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抗重刑示威歷城縣 立盟單起義賈家樓

第四十回 抗重刑示威歷城縣立盟單起義賈家樓

上回書正說到楊林發下了斬令要殺程咬金、尤俊達,秦瓊一看就急啦,連忙過來攔住,說:「慢着!千萬別殺!」楊林一聽就是一愣,臉往下一沉,說:「秦瓊,怎麼殺不得!莫不成你跟響馬有什麼牽連嗎?」秦瓊笑着說:「王爺要問哪,我跟他有牽連。」「啊?」秦瓊說:「我們是盟兄弟,我們還是剛拜的,您把我也殺了吧!」「啊!剛拜的?你這話是怎麼個講法呢?」秦瓊拿真話當假話說,不單是楊林,就連兩旁的人等沒有一個不吃驚納悶的。楊林說:「不能吧,你怎麼能夠跟響馬拜盟兄弟呢!你這是什麼意思?」「好,我請問您,響馬的窩巢在哪兒,您問了嗎?」「喲!」「皇槓、龍衣貢,他們隱戴在哪兒了,您問了嗎?」「咳!沒問。」「他們的伙連餘黨還有多少,您問了嗎?」「哎喲,我全沒問!」「哦,全沒問,您就把這兩個人給殺啦!再說您把他們兩個人殺啦,王爺起兵走了,您想想他們餘黨能完得了嗎?據我想這山東必要鬧個地覆天翻,這不是移禍給地方嗎?」楊林一聽點了點頭,說:「對!我也是太粗心大意啦。不能這樣草草問斬。依你說這事怎麼辦呢?」「依我之見,不如把這兩個響馬交給歷城縣審問,把他們的伙連多少,窩巢在何處,以及皇槓、龍衣貢隱藏在哪兒,都問明白了,把皇槓、龍衣貢找回,這豈不是一舉兩得。」楊林一聽哈哈大笑,說:「這個主意太好啦!就這麼辦吧。徐世芳!」歷城知縣徐世芳說:「伺候王爺。」「你暫把響馬解回你衙,連夜地審問清楚,報我知道。」「遵王諭。」「唐璧你等暫時回衙去吧。」秦瓊心說:暫解歷城縣,我這兩個兄弟的命可就有了緩啦。大伙兒辭別了楊林退出來。

老程在外邊正喊呢,說:「怎麼着,有信兒沒有哇?別耗着,早晚不也就是這回事嗎!」知縣徐世芳過來,叫他手下人等,預備了兩輛大車,準備解差。一會兒工夫預備齊啦,知縣來到老程頭裡,說:「好漢爺!」老程一看這個人紗帽藍袍,說:「你是幹什麼的?」「我是歷城縣的知縣。」「哦,我知道了,你就叫徐世芳啊!你來於什麼呀?」「暫諸二位好漢到敝衙談一談。」老程一想,我死不了啦,這必是秦二哥在裡頭不定怎麼辦的呢!說:「好,叫我走着可不成。」「給您預備好了車啦,請上去吧!」跟着過來人把老程攙到車上去。第二輛車是尤俊達,官兵們一個一個都是弓上弦,刀出鞘,圍着車輛。車將要走,老程說:「別忙,勞您駕,把我們的馬跟軍刃都拴在車後頭。」官兵們心說:要跑是怎麼着?老程接着說:「反正我這案我明白,早晚也得死,我死之後,斧子跟我擱在一塊兒一埋,你們把馬宰了一吃肉,就如同我把它騎走啦。你們要不由着我的話,這個車就別走啦!」徐世芳說:「好,由着他。」有人把這兩個人的馬跟軍刃都拴在車後頭,車把式一搖鞭,車往北走下來啦。沿道兒上的老百姓都哄嚷動了,瞧熱鬧的是人山人海。老程在車上面無俱色,這麼一嚷劫皇槓的事情。大伙兒一看,沒有一個不誇讚他的。老程正在這兒賣狂哪,用眼睛往西邊人群兒裡頭一瞧,有兩個老道,正是魏徵、徐茂功。這兩個人怎麼來到這兒了呢?

返回來再說王伯當、謝映登以及侯君集把一切探聽明白了,回到了賈家樓,一說秦瓊暫難脫身,以及程咬金、尤俊達怎麼被擒,暫解歷城縣的事情。徐茂功說:「諸位,你們這兒等着,我們哥兒倆走一趟,探聽探聽。回頭咱們再設法搭救他們,盡咱們盟兄弟的義氣。」大伙兒說;「對!」單雄信說:「那是一定,單聽您的信兒啦,」魏徵說:「那麼咱們哥兒倆走啦!」徐茂功說:「齊賢弟,李賢弟,看住了,可別叫兄弟們下樓哇!」李豹說:「三哥,您去吧,沒錯!」徐茂功、魏徵兩個人下樓出店,進了城正往前走,一瞧十字路口是人山人海,跟旁人一打聽,知道是解差的過來啦,臨近了一瞧,程咬金正嚷呢。車輛往北走着,兩個老道還在後頭跟着。來到了縣衙的門口,官兵把老程、尤俊達由車上攙下來,進了衙門暫時先押在班房。瞧熱鬧的人都在衙門外頭,擁擁擠擠等着看過堂審案的。

再說知縣徐世芳來到了書房,命人趕緊傳四個班頭。有人回稟說:「太爺,他們到秦二爺家裡拜壽去了,還沒回來呢。」「哼!這四個可惡的東西!趕緊傳話升堂。」噹噹當!點聲一響,知縣升堂了。衙役三班,喊罷堂威,站立兩旁。大堂下邊圍着絨繩,攔住瞧熱鬧的閒人。徐世芳升坐了大堂,大堂下頭瞧熱鬧的擠進來了不少,聽說要審劫皇槓的響馬了,誰不來瞧瞧哇!魏徵、徐茂功也就擠進來了,擠到頭裡,挨着絨繩,往堂上瞧着。就見徐世芳說:「把響馬帶上來!」一會兒的工夫,就把兩個人帶上來了。官人說:「跪下,跪下!」老程說:「滾開!跪下?沒那事!我說徐世芳,我在老楊林那兒都沒跪,你想想,我能跪你嗎!」知縣一想,對,我得順着他,要把他哄好了,待會兒是問什麼說什麼。就說:「這麼着,你們搬兩把椅子來,二位坐下,咱們慢慢兒地說。」「這還差不多。」「你還有什麼說的?」「把我綁繩解開,先給我倒兩碗釅茶喝。喝完了,有什麼再說。」「好吧。」徐世芳叫人把他們綁繩兒解開,好在大堂里外的官人,都是弓上弦,刀出鞘,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徐世芳說:「把我這份蓋碗茶續點水,拿過去給他們喝。」老程說:「這多少的還順點氣兒。這個茶我不能白喝,待會兒問什麼說什麼!」瞧熱鬧的一瞧,心說:這樣打官司的,還是頭一回見!一會兒茶喝完了,徐世芳說:「二位,你們茶也喝了,咱們也該談談了吧?」「嘿!那太成啦。我就問你愛聽什麼?說!」徐世芳一想,我愛聽的是皇槓,龍衣貢窩在哪兒,先問他這個,回頭起出贓來,也好趁火打劫撈一水。想到這兒,說:「好漢爺!我最愛聽的是皇槓、龍衣貢窩在哪兒啦,咱們先談一談這個。」「嘿,咱們二位的心氣兒呀,走到一塊兒啦,我還是就想說這個。」「哦,那麼你就說一說吧!」「徐世芳,你是樹林兒裡頭放風箏——繞住啦!」「怎麼?」「你是我們的瓢把子呀!皇槓、龍衣貢劫了來,不是全交給你了嗎?」兩旁的衙役以及瞧熱鬧的人都是一驚,心說:喝!他可真行!氣得徐世芳臉就變了色兒啦,說:「啊!交給我啦?這象話嗎!」「那沒錯兒呀!這檔子事,你打算往外擇,哪兒擇得出去呀!」氣得知縣是渾身栗抖,體似篩糠,手拍驚堂木叭、叭、叭!說:「來人哪!把他按趴下,給我打!」伸手由簽筒子裡抽出四根簽往下一扔,這是叫打四十板子。老程說:「好啦!這兩天我身上直刺癢,這你可救了我啦。掌刑的,你可使點勁呀。」說完了,老程往這兒一趴,腿伸直了,右胳膊一搭左胳膊,歪頭兒一枕,掌刑的皂班一看他這個樣兒,心說:這小子挨打在行呀!好,使足了勁,掄起板子來。叭、叭、叭!這麼一打,打了有十幾下子,老程連哼都沒哼。按着老程的人,低下頭一看,噢,這麼回事呀!說:「回稟太爺,這個人身帶板花,挨打都打出繭子來了,打不了他。」「哦,好!來呀,請大刑!」站堂的一喊「請大刑!」就瞧兩個人用一根槓子抬着夾棒,走上了堂口一放。知縣說:「姓程的!總算你行,我要問不出一個水落石出來,今兒個我就不當知縣了!你不是不怕打嗎,你瞧一瞧給你預備的這一套兒!」老程一瞧,說:「嘿嘿!這個不叫夾棒嗎?跟你這麼說吧,想當初我賣過私鹽,久打官司,可沒嘗過夾棒的滋味,這回勞你駕,你把我夾起來,我就為的是嘗一嘗夾棒是什麼滋味!」知縣一擺手,眾衙役當下就把老程上好了夾棒。堂下的老百姓一看全都是皺眉搖頭,真有那心軟膽兒小的,就不忍得瞧了,說:「諸位,借光!我家去啦!」徐茂功跟魏徵兩個人是提心弔膽,心說:四弟,恐怕這個夾棒,你要挺不過去,你要是招了,這場水可就糟啦!再說知縣徐世芳一瞧大刑上好了,一舉手說:「來呀,先給打到八分刑上。」行邢的說:「遵太爺的諭。」拿這個木嘎兒擱到槽兒裡頭:叭、叭、叭,打到八分刑上,一喊:「八分刑!」知縣說:「程咬金!要依我說,你說了吧!」老程說:「說什麼呀!我幫着你劫完了皇槓,你夾我,你這是報恩呢!」氣得知縣拍案亂叫,說:「走刑!」就見四個拉皮繩的,左邊的兩個人把皮繩的挽手套套好了,上膀子一背,使勁兒往前曳,右邊那兩個人也一個樣,一緊這夾棒,就聽:格軋軋……,老程嗷的一聲,當時就閉過氣去了。知縣說:「松刑。」掌刊的一松刑:軋……這叫一堂夾棒。端碗的那個人朝着老程的鼻孔:噗!一吹這個姜沫子。緩了一會兒,就聽老程:「哼……」,哼哼出聲兒來。知縣一聽,心說:行啦!你一哼出來,你就橫不了啦,說:「姓程的!你說好的吧!」老程醒過來一瞧知縣,心又橫上了,說:「徐世芳,我沒的招!你要不把我夾死,你是狗娘養的!」知縣一聽氣得渾身亂顫,說:「好,好!我這個知縣不要啦,非把你夾死不可!」這個行刑的一瞧,這次夾棒已然把老程腿給夾壞了,下堂的時侯,就得往下抬啦。再看老程是一點兒口供沒有,就是刑下斃命,也有不了口供。本來官跟吏都是一手兒事,到這時候也就得和泥啦,他對着老程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糊塗哇,不是白白受苦嗎?太爺,您也甭生氣了,他是血迷着心啦,我們把他抬下去好好地勸一勸,必得叫他招出實話來,您歇歇兒去吧!」知縣說:「好,看在你們面上,暫時把他們帶下去,退堂。」知縣退了堂,有人過來,給尤俊達砸上了鐐。此時老程踝子骨的包兒己然快碎了,走不了啦。有人拿上一個大笸籮來,把老程放在裡頭往下抬。老程還是破口大罵。徐茂功一瞧,心說:嘿!還罵呢!成,真叫橫到底!

這時,瞧熱鬧人也就散了,兩個老道隨着人群兒出了衙門。徐茂功說:「大哥,咱們先見秦老太太去!」魏徵說:「對!」兩個人來到了專諸巷,到了秦瓊的家門口,有人通報進去。秦安出來把兩個人接進去,見着老太太把程咬金被擒、挨了兩堂夾棒的事一說,老太太聽了很難受,一問徐茂功:「你們打算怎麼辦呢?」徐茂功說:「我們打算起義造反,共立盟單,劫牢反獄搭救程咬金。」老太太說:「好!」就把秦瓊被逼入營,楊林要帶他進京以及要伺機報仇的事,也對徐茂功說了一遍。魏、徐二人這才告辭起身。秦安把兩個老道送出來,出西門回到了賈家樓。

這個時候,天可就黑了。賈家樓是明燈亮燭,賈潤甫、柳周臣正應酬眾人吃晚飯呢。一看兩個老道回來了,大伙兒說:「大哥、三哥回來了,怎麼樣啦?」老徐說:「回來了,諸位別忙,沉住了氣,先吃飯。」入了原座,酒菜上來。徐茂功喝了幾杯酒,助了助氣,壓住了聲音,就把老程在歷城縣大堂上挨打受刑、至死沒招的事情,對大伙兒一說。眾人一聽,無不雙挑大指說:「嘿,程四哥,那叫橫到底!」老徐說:「他至死沒招出秦二哥,也沒招出武南莊,也沒招出咱們大傢伙兒來,他是個英雄不是個英雄?」「是英雄!」「既然是英雄,咱們跟他是結義兄弟,就得設法劫牢反獄,搭救他們兩個人的性命。」大夥說:「那是當然了!」「現在呢,咱們先把這個事擱在一邊兒,我先跟眾位說一說楊家朝廷的事情。我先從頭幾年說起,只因文帝楊堅寵信越王楊素和宇文化及,橫徵暴斂,殘害忠良,天下到處是貪官污吏,擠得百姓沒有活路了。有的占山落草,鋌而走險,為的是不受官府的欺壓。就拿我徐茂功跟魏大哥來說,我們哥兒倆不敢說自比管、樂,也是取功名富貴易如反掌,我們寧可幫着單雄信做綠林的事情,也不願做隋朝的官兒。當今的皇帝楊廣弒父奪權,無惡不作。自從登極之後,向各府州縣搜羅美女,勒逼珍寶,又大興土木勞民傷財,可稱是個荒婬無道的酒色之徒。再加上老賊楊林苦害山東,加捐加稅,備辦皇槓,逼得老百姓們都沒法活下去了!如若有志之士登高一呼,這天下難道還歸他楊家所有嗎?請問眾位,我說得對不對呢?」大伙兒說:「那當然對啦!」「既然是此路可行,我徐茂功就要造反!要反山東救程咬金、秦叔寶,這還是小事兒呢,救天下的百姓出於水火,那才是大事。咱們何不趁此起義呢!」樓上大傢伙兒一聽,有的說對,也有不願意的,心說:得,要造反啦!老徐說:「既然人家說對,咱們如今起一個名稱,叫什麼好呢?」魏徵說:「咱們就叫英雄會吧!」齊彪說:「對,咱們樓上在座的都是英雄,誰不反誰是狗熊!」老徐說:「好,咱們就是英雄會啦,既然要反也不能空口說白話,立一個盟單為證!」羅成說:「對!三哥,您先把我寫上。」老徐說:「嘿,眾位聽一聽,他是隋朝的燕山公,頭一個要上盟單。兄弟,你真是好樣的!柳賢弟,你把紙筆墨硯拿來。」柳周臣答應一聲,騰出一張空桌兒來,把紙筆墨硯拿了來。老徐說:「我先打一個底兒。」他把盟單的頭兒起出來,說:「諸位聽着啊!」念給大傢伙兒一聽。上面寫的是:「茲因昏君無道,官吏橫行,殘害忠良,民不聊生。山東英雄會眾好漢,為弔民伐罪,拯救天下,於大業二年九月九日,在山東濟南府歷城縣賈家樓,揭竿起義。四方有志之士請列名姓,共襄義舉。」老徐念完了,說:「諸位,你們聽一聽怎麼樣?」柴紹說:「挺好,名正言順。」「我可要叫名字啦!哪一位一說有,我就寫上。由大哥這兒來,魏徵!」魏徵說:「有!」「這叫脆!第二名是秦瓊,我替寫上了,因為有老太太的話。三名是我徐茂功,四名是程咬金,五名是尤俊達。單雄信!」「有!哈哈,您快給我寫上吧!」「好,寫上。王君可!」「有!您給寫上,做夢都是造反這檔子事。」「瞧瞧!王伯當!」「有。早就要反!」「真行!謝映登!」「有。就等着今天啦!您給我寫上。」「嘿!這是我的好兄弟。齊彪、李豹、屈突星、屈突蓋、魯明星、魯明月、金成、牛蓋、侯君集、尚懷忠、袁天虎、李成龍、丁天慶、盛彥師。」大傢伙兒說:「有……」全都給寫上啦,老徐又對羅成說:「老兄弟,跟着你來的這些個兄弟,怎麼樣啊?」張公瑾這一班人說:「我們殿下都寫上了,我們能落下嗎!我們要不寫,太沒有義氣啦。三哥,您都給我們寫上吧!」杜差、史大奈說:「對,寫上!」徐茂功跟着往下一寫:張公瑾、白顯道,尚時山、夏石珊、尉遲南、尉遲北、毛公遂、李功旦、唐國仁,唐國義、黨世傑、史大奈、杜差、羅成。這時柴紹沒等問就說了:「您甭問啦!頭兩年就反了一次長安啦!」徐茂功說:「瞧憔,真是我的好兄弟!」說着把柴紹寫上,跟着說:「金甲、童環,二位兄弟,你們怎麼樣?」「啊,三哥,我們哥兒倆差一點兒!」「那像話嗎,怎麼拜你們這兒,差點兒啦?」「不是,這話得這麼說,他是,好比呀……」「比什麼?」「哎喲哥哥!我們是官身不自由哇!」『給你們寫上,不就自由了嗎!」「您先別寫,這次老太太辦壽,二哥給我們請帖,我們是行人情來啦,誰也沒想到有這一步。再一說,我們是天堂縣的班頭,您說是不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啊,您但得不寫,還是不寫的好!」「嗐,我的傻兄弟!這是大家的義氣,義氣為重,寫上吧!」這時金甲、童環就沒法子啦,大伙兒一瞧也樂了。徐茂功又對着樊虎這四個人說:「你們哥兒四個打算怎麼辦呢?」樊虎為人機靈,就說:「三哥,我們原是被請來當知客的,誰想到把諸位都給知反了呢!我們也看出來了,造反不也是得活着嗎?行啦!不用您費事了,您給寫上得啦!」老徐笑着說:「這叫識時務!」跟着把樊虎、連明、鐵魁、任忠給寫上了。寫好了,又指賈潤甫、柳周臣說:「咳,可就剩你們哥兒倆啦,你們還有什麼說的嗎?」賈潤甫說:「這,我們哥兒倆有說的。您想,我們哥兒倆是買賣地兒,我是開店的,他是寫賬的。反山東吧,劫牢反獄吧,我們有什麼用呢?」「兄弟,你這可錯啦。咱們起義興兵,這兒正缺寫寫算算的人呢,再有你們幾百位也不夠用的,再說這裡頭連你姐丈秦瓊都有,你不寫上,也要受牽連哪!」「咱們是好朋友,別的事情,我們哥兒倆萬死不辭,就求您在盟單上別寫名字!」老徐樂了,說:「兄弟,你繞住啦!」「怎麼?」「怎麼?這兒寫得明白,是在賈家樓起的義呀!」「喲!」「兄弟,這個盟單立好了,你當是咱們拿着呢?跟你這麼說吧,將來得把它鬧到楊廣的金鑾殿上,叫他瞧一瞧。你這個賈家樓是我們盤踞之地,你還想踏踏實實開店呀!二位兄弟,你們寫上吧!」「哎喲,哎喲!三哥,您給寫上吧,我們認啦!」跟着把賈潤甫、柳周臣兩個人寫上。緊後頭寫上了山東英雄會的下款兒,說:「這個可不是空口說白話,寫上就不能反悔,大伙兒過去畫押。」大傢伙兒過來,都在自己的名字底下畫了十字。

單雄信說:「三哥,咱們盟單是寫好啦,英雄會也立啦。人無頭不走,鳥無翅不飛,咱們得推出一個首領來呀?」大伙兒說:「沒工夫推舉了,就是三哥暫為首領吧!」徐茂功說:「可以,我暫時調動一切。五弟,你帶多少夥計來?」「我就帶了五百人,在大羊山呢!」「要反山東,幾百人哪兒夠用啊!」「我來給老太太辦壽來了,誰想到會有這事!早知這麼着,就把各處山寨的人馬調來了。現在就調怎麼樣?」「現調可就來不及啦,這兒事在緊急,容把兵調了來,可就誤了事啦!」大伙兒一聽,說:「那麼應當怎麼辦呢?」徐茂功說:「離此正南二十五里地的天靈寺,那兒的方丈道寬和尚跟我們是好朋友。咱們就借着為重修天靈寺招工的名兒,在附近招他幾千人,是時候我略施小計,再有咱們大羊山的人馬,眼前也就夠用了。一面再由各處調動人馬,也就不至於誤事啦!」羅成說:「對,三哥的主意挺好!」柴紹說:「老楊林雖然勇猛,咱們不怕!可是他那兒有十萬大軍呢,咱們的兵力超不過他去,怎麼反這個山東呀?」徐茂功聽了一樂,就說:「兄弟,你說的這話倒也對,咱們不能力敵,還不會智取嗎!我拿這十萬大軍視若草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柴紹說:「哦,是啦!」大夥說:「哈們就這麼辦啦!」徐茂功說:「伯當、映登二位賢弟!」「三哥!」「你們哥兒倆到一趟武南莊,見着程、尤兩位伯母,把咱們這兒所有的事說明白了,別叫他們兩位老太太着急。你們再由後院兒地窖里起出他五萬兩金銀來,押到天靈寺,以備招人的用項。也順便告訴尤賢弟的夥計,叫他們齊到天靈寺,咱們天靈寺見了。」兩個人說:「好,那我們就走了。」說完辭別了眾人,下樓奔武南莊去了不提。徐茂功又說:「大哥,程四弟的腿,已然夾壞了,您把治夾棒的藥方子開出來,好給他治傷。」魏徵說:「好。」當時提起筆來把藥方兒開出來,連怎麼樣兒的治法也都寫明白了。徐茂功說:「樊賢弟,你們四位過來。」樊虎四個人過來說:「是,三哥有什麼事?」「你們哥兒四個拿着藥方兒回衙門,設法把老程的腿治好了。咱們造反的事情,可不能讓知縣徐世芳知道,這還用我說嗎?」「那哪兒能夠哇!」「另外,你們還得辦點兒事,所有你們衙門裡的人,除去知縣的親支近派以外,全勸他們入伙。是日劫牢反獄的時候,外攻里應,才能成功!」「哎。」「你們哥兒四個去吧!」樊虎四個人接過來藥方兒走了。徐茂功說:「侯君集、尚懷忠二位賢弟!」這倆人說:「三哥,怎麼樣?」「你們哥兒倆跟隨他們,暗地裡監視,他們要是變心賣友,就把他們的人頭捎回來!」侯君集一樂說:「三哥,您真細心。」隨後也下樓追樊虎弟兄去了。按下不表。再說樓上徐茂功又跟賈潤甫、柳周臣囑咐了幾句,兩個人答應辦理,樓上的眾人,吃喝完畢,各自下樓,回房歇息。

到了第二天,賈、柳二人把店裡所有住的客人請到了櫃房,說現在我們東伙不和,要清理賬目,您暫時先搬到別的店住去吧,等我們二次重張之後,再請你們多照顧。這麼一說,就把店裡所住的客人全給攆走了,然後又把賈柳店的夥友,以及賈家樓飯館的堂、櫃、灶等人,除去了親近人以外,也按着東伙不和的說法,把各人的賬目結算清楚了,有長支透使的也就勾了賬啦。另外還多送了錢,說你們在家裡歇息歇息,容我們辦理清楚,二次重張之後,再請你們來幫忙。把他們全都散了。賈潤甫、柳周臣兩家的家眷也都搬出了賈柳店,各自另找了住處不提。所有錢財、細軟的物件也都遷走啦,笨重的家俱就不管它了。眾人的馬匹軍刃、零星物件備齊了,另外有五馱子白銀、銅錢,這是賈潤甫的,暫時墊辦英雄會的花用。賈家樓、賈柳店兩處的大門上了鎖,貼上了「本號清理賬目,擇吉開市」字樣的紅紙條。眾家英雄各自上馬,押着馱子直奔正南天靈寺去了。若知眾英雄怎樣反山東?下回交代。

興唐傳
興唐傳
《興唐傳》小說又名《大隋唐》、《興唐全傳》,相關古典小說有清乾隆年間英雄傳奇小說《說唐演義全傳》、明代《大唐秦王詞話》等。 北京流傳的評書《隋唐》以清末「評書大王」雙厚坪所說內容最為豐富、完整,惜其底本未能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