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
跋山涉水走過一程又一程,將士們馬不停蹄地向着山海關進發。夜已經深了,千萬個帳篷里都點起了燈。
帳篷外風聲不斷,雪花不住,嘈雜的聲音打碎了思鄉的夢,想到遠隔千里的家鄉沒有這樣的聲音啊。
注釋
程:道路、路程,山一程、水一程,即山長水遠。
榆關:即今山海關,在今河北秦皇島東北。
那畔:即山海關的另一邊,指身處關外。
帳:軍營的帳篷,千帳言軍營之多。
更:舊時一夜分五更,每更大約兩小時。風一更、雪一更,即言整夜風雪交加也。
聒(guō):聲音嘈雜,這裡指風雪聲。
故園:故鄉,這裡指北京。
此聲:指風雪交加的聲音。
參考資料:
清初詞人於小令每多新創意境。這首《長相思》以具體的時空推移過程,及視聽感受,既表現景象的宏闊觀感,更抒露着情思深苦的綿長心境,是即小見大的佳作。
上片在「一程」又「一程」的復疊吟哦中,展示出與家園的空間阻隔不斷地隨着時間的推移而嚴重增大,空間感與鄉情構成尖銳衝突。正在這種行進方向和心緒逆反背離中駐營夜宿,「夜深千帳燈」,似是壯偉景觀,實乃情心深苦之寫。白日行軍,跋涉山水,到夜深時仍燈火通明,難入夢鄉,這是因思鄉而失眠。於是轉入下片鄉情思戀之筆。
「一更」又「一更」的重疊復沓,於聽風聽雪的感覺中推移着時間過程,時間感知於鄉情的空間阻隔而心煩意亂,怨夜太長。說「聒碎鄉心夢不成」,其實是作者鄉心聒碎夢難成,情苦不寐,只覺得風聲雪聲,聲聲扣擊入心窩,難以承受。在「鄉園」時是不會有這種令人痛苦的聲響的。將主觀因素推諉客觀,語似平淡,意更深沉。此類遷怒歸咎於風雪聲寫法,心理情態能充分表現出來。看似無理,反見情痴,愈是無理之怨,其怨愈顯沉重。疊句和數字「一」、「千」的運用強化着視、聽覺感受中的焦慮,怨懟,幽苦,亦是此詞值得辨味的佳處。納蘭性德身為一等侍衛,卻極厭煩「扈從」公差,於是構成傳統羈旅題材的又一種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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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682年(康熙二十一年)二月十五日,雲南平定,康熙帝出關東巡,祭告奉天祖陵。詞人隨從康熙帝詣永陵、福陵、昭陵告祭,二十三日出山海關。塞上風雪淒迷,苦寒的天氣引發了詞人對京師中家的思念,於是寫下了這首詞。
人生能幾,總不如休惹、情條恨葉。
剛是尊前同一笑,又到別離時節。
燈灺挑殘,爐煙爇盡,無語空凝咽。
一天涼露,芳魂此夜偷接。
怕見人去樓空,柳枝無恙,猶埽窗間月。
無分暗香深處住,悔把蘭襟親結。
尚暖檀痕,擾寒翠影,觸緒添悲切。
愁多成病,此愁知向誰說。
試望陰山,黯然銷魂,無言徘徊。
見青峰幾簇,去天才尺;黃沙一片,匝地無埃。
碎葉城荒,拂雲堆遠,雕外寒煙慘不開。
踟躕久,忽砯崖轉石,萬壑驚雷。
窮邊自足秋懷。
又何必、平生多恨哉。
只淒涼絕塞,峨眉遺冢;梢沉腐草,駿骨空台。
北轉河流,南橫斗柄,略點微霜鬢早衰。
君不信,向西風回首,百事堪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