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在堂,歲聿其莫。
今我不樂,日月其除。
無已大康,職思其居。
好樂無荒,良士瞿瞿。
蟋蟀在堂,歲聿其逝。
今我不樂,日月其邁。
無已大康,職思其外。
好樂無荒,良士蹶蹶。
蟋蟀在堂,役車其休。
今我不樂,日月其慆。
無已大康,職思其憂。
好樂無荒,良士休休。
譯文
天寒蟋蟀進堂屋,一年匆匆臨歲暮。今不及時去尋樂,日月如梭留不住。行樂不可太過度,本職事情莫耽誤。正業不廢又娛樂,賢良之士多警悟。
天寒蟋蟀進堂屋,一年匆匆臨歲暮。今不及時去尋樂,日月如梭停不住。行樂不可太過度,分外之事也不誤。正業不廢又娛樂,賢良之士敏事務。
天寒蟋蟀進堂屋,行役車輛也息休。今不及時去尋樂,日月如梭不停留。行樂不可太過度,還有國事讓人憂。正業不廢又娛樂,賢良之士樂悠悠。
注釋
聿(yù):作語助。莫:古「暮」字。
除:過去。
無:勿。已:甚。大(tài)康:過於享樂。
職:相當於口語「得」。居:處,指所處職位。
瞿(jù)瞿:警惕瞻顧貌;一說斂也。
逝:去。
邁:義同「逝」,去,流逝。
外:本職之外的事。
蹶(jué)蹶:勤奮狀。
役車:服役出差的車子。
慆(tāo):逝去。
休休:安閒自得,樂而有節貌。
參考資料:
就詩論詩,此篇勸人勤勉的意思非常明顯。此篇三章意思相同,頭兩句感物傷時。詩人從蟋蟀由野外遷至屋內,天氣漸漸寒涼,想到「時節忽復易」,這一年已到了歲暮。古人常用候蟲對氣候變化的反應來表示時序更易,《詩經·豳風·七月》寫道:「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九月在戶」與此詩「蟋蟀在堂」說的當是同一時間。《七月》用夏曆,此詩則是用周曆,夏曆的九月為周曆十一月。此篇詩人正有感於十一月蟋蟀入室而嘆惋「歲聿其莫」。首句豐坊《詩說》以為「興」,朱熹《詩集傳》定為「賦」,理解角度不同,實際各有道理。作為「興」看,與《詩經》中一些含有「比」的「興」不同,它與下文沒有直接的意義聯繫,但在深層情感上卻是密不可分的,即起情作用。所以從「直陳其事」說則是「賦」。從觸發情感說則是「興」。詩的三、四句是直接導入述懷:詩人由「歲莫」引起對時光流逝的感慨,他宣稱要抓緊時機好好行樂,不然便是浪費了光陰。其實這不過是欲進故退,着一虛筆罷了,後四句即針對三、四句而發。三章詩五、六句合起來意思是說:不要過分地追求享樂,應當好好想想自己承當的工作,對分外事務也不能漠不關心,尤其是不可只顧眼前,還要想到今後可能出現的憂患。可見「思」字是全詩的主眼,「三戒」意味深長。這反覆的叮囑,包含着詩人寶貴的人生經驗,是自儆也是儆人。最後兩句三章聯繫起來是說:喜歡玩樂,可不要荒廢事業,要像賢士那樣,時刻提醒自己,做到勤奮向上。後四句雖是說教,卻很有分寸,詩人肯定「好樂」,但要求節制在限度內,即「好樂無荒」。這一告誡,至今仍有意義。
此詩作者,有人根據「役車其休」一句遂斷為農民,其實是誤解,詩人並非說自己「役車其休」,只是借所見物起情而已,因「役車休息,是農工畢無事也」(孔穎達《毛詩正義》),故藉以表示時序移易,同「歲聿其莫」意思一樣。此詩作者身份難具體確定,姚際恆說:「觀詩中『良士』二字,既非君上,亦不必儘是細民,乃士大夫之詩也。」(《詩經通論》)可備一說。
全詩是有感脫口而出,直吐心曲,坦率真摯,以重章反覆抒發,語言自然中節,不加修飾。押韻與《詩經》多數篇目不同,採用一章中兩韻交錯,各章一、五、七句同韻;二、四、六、八句同韻,後者是規則的間句韻。
參考資料:
這是一首歲末述懷詩。《毛詩序》說:「《蟋蟀》,刺晉僖公也。儉不中禮,故作是詩以閔(憫)之,欲其及時以禮自虞(娛)樂也。此晉也,而謂之唐,本其風俗,憂深思遠,儉而用禮,乃有堯之遺風焉。」蔣立甫《詩經選注》受王質說啟發,定此篇為「勸人勤勉的詩」。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盡瀟瀟。
畫檐鳴玉,無眠又過今宵。
早鶴禁催殘銀箭,魫窗深掩紅羅,夜香罷燒。
曲屏風底無聊。
敲落琴邊松子,滴穿紙樣芭蕉。
甚未到、秋來杜陵先瘦,楚衣香潤,越甌湯嫩,那堪鬢已絲時覽鏡,酒初醒處聞簫。
怕明朝。
銷魂柳邊一橋。
南風其徐大火流,飛鴻鳴鳥聲相求。
勸君置節且莫嘆,聽我撫觴歌壯遊。
六轡如絲子所持,壯遊萬里自茲始。
聖皇穆穆開虞聰,昭代濟濟崇周禮。
天明地察隆祀典,睦族展親敦令豈。
玉牒千年奉至尊,金章八道馳行使。
黃封朝下明光宮,輶軒夕度瀘溝水。
益州鳥道接秦川,隴坂緣雲高插天。
辨方藩肇蠶叢域,經野星分井鬼躔。
駟馬橋連清渭曲,太白標絕峨眉顛。
洶淙岩石互盪潏,懸梯斷棧相鈎連。
丞相廟深老柏裂,子云亭古蒼苔芊。
此去先登泰華峰,巨靈屓贔與天通。
滄波夜瀉魚龍靜,薜荔秋封鳥鼠空。
百年關頭長濤浪,九折盤西多雨風。
始信猿聲墮客淚,遙憐巴唱引行艟。
皇皇帝命遐荒歡,朱門香裊輕煙寒。
捧詔日高紫氣繞,上殿風引鳴珂珊。
蜀王秉禮拜手讀,溪老喧呼扶杖看。
過秦論擬觀風著,劍閣銘應覽勝刊。
回舟好過灩澦堆,巫峽秋濤日夜來。
瀟湘竹密湖光動,濯錦帆張江色開。
作賦還投汨羅畔,題詩許上望鄉台。
蒼梧氣遠不可叫,白帝城孤空自哀。
君不見成都當時羨相如,諭蜀文高輝駟車。
子長曆覽浮湘水,歸來乃有石室居。
故知壯士之志在四方,睢睢盱盱,戶庭不出非丈夫。
方塘子,自矜意氣彌宇宙。
天路雲逵不足登,要使聲華滿人口。
秖今天子勤延佇,持歸報答何所有。
去住萍蹤豈足知,我歌壯遊君莫疑。
藩籬小鳥何甚微,翩翩日夕空此飛。
只緣六翮不自致,長似孤雲無所依。
西城黯黯斜暉落,眾鳥紛紛皆有托。
獨立雖輕燕雀群,孤飛還懼鷹鸇搏。
自憐天上青雲路,弔影徘徊獨愁暮。
銜花縱有報恩時,擇木誰容託身處。
歲月蹉跎飛不進,羽毛憔悴何人問。
繞樹空隨烏鵲驚,巢林只有鷦鷯分。
主人庭中蔭喬木,愛此清陰欲棲宿。
少年挾彈遙相猜,遂使驚飛往復回。
不辭奮翼向君去,唯怕金丸隨後來。
亡是公聽然而笑曰:「楚則失矣,而齊亦未為得也。
夫使諸侯納貢者,非為財幣,所以述職也。
封疆畫界者,非為守御,所以禁淫也。
今齊列為東藩,而外私肅慎,捐國逾限,越海而田,其於義固未可也。
且二君之論,不務明君臣之義,正諸侯之禮,徒事爭於遊戲之樂,苑囿之大,欲以奢侈相勝,荒淫相越,此不可以揚名發譽,而適足以貶君自損也。
「且夫齊楚之事,又烏足道乎!君未睹夫巨麗也,獨不聞天子之上林乎?左蒼梧,右西極。
丹水更其南,紫淵徑其北。
終始灞滻,出入涇渭;酆鎬潦潏,紆餘委蛇,經營乎其內。
蕩蕩乎八川分流,相背而異態。
東西南北,馳騖往來,出乎椒丘之闕,行乎洲淤之浦,經乎桂林之中,過乎泱漭之野。
汩乎混流,順阿而下,赴隘狹之口,觸穹石,激堆埼,沸乎暴怒,洶湧澎湃。
滭弗宓汩,逼側泌瀄。
橫流逆折,轉騰潎冽,滂濞沆溉。
穹隆雲橈,宛潬膠戾。
逾波趨浥,涖涖下瀨。
批岩沖擁,奔揚滯沛。
臨坻注壑,瀺灂霣墜,沈沈隱隱,砰磅訇礚,潏潏淈淈,湁潗鼎沸。
馳波跳沫,汩濦漂疾。
悠遠長懷,寂漻無聲,肆乎永歸。
然後灝溔潢漾,安翔徐回,翯乎滈滈,東注太湖,衍溢陂池。
於是乎鮫龍赤螭,??漸離,鰅鰫鰭鮀,禺禺魼鰨,揵鰭掉尾,振鱗奮翼,潛處乎深岩,魚鱉讙聲,萬物眾伙。
明月珠子,的礫江靡。
蜀石黃碝,水玉磊砢,磷磷爛爛,采色澔汗,藂積乎其中。
鴻鷫鵠鴇,鴐 鵝屬玉,交精旋目,煩鶩庸渠,箴疵?盧,群浮乎其上,泛淫泛濫,隨風澹淡,與波搖盪,奄薄水渚,唼喋菁藻,咀嚼菱藕。
「於是乎崇山矗矗,巃嵷崔巍,深林巨木,嶄岩參嵳,九嵕嶻嶭。
南山峨峨,岩陁甗崎,摧崣崛崎。
振溪通谷,蹇產溝瀆,谽呀豁閕。
阜陵別島,崴磈葨廆,丘虛堀礨,隱轔鬱壘,登降施靡,陂池貏豸,沇溶淫鬻,散渙夷陸,亭皋千里,靡不被築。
揜以綠蕙,被以江蘺,糅以蘪蕪,雜以留夷。
布結縷,攢戾莎,揭車衡蘭,槀本射干,茈姜蘘荷,葴持若蓀,鮮支黃礫,蔣苧青薠,布濩閎澤,延曼太原。
離靡廣衍,應風披靡,吐芳揚烈,郁郁菲菲,眾香發越,肸蠁布寫,晻薆咇茀。
「於是乎周覽泛觀,縝紛軋芴,芒芒恍忽。
視之無端,察之無涯,日出東沼,入乎西陂。
其南則隆冬生長,湧水躍波。
其獸則?旄貘嫠,沈牛麈麋,赤首圜題,窮奇象犀。
其北則盛夏含凍裂地,涉冰揭河。
其獸則麒麟角端,騊駼橐駝,蛩蛩驒騱,駃騠驢騾六庵注。
「於是乎離宮別館,彌山跨谷,高廊四注,重坐曲閣,華榱璧璫,輦道纚屬,步櫩周流,長途中宿。
夷嵕築堂,累台增成,岩窔洞房,頫杳眇而無見,仰攀橑而捫天,奔星更於閨闥,宛虹扦於楯軒,青龍蚴蟉於東箱,象輿婉僤於西清,靈圄燕於閒館,偓佺之倫,暴於南榮。
醴泉涌於清室,通川過於中庭。
盤石振崖,嶔岩倚傾。
嵯峨磼礏,刻削崢嶸。
玫瑰碧琳,珊瑚叢生,琘玉旁唐,玢豳文鱗,赤瑕駁犖,雜臿其間,晁采琬琰,和氏出焉。
「於是乎盧橘夏熟,黃甘橙楱,枇杷橪柿,亭奈厚朴,梬棗楊梅,櫻桃蒲陶,隱夫薁棣,答沓離支,羅乎後宮,列乎北園。
崒丘陵,下平原,揚翠葉,扤紫莖,發紅華,垂朱榮,煌煌扈扈,照曜鉅野。
沙棠櫟櫧,華楓枰櫨,留落胥邪,仁頻並閭,欃檀木蘭,豫章女貞,長千仞,大連抱,夸條直暢,實葉葰楙,攢立叢倚,連卷欐佹,崔錯癹骫,坑衡閜砢,垂條扶疏,落英幡纚,紛溶箾蔘,猗狔從風,藰蒞卉歙,蓋象金石之聲,管籥之音。
偨池茈虒,旋還乎後宮,雜襲絫輯,被山緣谷,循阪下隰,視之無端,究之無窮。
「於是乎玄猨素雌,蜼玃飛鸓,蛭蜩蠼猱,獑胡豰蛫,棲息乎其間。
長嘯哀鳴,翩幡互經。
夭蟜枝格,偃蹇杪顛。
隃絕梁,騰殊榛,捷垂條,掉希間,牢落陸離,爛漫遠遷。
若此者數百千處。
娛游往來,宮宿館舍,庖廚不徙,後宮不移,百官備具。
「於是乎背秋涉冬,天子校獵。
乘鏤象,六玉虬,拖蜺旌,靡雲旗,前皮軒,後道游。
孫叔奉轡,衛公參乘,扈從橫行,出乎四校之中。
鼓嚴簿,縱獵者,河江為阹,泰山為櫓,車騎雷起,殷天動地,先後陸離,離散別追。
淫淫裔裔,緣陵流澤,雲布雨施。
生貔豹,搏豺狼,手熊羆,足壄羊,蒙鶡蘇,絝白虎,被班文,跨壄馬,凌三嵕之危,下磧歷之坻。
徑峻赴險,越壑厲水。
椎蜚廉,弄獬豸,格蝦蛤,鋋猛氏,羂騕褭,射封豕。
箭不苟害,解脰陷腦,弓不虛發,應聲而倒。
於是乘輿弭節徘徊,翱翔往來,睨部曲之進退,覽將帥之變態。
然後侵淫促節,儵夐遠去,流離輕禽,蹴履狡獸。
轊白鹿,捷狡兔,軼赤電,遺光耀。
追怪物,出宇宙,彎蕃弱,滿白羽,射游梟,櫟蜚遽。
擇肉而後發,先中而命處,弦矢分,藝殪仆。
然後揚節而上浮,凌驚風,歷駭猋,乘虛無,與神俱。
躪玄鶴,亂昆雞,遒孔鸞,促鵔鸃,拂翳鳥,捎鳳凰,捷鵷鶵,揜焦明。
道盡途殫,回車而還。
消遙乎襄羊,降集乎北紘,率乎直指,晻乎反鄉。
蹷石闕,歷封巒,過鳷鵲,望露寒,下棠梨,息宜春,西馳宣曲,濯鷁牛首,登龍台,掩細柳。
觀士大夫之勤略,均獵者之所得獲,徒車之所轥轢,步騎之所蹂若,人臣之所蹈籍,與其窮極倦谻,驚憚讋伏,不被創刃而死者,他他籍籍,填坑滿谷,掩平彌澤。
「於是乎遊戲懈怠,置酒乎顥天之台,張樂乎轇輵之宇。
撞千石之鐘,立萬石之虡,建翠華之旗,樹靈鼉之鼓,奏陶唐氏之舞,聽葛天氏之歌,千人唱,萬人和,山陵為之震動,川谷為之盪波。
巴渝宋蔡,淮南干遮,文成顛歌,族居遞奏,金鼓迭起,鏗鎗闛鞈,洞心駭耳。
荊吳鄭衛之聲,韶濩武象之樂,陰淫案衍之音,鄢郢繽紛,激楚結風。
俳優侏儒,狄鞮之倡,所以娛耳目樂心意者,麗靡爛漫於前,靡曼美色於後。
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絕殊離俗,妖冶嫻都,靚妝刻飾,便嬛綽約,柔橈嫚嫚,嫵媚孅弱。
曳獨繭之褕紲,眇閻易以恤削,便姍嫳屑,與俗殊服,芬芳漚鬱,酷烈淑郁;皓齒粲爛,宜笑的皪;長眉連娟,微睇綿藐,色授魂與,心愉於側。
「於是酒中樂酣,天子芒然而思,似若有亡,曰:『嗟乎!此大奢侈。
朕以覽聽餘閒,無事棄日,順天道以殺伐,時休息於此。
恐後葉靡麗,遂往而不返,非所以為繼嗣創業垂統也。
』於是乎乃解酒罷獵,而命有司曰:『地可墾闢,悉為農郊,以贍萌隸,隤牆填塹,使山澤之人得至焉。
實陂池而勿禁,虛宮館而勿仞,發倉廩以救貧窮,補不足,恤鰥寡,存孤獨,出德號,省刑罰,改制度,易服色,革正朔,與天下為更始。
』「於是歷吉日以齋戒,襲朝服,乘法駕,建華旗,鳴玉鸞,游於六藝之囿,馳騖乎仁義之塗,覽觀《春秋》之林,射《狸首》,兼《騶虞》,弋玄鶴,舞干戚,載雲?,揜群雅,悲《伐檀》,樂樂胥,修容乎禮園,翱翔乎書圃,述《易》道,放怪獸,登明堂,坐清廟,次群臣,奏得失,四海之內,靡不受獲。
於斯之時,天下大說,鄉風而聽,隨流而化,芔然興道而遷義,刑錯而不用,德隆於三王,而功羨於五帝。
若此故獵,乃可喜也。
若夫終日馳騁,勞神苦形,罷車馬之用,抏士卒之精,費府庫之財,而無德厚之恩,務在獨樂,不顧眾庶,忘國家之政,貪雉兔之獲,則仁者不繇也。
從此觀之,齊楚之事,豈不哀哉!地方不過千里,而囿居九百,是草木不得墾闢,而人無所食也。
夫以諸侯之細,而樂萬乘之侈,仆恐百姓被其尤也。
」於是二子愀然改容,超若自失,逡巡避席,曰:「鄙人固陋,不知忌諱,乃今日見教,謹受命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