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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劉孝叔》

蘇軾 〔宋代〕

君王有意誅驕虜,椎破銅山鑄銅虎。

聯翩三十七將軍,走馬西來各開府。

南山伐木作車軸,東海取鼉漫戰鼓。

汗流奔走誰敢後,恐乏軍興污質斧。

保甲連村團未遍,方田訟牒紛如雨。

爾來手實降新書,抉剔根株窮脈縷。

詔書惻怛信深厚,吏能淺薄空勞苦。

平生學問止流俗,眾里笙竽誰比數。

忽令獨奏鳳將雛,倉卒欲吹那得譜。

況復連年苦饑饉,剝齧草木啖泥土。

今年雨雪頗應時,又報蝗蟲生翅股。

憂來洗盞欲強醉,寂寞虛齋臥空甒。

公廚十日不生煙,更望紅裙踏筵舞。

故人屢寄山中信,只有當歸無別語。

方將雀鼠偷太倉,未肯衣冠掛神武。

吳興丈人真得道,平日立朝非小補。

自從四方冠蓋鬧,歸作二浙湖山主。

高蹤已自雜漁釣,大隱何曾棄簪組。

去年相從殊未足,問道已許談其粗。

逝將棄官往卒業,俗緣未盡那得睹。

公家只在霅溪上,上有白雲如白羽。

應憐進退苦皇皇,更把安心教初祖。

寄劉孝叔 - 譯文及註釋

譯文君王要討伐驕橫的夷虜,要它們臣服,椎破銅山,開發銅礦,鑄制銅虎符。接接連連派遣了三十七位將軍,不斷走馬西來各自開設軍府。南山砍伐木材作戰車的軸,東海取出鼉的血塗抹戰鼓。佚役汗流奔走哪一個敢放慢步子,恐怕影響軍需供應而死於刀斧。保甲雖村相連然鄉民未普遍團聚,方田法訴狀如雨鄉民紛訴苦。近來新降公文要實行手實法,挖掘剔括到口糧和種糧誰種糧誰敢說不。還要沿着各條生計脈絡,仔細搜求以至一絲一縷。皇上詔書憐惜老百姓痛苦的情意實在是深厚,官吏辦事的材能淺薄,辜負朝廷希望,白費許多勞苦。平生的學問平平常常只屬於流俗,混在吹笙吹竽的隊伍中哪得和別人比教。忽然命令我單獨演奏《鳳將雛》,倉促之間想吹好哪裡能得到曲譜。朝廷派我獨當一面來密州做知州,我實在沒有現成的好辦法為老百姓服務。況且密州這些年連年苦於饑荒,老百姓剝樹皮齧草根甚至吃泥土。今年雨雪頗能應時令,偏又報蝗蟲長起了翅膀,長壯了腿股。發起愁來,洗洗酒盞,想勉強喝幾杯,寂寞空蕩的書齋里,只躺臥着空酒壺。公家廚房已經整整十天沒餚炊煙,豈敢望紅裙舞女踏着筵席起舞。老朋友多次從山中寄信來,信上只有「當歸」兩個字,沒有別的言語。正準備和雀鼠一樣偷太倉的糧維持自己混下去,還不想辭職不干,不願掛冠神武。吳興丈人您世事看得透闢,淡薄名利,平日立朝辦了許多好事非問小補。自從朝廷派遣使者到各地,各地鬧得不安寧,您回到了二浙家鄉,做起了湖山主。那些置身於漁釣者之間的隱士,行蹤是高尚的。身居朝市過着隱居生活的大隱士,何曾放棄過簪組。您現在身為宮觀,就享受着這種閒悠。想起去年相從的歲月,還感到很大的不滿足,我向您求教問道,您允許我做一些粗略的陳述,但陳述得很不夠。我準備棄官不做,跟隨您完成學業,無奈俗緣未盡,那得拜見您,只得罷休。您的家就在霅溪上,我知道那個地方,上面有白雲如白羽毛一般,環境很清幽。您應當憐惜我進退不得到處奔波的苦衷,象達摩大師那樣教會我安下心來,安心密州。

注釋劉孝叔:名述,湖州吳興(今屬浙江)人。熙寧初任侍御史彈奏王安石,出知江州,不久提舉崇禧觀。驕虜(lǔ):指契丹和西夏。神宗初繼位,先後對西夏和南方少數民族用兵。椎(zhuī)破:以椎擊破。銅山:這裡指產銅之山。虎:虎符。古代帝王授予臣屬兵權和調發軍隊的信物。聯翩:接連不斷。開府:成立府署,自選僚屬。鼉(tuó)鼓:即用鼉皮蒙的鼓。鼉,揚子鱷。漫:當作鞔,以皮蒙鼓。軍興:朝廷徵集財物以供軍需。污資斧(fǔ):因獲罪伏法被斬。資斧,利斧。保甲:指保甲法。團未遍:指保甲法因遭到老百姓抵制,百姓還未完全組織起來。團,聚集。方田:指方田均稅法,每年九月官府派人丈量土地,按地勢土質分五等定稅。訟諜(sòng dié):訟辭,訴訟文書。這句說方田均稅不公。引起民間訴訟紛紜。爾來:自那時以來。手實:指手實法。挾剔(xiétī):搜求挑取。窮脈縷:言法令苛細至極。詔書:皇帝的命令文告。惻怛(cèdá):哀憐、同情。信:確實。流俗:據《施注蘇詩》,王安石對神宗說蘇軾兄弟學本流俗。當時譏議新政的人,王安石都攻擊他們是流俗。比數:相提並論。鳳將雛(chú):漢代樂曲名。齧(niè):咬。啖(dàn):吃。甒(wǔ):酒器。更望:豈望。紅裙:指歌舞妓。當歸:本藥名,古人常用以表示應當歸去。太倉:京城中的大穀倉。神武:神武門,建康(今南京市)宮門。吳興丈人:指劉孝叔。二浙:浙東、浙西。這句說劉孝叔掛冠歸去。大隱:身居朝市而過隱居生活。簪(zān)組:官服。簪指冠簪,組指冠帶。去年:指熙寧七年春蘇軾與劉孝叔會於虎丘。粗:粗略。逝:通「誓」,表示決心之詞。卒業:完成學業。霅(zhá)溪:在吳興,由東苕溪、西苕溪等水匯合而成。初祖:初傳禪宗來中國的達摩。這句要劉孝叔教以安心之法。▲

霍松林.宋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7:371-373

孫凡禮 劉尚榮.蘇軾詩詞選:中華書局,2005:82-83

王水照 朱剛.蘇軾詩詞文選評: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65-66

寄劉孝叔 - 賞析

這首詩可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自首句到「吏能」句,是譏時,譏刺宋神宗,王安石對外開邊,對內變法,本想富國強兵,結果事與願違。神宗即位不久,鑑於宋王朝同遼國和西夏的屈辱和約,有增強兵備,「鞭笞四夷」之意,先後對西夏和南方少數民族用兵,故此詩前八句首先譏刺開邊。為了鑄造銅製虎符,調發軍隊。已「椎破(以椎擊破)銅山」,大量采銅,可見徵調軍隊之多,這是誇張的寫法;但熙寧七年(1074)九月置三十七將,皆給虎符,則史有明文記載;這一年八月遣內侍徵調民車以備邊,十一月又令軍器監製造戰車,「伐木作車軸」也是事實;取鼉皮以張戰鼓,雖史無明文,但徵集牛皮以供軍用卻與此相似。而這一切徵調,誰也不敢怠慢,否則就有資斧(利斧)之誅。蘇軾並不反對抵抗遼國和西夏,他青年時代就表示要「與虜試周旋」(《和子由苦寒見寄》),就在寫這首詩前不久還表示「聖朝若用西涼簿,白羽就能效一揮」(《祭常山回小獵》);但是,他反對「首開邊隙」,反對為此而開礦、置將、伐木、取鼉,加重百姓負擔,鬧得雞犬不寧。

「保甲」四句是譏刺新法的。「團未遍」,寫保甲法因遭到一些老百姓的抵制(有人為了不作保丁而截指斷腕),還未完全組織起來。「方田」寫方田均稅法,丈量土地,均定獻稅,引起民間訴訟紛紜。「手實」寫令民自報土地財產,作為徵稅根據,「尺椽寸土,檢括無餘」(《宋史·呂惠卿傳》),這就是「抉剔根株窮脈縷」的具體內容。「詔書」二句是對第一部分的小結。這些詔書表現了宋神宗對民間疾苦有深厚的哀憐同情之心,但這些新法一個接一個地頒布,事目繁多,吏能淺薄,並未取得實效。紀昀稱這兩句是「詩人之筆」,意思是說它怨而不怒,哀而不傷,沒有把矛頭直接指向皇帝。但卻深刻地揭示了宋神宗、王安石的主觀願望同客觀效果的矛盾。

第二部分自「平生」句至「更望」句,是自嘲。熙寧二年(1069),蘇轍因反對王安石變法而罷制置三司條例司檢詳文字,神宗問王安石:「蘇軾如何,可使代轍否?」王安石不贊成,認為他們兄弟「學本流俗」。「眾里笙竽」,即《韓非子·內儲說》所載濫竽充數一典的活用。第二部分的前四句是說:他早被王安石判為「學本流俗」,像濫竽充數一樣,平庸得無可比擬;現在突然要他擔任密州知州,作地方長官,獨奏一曲,這就像要南郭先生單獨吹竽一樣,怎麼吹得好呢?這是從主觀上說的,接着又以「況」字領起,進一步講客觀上的困難:密州仍然旱災、蝗災不斷,老百姓餓得以草木泥土充飢,作為知州的詩人自己也「齋廚索然,不堪其優,日與通守劉君廷式,循古城廢圃,求杞菊食之」,過着「攬草木以誑口」的生活(《後杞菊斌》),更談不上置酒宴、賞舞聽歌了。「紅裙踏筵舞」,是從韓愈《感春》「艷姬踏筵舞,清眸刺劍戟」句化出。

「故人」句至末句為詩的最後一部分,是答「故人」(劉孝叔),戲語連篇,尤為曲折多姿。當時,已經提舉崇禧觀,過着隱居生活的劉孝叔多次寄書勸蘇軾「當歸」。蘇軾同朋友開玩笑說:他雖「學本流俗」,是「眾里笙竽」,但總比那些盜食太倉之粟的雀鼠即貪官污吏好得多。他們都做得官,卻要他像南朝陶弘景那樣脫朝服掛神武門,辭官不幹了。這既回答了故人「當歸」之勸,又嘲笑了當時一些無能的官吏。接着他稱頌劉孝叔在朝直言敢諫,有補於世,及見朝廷遺使(冠蓋)擾民,就立即自請提舉宮觀,歸隱湖山;但「小隱隱陵藪,大隱隱朝市」(晉代王康琚《反招隱詩》),要過隱士生活也不一定非棄官不可。這樣既讚美了劉孝叔的「高蹤」,又為他暫不歸隱作了辯護。最後又轉圓說,前一年相聚時已聞其道之大略,他定將棄官,到劉孝叔處完成這段學業,只怕俗緣未盡,未必能睹劉孝叔之大道。或進或退,他正惶惶不定,有望故人教以安心之法。據《景德傳燈錄》載,慧可對達摩說:「我心未寧,乞師與安。」達摩說:「吾與安心竟。」末句即用這一佛典。

這是一首七古。范梈說:「七言古詩······須是波瀾開合,如江海之波,一波未平,一波復起。又如兵家之陣,方以為正,又復為奇,方以為奇,忽復為正,奇正出入,變化不可紀極。」(見《仇注杜詩》卷一引)蘇軾這篇七古就具有上述特點。第一部分譏刺新法,語言相當尖銳,卻以「詔書」二句收住,揭露既深刻,又不失詩人忠厚之旨。然後順手拈出王安石對他的職責,轉入自嘲,轉得既陡峭又自然。既是流俗、濫竿,就難於勝任獨當一面的知州,何況又是災傷連年的地方。蘇軾的話看似自謙,實際卻回駁了「流俗」的指責。時局和他的處境既是這樣艱難,原本應接受故人「當歸」的勸告,但作者卻一波三折地反覆申訴「未肯衣冠掛神武」,這就是「變化不可紀極」,這就是「東坡詩推倒扶起,無施不可。」(劉熙載《藝概》卷二)蘇軾詩長於比喻,這首也不例外,如以「紛如雨」喻訴訟之多,以「抉剔根株窮脈縷」喻「手實之禍,下及雞豚」,以白羽喻白雲等。特別是「平生所學」四句,紀昀特別稱許說:「妙於用比,便不露激訐之氣。前人立比體,原為一種難着語處開法門。」這四句本來牢騷甚重,但由作者以「眾里笙竽」坐實「流俗」的指責,以「獨奏鳳將雛」比喻任知州,反而顯得風趣、幽默,「不露激訐之氣」了。▲

霍松林.宋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7:371-373

寄劉孝叔 - 創作背影

熙寧七年(1074),蘇軾赴密州任途中與劉孝叔等六人會於吳興,著名詞人張先作「六客詞」,成為文壇佳話。熙寧八年(1075)四月十一日蘇軾作此詩,對王安石變法作了相當尖銳的譏刺,並抒發了自己在仕途上進退維谷之情。

霍松林.宋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7:371-373

蘇軾

作者:蘇軾

(1037年1月8日-1101年8月24日)字子瞻、和仲,號鐵冠道人、東坡居士,世稱蘇東坡、蘇仙,漢族,眉州眉山(四川省眉山市)人,祖籍河北欒城,北宋著名文學家、書法家、畫家,歷史治水名人。蘇軾是北宋中期文壇領袖,在詩、詞、散文、書、畫等方面取得很高成就。文縱橫恣肆;詩題材廣闊,清新豪健,善用誇張比喻,獨具風格,與黃庭堅並稱「蘇黃」;詞開豪放一派,與辛棄疾同是豪放派代表,並稱「蘇辛」;散文著述宏富,豪放自如,與歐陽修並稱「歐蘇」,為「唐宋八大家」之一。蘇軾善書,「宋四家」之一;擅長文人畫,尤擅墨竹、怪石、枯木等。作品有《東坡七集》《東坡易傳》《東坡樂府》《瀟湘竹石圖卷》《古木怪石圖卷》等。 

蘇軾其它诗文

《惠守詹君見和複次韻》

蘇軾 〔宋代〕

已破誰能惜甑盆,頹然醉里得全渾。

欲求公瑾一囷米,試滿莊生五石樽。

三杯卯困忘家事,萬戶春濃感國恩。

刺史不須邀半道,籃輿未暇走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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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山二詠(並引)》

蘇軾 〔宋代〕

孤山有陳時柏二株。

其一為人所薪,山下老人自為兒已見其枯矣,然堅悍如金石,愈於未枯者。

僧志詮作堂於其側,名之曰柏堂。

堂與白公居易竹閣相連。

屬余作二詩以記之。

柏堂道人手種幾生前,鶴骨龍姿尚宛然。

雙干一先神物化,九朝三見太平年。

忽驚華構依岩出,乞與佳名到處傳。

此柏未枯君記取,灰心聊伴小乘禪。

竹閣海山兜率兩茫然,古寺無人竹滿軒。

白鶴不留歸後語,蒼龍猶是種時孫。

兩叢卻似蕭郎筆,千畝空懷渭上村。

欲把新詩問遺像,病維摩詰更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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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韻孔毅甫久旱已而甚雨三首》

蘇軾 〔宋代〕

飢人忽夢飯甑溢,夢中一飽百憂失。

只知夢飽本來空,未悟真飢定何物。

我生無田食破硯,爾來硯枯磨不出。

去年太歲空在酉,傍舍壺漿不容乞。

今年旱勢復如此,歲晚何以黔吾突。

青天蕩蕩呼不聞,況欲稽首號泥佛。

瓮中蜥蜴尤可笑,跂跂脈脈何等秩。

陰陽有時雨有數,民是天民天自恤。

我雖窮苦不如人,要亦自是民之一。

形容雖似喪家狗,未肯弭耳爭投骨。

倒冠落幘謝朋友,獨與蚊雷共圭蓽。

故人嗔我不開門,君視我門誰肯屈。

可憐明月如潑水,夜半清光翻我室。

風従南來非雨候,且為疲人洗烝郁。

褰裳一和快哉謠,未暇饑寒念明日。

去年東坡拾瓦礫,自種黃桑三百尺。

今年刈草蓋雪堂,日炙風吹面如墨。

平生懶惰今始悔,老大勸農天所直。

沛然例賜三尺雨,造化無心怳難測。

四方上下同一雲,甘霔不為龍所隔。

(俗有分龍日。

)蓬蒿下濕迎曉來,燈火新涼催夜織。

老夫作罷得甘寢,臥聽牆東人響屐。

奔流未已坑谷平,折葦枯荷恣漂溺。

腐儒粗糲支百年,力耕不受眾目憐。

破陂漏水不耐旱,人力未至求天全。

會當作塘徑千步,橫斷西北遮山泉。

四鄰相率助舉杵,人人知我囊無錢。

明年共看決渠雨,饑飽在我寧關天。

誰能伴我田間飲,醉倒惟有支頭磚。

天公號令不再出,十日愁霖並為一。

君家有田水冒田,我家無田憂入室。

不如西州楊道士,萬里隨身惟兩膝。

沿流不惡氵斥亦佳,一葉扁舟任漂突。

山芎麥曲都不用,泥行露宿終無疾。

夜來飢腸如轉雷,旅愁非酒不可開。

楊生自言識音律,洞簫入手清且哀。

不須更待秋井塌,見人白骨方銜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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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遍》

蘇軾 〔宋代〕

其陋。獨鄱陽董毅夫過而悅之,有卜鄰之意。乃取歸去來詞,稍加概括,使就聲律,以遺毅夫。使家僮歌之,時相從於東坡,釋耒而和之,扣牛角而為之節,不亦樂乎為米折腰,因酒棄家,口體交相累。歸去來,誰不遣君歸。覺從前皆非今是。露未晞。征夫指予歸路,門前笑語喧童稚。嗟舊菊都荒,新松暗老,吾年今已如此。但小窗容膝閉柴扉。策杖看孤雲暮鴻飛。雲山無心,鳥倦知還,本非有意。噫。歸去來兮。我今忘我兼忘世。親戚無浪語,琴書中有真味。步翠麓崎嶇,泛溪窈窕,涓涓暗谷流春水。觀草木欣榮,幽人自感,吾生行且休矣。念寓形宇內復幾時。不自覺皇皇欲何之。委吾心、去留誰計。神仙知在何處,富貴非吾志。但知臨水登山嘯詠,自引壺觴自醉。此生天命更何疑。且乘流、遇坎還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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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家傲·金陵賞心亭送王勝之龍圖•王守金陵,視事一日移南郡》

蘇軾 〔宋代〕

千古龍蟠並虎踞。從公一吊興亡處。渺渺斜風吹細雨。芳草渡。江南父老留公住。公駕飛車凌彩霧。紅鸞驂乘青鸞馭。卻訝此洲名白鷺。非吾侶。翩然欲下還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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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金船·和元素韻自撰腔命名》

蘇軾 〔宋代〕

無情流水多情客。勸我如曾識。杯行到手休辭卻。這公道難得。曲水池上,小字更書年月。還對茂林修竹,似永和節。纖纖素手如霜雪。笑把秋花插。尊前莫怪歌聲咽。又還是輕別。此去翱翔,遍賞玉堂金闕。欲問再來何歲,應有華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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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鬥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

蘇軾 〔宋代〕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游於赤壁之下。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舉酒屬(zhǔ)客,誦明月之詩,歌窈(yǎo)窕(tiǎo)之章。少(shǎo)焉,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斗(dǒu)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浩浩乎如馮(píng)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於是飲酒樂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zhào)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yú)懷,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簫者,倚歌而和(hè)之。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裊裊,不絕如縷。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lí)婦。蘇子愀(qiǎo)然,正襟危坐而問客曰:「何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此非曹孟德之詩乎?西望夏口,東望武昌。山川相繆(liáo),郁乎蒼蒼,此非孟德之困於周郎者乎?方其破荊州,下江陵,順流而東也,舳(zhú)艫(lú)千里,旌(jīng)旗蔽空,釃(shī)酒臨江,橫槊(shuò)賦詩,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況吾與子漁樵於江渚之上,侶魚蝦而友麋(mí)鹿,駕一葉之扁舟,舉匏(páo)樽以相屬(zhǔ)。寄蜉(fú)蝣(yóu)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sù)。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於悲風。"蘇子曰:「客亦知夫(fú)水與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zhǎng)也。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céng)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且夫天地之間,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zàng)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食(shì)。」客喜而笑,洗盞(zhǎn)更酌(zhuó)。餚核既盡,杯盤狼籍。相與枕藉(jiè)乎舟中,不知東方之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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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牛尾狸與徐使君》

蘇軾 〔宋代〕

風捲飛花自入帷,一樽遙想破愁眉。泥深厭聽雞頭鶻,酒淺欣嘗牛尾狸。

通印子魚猶帶骨,披綿黃雀漫多脂。殷勤送去煩縴手,為我磨刀削玉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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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別程萬里教授》

蘇軾 〔宋代〕

西風一笑鳳凰城,夢裡相逢各自驚。

白日共傳蘇軾死,故人寧料范雎生。

平居慕悅空閭巷,急難周旋如弟兄。

別去各為千載計,隋珠彈譽不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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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陶雜詩十一首 其九》

蘇軾 〔宋代〕

餘齡難把玩,妙解寄筆端。常恐抱永嘆,不及丘明、遷。

親友復勸我,放心餞華顛。虛名非我有,至味知誰餐。

思我無所思,安能觀諸緣。已矣復何嘆,舊說《易》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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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蘇州太守王規父侍太夫人觀燈之什,余時以劉道原見訪,滯留京口,不及赴此會,二首 其一》

蘇軾 〔宋代〕

不覺朱轓輾後塵,爭看繡幰錦纏輪。洛濱侍從三人貴,京兆平反一笑春。

但逐東山攜妓女,那知後閣走窮賓。滯留不見榮華事,空作賡詩第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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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吳與成會試》

蘇軾 〔宋代〕

瘦馬狐裘犯雪風,青年文藻動南宮。誰應避舍推蘇軾,己忝通家識孔融。

燕市醉歌春未遠,吳門高論夜還同。臨行把贈干將去,共惜池陰老劍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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