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借古喻今,用詼諧、辛辣的筆墨表現嚴肅、深刻的主題。
前二句寫漢武帝煉丹求仙的事。漢武帝一心想長生不老,命方士煉丹砂為黃金以服食,耗費了大量錢財。結果,所得的不過是一縷紫煙而已。「得」字,看似平常,卻極有份量,對煉丹求仙的荒誕行徑作了無情的鞭撻和辛辣的嘲諷,深得「一字褒貶」之妙。
後兩句寫馬,緊扣詩題。「廄中皆肉馬,不解上青天」,迫切希望能飛升成仙的漢武帝,不豢養能夠「拂雲飛」、「捉飄風」的天馬,而讓不中用的「肉馬」充斥馬廄。用「肉馬」形容馬平庸低劣,非常精當。由於是「御馬」,吃住條件優越,一個個餵得肥大笨重。這樣的馬在地面上奔跑都有困難,更不可能騎着它上天。這兩句寓意頗深,除了暗示漢武帝求天馬上青天的迷夢破滅之外,還隱喻當時有才有識之士被棄置不用,而平庸無能之輩,一個個受到拔擢,竊據高位,擠滿朝廷。依靠這些人是不可能使國家蒸蒸日上,實現清明的政治理想的。此詩集中地諷刺了當時最高統治者迷信昏庸,所用非人,穎鋒內藏,含蘊豐富,而又用「嬉笑」的口吻說出來,讀來使人感到輕鬆爽快,這在李賀作品中是很少見的。
許史世家外親貴,宮錦千端買沉醉。
銅駝酒熟烘明膠,古堤大柳煙中翠。
桂開客花名鄭袖,入洛聞香鼎門口。
先將芍藥獻妝檯,後解黃金大如斗。
莫愁簾中許合歡,清弦五十為君彈。
彈聲咽春弄君骨,骨興牽人馬上鞍。
兩馬八蹄踏蘭苑,情如合竹誰能見。
夜光玉枕棲鳳凰,袷羅當門刺純線。
長翻蜀紙卷明君,轉角含商破碧雲。
自從小靨來東道,曲里長眉少見人。
相如冢上生秋柏,三秦誰是言情客。
蛾鬟醉眼拜諸宗,為謁皇孫請曹植。
女巫澆酒雲滿空,玉爐炭火香咚咚。
海神山鬼來座中,紙錢窸窣鳴旋風。
相思木貼金舞鸞,攢蛾一啑重一彈。
呼星召鬼歆杯盤,山魅食時人森寒。
終南日色低平灣,神兮長在有無間。
神嗔神喜師更顏,送神萬騎還青山。
越羅衫袂迎春風,玉刻麒麟腰帶紅。
樓頭曲宴仙人語,帳底吹笙香霧濃。
人間酒暖春茫茫,花枝入簾白日長。
飛窗復道傳籌飲,十夜銅盤膩燭黃。
禿衿小袖調鸚鵡,紫繡麻鞋踏哮虎。
斫桂燒金待曉筵,白鹿青蘇夜半煮。
桐英永巷騎新馬,內屋深屏生色畫。
開門爛用水衡錢,捲起黃河向身瀉。
皇天厄運猶曾裂,秦宮一生花底活。
鸞篦奪得不還人,醉睡氍毹滿堂月。
愈與李賀書,勸賀舉進士。賀舉進士有名,與賀爭名者毀之,曰賀父名晉肅,賀不舉進士為是,勸之舉者為非。聽者不察也,和而唱之,同然一辭。皇甫湜曰:「若不明白,子與賀且得罪。」愈曰:「然。」
律曰:「二名不偏諱。」釋之者曰:「謂若言『征』不稱『在』,言『在』不稱『征』是也。」律曰:「不諱嫌名。」釋之者曰:「謂若『禹』與『雨』、『丘』與『蓲』之類是也。」今賀父名晉肅,賀舉進士,為犯二名律乎?為犯嫌名律乎?父名晉肅,子不得舉進士,若父名仁,子不得為人乎?夫諱始於何時?作法制以教天下者,非周公孔子歟?周公作詩不諱,孔子不偏諱二名,《春秋》不譏不諱嫌名,康王釗之孫,實為昭王。曾參之父名晳,曾子不諱昔。周之時有騏期,漢之時有杜度,此其子宜如何諱?將諱其嫌遂諱其姓乎?將不諱其嫌者乎?漢諱武帝名徹為通,不聞又諱車轍之轍為某字也;諱呂后名雉為野雞,不聞又諱治天下之治為某字也。今上章及詔,不聞諱滸、勢、秉、機也。惟宦官宮妾,乃不敢言諭及機,以為觸犯。士君子言語行事,宜何所法守也?今考之於經,質之於律,稽之以國家之典,賀舉進士為可邪?為不可邪?
凡事父母,得如曾參,可以無譏矣;作人得如周公孔子,亦可以止矣。今世之士,不務行曾參周公孔子之行,而諱親之名,則務勝於曾參周公孔子,亦見其惑也。夫周公孔子曾參卒不可勝,勝周公孔子曾參,乃比於宦者宮妾,則是宦者宮妾之孝於其親,賢於周公孔子曾參者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