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宿昔意,北征非我心。
孤負平生願,感涕下沾襟。
暮登薊樓上,永望燕山岑。
遼海方漫漫,胡沙飛且深。
峨眉杳如夢,仙子曷由尋。
擊劍起嘆息,白日忽西沉。
聞君洛陽使,因子寄南音。
峽口大漠南,橫絕界中國。
叢石何紛糾,赤山復翕赩。
遠望多眾容,逼之無異色。
崔崒乍孤斷,逶迤屢回直。
信關胡馬沖,亦距漢邊塞。
豈依河山險,將順休明德。
物壯誠有衰,勢雄良易極。
邐迤忽而盡,泱漭平不息。
之子黃金軀,如何此荒域。
雲台盛多士,待君丹墀側。
聖人不利己,憂濟在元元。
黃屋非堯意,瑤台安可論?吾聞西方化,清淨道彌敦。
奈何窮金玉,雕刻以為尊?雲構山林盡,瑤圖珠翠煩。
鬼工尚未可,人力安能存?夸愚適增累,矜智道逾昏。
孟秋首歸路,仲月旅邊亭。聞道蘭山戰,相邀在井陘。
屢斗關月滿,三捷虜雲平。漢軍追北地,胡騎走南庭。
君為幕中士,疇昔好言兵。白虎鋒應出,青龍陣幾成。
披圖見丞相,按節入咸京。寧知玉門道,翻作隴西行。
北海朱旄落,東歸白露生。縱橫未得意,寂寞寡相迎。
負劍空嘆息,蒼茫登古城。
聖人不利己。
憂濟在元元。
黃屋非堯意。
瑤台安可論。
吾聞西方化。
清淨道彌敦。
奈何窮金玉。
雕刻以為尊。
雲構山林盡。
瑤圖珠翠煩。
鬼工尚未可。
人力安能存。
夸愚適增累。
矜智道逾昏。
臣伏見天后時,有同州下邽人徐元慶者,父爽為縣吏趙師韞所殺,卒能手刃父仇,束身歸罪。當時諫臣陳子昂建議誅之而旌其閭;且請「編之於令,永為國典」。臣竊獨過之。
臣聞禮之大本,以防亂也。若曰無為賊虐,凡為子者殺無赦。刑之大本,亦以防亂也。若曰無為賊虐,凡為理者殺無赦。其本則合,其用則異,旌與誅莫得而並焉。誅其可旌,茲謂濫;黷刑甚矣。旌其可誅,茲謂僭;壞禮甚矣。果以是示於天下,傳於後代,趨義者不知所向,違害者不知所立,以是為典可乎?蓋聖人之制,窮理以定賞罰,本情以正褒貶,統於一而已矣。
向使刺讞其誠偽,考正其曲直,原始而求其端,則刑禮之用,判然離矣。何者?若元慶之父,不陷於公罪,師韞之誅,獨以其私怨,奮其吏氣,虐於非辜,州牧不知罪,刑官不知問,上下蒙冒,吁號不聞;而元慶能以戴天為大恥,枕戈為得禮,處心積慮,以沖仇人之胸,介然自克,即死無憾,是守禮而行義也。執事者宜有慚色,將謝之不暇,而又何誅焉?
其或元慶之父,不免於罪,師韞之誅,不愆於法,是非死於吏也,是死於法也。法其可仇乎?仇天子之法,而戕奉法之吏,是悖驁而凌上也。執而誅之,所以正邦典,而又何旌焉?
且其議曰:「人必有子,子必有親,親親相仇,其亂誰救?」是惑於禮也甚矣。禮之所謂仇者,蓋其冤抑沉痛而號無告也;非謂抵罪觸法,陷於大戮。而曰「彼殺之,我乃殺之」。不議曲直,暴寡脅弱而已。其非經背聖,不亦甚哉!
《周禮》:「調人,掌司萬人之仇。凡殺人而義者,令勿仇;仇之則死。有反殺者,邦國交仇之。」又安得親親相仇也?《春秋公羊傳》曰:「父不受誅,子復仇可也。父受誅,子復仇,此推刃之道,復仇不除害。」今若取此以斷兩下相殺,則合於禮矣。且夫不忘仇,孝也;不愛死,義也。元慶能不越於禮,服孝死義,是必達理而聞道者也。夫達理聞道之人,豈其以王法為敵仇者哉?議者反以為戮,黷刑壞禮,其不可以為典,明矣。
請下臣議附於令。有斷斯獄者,不宜以前議從事。謹議。
聖人不利己,憂濟在元元。黃屋非堯意,瑤台安可論。
吾聞西方化,清淨道彌敦。奈何窮金玉,雕刻以為尊。
雲構山林盡,瑤圖珠翠煩。鬼工尚未可,人力安能存。
夸愚適增累,矜智道逾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