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劫牢獄群雄反山東 燒官衙伏兵驚唐璧

第四十二回劫牢獄群雄反山東燒官衙伏兵驚唐璧

上回書正說到徐茂功要派筷子令了。他掌起一根筷子來,說:「齊彪、李豹聽令!明天帶領五十人,喬裝改扮到濟南城的西門,是時候要這麼這麼辦。」兩個人說:「得令。」接過筷子,帶在身上。徐茂功又拿起一根筷子來,說:「屈突星、屈突蓋聽令!」「在。」「命你們兩個人,帶領五十人喬裝改扮,到濟南城的東門,是時候要這麼這麼辦。」兩個人答應了一聲:「得令。」接過了筷子。徐茂功又拿起兩枝筷子派魯明星、魯明月、金成、牛蓋四個人,各帶五十人,到濟南城的南門、北門,也要這麼這麼辦。四個人接令收下。徐茂功又叫:「袁天虎、李成龍!」「有。」「有。」「你們哥兒倆帶領三百人,扮成各行的模樣,在明天的白天,混進城去,以定更為期,去到鼓樓放火,接應各處不得有誤!」袁天虎、李成龍說:「得令。」「賈潤甫、柳周臣二位賢弟。因為你們兩個人是本地的人,你們各帶一百人,必須要這麼這麼辦,是時候出北門,咱們是大羊山會面。」這哥兒倆說。「遵令。」「單雄信聽令!」「在。」「你率領五百人馬,埋伏到某處,接應程咬金、尤俊達,必須要這麼這麼辦。」單雄信說:「得令。」接過筷子,閃過了一旁。徐茂功又叫:「王君可。」「在。」「分給你一半人馬,在城南埋伏下幾百。再叫其餘的人,到時候要這麼這麼辦。」「得令。」「王伯當,謝映登聽令。」「在。」「在。」「你們哥兒倆奔武南莊,把龍衣貢帶皇槓完全起出來,連兩位老太太一齊先接到大羊山,等候我們。」兩個人接過筷子令來,說:「那我們這就走啦。」「好,你們就去吧。丁、盛兩位,明天你們押解着廟裡所剩的黃金,以及大伙兒的行李、物件,先奔大羊山。到後,急速派人追上楊林的大軍,給秦二哥送個信,叫他設法脫身要緊!我就不給你們令箭啦。」丁天慶、盛彥師說:「好,明天我們就帶人押着東西回大羊山去啦。」眾人一瞧,桌子上還剩下一枝筷子,齊彪說:「三哥,還有一枝令箭呢,派誰呀?」徐茂功微然一笑,說:「這枝令啊,我自己派我自己得了。」李豹說:「三哥,您是什麼差事呀?說出來,我們大家也明白明白。」「我跟魏大哥帶着金、童二位賢弟,一起到秦二哥的家裡,先去接秦府一家老小,讓他們哥兒倆保着,也奔大羊山去。我和魏大哥到縣衙再去見徐世芳獻盟單。」王君可說:「好,應當這麼辦!」有的就說:「三哥,咱們這個盟單,怎麼給徐世芳呢?」徐茂功說:「咳,好糊塗的兄弟!當初咱們立這個盟單的時候,我不就說過,非得鬧到昏君楊廣的金殿上去,也叫他看一看咱們英雄會是怎麼回事!你們覺着獻這個盟單奇怪,難道說你們還怕昏君楊廣知道嗎?」大伙兒聽到這兒,都是怒目橫眉,齊聲說:「我們要怕他,還不敢反呢!三哥,您獻去吧!」徐茂功派完了將,說:「我的將是派好了,咱們明天是各管各檔子,各負各的責任,誰也不准隨意妄動!」大伙兒說:「好!」當天就都準備好了。

到了第二天,吃完了早飯,就一撥兒一撥兒地分頭走啦。徐茂功對丁天慶、盛彥師說:「二位賢弟,眾位都走了,你們也押着金子跟着走吧。」囑咐完畢,自己把盟單帶好了,同着魏徵、金甲、童環四個人出廟進城,直奔專諸巷而去。老和尚道寬一瞧,全都走淨了,心裡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這幫好漢爺爺們可走啦!

再說徐茂功哥兒四個來到了秦家,上前叫門。秦安出來一瞧,說:「徐道爺四位來了,往裡請吧。」彼此行禮,徐茂功等四個人隨着秦安進了上房,都見過了秦母,秦母讓座,有人獻茶,茶罷擱盞。秦母說:「四位賢侄,我聽說老楊林的大軍已然離開了濟南,那麼我那個傻兒子程咬金他們,你們怎麼辦呢?」徐茂功說:「伯母,我們特意給您送個信來。」他就把天靈寺招工起義,今天晚上打算怎樣劫牢反獄搭救程咬金、尤俊達的事,跟秦母等說了一遍。秦母說:「好,你們既然特為來給我送這個信,好極了,這我就放心啦!」徐茂功說:「不但請您放心,我們今天來,還是特為接伯母來啦。」秦母說:「接我來了!你們把我接到哪兒去呀?」「方才我不是跟您說了嗎,待一會兒我到縣衙門去獻盟單,今天晚上,濟南城內必有一場地覆天翻的大亂,不定鬧到什麼地步上呢,故此事先到您這兒來,請您吩咐秦安大哥跟我二嫂子,趕緊把家中的一切收拾好了,我派金甲、童環兩位賢弟,保護着這裡的闔家大小,去到大羊山躲避,免得伯母臨時受驚。」秦母聽了,沉吟不語。秦安在旁邊說:「對呀!媽,您應當走。」秦母說:「老賢侄們勸我走,我如何不知你們對我這一番好意呢!可是我帶着一家老小,隨你們東奔西逃,一來是你們行軍的累贅,二來你二哥秦瓊現在虎口不能脫身,我們全家一走,豈不替他添了罪名。莫如別人都走,老身我拚着一死,在家坐等你二哥的消息。」徐茂功說:「伯母不必為我二哥耽心,我已經派人給二哥送信去了,叫他急速設法脫身。再着說,大羊山是咱們根據之地,萬無一失,您請放心前去吧!」秦母一聽,也只好吩咐秦安等人收拾行裝,拿出錢財散給眾家人、僕婦,讓他們各奔家鄉。這裡闔家老小,連夜隨金甲、童環去大羊山不提。

再說魏徵、徐茂功二人辭別了秦母,直奔縣衙而來。來到縣衙門口,已然是黃昏時候了,見着門口的官人,就說:「眾位,辛苦啦!」官人見是兩個老道,說:「二位,找誰呀?」徐茂功說:「煩勞你們進去回稟縣太爺一聲兒,就說外頭有東昌府三清觀的老道,他叫魏徵,我叫徐茂功,因為皇槓、龍衣貢的事要見縣太爺,有好心獻上。你們給回一聲兒吧。」這幾個官人一聽,說:「喲!原來是首領來了。我們這兒行禮啦,您往裡請吧,還用我們往裡通報幹什麼呀?」徐茂功說:「眾位免禮免禮,還是煩勞你們進去,回一聲兒去吧。」這幾個人就說:「好,我打去回稟,首領,您二位先到班房裡歇一會兒去,這兒都是咱們自家人。」徐茂功笑着說:「好,大哥,咱們先歇會兒。」哥兒倆隨着他們去到班房。就有一位官人到了里院,進到外書房回稟知縣徐世芳。徐世芳說:「你們趕緊把四位班頭叫來。」一會兒樊虎、連明、鐵魁、任忠來到了書房,問什麼事。徐世芳就說:「現在外頭有東昌府三清觀的老道,一個叫魏徵,一個叫徐茂功,要見本縣,說是為皇槓的事,有好心獻上,你們知道嗎?」四個人一聽,心說:早比你知道,可是哪兒能告訴你呢,都說:「不知道。」徐世芳說:「你們明白他們的來意不明白?」這四個人說:「不明白,太爺您明白嗎?」徐世芳說:「你們好糊塗,準是響馬們把皇槓、龍衣貢窩在他們的廟裡啦,怕連累上他們,上縣衙門來出首來啦。咱們趕緊問明白了這兩個老道,你們點齊了官人,把廟一圍,捉拿響馬。起出的皇槓,比如說,抄出它十個來,咱們先扣起它五個來,往上交五個,容這案子一完,我就辭職不幹了,買房子置地,這輩子夠啦,要享一享清福了。可是你們四位呢,跟着我這幾年了,辛辛苦苦的不容易,也叫你們發一筆財,你們想好不好?」這四個人心說:你想得倒挺好!就都說:「好,謝謝太爺啦。」徐世芳說:「你們左邊兩個,右邊兩個,助我的威風,來呀!告訴這兩個老道,就說本縣有請。」這個官人出去,一會兒,就見由外頭走進來兩個老道,進到書房,朝着知縣一打稽首,說:「太爺在上,貧道們稽首了。」徐世芳說:「二位道長免禮,請坐。你們來見我,有什麼好心獻上呀?」這兩個老道坐下,就見這白臉兒的說:「貧道我叫徐茂功,他叫魏徵,實在不瞞您說,在貴衙門獄裡,押着的那個程咬金、尤俊達,都是我們的盟兄弟,現在靠山王楊林的大軍不是走了嗎,我們兩個人到這兒來跟您商量商量,您把他們兩個人捉出監來,交給我們帶着,一走,我們兄弟們承情。這叫瞞上不瞞下,馬馬虎虎地就完了,您看怎麼樣?」徐世芳說:「啊!你滿口胡說!你的膽子可真不小!」徐茂功嘿嘿一陣冷笑,說:「貴縣,我勸你放了他兩個人,是你的便宜,你要是不放,也不是嚇唬你,索性叫你明白明白,你瞧一瞧這個……」說着從腰中掏出盟單來,往桌兒上一扔,說:「你瞧瞧!」知縣徐世芳拿起盟單來剛瞧了一眼,就氣得拍案大叫,說:「好大膽!四位班頭,趕快把他們兩個惡道給我捆上。」連說了幾遍,這四個班頭連動也不動。這兩個老道坐在那兒,象沒事人似的滿面含笑。徐世芳說:「四位斑頭,我說了半天啦,你們怎麼不動啊?我叫你們捆這兩個老道!」這四人一笑,說:「太爺,您繞着啦,那個白臉的老道,他是我們的首領,我們能捆上他嗎?」「啊!?」樊虎指着桌上的盟單,說:「您瞧瞧,我們的名字不也在盟單上嗎!」知縣一瞧,可不是有他們的名字嘛!說:「哎呀,你們也是英雄會的人哪!什麼時候入的會呀!」樊虎說:「您要問這個呀!實跟您說了吧,咱們的衙門裡,除了您和內宅的人之外,合衙的人都入了英雄會啦。現在我們已然不歸您管了!」這四個人都走到徐茂功面前,說:「首領,有什麼事您吩咐吧!」徐世芳一聽,只嚇得渾身栗抖,體似篩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徐茂功說:「四位兄弟免禮,你們先叫太爺受受委屈,把他捆上吧。」這四個人過來說:「太爺,對不住。您成天淨知道捆別人,今天也嘗嘗這挨捆的滋味吧!」樊虎、連明把知縣的胳臂擰過去,鐵魁、任忠找過繩子來,把知縣給捆上啦。徐世芳這時候是大喊救人。徐茂功說:「你們把他的嘴給堵上,叫他在桌兒上趴着。」樊虎找過一塊擦桌子的抹布來,把知縣的嘴就給堵上了,兩個人把他抬起來,臉兒朝下叫他往桌上一趴。徐茂功說:「你們在院子找一塊石頭來,壓在他身上。」鐵魁、任忠出去,抬進一塊大虎皮石來,擱在知縣的後腰上一壓。鐵魁說:「太爺,您先就在這兒享會兒福吧!三哥,您看怎麼樣?」徐茂功說:「成啦。程咬金、尤俊達現在哪裡?」樊虎說:「三哥,您隨我來。」

徐茂功等人出了書房來到西院,一瞧,西邊一溜兒庫房都開開了,刀槍把子扔這麼一院子。進了獄門,到了獄神廟一瞧,喝!十個人一桌,足夠二十多桌,正在這兒吃喝呢。是吃的主兒,都是蓬頭垢面的犯人。再瞧中間這桌,坐着程咬金,旁邊是侯君集、尚懷忠,下首里是尤俊達。徐茂功說:「咬金兄弟,你真是好漢子!我是來救你來了。」程咬金笑着說:「徐二哥,既幹這個就不怕死。救我是應當的,你還叫我給你磕一個呀!」大伙兒站起來說:「三哥,您來了,請坐吧。」侯君集說:「咱們說正經的。諸位,你等先見過了英雄會的首領徐茂功。」眾犯人都站起來說:「我們參見首領。要沒有您,我們在監牢中被屈含冤,永不會有出頭之日。這回咱們反了,可就有活路啦!」徐茂功說:「眾位請坐,先吃你們的飯,咱們單等時候到了,就出去啦。」眾犯人說:「對,等着,等着。首領,您請坐也喝幾杯。」徐茂功說:「好!我也喝幾杯。」徐茂功、魏徵也落了座喝酒。大傢伙兒說着笑着,淨等着定更動手了。

暫且先不提縣衙門裡頭的事情,再說濟南城的西門,到了天黑的時候,頭遍點、二遍點都打過去了,將打三遍點要關城啦,看城的官人喊着:「關城嘍!」正在這個時候,由正西老遠的有一群人跑過來,裡頭有二十多人挑着魚挑子,累得是四鬢汗流,一邊跑着一邊喊:「老爺們,您給留一留門,別關!」看城的官人說:「快着,快着……」按理說,這第三遍點打過去,就得關城了。這時候又有好些個人,是往出趕城門的,一瞧見魚挑子,就叫住賣魚的要買。這些個賣魚的呢,就把魚挑子,擱在城門洞兒裡頭,跟買魚的講買賣。官人一瞧,氣就大啦,過來說:「賣魚的,你可真不知好歹,我們應當早就把城門關上啦,因為你們直喊,才把你們給放進來了,你們怎麼在這兒做起買賣來啦!我們這個城門還關不關啦!」賣魚的說:「老爺們,大老遠的我們趕到這兒啦。頭一號買賣,取個吉利,您積點兒德,容我們把這號買賣作下來就走,您就晚關一會兒城門吧!」官人說:「不成,趕緊給我走!」「這麼說吧。」「怎麼說怎麼不成。」這些個賣魚的裡頭,有一個人把扁擔撤下來,橫眉立目地舉起扁擔來,說:「你再敢說不成,我打死你!」官人一聽,把嘴一撇,眼睛一斜,說:「這膽子可真不小!你還敢打官人?你打,你打!」這個說:「我怎麼不敢打呀!」照着這官人的腦袋上一扁擔,就聽「噗!」把這個官人打得腦漿迸裂,死屍栽倒。別的官人一瞧,就嚷起來啦,說:「了不得啦!賣魚的把咱們的人打死了,別叫他們跑了!一齊上,拿他們!」這些個賣魚的也全把扁擔撤下來,就和官人打在一塊兒啦。這些出城進城的人裡頭,就有好些個說:「你們這官人們可也太欺侮人了,咱們打這個抱不平吧。」一齊拉刀的拉刀,拉劍的拉劍,見官人就殺,死的傷的可就不少啦。有那機靈的一瞧,賣魚的耳朵旁邊插着一支白鵝翎兒,這些個打抱不平的耳朵旁邊也插着白鵝翎兒,心說:八成他們全是一塊兒的吧!就全跑啦。這麼說吧,這歷城縣的西門,就叫英雄會的人給得過來啦。南門的人是扮成賣菜的,東門是扮成賣糧食的,北門是賣油的油挑子,都是用這個法子,在要關城的時侯,出城的,進城的,在城門洞裡頭故意擾亂。簡短截說,濟南城的四門,全叫英雄會的人給奪過來了。四門上得手之後,就放起了號炮,為的是叫城裡頭所有英雄會的人知道,四門已然得過來了。

這時天交初鼓,街上已經沒有閒人了,就見在鼓樓上着起了一把大火,立時烈焰騰空,照了個滿天通紅。城裡頭可就亂了,就聽人聲吶喊,說:「劫牢反獄嘍!」家家戶戶聽了,無不吃驚。有那膽大的,開門出來,要瞧一瞧怎麼回事兒。剛一開街門,就看見有拿着刀槍的人,說:「回去,把門關上!」嚇得這個人又把門關上了。有那膽小的呢,要出來逃難,就聽見外面叫喊:「各家百姓們別害怕,今有英雄會的人劫牢反獄來了,專斗官府,不傷害老百姓!」大伙兒一聽,也就不害怕啦。再說賈潤甫、柳周臣、樊虎、連明、鐵魁、任忠,這哥兒六個是本地人,誰家有大車,他們全知道,把門兒叫開,跟車主說明了英雄會的意思,暫時借大車用一用,你們車主自己趕着,跟着我們大隊走,到了地方,自然有加倍的酬謝,比你們自己拉買賣掙的多。車主把話聽明白了,也放了心啦,就把車套出來。簡短截說,每一條巷口上,全都有幾輛大車。至於哪一家是土豪、惡霸,進去就殺,而且把他們家裡頭的金銀財寶、細軟物件,抄出來就往車上裝。這麼說吧,有這幾個人一指點,是濟南府、歷城縣裡的顯宦、豪富,全都給搶了。眾人押着所有的車輛都出了北門,繞道直奔大羊山而去。

這時,全城火光沖天,人聲鼎沸。有人奔到鎮台將軍衙門,稟報了唐璧,把歷城縣劫牢反獄的事情一說。唐璧大吃了一驚,說:「哎呀!這還了得,點齊了咱們手下的兒郎人等,隨我前去捉拿響馬。」吩咐下去,霎時之間,點齊了千餘步兵。唐璧、來護兒是頂盔貫甲,備好了馬匹,出了衙門,燈籠火把,照如白晝,一涌而來。剛來到十字路口,只見程咬金、尤俊達騎着馬,帶着百十名犯人,各持器械,在那裡東闖西殺。就聽老程喊嚷:「眾位,跟着我趕快出城!」這伙子犯人一齊答應,就一直闖出了南門。唐璧大刀一擺,催馬追出城來。大喊一聲:「呔!好大膽的響馬,你們往哪裡逃走!」老程一看唐璧追上來了,就喊着說:「哥兒幾個,咱們往西跑!」唐璧說:「兒郎們,咱們往西追!」連來護兒一起催馬往西就追下來啦。老程這伙子人跑來跑去,跑出了有十里地開外,路北里有一座山口,老程嚷着說:「咱們進山吧,要不進山,咱們可就活不了嘍!」就見這一幫人都進了山口啦,唐璧心中暗喜,說:「來將軍,該着咱們成功,這些個響馬一個也跑不了啦。」來護兒一看這座山口,也是面帶喜色,說:「對,將軍,這些個響馬慌不擇路。誤進山口。他們萬沒想到,此處乃是一所死葫蘆頭,只有進口,沒有出路,四下里都是筆直的山崖,不要說爬山,就是肋插雙翅,也是難以逃生!」唐璧吩咐說:「兒郎們,把山口堵了,哪一個也不要進去,因為他們在暗處,我們在明處。咱們就在這裡堵着,等到天光一亮,進去搜拿,他們一個也跑不了!」眾兵丁遵令,就把山口給堵住啦。就聽裡頭老程嚷着說:「哥兒幾個,叫他堵他的山口,咱們先分咱們搶來的錢財啦。你一百兩!我一百兩!他一百兩……」來護兒說:「將軍,您聽見沒有,他們可是搶足啦,還有心腸的在這兒分贓呢!」

耗來耗去,就到天亮了,就聽裡頭老程嚷:「哥兒幾個,天可亮啦,咱們可要隱藏不住啦!」又聽裡頭大伙兒說:「程爺,咱們應當怎麼辦呢?」「要依我說,人急了造反,關上門打老實的,那可不成,咱們跟他拚命啦!打死一個夠本兒,打死兩個是賺的,橫是咱們不能夠全死吧!」又聽有人喊叫:「對!程爺,您說的對,跑了哇是便宜,死了哇認命啦!」就聽裡頭大伙兒一齊喊:「咱們跟他們拚啦,闖山口哇!」唐璧一聽,說:「來將軍,準備廝殺!」趕緊上了馬匹,說:「兒郎們小心留神,別叫他們跑了!」唐璧一擺大刀,來護兒摘下鐵槍,催坐馬,兩個人並着馬就迎上來啦。這時候就見由山口裡撞出一彪人馬,並不是蓬頭垢面的囚犯,卻是頂盔貫甲的嘍兵。這些人齊聲吶喊衝出了山口。唐璧一看,為首來的這個人是身高頂丈,面似瓜皮,兩道朱眉,一部紅髯,胯下馬,掌中一條熟銅釘釘狼牙槊,凶似瘟神,猛賽太歲。馬走如飛,迎上前來,兩手高舉熟銅槊,大喊一聲:「呔!小靈官來也!」唐璧一瞧,心說:這山口裡怎麼還藏着一隊呢?他哪知道,這是單雄信早埋伏好的呢!說時遲,那時快,就見這個人的馬真快,衝上來就把槊掄圓了,照着唐璧摟頭蓋頂,嗡!帶着風就砸下來了。唐璧一瞧槊到,再躲就躲不及了,一橫刀杆,用盡了平生之力,雙手往上一架,耳輪中就聽:嘡!喀吧、唐璧哎呀一聲,震得虎口流血,膀子也給砸岔了。唐璧撒手扔刀,往外手裡一掰鐙,往東敗下去了。再說老程催馬就奔了來護兒來啦。馬一邊走着,老程一邊喊,說:「來護兒,好小子!上次在大營外頭,我沒把你給掏了,可便宜你!今天又遇上了,非要你的命不可!」說着一馬衝來。來護兒一看,唐璧已經敗走,自己吃過老程的虧,知道不是對手,往外手裡一撥馬,隨着唐璧的馬後也敗下來了。這時候官兵們一瞧,兩位將軍都敗下去了,還賣的是什麼命啊,大伙兒也跟着是一鬨而散,都往東敗下陣去。這時,單雄信和老程一看唐璧、來護兒以及官兵都往東敗下去啦,也沒往下追,整頓了人馬,率領着大伙兒往西,一直遘奔大羊山去了,暫且不提。

再說唐璧、來護兒領着敗兵跑出了有三里多地,瞧見後頭沒有人追了,才勒住了馬。來護兒下馬過來,有官兵們幫着,把唐璧攙下馬來,把膀子給揉好了,疼得他滿臉直流汗珠子,好半天才緩過這口氣來,說:「啊唷,疼死我也!來將軍,響馬怎麼樣啦?」「他們往西逃下去了。」一點手下的官兵,連死帶傷有四、五十人。正在這時候,就見跑來了幾個報事的官人高聲喊叫,唐璧眾人又是一驚。這是怎麼回事呢?原來王君可領了徐茂功的令,帶領着一半兒人馬,裡面有百十個人趕着五六十匹馬裝扮販馬的馬販子混進了城裡。又有扮作賣竹子的,拉着三輛大車竹子,也混進城來。他們把竹子心都給打空了,裡頭藏着刀槍把子。明着是賣竹子的,暗地裡把兵刃都運進來啦。其佘的,有裝作打把式賣藝的,也有扮成討飯花子的,一撥兒一撥兒地混進城來。凡是先混進城來的人,王君可都囑咐他們,是時候要怎麼怎麼辦。其餘五百多人,王君可領着他們,都理伏在南郊外的土溝里。混進城裡頭的人見唐璧、來護兒率領着官兵離開鎮台衙門了,便各持刀槍殺進了衙內,官人們是亂躲亂跑,滿處亂竄。眾人臨退出來的時侯,在鎮台衙門點了一把火。又到知府衙門、鹽道、河道各衙門這麼一放火。等到城裡成了一片火海了,這才退出了城門。再說藏起來的官人,到了天亮出來一看,各衙門都燒了,城裡的富豪被搶了個精光,響馬也都走了。這才彼此聚齊了一商量,分頭四下里尋找唐璧吧!找來找去,找到這個山口兒,見着了唐璧,就將火燒官衙所有的事一說,唐璧聽了是哎呀一聲!就愣在這兒了。來護兒說:「將軍,咱們這個當可上的不小!」唐璧說:「哎呀!這響馬分明是喚虎出洞之計,事後我才明白!」來護兒說:「將軍,事已鬧成這樣,着急也不行。咱們還得追下去呀!」唐璧說:「追上了咱們也不是敵手,那不是找死嗎!」來護兒說:「那也得追呀!到底也能知道響馬是哪兒來的,將來也好向靠山王有個交代呀!」唐璧一聽也對。正想傳令跟蹤追響馬,忽然身後喊聲連天,只見一彪人馬掩殺過來。當前一人,紅面綠袍,手持大刀,就聽這人喊道:「唐璧哪裡走,王君可在此等候多時!」此時唐璧、來護兒早就沒了魂啦,哪裡還敢應戰,急位忙如喪家之犬,奪路就奔濟南城而逃,這裡王君可率領人馬追殺一陣,虛張聲勢地這麼一吶喊,容官兵逃進城去,這才返回大羊山去了。

英雄會反了山東,老楊林還蒙在鼓裡哪,要知他什麼時候才明白過來,且聽下回。

興唐傳
興唐傳
《興唐傳》小說又名《大隋唐》、《興唐全傳》,相關古典小說有清乾隆年間英雄傳奇小說《說唐演義全傳》、明代《大唐秦王詞話》等。 北京流傳的評書《隋唐》以清末「評書大王」雙厚坪所說內容最為豐富、完整,惜其底本未能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