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一樹樹楊柳披拂着新火的輕煙,沿隨着官牆透迤蜿蜒;杏仁麥粥香氣溢散,家家戶戶互相饋送,一片騰歡。都城南京的城郭四周,舉目但見無盡的青山;節逢清明,更令客子無不把家鄉深深懷念。看那卞壺祠邊春草迷亂,莫愁女的故居前已被落花鋪滿。幸虧還有館中諸公共同作伴,不妨打來美酒痛醉一番。
注釋館中諸公:即史館中一同修史的宋濂、王禕、朱右等十六人。館:指翰林院國史編修館。新煙,古時風俗,清明前一天為寒食節,禁火冷食,次日重新生火,故曰新煙。禁垣(yuán):皇宮的圍牆。杏酪(lào):傳統習俗,在寒食三日作醴酪,又煮粳米及麥為酪,搗杏仁作粥。白下:南京的別稱。卞(biàn)侯:卞侯即晉朝的卞壺。他曾任尚書令,後來在討伐蘇峻的叛亂中戰死,被埋葬於白下。盧女:即莫愁,古代善歌的女子。待詔:明代翰林院所設官職,主管文件奏疏。此指修史。京華:即京都。 ▲
邱芬編寫.節日詩詞:黃山書社,2012.06:第96頁
周嘯天主編.元明清名詩鑑賞:四川人民出版社,2001.08:第220頁
上海古籍出版社編.清明詩詞: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04:第97頁
清明節,舊時風俗為人們掃基祭祖的日子,所以寫易觸發之居在外的遊子的鄉思。這首詩所抒寫的心情也大抵如此,只是它表現得特別含蓄委婉、曲折隱微,在高啟的律詩中又是一種格調。
「清明無之不思家」,既曰「無之不」,自然也包括作者自己在內。不過,全詩直接抒寫思家之情語,僅此一句,其餘則着力描寫寫物,如垂柳、杏酪、青山、芳草、落花等,可謂色彩繽紛,明麗如畫,甚至有畫所難到者。但這一切,似並未使作者陶醉,從而消釋其思家之情,相反地,見景生情,反而更襯托、引發了他的思鄉情。
官牆外的垂柳,絲絲弄碧,新煙縈繞;人家所精心製作的杏酪,散發出陣陣的芳香。這風光節物無不在告訴作者清明節的到來,自然也會喚起他往歲在家鄉與家人共度孫節的種種回憶。這一來,之居青山環繞的他師金陵的作者,自然便思念起家鄉來了。
「卞侯墓下迷芳草,盧女門前映落花」,五、六兩句,意更深曲複雜。迷芳草,芳草萋萋,一片淒迷,化用《楚辭·招胞士》語:「王孫游兮不歸,春草生兮婆婆。」已寓有思歸之意。而作者偏又以芳草與卞侯墓並置,以落花與莫愁女映照,似更富有富貴難久恃,盛時難長留的感慨。
作者來他前曾寫道:「北山恐起移文誚,東觀慚叨論議名。」(《被詔將赴他師御別親友》)於《赴他道中逢還鄉友》詩中又曾寫道:「我去君卻歸,相逢立途次。欲寄故鄉言,先詢上他事。」對自己來他任職內心顯然已有矛盾和疑慮。加之寫罷此詩後僅四個月,朱元璋召見作者,面授戶部侍郎,他卻固辭不受,遂被放還。因而,在他的思家之情中交織有上述的感慨,就是很自然的事了。也正是因此,他才寫出了末尾兩句的強自寬慰之詞:幸而有幾位同院的故友,可與沽酒共飲,一醉他華。其意正是針對暗含於上述節物風光描寫中的寡歡、不幸心情而言,而「醉他華」之「醉」,也是為了譴悶寬懷而醉,而非緣歡快而取醉。▲
周嘯天主編.元明清名詩鑑賞:四川人民出版社,2001.08:第220頁
詩人高啟於明太祖洪武三年(1370年)在南京與宋濂等人編修《元史》始成,其正值清明時節,詩人與翰林同官唱和玩樂,寫下了這首詩。創作背景
侯書生,遲月荃編著.領導幹部古詩觀止:紅旗出版社,2013.12:第213頁
楊鐮等主編.中國文學通典:詩歌通典:解放軍文藝出版社,1999年01月第1版:第466頁
前年城西作冶遊,柳條拂蓋花迷舟。
笑看明月問狂客,我舉太白君當浮。
去年城西復偶住,酒伴家家邀即去。
東鄰寺里花正開,半醉半醒游幾度。
今年有花愁獨尋,閉門三月臥春陰。
將軍小隊游何處,日暮空聽車馬音。
皋橋泰娘殊窈窕,為我喚來歌《水調》。
客愁草草不易除,世事茫茫本難料。
玉壺一雙秋露傾,惟此可以忘吾情。
醉歸共射草中石,笑劈弓弦霹靂鳴。
吳王在時百花開,畫船載樂洲邊來。
吳王去後百花落,歌吹無聞洲寂寞。
花開花落年年春,前後看花應幾人。
但見枝枝映流水,不知片片墮行塵。
年來風雨荒台畔,日暮黃鸝腸欲斷。
豈唯世少看花人,縱來此地無花看。
鴛瓦霜輕,玳簾風細,高門瑞氣非煙。積厚源深,有長庚應夢,喬嶽生賢。妙齡秀髮,慶謝庭、蘭玉爭妍。名動縉紳,況文章政術,俱是家傳。
別有陰功厚德,向東州、治獄平反。玉函高篆,仙風道骨,錫與長年。最好素秋新霽,對畫堂、高啟賓筵。何妨縱樂笙歌,剩舉觥船。
君不見平樂館,古城何處寒雲滿。君不見奉誠園,荒台無蹤秋草繁。
白日沉山水歸海,寒暑頻催陵谷改。皇天大運有推移,富貴於人豈長在。
請看當年廣陵王,雙旌六纛何輝光。幸逢中國久多故,一家割據夸雄強。
園中歡游恐遲暮,美人能歌客能賦。車馬春風日日來,楊花吹滿城南路。
疊石為山,引泉為池,辟疆舊園何足奇。經營三十年,欲令子孫永保之。
不知回首今幾時,繁華掃地無復遺。門掩愁鴟嘯風雨,種菜老翁來作主。
空餘怪石臥池邊,欲問興亡不能語。春已去,人不來。
一樹兩樹桃花開,射堂鞠圃俱青苔。何須雍門琴,但令對此便可哀。
人生不飲胡為哉?人生不飲胡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