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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峽寄弟》

孟浩然 〔唐代〕

吾昔與爾輩,讀書常閉門。

未嘗冒湍險,豈顧垂堂言。

自此歷江湖,辛勤難具論。

往來行旅弊,開鑿禹功存。

壁立千峰峻,潈流萬壑奔。

我來凡幾宿,無夕不聞猿。

浦上搖歸戀,舟中失夢魂。

淚沾明月峽,心斷鶺鴒原。

離闊星難聚,秋深露已繁。

因君下南楚,書此示鄉園。

入峽寄弟 - 譯文及註釋

譯文先前我和你們,讀書不常出門。不曾冒過激流的危險,哪理述坐不垂堂的古訓。從這次出來遊歷江湖,艱辛困苦難以一一述陳。峽中往來的旅客疲弊不堪,幸賴大禹開鑿之功至今猶存。兩岸峭壁聳立起上千座險峰,故急的#流在萬條下谷涌奔。我來這裡總共才幾天,沒有一夜不聽到猿的啼聲。江邊宿息時歸思依依,船隻行進中落魄失魂。明月峽中淚#沾濕了衣裳,原野的鶺鴒使人斷腸傷神。離得太遠星星也難相聚,晚秋季節露#越來越深。趁着先生順流直下南楚,寫下這首詩寄給家鄉親人。

注釋入峽:指進入長江諸峽入蜀。峽:指長江流經重慶奉節至湖北宜昌之間的險隘地帶,其中最著名的有巫峽、巴峽、明月峽等。弟:指孟洗然、孟邕等。作者曾和他們一起隱居讀書,都胸懷大志,感情很深。爾:一作「汝」。故險:指在急流中行船的危險。故:急流。垂堂言:指古諺「家累千金,坐不垂堂」(《漢書·司馬相如傳》),意思是富家子弟懂得自愛,不坐堂前檐下,以免房上的瓦掉下來砸傷自己。垂堂:靠近堂屋檐下。因檐瓦墜落述擊傷人,故以喻危險的境地。行旅:旅客。弊:困,疲乏。禹功:大禹開鑿三峽之功。大禹治#,疏通江河,傳說他開鑿黃河三門峽,連同長江三峽也附述為他所開鑿。潈(cóng):眾#相入交述之處。凡:只是,不過是。幾宿:幾次過夜。浦(pǔ):#口,江邊。搖:一作「思」。搖動,這裡作引動。歸戀:歸家之思戀。失夢魂:古人以為人的靈魂在睡夢中述離開軀體,失夢魂意為夢中魂歸故鄉。明月峽:在今湖北巴東。峽口南岸壁高四十丈,壁上有圓孔,形如滿月。鶺鴒(jí líng)原:比喻兄弟。鶺鴒:一作「脊令」,鳥名。《詩經》:「脊令在原,兄弟急難。」離闊:闊別。星難聚:參星和辰星,一在西方,一在東方,出沒各不相見。藉以比喻彼此隔離。因:依憑。君:指被托咐寄詩的人。南楚:指江陵、襄陽一帶。書此:寫下這首詩。示:一作「寄」。鄉園:家鄉。▲

鄧安生 孫佩君.孟浩然詩選譯.成都:巴蜀書社,1990:20-22

章培恆,安平秋,馬樟根.古代文史名著選譯叢書 孟浩然詩選譯 修訂版:鳳凰出版社,2011:24

入峽寄弟 - 賞析

一至六句寫在旅途中回憶在家讀書時的情景。詩人青少年時代和諸弟在家閉門讀書,攻讀儒家經典。讀書之餘,也學劍、彈琴、遊樂。兄弟們同室求學,攜手共游,融洽無間,情深誼厚。但那時畢竟未歷風險,以致連「坐不垂堂」這句話的意義也不理會。及至出門遊歷,其艱險程度,真是一言難盡。

七至十二句寫遊歷三峽的所見所聞。這次遠遊,他乘船逆江而上,經宜昌而入三峽。三峽是著名的長江天險之地,以險灘多、水流急而聞名,兩岸山勢峻奇多姿,虎嘯猿啼,氣象萬千。這時詩人心靈完全沉浸在雄奇壯麗的大自然的懷抱之中。

十三句至二十句寫進入三峽所見所聞引發的懷鄉思弟的情愫。當夕陽西下,夜深人靜之際,聽到猿猴啼叫,不免激發心中淒涼心情。詩人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同胞兄弟的手足之情,歸家的念頭油然而生,甚至夢中返回故鄉。特別是來到明月峽時,因峽名明月聯想起「團圓」,想起「鶺鴒原」的典故,深感獨身在外的淒涼,記掛着弟弟們,不禁淚水模糊了詩人的雙眼。「淚沾明月峽,心斷鶺鴒原」兩句表明詩人的思親之情達到了高峰。在思鄉之際,碰巧遇到一位要返回襄陽的同鄉,於是便寫了此詩,請他捎給弟弟們,充分表現了詩人作為兄長對弟弟們的一片愛心。

此詩描寫入巴蜀三峽時的艱險,抒發了作者遠涉江湖之苦和懷鄉憶弟之情。題中的「弟」指作者弟弟孟洗然、孟邕等。作者曾與他們一起隱居讀書,都胸懷大志。作者這次經三峽正當深秋,詩中「壁立千峰峻,潈流萬壑奔。我來凡幾宿,無夕不聞猿」正是對三峽險境的高度概括。「浦上」以下各句則觸景生情,由入明月峽而思念與家人團圓,見鶺鴒在原而感傷兄弟分離,感情表現得自然、真摯。▲

鄧安生 孫佩君.孟浩然詩選譯.成都:巴蜀書社,1990:20-22

李月輝.名畫唐詩佳句欣賞:河北少年兒童出版社,2002:第480頁

入峽寄弟 - 創作背影

這首詩當作於開元二十一年(733年)秋季,孟浩然初次離開家鄉出遊,乘船逆長江而上,經三峽入巴蜀(今四川)。沿途的艱險開闊了他的眼界,也使他產生了思鄉懷親之情。恰逢有人慾赴襄陽,於是寫了這首詩寄給他的弟弟們。

李月輝.名畫唐詩佳句欣賞:河北少年兒童出版社,2002:第480頁

孟浩然

作者:孟浩然

孟浩然(689-740),男,漢族,唐代詩人。本名不詳(一說名浩),字浩然,襄州襄陽(今湖北襄陽)人,世稱「孟襄陽」。浩然,少好節義,喜濟人患難,工於詩。年四十游京師,唐玄宗詔詠其詩,至「不才明主棄」之語,玄宗謂:「卿自不求仕,朕未嘗棄卿,奈何誣我?」因放還未仕,後隱居鹿門山,著詩二百餘首。孟浩然與另一位山水田園詩人王維合稱為「王孟」。 

孟浩然其它诗文

《登峴山亭,寄晉陵張少府》

孟浩然 〔唐代〕

峴首風湍急,雲帆若鳥飛。

憑軒試一問,張翰欲來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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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王九題就師山房》

孟浩然 〔唐代〕

晚憩支公室,故人逢右軍。

軒窗避炎暑,翰墨動新文。

竹蔽檐前日,雨隨階下雲。

週遊清蔭遍,吟臥夕陽曛。

江靜棹歌歇,溪深樵語聞。

歸途未忍去,攜手戀清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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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崔二十一游鏡湖,寄包、賀二公》

孟浩然 〔唐代〕

試覽鏡湖物,中流到底清。

不知鱸魚味,但識鷗鳥情。

帆得樵風送,春逢穀雨晴。

將探夏禹穴,稍背越王城。

府掾有包子,文章推賀生。

滄浪醉後唱,因此寄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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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張明府碧溪贈答》

孟浩然 〔唐代〕

別業聞新制,同聲和者多。

還看碧溪答,不羨綠珠歌。

自有陽台女,朝朝拾翠過。

綺筵鋪錦繡,妝牖閉藤蘿。

秩滿休閒日,春餘景氣和。

仙鳧能作伴,羅襪共凌波。

曲島尋花葯,回潭折芰荷。

更憐斜日照,紅粉艷青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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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張丞相登嵩陽樓》

孟浩然 〔唐代〕

獨步人何在,嵩陽有故樓。

歲寒問耆舊,行縣擁諸侯。

林莽北彌望,沮漳東會流。

客中遇知己,無復越鄉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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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園懷蘇子》

孟浩然 〔唐代〕

林園雖少事,幽獨自多違。

向夕開簾坐,庭陰落景微。

鳥過煙樹宿,螢傍水軒飛。

感念同懷子,京華去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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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澗南即事,貽皎上人》

孟浩然 〔唐代〕

弊廬在郭外,素產惟田園。左右林野曠,不聞朝市喧。

釣竿垂北澗,樵唱入南軒。書取幽棲事,將尋靜者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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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地迢迢三萬里,那堪馬上送明君。》

孟浩然 〔唐代〕

渾成紫檀金屑文,作得琵琶聲入雲。

胡地迢迢三萬里,那堪馬上送明君。

異方之樂令人悲,羌笛胡笳不用吹。

坐看今夜關山月,思殺邊城遊俠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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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元九書》

孟浩然 〔唐代〕

  月日,居易白。微之足下:自足下謫江陵至於今,凡枉贈答詩僅百篇。每詩來,或辱序,或辱書,冠於卷首,皆所以陳古今歌詩之義,且自敘為文因緣,與年月之遠近也。仆既受足下詩,又諭足下此意,常欲承答來旨,粗論歌詩大端,並自述為文之意,總為一書,致足下前。累歲已來,牽故少暇,間有容隙,或欲為之;又自思所陳,亦無出足下之見;臨紙復罷者數四,卒不能成就其志,以至於今。

  今俟罪潯陽,除盥櫛食寢外無餘事,因覽足下去通州日所留新舊文二十六軸,開卷得意,忽如會面,心所畜者,便欲快言,往往自疑,不知相去萬里也。既而憤悱之氣,思有所濁,遂追就前志,勉為此書,足下幸試為仆留意一省。

  夫文,尚矣,三才各有文。天之文三光首之;地之文五材首之;人之文《六經》首之。就《六經》言,《詩》又首之。何者?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聲,莫深乎義。詩者,根情,苗言,華聲,實義。上自聖賢,下至愚騃,微及豚魚,幽及鬼神。群分而氣同,形異而情一。未有聲入而不應、情交而不感者。

  聖人知其然,因其言,經之以六義;緣其聲,緯之以五音。音有韻,義有類。韻協則言順,言順則聲易入;類舉則情見,情見則感易交。於是乎孕大含深,貫微洞密,上下通而一氣泰,憂樂合而百志熙。五帝三皇所以直道而行、垂拱而理者,揭此以為大柄,決此以為大竇也。故聞「元首明,股肱良」之歌,則知虞道昌矣。聞五子洛汭之歌,則知夏政荒矣。言者無罪,聞者足誡,言者聞者莫不兩盡其心焉。

  洎周衰秦興,采詩官廢,上不以詩補察時政,下不以歌泄導人情。用至於諂成之風動,救失之道缺。於時六義始剚矣。《國風》變為《騷辭》,五言始於蘇、李。《詩》、《騷》皆不遇者,各系其志,發而為文。故河梁之句,止於傷別;澤畔之吟,歸於怨思。彷徨抑鬱,不暇及他耳。然去《詩》未遠,梗概尚存。故興離別則引雙鳧一雁為喻,諷君子小人則引香草惡鳥為比。雖義類不具,猶得風人之什二三焉。於時六義始缺矣。晉、宋已還,得者蓋寡。以康樂之奧博,多溺於山水;以淵明之高古,偏放于田園。江、鮑之流,又狹於此。如梁鴻《五噫》之例者,百無一二。於時六義浸微矣!陵夷至於梁、陳間,率不過嘲風雪、弄花草而已。噫!風雪花草之物,三百篇中豈舍之乎?顧所用何如耳。設如「北風其涼」,假風以刺威虐;「雨雪霏霏」,因雪以愍征役;「棠棣之華」,感華以諷兄弟;「采采芣苡」,美草以樂有子也。皆興發於此而義歸於彼。反是者,可乎哉!然則「餘霞散成綺,澄江淨如練」,「歸花先委露,別葉乍辭風」之什,麗則麗矣,吾不知其所諷焉。故仆所謂嘲風雪、弄花草而已。於時六義盡去矣。

  唐興二百年,其間詩人不可勝數。所可舉者,陳子昂有《感遇詩》二十首,鮑防《感興詩》十五篇。又詩之豪者,世稱李、杜。李之作,才矣!奇矣!人不迨矣!索其風雅比興,十無一焉。杜詩最多,可傳者千餘首。至於貫穿古今,覙縷格律,盡工盡善,又過於李焉。然撮其《新安》、《石壕》、《潼關吏》、《蘆子關》、《花門》之章,「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之句,亦不過十三四。杜尚如此,況不迨杜者乎?仆常痛詩道崩壞,忽忽憤發,或廢食輟寢,不量才力,欲扶起之。嗟乎!事有大謬者,又不可一二而言,然亦不能不粗陳於左右。

  仆始生六七月時,乳母抱弄於書屏下,有指「之」字、「無」字示仆者,仆口未能言,心已默識。後有問此二字者,雖百十其試,而指之不差。則知仆宿習之緣,已在文字中矣。及五六歲,便學為詩。九歲諳識聲韻。十五六,始知有進士,苦節讀書。二十已來,晝課賦,夜課書,間又課詩,不遑寢息矣。以至於口舌成瘡,手肘成胝。既壯而膚革不豐盈,未老而齒發早衰白;瞀瞀然如飛蠅垂珠在眸子中者,動以萬數,蓋以苦學力文之所致,又自悲。

  家貧多故,二十七方從鄉賦。既第之後,雖專於科試,亦不廢詩。及授校書郎時,已盈三四百首。或出示交友如足下輩,見皆謂之工,其實未窺作者之域耳。自登朝來,年齒漸長,閱事漸多。每與人言,多詢時務;每讀書史,多求理道。始知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是時皇帝初即位,宰府有正人,屢降璽書,訪人急病。

  仆當此日,擢在翰林,身是諫官,月請諫紙。啟奏之間,有可以救濟人病,裨補時闕,而難於指言者,輒詠歌之,欲稍稍進聞於上。上以廣宸聽,副憂勤;次以酬恩獎,塞言責;下以復吾平生之志。豈圖志未就而悔已生,言未聞而謗已成矣!

  又請為左右終言之。凡聞仆《賀雨詩》,眾口籍籍,以為非宜矣;聞仆《哭孔戡詩》,眾面脈脈,盡不悅矣;聞《秦中吟》,則權豪貴近者,相目而變色矣;聞《登樂遊園》寄足下詩,則執政柄者扼腕矣;聞《宿紫閣村》詩,則握軍要者切齒矣!大率如此,不可遍舉。不相與者,號為沽譽,號為詆訐,號為訕謗。苟相與者,則如牛僧孺之誡焉。乃至骨肉妻孥,皆以我為非也。其不我非者,舉世不過三兩人。有鄧魴者,見仆詩而喜,無何魴死。有唐衢者,見仆詩而泣,未幾而衢死。其餘即足下。足下又十年來困躓若此。嗚呼!豈六義四始之風,天將破壞,不可支持耶?抑又不知天意不欲使下人病苦聞於上耶?不然,何有志於詩者,不利若此之甚也!然仆又自思關東一男子耳,除讀書屬文外,其他懵然無知,乃至書畫棋博,可以接群居之歡者,一無通曉,即其愚拙可知矣!初應進士時,中朝無緦麻之親,達官無半面之舊;策蹇步於利足之途,張空拳於戰文之場。十年之間,三登科第,名落眾耳,跡升清貫,出交賢俊,入侍冕旒。始得名於文章,終得罪於文章,亦其宜也。

  日者聞親友間說,禮、吏部舉選人,多以仆私試賦判為準的。其餘詩句,亦往往在人口中。仆恧然自愧,不之信也。及再來長安,又聞有軍使高霞寓者,欲聘倡妓,妓大誇曰:「我誦得白學士《長恨歌》,豈同他哉?」由是增價。又足下書云:到通州日,見江館柱間有題仆詩者。何人哉?又昨過漢南日,適遇主人集眾娛樂,他賓諸妓見仆來,指而相顧曰:此是《秦中吟》、《長恨歌》主耳。自長安抵江西三四千里,凡鄉校、佛寺、逆旅、行舟之中,往往有題仆詩者;士庶、僧徒、孀婦、處女之口,每有詠仆詩者。此誠雕篆之戲,不足為多,然今時俗所重,正在此耳。雖前賢如淵、雲者,前輩如李、杜者,亦未能忘情於其間。

  古人云:「名者公器,不可多取。」仆是何者,竊時之名已多。既竊時名,又欲竊時之富貴,使己為造物者,肯兼與之乎?今之屯窮,理固然也。況詩人多蹇,如陳子昂、杜甫,各授一拾遺,而屯剝至死。孟浩然輩不及一命,窮悴終身。近日孟郊六十,終試協律;張籍五十,未離一太祝。彼何人哉!況仆之才又不迨彼。今雖謫佐遠郡,而官品至第五,月俸四五萬,寒有衣,飢有食,給身之外,施及家人。亦可謂不負白氏子矣。微之,微之!勿念我哉!

  仆數月來,檢討囊帙中,得新舊詩,各以類分,分為卷目。自拾遺來,凡所遇所感,關於美刺興比者;又自武德至元和,因事立題,題為「新樂府」者,共一百五十首,謂之"諷諭詩"。又或退公獨處,或移動病閒居,知足保和,吟玩性情者一百首,謂之」閒適詩「。又有事物牽於外,情理動於內,隨感遇而形於嘆詠者一百首,謂之」感傷詩「。又有五言、七言、長句、絕句,自一百韻至兩百韻者四百餘首,謂之」雜律詩「。凡為十五卷,約八百首。異時相見,當盡致於執事。

  微之,古人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仆雖不肖,常師此語。大丈夫所守者道,所待者時。時之來也,為雲龍,為風鵬,勃然突然,陳力以出;時之不來也,為霧豹,為冥鴻,寂兮寥兮,奉身而退。進退出處,何往而不自得哉!故仆志在兼濟,行在獨善,奉而始終之則為道,言而發明之則為詩。謂之諷諭詩,兼濟之志也;謂之閒適詩,獨善之義也。故覽仆詩者,知仆之道焉。其餘雜律詩,或誘於一時一物,發於一笑一吟,率然成章,非平生所尚者,但以親朋合散之際,取其釋恨佐歡,今銓次之間,未能刪去。他時有為我編集斯文者,略之可也。

  微之,夫貴耳賤目,榮古陋今,人之大情也。仆不能遠征古舊,如近歲韋蘇州歌行,才麗之外,頗近興諷;其五言詩,又高雅閒淡,自成一家之體,今之秉筆者誰能及之?然當蘇州在時,人亦未甚愛重,必待身後,人始貴之。今仆之詩,人所愛者,悉不過雜律詩與《長恨歌》已下耳。時之所重,仆之所輕。至於諷諭者,意激而言質;閒適者,思澹而辭迂。以質合迂,宜人之不愛也。今所愛者,並世而生,獨足下耳。然百千年後,安知復無如足下者出,而知愛我詩哉?故自八九年來,與足下小通則以詩相戒,小窮則以詩相勉,索居則以詩相慰,同處則以詩相娛。知吾罪吾,率以詩也。

  如今年春遊城南時,與足下馬上相戲,因各誦新艷小律,不雜他篇,自皇子陂歸昭國里,迭吟遞唱,不絕聲者二十里余。攀、李在傍,無所措口。知我者以為詩仙,不知我者以為詩魔。何則?勞心靈,役聲氣,連朝接夕,不自知其苦,非魔而何?偶同人當美景,或花時宴罷,或月夜酒酣,一詠一吟,不覺老之將至。雖驂鸞鶴、游蓬瀛者之適,無以加於此焉,又非仙而何?微之,微之!此吾所以與足下外形骸、脫蹤跡、傲軒鼎、輕人寰者,又以此也。

  當此之時,足下興有餘力,且欲與仆悉索還往中詩,取其尤長者,如張十八古樂府,李二十新歌行,盧、楊二秘書律詩,竇七、元八絕句,博搜精掇,編而次之,號為《元白往還集》。眾君子得擬議於此者,莫不踴躍欣喜,以為盛事。嗟乎!言未終而足下左轉,不數月而仆又繼行,心期索然,何日成就?又可為之太息矣!

  仆常語足下,凡人為文,私於自是,不忍於割截,或失於繁多。其間妍媸,益又自惑。必待交友有公鑒無姑息者,討論而削奪之,然後繁簡當否,得其中矣。況仆與足下,為文尤患其多。己尚病,況他人乎?今且各纂詩筆,粗為卷第,待與足下相見日,各出所有,終前志焉。又不知相遇是何年,相見是何地,溘然而至,則如之何?微之知我心哉!

  潯陽臘月,江風苦寒,歲暮鮮歡,夜長少睡。引筆鋪紙,悄然燈前,有念則書,言無銓次。勿以繁雜為倦,且以代一夕之話言也。

  居易自敘如此,文士以為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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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除夜有懷》

孟浩然 〔唐代〕

一題作除夜

迢遞三巴路,羈危萬里身。

亂山殘雪夜,孤燭異鄉人。

漸與骨肉遠,轉於僮僕親。

那堪正飄泊,來日歲華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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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香爐峰讀孟浩然詩因述》

孟浩然 〔唐代〕

移棹望廬阜,香爐舊識名。鳥飛千嶂碧,日淨片雲生。

傘瀑長虹下,溪深猛虎行。松門通佛宇,蘿徑繞檐楹。

業愛遠公白,詩欣孟子清。余方謝羈束,幸此共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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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李道會顏則求着福慶觀記以黃谷二十六詠見示用韻以寄 其二十六》

孟浩然 〔唐代〕

玄門闡教付機緣,況有詩如孟浩然。矯首佺期如不到,祇崇香火祝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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