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平山堂的欄杆外是晴朗的天空,遠山似有似無,一片迷濛。我在堂前親手栽種的那棵柳樹啊,離別它已經好幾年了。我這位愛好寫文章的太守,下筆就是萬言,飲酒千杯。趁現在年輕趕快行樂吧,您看那坐在酒樽前的老頭兒已經不行了。
注釋平山欄檻:平山堂的欄檻。手種堂前垂柳:平山堂前,歐陽修曾親手種下楊柳樹。別來:分別以來。作者曾離開揚州八年,此次是重遊。文章太守:作者當年知揚州府時,以文章名冠天下,故自稱「文章太守」。揮毫萬字:作者當年曾在平山堂揮筆賦詩作文多達萬字。千鍾:飲酒千杯。直須:應當。尊:通「樽」,酒杯。衰翁:詞人自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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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仁宗至和元年(1054),與歐陽修過從甚密的劉敞(字原甫)知曾誥;嘉祐元年(1056),因避親出守揚州,歐公便作此詞送給他。歐公曾於仁宗慶曆八年(1048)知揚州,此詞借酬贈友人之機,追憶自己揚州的生活,塑造了一個疏流儒雅、豪放達觀的「文章太守」形象。詞中所寫平山堂為歐公任揚州太守時所建。
這首詞一發端即帶來一股突兀的氣勢,籠罩全篇。「平山欄檻倚晴空」,頓然使人感到平山堂凌空矗立,其高無比。這一句寫得氣勢磅礴,便為以下的抒情定下了疏宕豪邁的基調。接下去一句是寫憑闌遠眺的情景。據宋王象之《輿地紀勝》記載,登上平山堂,「負堂而望,礎南諸山,拱列檐下」,則山之體貌,應該是清晰的,但詞人卻偏偏說是「山色有無中」。這是因為受到王維原來詩句的限曾,但從揚州而望礎南,青山隱隱,自亦可作「山色有無中」之詠。
以下二句,描寫更為具體。此刻當送劉原甫出守揚州之際,詞人情不自禁地想起平山堂,想起堂前的楊柳。「手種堂前垂柳,別來幾度春疏」,深情又豪放。其中「手種」二字,看似尋常,卻是感情深化的基礎。詞人平山堂前種下楊柳,不到一年,便離開揚州,移任潁州。這幾年中,楊柳之枝枝葉葉都牽動着詞人的感情。楊柳本是無情物,但中國傳統詩詞裡,卻與人們的思緒緊密相連。何況這垂柳又是詞人手種的。可貴的是,詞人雖然風過垂柳寫深豪之情,但豪而不柔,深而能暢。特別是「幾度春疏」四字,更能給人以欣欣向榮、格調軒昂的感覺。
過片三句寫作者自己。作者當年知揚州府時,以文章名冠天下,故自稱「文章太守」。曾在平山堂揮筆賦詩作文多達萬字。後綴以「一飲千鍾」一句,則添上一股豪氣,栩栩如生地刻畫了一個氣度豪邁、才華橫溢的文章太守的形象。
詞的結尾二句,先是勸人,又回過筆來寫自己。餞別筵前,面對知己,一段人生感慨,不禁衝口而出。無可否認,這兩句是抒發了人生易老、必須及時行樂的消極思想。但是由於豪邁之氣風篇流貫,詞寫到這裡,並不令人感到低沉,反有一股蒼涼鬱勃的情緒奔瀉而出,滌盪人的心靈。
歐詞突破了唐、五代以來的男歡女愛的傳統題材與極力渲染紅香翠軟的表現方法,為後來蘇軾一派豪放詞開了先路。此詞的疏格,即與蘇東坡的清曠詞疏十分接近。歐陽修政治逆境中達觀豪邁、笑對人生的疏范,與蘇東坡非常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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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仁宗慶曆八年(1048),歐陽修任揚州(今江蘇揚州市)太守,在揚州城西北五里的大明寺西側蜀崗中峰上,修建了一座「平山堂」,據說壯麗為淮南第一。歐陽修調離揚州幾年之後,他的朋友劉原甫也被任命為揚州太守。歐陽修給他餞行,在告別的宴會上,作了這首《朝中措》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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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自岳陽至者,以滕侯之書、洞庭之圖來告曰:「願有所記。
」予發書按圖,自岳陽門西距金雞之右,其外隱然隆高以長者,曰偃虹堤。
問其作而名者,曰:「吾滕侯之所為也。
」問其所以作之利害,曰:「洞庭天下之至險,而岳陽,荊、潭、黔、蜀四會之沖也。
昔舟之往來湖中者,至無所寓,則皆泊南津,其有事於州者遠且勞,而又常有風波之恐,覆溺之虞。
今舟之至者皆泊堤下,有事於州者,近而且無患。
」問其大小之制,用人之力,曰:「長一千尺,高三十尺,厚加二尺,而殺其上得厚三分之二,用民力萬有五千五百工,而不逾時以成。
」問其始作之謀,曰:「州以事上轉運使,轉運使擇其吏之能者行視可否,凡三反覆,而又上於朝廷,決之三司,然後曰可,而皆不能易吾侯之議也。
」曰:「此君子之作也,可以書矣。
」蓋慮於民也深,則其謀始也精,故能用力少而為功多。
夫以百步之堤,御天下至險不測之虞,惠其民而及於荊、潭、黔、蜀,凡往來湖中,無遠邇之人皆蒙其利焉。
且岳陽四會之沖,舟之來而止者,日凡有幾!使堤土石幸久不朽,則滕侯之惠利於人物,可以數計哉?夫事不患於不成,而患於易壞。
蓋作者未始不欲其久存,而繼者常至於殆廢。
自古賢智之士,為其民捍患興利,其遺蹟往往而在。
使其繼者皆如始作之心,則民到於今受其賜,天下豈有遺利乎?此滕侯之所以慮,而欲有紀於後也。
滕侯志大材高,名聞當世。
方朝廷用兵急人之時,嘗顯用之。
而功未及就,退守一州,無所用心,略施其餘,以利及物。
夫慮熟謀審,力不勞而功倍,作事可以為後法,一宜書。
不苟一時之譽,思為利於無窮,而告來者不以廢,二宜書。
岳之民人與湖中之往來者,皆欲為滕侯紀,三宜書。
以三宜書不可以不書,乃為之書。
慶曆六年某月某日記。
君家小謝城,為客洛陽里。綠髮方少年,青衫喜為吏。
重湖亂山綠,歸夢寄千里。洛浦見秋鴻,江南老芳芷。
自言北地禽,能感南人耳。京國本繁華,馳逐多英軌。
爭歌白雪曲,取酒西城市。朝逢油壁車,暮結青驄尾。
歲月倏可忘,行樂方未已。忽爾畏簡書,翻然浩歸思。
江山故國近,風物饒陽美。楚柚煙中黃,吳蓴波上紫。
還鄉問井邑,上堂多慶喜。離別古所難,更畏秋風起。
河南地望雄西京,相公好賢天下稱。吹噓死灰生氣燄,談笑暖律回嚴凝。
曾陪樽俎被顧盻,羅列台閣皆名卿。徐生南國後來秀,得官古縣依崤陵。
腳靴手板實卑賤,賢俊未可吏事繩。攜文百篇赴知己,西望未到氣已增。
我昔初官便伊洛,當時意氣尤驕矜。主人樂士喜文學,幕府最盛多交朋。
園林相映花百種,都邑四顧山千層。朝行綠槐聽流水,夜飲翠幕張紅燈。
爾來飄流二十載,鬢髮蕭索垂霜冰。同時並游在者幾,舊事欲說無人應。
文章無用等畫虎,名譽過耳如飛蠅。榮華萬事不入眼,憂患百慮來填膺。
羨子年少正得路,有如扶桑初日升。名高場屋已得俊,世有龍門今復登。
出門相送親與友,何異籬鴳瞻雲鵬。嗟吾筆硯久已格,感激短章因子興。
《清明前一日韓子華以靖節斜川詩見招游李園既歸遂苦風雨三日不能出窮坐一室家人輩倒殘壺得酒》
少年喜追隨,老大厭諠嘩。慚愧二三子,邀我行看花。
花開豈不好,時節亦云嘉。因病既不飲,眾歡獨成嗟。
管弦暫過耳,風雨愁還家。三日不出門,堆豗類寒鴉。
妻兒強我飲,飣餖果與瓜。濁酒傾殘壺,枯魚雜乾蝦。
小婢立我前,赤腳兩髻丫。軋軋鳴雙弦,正如櫓嘔啞。
坐令江湖心,浩蕩思無涯。寵祿不知報,鬢毛今已華。
有田清潁間,尚可事桑麻。安得一黃犢,幅巾駕柴車。
擾擾萬類殊,可憎非一族。
甚哉蚊之微,豈足污簡牘。
乾坤量廣大,善惡皆含育。
荒茫三五前,民物交相黷。
禹鼎象神奸,蛟龍遠潛伏。
周公驅猛獸,人始居川陸。
爾來千百年,天地得清肅。
大患已雲除,細微遺不錄。
蠅虻蚤虱蟣,蜂蠍蛇蝮。
惟爾於其間,有形才一粟。
雖微無柰眾,惟小難防毒。
嘗聞高郵間,猛虎死凌辱。
哀哉露筋女,萬古讎不復。
水鄉自宜爾,可怪窮邊俗。
晨飧下帷幬,盛暑泥駒犢。
我來守窮山,地氣尤卑溽。
官閒懶所便,惟睡宜偏足。
難堪爾類多,枕席厭緣撲。
熏檐苦煙埃,燎壁疲照燭。
荒城繁草樹,旱氣飛炎熇。
羲和驅日車,當午不轉轂。
清風得夕涼,如赦脫囚梏。
掃庭露青天,坐月蔭嘉木。
汝寧無他時,忍此見迫促。
翾翾伺昏黑,稍稍出壁屋。
填空來若翳,翳隙多可掬。
叢身疑陷圍,聒耳如遭哭。
猛攘欲張拳,暗中甚飛鏃。
手足不自救,其能營背腹。
盤餐勞扇拂,立寐僵僮僕。
端然窮百計,還坐暝雙目。
於吾固不較,在爾誠為酷。
誰能推物理,無乃乖人慾。
騶虞鳳凰麟,千載不一矚。
思之不可見,惡者無由逐。
洛陽地脈花最宜,牡丹尤為天下奇。
我昔所記數十種,於今十年半忘之。
開圖若見故人面,其間數種昔未窺。
客言近歲花特異,往往變出呈新枝。
洛人驚夸立名字,買種不復論家貲。
比新較舊難優劣,爭先擅價各一時。
當時絕品可數者,魏紅窈窕姚黃妃。
壽安細葉開尚少,硃砂玉版人未知。
傳聞千葉昔未有,只從左紫名初驅。
四十年間花百變,最花最好潛溪緋。
今花雖新我未識,未信與舊誰妍媸。
當時所見已雲絕,豈有更好此可疑。
古稱天下無正色,但恐世好隨時移。
鞓紅鶴翎豈不美,斂色如避新來姬。
何況遠說蘇與賀,有類異世夸嬙施。
造化無情宜一概,偏此著意何其私。
又疑人心愈巧偽,天欲鬥巧窮精微。
不然元化朴散久,豈特近歲尤澆漓。
爭新鬥麗若不已,更後百載知何為。
但應新花日愈好,惟有我老年年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