去,就提我家祖墳不要了,我沒錢給他!」王二又來到營帳,麻叔謀忙問:「怎麼樣啊,我這個整兒給我打光了吧?」「啊,嘿嘿,我家帥爺說他沒錢,這祖墳不要了,您隨便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完了。」麻叔謀一聽,哎咳!嘿!這小子制我一下子,他不是不要了嗎?「來呀,抖落他這個墳了」他帶領手下人出去,三下五除二,就把孟家的祖墳給抖落了。曹州大帥孟海公聞報,咬牙切齒,憤恨難當。他回到曹州帥府,召集大小將商議,一齊反了大隋,到處張貼告示,扯起了反旗。他自立為曹州順義王,招兵買馬,積草囤糧,準備有朝一日,非要麻叔謀小子的狗命不可。這事暫且按下不表。

再說麻叔謀,毀了孟家的祖墳,在這裡鬧騰一個多月,帶領眾人往南又走下去了。走來走去,到了宋州地面。他騎馬這麼一遛彎,喝!眼前這座廟真叫不小,前後七層大殿,後面帶藏經樓。到了廟前這麼看,山門上頭有塊立額,上寫三個大字「鋼佛寺」,看下面落款,知道此廟是漢代修建。他心想,就沖這座廟的氣派,非趁點麼兒不可,對手下的兵丁說:「來人哪!在山門前頭給我撒白道,把廟門叫開,告訴裡邊和尚,就說這廟於河路有礙。」當兵的叭叭叭叫廟門,裡邊小和尚開門出來一瞧,嚇了一跳:「哎呀!阿彌陀佛。老爺們,你們有何貴幹呀?」當兵的說:「告訴你們老當家的,我們是奉旨挖汴河,這座銅佛寺正當河心,限三天搬家拆廟,如果你們不拆,我們就給拆了。」小和尚一聽什麼?拆廟!趕緊到後邊方丈院見老和尚,說:「師父,可了不得,有人拆廟來啦!」如此這般跟老和尚一說。老和尚一聽,說:「哎呀,這都是從哪裡說起呀!走,我去見見他們去。」這老和尚帶着徒弟們出來,問道:「我說諸位老爺們,哪位是官長呀?」有人一指麻叔謀,老和尚過來:「哎呀,我說這位老爺,洒家給您念阿彌陀佛了,是說我們這廟於河路有礙嗎?」麻叔謀給嘴一撇,喊道:「老和尚,你甭念阿彌陀佛啦,我這是奉旨挖河,趕緊搬家,難道說你還敢抗旨不遵嗎?」老和尚一聽就跪下了:「阿彌陀佛!老爺,我這兒給您磕頭了。雖說您是奉旨挖河,難道說佛爺也得跟着遭難嗎?不瞞您說,這座古廟,前後七層殿,還有跨院、藏經樓,所有佛像全都是銅的,甭說三天搬走,您給一年也搬不完,再說可往哪兒搬哪!請您到裡邊看一看,給想個辦法,千萬不要毀壞佛祖啊!」麻叔謀一聽,嘿嘿一陣冷笑:「這我自有辦法,我說了就得算,你就別多管了。」老和尚跪在地上嘭嘭嘭直磕響頭,後面小和尚也都跪倒哀告。麻叔謀把腦袋搖晃得跟車輪似的,說什麼也不成。他回到營帳,命令手下人明天拆廟,把佛像拉例,用大錘砸碎,門口架上幾座護,既便佛髒里沒有好東西,化了銅,也不少來財。再說廟裡老和尚一想剛才這陣勢,趕緊把他的五、六十名徒弟叫到一起,說:「徒弟們,這個廟一拆,你們能到別的廟更好,要是沒處去,就回娘家去吧!」大夥問:「那您怎麼辦呢?」「我呀,我跟這個麻叔謀拼了!」廟裡還有些浮財他給徒弟們分了。這些徒弟們勸老和尚不聽,自己不走,老和尚又不答應,萬般無奈只好散夥,各自逃命去了。

書要簡短。到了次日,麻叔謀帶着兵圍了銅佛寺,進到廟裡頭,讓當兵的在大殿前和每座院子裡都架上爐。兵丁們闖到各層殿裡面,見到拿得動的佛像就往外搬,往爐里扔,拿不動的就用錘砸。大殿裡那尊如來佛像足有一丈來高,它太沉哪!拉倒以後,幾個力氣大的搶起軋油錘乒乓乒乓一通砸,先給佛爺的腦袋砸下來了。再把中身砸開,裡面還真有佛髒,當初鑄這像的時埃,把許多珍珠、瑪瑙、翡翠、寶石裝了進去。麻叔謀在旁邊看着,見一樣拿一樣。一會兒毛夫,院裡點起火爐,拉起風箱,熔化佛祖金身,煙霧騰騰就見這老和尚跪在院子裡頭,閉目合掌,口念「阿彌陀佛」,口說道:「佛祖啊,常言說得好,國家將興必出禎祥,國家將亡必出妖孽,大隋朝出了無道的昏君,派來這樣的匪徒,愣給佛爺的家給拆了。佛祖啊,您早早地顯靈吧,讓這些亂臣賊子、各路妖魔早早遭報啊!」麻叔謀一瞧這氣,他嘿嘿一笑:「我說禿驢呀!怎麼着!讓亂臣賊子旱早遭報,你這純粹是胡說八道!是和尚都走了,你不走,跪到這兒,你打算幹什麼呀?難道說你就能讓佛爺顯靈顯聖嗎?」這老和尚挺身站將起來,眼睛一瞪,用手按住脅下挎着的戒刀,高聲叫道:「麻叔謀呀!我有幾句良言相告,你要聽了。」麻叔謀一瞧這和尚搖搖擺擺、指手劃腳、正而八經、大大方方那個勁兒,就說:「喲喲喲哎,你還有什麼良言可說呀?」老和尚說:「你這賊子,奉旨挖河,洒家我早有耳聞。由洛陽起直頂到銅佛寺,廟你給拆了多少,村子你給挑了多少,墳墓你給抖落了多少,你已經惡貫滿盈,十惡不赦,今天洒家我就與你拼了吧!」老和尚說到這兒,就好象凶神附體一般,用手撰住戒刀的刀把,一摁彈簧,倉楞楞楞楞,戒刀出鞘。老和尚撲向麻叔謀,揚起刀,劈頭蓋頂砍將下來。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交代。

興唐傳
興唐傳
《興唐傳》小說又名《大隋唐》、《興唐全傳》,相關古典小說有清乾隆年間英雄傳奇小說《說唐演義全傳》、明代《大唐秦王詞話》等。 北京流傳的評書《隋唐》以清末「評書大王」雙厚坪所說內容最為豐富、完整,惜其底本未能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