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歸夢寄托在開往吳地的船上,一站又一站的水的前面的途程還很長。想見初到鸚鵡洲旁系纜停留的時候,斜陽里望見煙樹錯落的江城武昌。愁多鬢邊新添了白髮,想過去也曾身穿朝衣上殿見君王。如今重回故鄉舊友稀指不勝淒涼,卻怕他鄉要勝過故鄉了。
注釋吳檣:歸吳的船隻。驛:古時傳送文書者休息、換馬的處所。這裡泛指行程。芳洲:指鸚鵡洲,在武昌東北長江中。纜:靠岸後固定船隻所用的鐵索或粗繩。武昌:即今湖北武昌。新霜:新添的白髮。霜:指白髮。朝衣染御香:謂在朝中為官。朝衣:上朝拜見皇帝的官服。交舊:舊交,老朋友。▲
王玲.《陸游詩詞》:濟南出版社,2007 :64-65
溫庭筠,柳永等.《婉約詞 插圖本》:萬卷出版公司,2008 :187
王筱雲.《中國古典文學精華 宋詞三百首》 :大連出版社,1999 :246
公元一一七八年(南宋淳熙五年)春二月,陸游自蜀東歸,秋初抵武昌。這首詞是作者在將要到武昌的船中所寫的。
上片寫行程及景色。「歸夢寄吳檣,水驛江程去路長。」寫作者隻身乘歸吳的船隻,雖經過了許多水陸途程,但前路還很遙遠。陸游在蜀的《秋思》詩,已有「吳檣楚柁動歸思,隴月巴雲空復情」之句;動身離蜀的《敘州》詩,又有「楚柁吳檣又遠遊,浣花行樂夢西州」之句。屢言「吳檣」,無非指歸吳的船隻。擔憂前程的遙遠,寄歸夢於吳檣,也無非是表達歸吳急切的心情,希望船行順利、迅速而已。妙在「寄夢」一事,措語新奇,富有想象力,有如李白詩之寫「我寄愁心與明月」。「想見芳洲初系纜,斜陽,煙樹參差認武昌。」「想見」,是臨近武昌時的設想。
武昌有江山草樹之勝,崔顥《黃鶴樓》詩,有「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之句。作者設想在傍晚夕陽中船抵武昌,系纜於洲邊上,必然能看見山上山下,一片煙樹參差起伏的勝景時的情景。單單一個「認」字,便見是歸途重遊,已有前游印象,可以對照辨認。這三句,寫景既美,又切武昌情況;用筆貼實凝鍊,而又靈活有情韻。
下片抒情。「愁鬢點新霜,曾是朝衣染御香。」上句自嘆年老,是年五十四歲;下句追思曾為朝官,離開朝廷已經很久。這次東歸,是奉孝宗的召命,念舊思今,一樣是前程難卜,感情複雜,滋味當然不會好受。「朝衣」事,是從賈至《早朝大明宮呈兩省僚友》「劍佩聲隨玉墀步,衣冠身惹御爐香」、岑參《寄左省杜拾遺》「曉隨天仗入,暮惹御香歸」中演化而出。
下面三句,與上片結尾相同,也是運用了設想的手法。
作客思鄉,本是詩人描寫晉王贊詩:「人情懷舊鄉,客鳥思故林。」唐李商隱詩:「人生豈得長無謂,懷古思鄉共白頭。」陸游在蜀,也有思鄉之句,如「久客天涯憶故園」、「故山空有夢魂歸」等。這時作者在還鄉途中,忽然想起:「重到故鄉交舊少,淒涼,卻恐他鄉勝故鄉」。意境新奇。這個意境,似源於杜甫《得舍弟消息》詩:「亂後誰歸得?他鄉勝故鄉。」但杜甫說的是故鄉遭亂,欲歸不得,不如在他鄉暫且安身,是對過去之事的比較;陸遊說的是久別回鄉,交舊多死亡離散的變化,怕比客居他鄉所引起的寂寞與傷感更大,是對未來之事的顧慮。語句相同,旨趣不同,着了「卻恐」二字,更覺得這不是簡單的沿襲。
這未必就等於黃庭堅所說的「脫胎換骨」,而更可能是對各自生活感受的不謀而合。這種想歸怕歸的心情,內心是矛盾的,所以陸游到家之後,有時有「孤鶴歸飛,再過遼天,換盡舊人」、「又豈料如今余此身」(《沁園春》)之嘆;有時又有「營營端為誰」、「不歸真箇痴」之喜。
這首詞,精煉貼實之中,情景交至,設想新奇,雖詞較短,但富有很深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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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詞,夏承燾《放翁詞編年箋注》據陸游《詩稿》卷十《頭陀寺觀王簡柄碑有感》詩自注「庚寅過武昌」,定為宋孝宗淳熙五年(1178)由四川東歸江行途中作。
嚴修.《陸游詩集導讀》:巴蜀書社,1996 :347-348
唐圭璋.《唐宋詞鑑賞辭典》:安徽文藝出版社,2006 :774-775
溪上之丘,吾可以休。
溪中之舟,吾可以游。
一裘雖弊可度風雪虐,一簞雖薄未有旦夕憂。
媿於此心鼎食其敢飽,負其所學蟬冕增吾羞。
古人誰謂不可見,黃卷猶能睹生面;百穀薿薿知稷功,九州茫茫開禹甸。
巍巍成功亦何有,治亂但如翻覆手。
逢時皆可致唐虞,比身管樂寧非苟。
樹桑釀酒蕃雞豚,是中端有王業存。
一朝遇合得施設,千載始知吾道尊。
孤鶴歸飛,再過遼天,換盡舊人。念累累枯冢,茫茫夢境,王侯螻蟻,畢竟成塵。載酒園林,尋花巷陌,當日何曾輕負春。流年改,嘆園腰帶剩,點鬢霜新。交親。散落如雲。又豈料如今余此身。幸眼明身健,茶甘飯軟,非惟我老,更有人貧。躲盡危機,消殘壯志,短艇湖中閒采蓴。吾何恨,有漁翁共醉,溪友為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