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壺載酒游凌雲,醉中揮袖別故人。
依依向我不忍別,誰似峨嵋半輪月?月窺船窗掛淒冷,欲到渝州酒初醒。
江空裊裊釣絲風,人靜翩翩葛巾影。
哦詩不睡月滿船,清寒入骨我欲仙。
人間更漏不到處,時有沙禽背船去。
譯文在凌雲山設酒為我送行,醉着揮動衣袖向老朋友告別。老友留戀不已遲遲不忍離開,誰肯峨眉山出現了半輪月亮?月亮窺視着窗外掛着淒冷月光的小船,將要到達渝州的時候酒才醒。月光下空闊的江面不時拂過陣陣微風,自己的影子顯得格外寂靜。吟詩不睡一直到月光灑滿小船,月光入骨我仿佛快要成仙飄然而去。沒有明亮的月光到不了的地方,不時看見沙禽背着船隻離去。
注釋百壺載酒:酒很多。別:告別。依依:留戀的樣子。忍:忍心。欲:將要。葛巾影:指詩人自己的影子。葛巾:用葛布做的頭巾,常為位卑者所服。哦詩:吟詩。清寒:月光。▲
張永鑫、劉桂秋.陸游詩詞選譯:巴蜀書社,1990年:252
這首詩以月亮為意象,以「對月」為題,自己即將離開蜀地的時候,故人已經遠遠地留在後邊,只有月亮是不懈的伴侶,表明了詩人孤獨的處境和淒涼的心境。
這首詩的前四句是說作者即將離開蜀地的時候,故人已經遠遠地留在後邊,只有月亮還一直陪伴在身邊。起言「百壺」載酒,以示在凌雲山設酒送行的人很多,但「誰似」二字輕輕一撥,就在故人的陪襯下突出了峨媚山月同作者的聯繫。這是《舟中對月》一詩最成功的藝術手法之一:從此「月」便成了故人,下邊的抒寫全在「月」、「我」之間進行。
中間四句主要寫月。峨媚的月亮到了渝州,尚且頻頻「窺船」,可見月有情;即將到達渝州,凌雲之酒方才「初醒」,在濃醉的背後讀者也許看得出「不忍別」時作者借酒澆愁的初衷,是人有意。更妙的是人初醒時看見的只有月光的「淒冷」,這裡「月色惱人眠不得」競成了「月掛淒冷眠不成」了。詩中說「江空」、「人靜」,因此「釣絲」當指竹,「葛巾影」當是作者自己的影子。「江空」兩句不用「月」字,但竹形裊裊,人影翩翩,分明是一片空明的月光,狀物至此,可謂神筆。對月只見「葛巾影」,不但再寫孤獨,而且以「起舞弄清影」啟下句中的「哦詩」。
最後四句詩終於由孤寂進入飄逸,在清寒中寄寓作者對自我解脫的追求。詩至此,人由醉中別友到江船初醒,再到哦詩不睡;月則由峨媚山巔到時窺船窗,再到清光滿船,最後月光入骨、月人一體,把「舟中對月」這一題目發揮到淋漓痛快的地步。
結尾兩句,「更漏不到」直承「我欲仙」,同時又用無更漏暗台唯有月滿船的意思——這裡明寫更漏,暗寫月光,但結果怎麼樣呢?結果是虛無的是更漏,實際存在的倒是月光。「沙禽背船」繼續寫「月滿船」,因為只有月光明亮,離去的沙禽才清晰可見;不過,詩句又以沙禽背船而去照應詩人遺世欲仙:這兩句字字不離「月」和「我」,卻又能字字不涉「月」和「我」,象這樣的詩句,其可謂爐火純青,餘音滿萬壑。本篇截中有縱,是善於收束的神品。
方東樹的《昭昧詹言》說它是李白、蘇軾合作,大約首先是因為起句用東坡《送張嘉州》詩中「頗願身為漢嘉守,裁酒時作凌雲遊」,第四句、第六句用太白《峨媚山月歌》:「峨媚山月半輪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發清溪向三峽,思君不見下渝州。」第八句又用太白《月下獨酌》:「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不過,更重要的卻是此詩清雋奔放,飄逸欲仙,酷似太白;輕靈流麗,如行雲流水,又頗類東坡。然而也應該看到,陸游是一位個性十分鮮明的詩人,他向一切入學習長處,同時又主張:「文章最忌百家衣,火龍、蹦敷、世不知。誰能養氣塞天地,吐出自足成虹、你。」在這種創作思想的指導下,他以超邁的筆力熔太白、坡公於一爐,自鑄雄渾奔放、明朗流暢的風格,因而使這首詩既如李白、蘇軾合作,又為陸游所獨有。▲
繆鉞.宋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7年:957-958
繆鉞.宋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7年:957-958
疏蕊幽香,禁不過、晚寒愁絕。那更是、巴東江上,楚山千疊。_帽閒尋西瀼路,嚲鞭笑向南枝說。恐使君、歸去上鑾坡,孤風月。清鏡里,悲華發。山驛外,溪橋側。悽然回首處,鳳凰城闕。憔悴如今誰領略,飄零已是無顏色。問行廚、何日喚賓僚,猶堪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