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
當年我經常在岐王與崔九的住宅里見到你並聽到你的歌聲。
現在正好是江南風景秀美的時候,在這暮春季節再次遇見了你。
注釋
李龜年:唐朝開元、天寶年間的著名樂師,擅長唱歌。因為受到皇帝唐玄宗的寵幸而紅極一時。「安史之亂」後,李龜年流落江南,賣藝為生。
岐王:唐玄宗李隆基的弟弟,名叫李范,以好學愛才著稱,雅善音律。
尋常:經常。
崔九:崔滌,在兄弟中排行第九,中書令崔湜的弟弟。玄宗時,曾任殿中監,出入禁中,得玄宗寵幸。崔姓,是當時一家大姓,以此表明李龜年原來受賞識。
江南:這裡指今湖南省一帶。
落花時節:暮春,通常指陰曆三月。落花的寓意很多,人衰老飄零,社會的凋弊喪亂都在其中。
君:指李龜年。
參考資料:
詩是感傷世態炎涼的。李龜年是唐玄宗初年的著名歌手,常在貴族豪門歌唱。杜甫少年時才華卓著,常出入於岐王李隆范和中書監崔滌的門庭,得以欣賞李龜年的歌唱藝術。詩的開首二句是追憶昔日與李龜年的接觸,寄寓詩人對開元初年鼎盛的眷懷;後兩句是對國事凋零,藝人顛沛流離的感慨。僅僅四句卻概括了整個開元時期(註:開元時期為713年—741年)的時代滄桑,人生巨變。語極平淡,內涵卻無限豐滿。
李龜年是開元時期「特承顧遇」的著名歌唱家。杜甫初逢李龜年,正是在意氣風發的少年時期,正值「開元盛世」。杜甫因才華早著而受到歧王李范和秘書監崔滌的賞識,得以在他們的府邸欣賞李龜年的歌唱。在杜甫的心目中,李龜年正是和鼎盛的開元時代,也和自己充滿浪漫情調的青少年時期的生活緊緊聯結在一起的。幾十年後他們又在江南重逢。這時遭受了八年安史之亂的唐朝業已從繁榮昌盛轉入衰落,他們二人的晚景也十分淒涼。這種會見,自然很容易觸發杜甫胸中本已鬱積的無限滄桑之感。這首詩跨越了幾十年的時代蒼桑,社會變遷,景物的描寫寄寓了詩人對世道衰落的感慨。全詩情韻深厚,內蘊豐富,舉重若輕,具有高度的藝術成就。
「岐王宅里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當年在岐王宅里,常常見到你的演出;在崔九堂前,也曾多次欣賞你的藝術。開頭二句雖然是在追憶昔日與李龜年的接觸,流露的卻是對開元全盛日的深情懷念。下語似乎很輕,含蘊的情感卻很重。「岐王」,唐玄宗的弟弟、唐睿宗(李旦)的兒子李范,封岐王,以好學愛才著稱,雅善音律。「崔九」,名滌,是中書令崔湜的弟弟,經常出入皇宮,是唐玄宗的寵臣,曾任秘書監。他在同族弟兄輩中排行第九,故稱崔九。「岐王宅」、「崔九堂」,仿佛信口道出,但在當事者心目中,這兩個開元鼎盛時期文藝名流經常雅集之處,它們的名字,就足以勾起昔日的美好回憶。當年出入其間,接觸李龜年這樣的藝術明星,是很尋常的,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卻已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夢境了。兩句詩在迭唱和詠嘆中,好像是要拉長回味的時間似的。這裡蘊含的天上人間之感,需要結合下兩句才能品味出來。
「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眼下正是江南暮春的大好風光,沒有想到落花時節能巧遇你這位老相識。昔日不再,夢一樣的回憶,改變不了眼前的無奈。後兩句對國事凋零、藝人顛沛流離的感慨,概括了整個開元時期的滄桑巨變。風景秀麗的江南,在和平時代,原是詩人們所嚮往的快意之游的所在。如今真正置身其間,面對的卻是滿眼凋零的落花和皤然白首的流落藝人。「落花時節」,既是即景書事,也是有意無意之間的寄興。熟悉時代和杜甫身世的讀者,定會從中聯想起世運的衰頹、社會的動亂和詩人的衰病漂泊,而絲毫不覺得詩人在刻意設喻。因而,這種寫法顯得渾成無跡。「正是」和「又」這兩個虛詞,一轉一跌,更在字裡行間,寓藏着無限感慨。
四句詩,從岐王宅里、崔九堂前的「聞」歌,到落花江南的重「逢」,「聞」、「逢」之間,聯結着四十年的時代滄桑、人生巨變。儘管詩中沒有一筆正面涉及時世身世,但透過詩人的追憶感喟,卻表現出了給唐代社會物質財富和文化繁榮帶來浩劫的那場大動亂的陰影,以及它給人們造成的巨大災難和心靈創傷。可以說「世運之治亂,華年之盛衰,彼此之淒涼流落,俱在其中」(孫洙評)。正如同舊戲舞台上不用布景,觀眾通過演員的歌唱表演,可以想象出極廣闊的空間背景和事件過程;又像小說里往往通過一個人的命運,反映一個時代一樣。這首詩的成功創作表明:在具有高度藝術概括力和豐富生活體驗的大詩人那裡,絕句這樣短小的體裁可以具有很大的容量,而在表現如此豐富的內容時,又能達到舉重若輕、渾然無跡的藝術境界。
參考資料:
此詩大概作於公元770年(大曆五年)杜甫在長沙的時候。安史之亂後,杜甫漂泊到江南一帶,和流落的宮廷歌唱家李龜年重逢,回憶起在岐王和崔九的府第頻繁相見和聽歌的情景而感慨萬千寫下這首詩。
昔承推獎分,愧匪挺生材。
遲暮宮臣忝,艱危袞職陪。
揚鑣隨日馭,折檻出雲台。
罪戾寬猶活,干戈塞未開。
星霜玄鳥變,身世白駒催。
伏枕因超忽,扁舟任往來。
九鑽巴噀火,三蟄楚祠雷。
望帝傳應實,昭王問不回。
蛟螭深作橫,豺虎亂雄猜。
素業行已矣,浮名安在哉。
琴烏曲怨憤,庭鶴舞摧頹。
秋雨漫湘水,陰風過嶺梅。
苦搖求食尾,常曝報恩腮。
結舌防讒柄,探腸有禍胎。
蒼茫步兵哭,展轉仲宣哀。
飢籍家家米,愁征處處杯。
休為貧士嘆,任受眾人咍。
得喪初難識,榮枯劃易該。
差池分組冕,合沓起蒿萊。
不必伊周地,皆知屈宋才。
漢庭和異域,晉史坼中台。
霸業尋常體,忠臣忌諱災。
群公紛戮力,聖慮窅裴回。
數見銘鐘鼎,真宜法斗魁。
願聞鋒鏑鑄,莫使棟樑摧。
盤石圭多翦,凶門轂少推。
垂旒資穆穆,祝網但恢恢。
赤雀翻然至,黃龍詎假媒。
賢非夢傅野,隱類鑿顏坯。
自古江湖客,冥心若死灰。
楚岸行將老,巫山坐復春。
病多猶是客,謀拙竟何人。
閶闔開黃道,衣冠拜紫宸。
榮光懸日月,賜與出金銀。
愁寂鴛行斷,參差虎穴鄰。
西江元下蜀,北斗故臨秦。
散地逾高枕,生涯脫要津。
天邊梅柳樹,相見幾回新。
極樂三軍士,誰知百戰場。
無私齊綺饌,久坐密金章。
醉客沾鸚鵡,佳人指鳳凰。
幾時來翠節,特地引紅妝。
繡段裝檐額,金花帖鼓腰。
一夫先舞劍,百戲後歌樵。
江樹城孤遠,雲台使寂寥。
漢朝頻選將,應拜霍嫖姚。
白水魚竿客,清秋鶴髮翁。
胡為來幕下,只合在舟中。
黃卷真如律,青袍也自公。
老妻憂坐痹,幼女問頭風。
平地專欹倒,分曹失異同。
禮甘衰力就,義忝上官通。
疇昔論詩早,光輝仗鉞雄。
寬容存性拙,剪拂念途窮。
露裛思藤架,煙霏想桂叢。
信然龜觸網,直作鳥窺籠。
西嶺紆村北,南江繞舍東。
竹皮寒舊翠,椒實雨新紅。
浪簸船應坼,杯乾瓮即空。
藩籬生野徑,斤斧任樵童。
束縛酬知己,蹉跎效小忠。
周防期稍稍,太簡遂匆匆。
曉入朱扉啟,昏歸畫角終。
不成尋別業,未敢息微躬。
烏鵲愁銀漢,駑駘怕錦幪。
會希全物色,時放倚梧桐。
自蒙蜀州人日作,不意清詩久零落。
今晨散帙眼忽開,迸淚幽吟事如昨。
嗚呼壯士多慷慨,合沓高名動寥廓。
嘆我淒淒求友篇,感時鬱郁匡君略。
錦里春光空爛熳,瑤墀侍臣已冥莫。
瀟湘水國傍黿鼉,鄠杜秋天失鵰鶚。
東西南北更誰論,白首扁舟病獨存。
遙拱北辰纏寇盜,欲傾東海洗乾坤。
邊塞西蕃最充斥,衣冠南渡多崩奔。
鼓瑟至今悲帝子,曳裾何處覓王門。
文章曹植波瀾闊,服食劉安德業尊。
長笛誰能亂愁思,昭州詞翰與招魂。
梁公曾孫我姨弟,不見十年官濟濟。大賢之後竟陵遲,
浩蕩古今同一體。比看叔伯四十人,有才無命百寮底。
今者兄弟一百人,幾人卓絕秉周禮。在汝更用文章為,
長兄白眉復天啟。汝門請從曾翁說,太后當朝多巧詆。
狄公執政在末年,濁河終不污清濟。國嗣初將付諸武,
公獨廷諍守丹陛。禁中決冊請房陵,前朝長老皆流涕。
太宗社稷一朝正,漢官威儀重昭洗。時危始識不世才,
誰謂荼苦甘如薺。汝曹又宜列土食,身使門戶多旌棨。
胡為漂泊岷漢間,干謁王侯頗歷抵。況乃山高水有波,
秋風蕭蕭露泥泥。虎之飢,下巉岩,蛟之橫,出清泚。
早歸來,黃土泥衣眼易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