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方靉靆,光景遂已戢。
浹旬深霪澍,千里破封蟄。
茫茫河伯嘆,蕭蕭山鬼泣。
靈曜邃高居,朱明閟赫翕。
希微澹將開,淅瀝吹又急。
遇夜轉連綿,釃流更湁潗。
萬壑㘊霵鳴,百川灌注入。
池容添紋縠,林色浸淤浥。
離畢月暫耿,宿井星恆濕。
瀲灩湖光翻,蹙咽海潮澀。
霓旌尚高翔,雲衣猶日緝。
水覆詎可收,天漏誰能葺。
馬牛三江混,鴻濛九峰立。
嗟我來自東,獨行阻虛邑。
夢離思明兩,筮坎成薦習。
誰假卜商蓋,但戴杜甫笠。
繽紛餘花落,寂寞愁烏集。
窮巷長閉門,高河近通汲。
天地政氤氳,電風遞呼吸。
悽悽聽晨鳥,濛濛睇宵熠。
作乂徵時暘,思文憂民粒。
蛙黽費灰酒,魚蝦饒掇拾。
廣室坐增悽,匡床聽生悒。
何由度日闋,安能使家給?泥塗跲重繭,梅潤侵什襲。
寒袍故戀綈,瀾簡慵啟笈。
顧嘆風雲滿,寧使蛟龍縶!短屐徒齒齒,折巾空岌岌。
俯仰觀宇宙,坱圠迷原隰。
阻飢知不免,寅亮豈所及!。
夜泊淮陰城,蚤向淮南路。
理棹逢西風,猖狂恣號怒。
清河千里中,東風日相誤。
祈此一日風,終竟不可遇。
蒼天豈有心,莫可詰其故。
但看北去舟,凌風如飛渡。
翻為去人快,頓忘吾所務。
淼淼湖披深,今日何可渡?。
婢,魏孺人媵也。
嘉靖丁酉五月四日死。
葬虛丘。
事我而不卒,命也夫!婢初媵時,年十歲,垂雙鬟,曳深綠布裳。
一日天寒,爇火煮荸薺熟,婢削之盈甌,予入自外,取食之,婢持去不與。
魏孺人笑之。
孺人每令婢倚几旁飯,即飯,目眶冉冉動,孺人又指予以為笑。
回思是時,奄忽便已十年。
吁,可悲也已!。
余嘗讀白樂天《江州司馬廳記》,言「自武德以來,庶官以便宜制事,皆非其初設官之制,自五大都督府,至於上中下那司馬之職盡去,惟員與俸在。」余以隆慶二年秋,自吳興改倅邢州,明年夏五月蒞任,實司那之馬政,今馬政無所為也,獨承奉太僕寺上下文移而已。所謂司馬之職盡去,真如樂天所云者。
而樂天又言:江州左匡廬,右江、湖,土高氣清,富有佳境,守土臣不可觀游,惟司馬得從容山水間,以足為樂。而邢,古河內,在太行山麓,《禹貢》衡津、大陸,並其境內。太史公稱」邯鄲亦漳、河間一都會」,「其謠俗猶有趙之風」,余夙欲覽觀其山川之美,而日閉門不出,則樂天所得以養志忘名者,余亦無以有之。然獨愛樂天襟懷夷曠,能自適,現其所為詩,絕不類古遷謫者,有無聊不平之意。則所言江州之佳境,亦偶寓焉耳!雖徽江州,其有不自得者哉?
余自夏來,忽已秋中,頗能以書史自誤。顧街內無精廬,治一土室,而戶西向,寒風烈日,霖雨飛霜,無地可避。几榻亦不能具。月得俸黍米二石。余南人,不慣食黍米,然休休焉自謂識時知命,差不愧於樂天。因誦其語以為《廳記》。使樂天有知,亦以謂千載之下,乃有此同志者也。
十八學士誰比方,爭如瑚璉登明堂。
立本丹青褚亮贊,至今遺事猶焜煌。
有隋之季天壤坼,英雄草昧皆侯王。
真人揮霍靜區宇,遂偃干戈興文章。
天策弘開盛儒雅,群髦會萃皆才良。
丈夫逢時能自見,智謀藝術皆雄長。
惜哉嘉猷亦未遠,風流猶自沿齊梁。
吾讀成周《卷阿》詩,吉士藹藹如鳳凰。
能以六典致太平,遠追二帝軼夏商。
唐初得士宜比跡,胡為致治非成康。
中間豈無河汾徒,唵遏師門竟不揚。
吁嗟房杜已如此,何恨薛生先蚤亡。
城風漢時縣,乃在兗西南。曾考昔為令,期年化方覃。
性本愛瀟散,候望苦不堪。飛雪漬烏帽,棄擲欲投簪。
竟以末疾返,不及一考淹。時當孝皇日,仁治正漸涵。
我來登濟城,落日已半含。西望適相仍,佇立獨悲喑。
要經幾累世,淪廢良可慚!
鯉魚山頭日,日落山紫赤。遙見兩君子,登岸問苦疾。
此地饒粟麥,乃以水盪潏。水留久不去,三年已不食。
今年雖下種,濕土乾芽茁。因指柳樹間,此是吾家室。
前月水漫時,群賊肆狂獝。少弟獨騎危,射死五六賊。
長兄善長鎗,力戰幸得釋。因示刀箭痕,十指尚凝血。
問之此何由,多是屯軍卒。居民亦何敢,為此強驅率。
始者軍掠民,以後軍民一。民聚軍勢孤,民復還劫卒。
鯉魚山前後,遂為賊巢窟。徐、沂兩兵司,近日窮剿滅。
軍賊選驍健,叱呼隨主帥。民賊就擒捕,時或有奔逸。
其中稍黠者,通賄仍交密。以此一月間,頗亦見寧謐。
二人既別去,予用深嘆息。披髮一童子,其言亦能悉。
民賊猶可矜,本為饑荒迫。軍賊受犒賞,乃以賊殺賊。
吾行淮、徐間,每聞邳州卒。荊楚多剽輕,養亂非弘策。
《瓊州張子的與余同年俱為縣令江南子的自建德改當塗今入覲又改榮縣一歲中三易縣居京師旅寓相近以詩為別》
嶺表生異人,始興最開先。余公亦崛起,屹屹天聖間。
聖代丘文莊,富學邁昔賢。憶余童丱時,嘗聽家君言。
吾郡有桑生,恃才頗輕儇。公見即識之,進獎席每前。
夫人出佩玉,珍饌羅綺筵。當時吐哺風,與古能比肩。
公文根理要,不肯事纖妍。奈何浮薄子,輒爾論議喧?
子的來公鄉,年往志愈堅。共余曲江宴,面帶鯨海顏。
問公石屋在,世業存遺編。君今為縣吏,宦轍如郵傳。
廟堂亦無意,何以不少憐?使君自天來,萬里往復旋。
君才豈不辦,古道多屯邅。嘆息時所尚,為廢循吏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