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高台上常常吹着悲風,早晨的太陽照着北林。我懷念的人我萬里外,大江大湖很遠很深。這舟船哪能順利到達?實難安置我懷念的心。掠過庭院南飛的孤是,長聲哀吖真使人傷神。抬頭望着孤是,我我想——托你帶個信給遠地的人。孤是不理睬地飛過去了,飛動的影子更使我傷心。
注釋北林:泛指樹林。《詩經·秦·晨風》有「郁彼北林」句,作為懷念君子的起興。之子:那個人,指所懷念的人。方舟:兩船並我一起。極,至,到達。難任,難以承擔。這四句是說我所懷念的那個人遠我萬里之外,中間隔着大江大湖,連遠航的方舟也難以到達,離別的愁苦真是使人難於承受。翹(qiáo):思仰頭而思,形容思念之切。這句是說:很想托南飛的孤是給他帶個音信。景:通影。形景指孤是的形影。▲
趙沛霖著 .歷代詩文名著新選 八代三朝詩新選 :湖北教育出版社 ,2007年07月第1版 :第188頁 .
聶文郁 .曹植詩解譯 :青海人民出版社 ,1985年08月第1版 :第153,154頁 .
舊說大都以此詩為作者懷念其弟曹彪之作,較可信。近人古直《曹子建詩箋定本》繫於公元223年(魏文帝黃初四年)。這一年曹植自鄄城王徙封雍丘王,曾入朝。古直以為此詩即入朝時所作。而黃節《曹子建詩注》則謂當作於徙封雍丘之前,兩家之說先後相去不及一年。當時曹彪封吳王,都廣陵(今江蘇揚州),古直注云:「魏地東盡廣陵。吳當為廣陵。廣陵,(西漢)吳王濞都也。」廣陵是魏王朝當時東南邊界,隔江與東吳相對,距魏都最遠,故詩中有「之子在萬里」之句。
這首詩開頭兩句實屬景語,並無影射比喻之意。自李善《文選注》引《新語》:「高台喻京師,悲風言教令。朝日喻君之明,照北林言狹,比喻小人。」下文又云:「江湖喻小人隔蔽。」後人乃多從其說。這就把兩句摹繪秋日景色的名句給牽強比附得全無詩意。此詩下文既有「孤雁飛南遊」之句,自當作於秋天,則首句「高台多悲風」亦屬秋景。登高所以望遠,所以思遠人也;而時值秋令,台愈高則風自然愈悽厲,登台之人乃因風急而愈感心情之沉重悲哀。說風悲正寫人之憂傷無盡。這一句簡括凝鍊,開後人無數法門。如大謝句云:「明月照積雪,朔風勁且哀。」是化一句為兩句;又如老杜之《登高》七律(「風急天高猿嘯哀」一首),直是把此一句衍化為五十六字的長詩。故曹植此五字之所以為名句,正以其雖作景語,實寓深情也。次句「朝日照北林」,固亦屬景語,卻化用《詩·秦風·晨風》之首章。《詩》云:「鴥彼晨風,郁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北林者,乃女子思其夫之地。故作者《種葛篇》寫思婦有「徘徊步北林」之句,而此篇亦以「朝日照北林」起興。古人以夫婦與兄弟關係相互為喻,蓋始於《詩三百篇》,即曹植詩集中也屢見不鮮。此處點出北林,正隱含《詩》中下文「未見君子,憂心欽欽」之意,所以作者緊接着寫到「之子在萬里」了。夫自己所思之人既遠在萬里之外,而下面「江湖迥且深」一句更是寓意深遠,情韻不匱。蓋江湖阻隔彼此之消息是一層;而「之子」卻經過這樣遙遠而艱難的路程走向萬里之外,其身心所受之摧傷折磨可想而知,又是一層;況其身既遠,他日歸來更非易事,為對方設身處地着想,自然更深了一層。只寫道路隔闊,已訴不盡離愁別恨,則不必節外生枝,再添上一個局外的「小人」。故李善注文不確。「方舟」二句又緊承「江湖」句而言。「方舟」,二舟相併,古時為大夫所乘用;「極」,至。江湖深迥,舟不能及,故「離思難任」,「任」者,負荷也。把「離思」寫得十分沉重壓抑,可見其中有多少愁苦優怨之情。這雖只就自己一面說,實際上也體現出所思之人同樣是不勝其愁苦憂怨了。
以上六句為第一段;自「孤雁」句以下六句為第二段。「孤雁飛南遊」,表面上是寫實,即作者在登高望遠之際看到孤雁南飛,實則蘊涵着好幾層意思。蓋古人以「雁行」喻兄弟,曹彪封吳,無異流放,已似孤雁南遊;今自己亦如孤雁,故「過庭」而「長哀吟」。「過庭」雖用《論語·季氏篇》「鯉趨而過庭」的字面,實借喻自己的入朝。但詩句仍作實寫,故見孤雁哀鳴而自己「翹思慕遠人。李善註:「翹,懸也。」「翹思」,等於說「懸念」;「慕」,有念念不忘之意。不但見孤雁而思遠人,並且把希望寄託於雁,問它是否願為自己捎個信兒去。但雁飛甚速,形影倏忽間便不見了,這就更使作者黯然神傷了。「翩翩」,形容鳥疾飛之貌。連孤雁都翩然而逝,說明自己怨懷無托,結語似意猶未盡而已令人不忍卒讀,是真正寫情的高手。
此詩用筆似淺直而意實深曲,前六句以賦體為主,卻似比興(也難怪前人用比附之意去勉強解釋);後六句以比興為主,反近於賦體。這說明作者深得《詩三百篇》之三昧,而出以五言新體,故為建安以來詩人中之絕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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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
借問誰家子,幽并遊俠兒。
少小去鄉邑,揚聲沙漠垂。
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參差。
控弦破左的,右發摧月支。
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
狡捷過猴猿,勇剽若豹螭。
邊城多警急,虜騎數遷移。
羽檄從北來,厲馬登高堤。
長驅蹈匈奴,左顧陵鮮卑。
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黃初三年,余朝京師,還濟洛川。
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
感宋玉對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賦。
其詞曰:余從京域,言歸東藩,背伊闕,越轘轅,經通谷,陵景山。
日既西傾,車殆馬煩。
爾乃稅駕乎蘅皋,秣駟乎芝田,容與乎陽林,流眄乎洛川。
於是精移神駭,忽焉思散。
俯則未察,仰以殊觀。
睹一麗人,於岩之畔。
乃援御者而告之曰:「爾有覿於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艷也!」御者對曰:「臣聞河洛之神,名曰宓妃。
然則君王之所見,無乃是乎!其狀若何?臣願聞之。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榮曜秋菊,華茂春松。
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穠纖得衷,修短合度。
肩若削成,腰如約素。
延頸秀項,皓質呈露。
芳澤無加,鉛華弗御。
雲髻峨峨,修眉聯娟。
丹唇外朗,皓齒內鮮。
明眸善睞,靨輔承權。
瓌姿艷逸,儀靜體閒。
柔情綽態,媚於語言。
奇服曠世,骨像應圖。
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
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
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
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於山隅。
於是忽焉縱體,以遨以嬉。
左倚采旄,右蔭桂旗。
攘皓腕於神滸兮,采湍瀨之玄芝。
余情悅其淑美兮,心振盪而不怡。
無良媒以接歡兮,托微波而通辭。
願誠素之先達兮,解玉佩以要之。
嗟佳人之信修,羌習禮而明詩。
抗瓊珶以和予兮,指潛淵而為期。
執眷眷之款實兮,懼斯靈之我欺。
感交甫之棄言兮,悵猶豫而狐疑。
收和顏而靜志兮,申禮防以自持。
於是洛靈感焉,徙倚彷徨。
神光離合,乍陰乍陽。
竦輕軀以鶴立,若將飛而未翔。
踐椒途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
超長吟以永慕兮,聲哀厲而彌長。
爾乃眾靈雜沓,命儔嘯侶。
或戲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
從南湘之二妃,攜漢濱之游女。
嘆匏瓜之無匹兮,詠牽牛之獨處。
揚輕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佇。
體迅飛鳧,飄忽若神。
凌波微步,羅襪生塵。
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
轉眄流精,光潤玉顏。
含辭未吐,氣若幽蘭。
華容婀娜,令我忘餐。
於是屏翳收風,川後靜波。
馮夷鳴鼓,女媧清歌。
騰文魚以警乘,鳴玉鑾以偕逝。
六龍儼其齊首,載雲車之容裔。
鯨鯢踴而夾轂,水禽翔而為衛。
於是越北沚,過南岡,紆素領,回清揚。
動朱唇以徐言,陳交接之大綱。
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當。
抗羅袂以掩涕兮,淚流襟之浪浪。
悼良會之永絕兮,哀一逝而異鄉。
無微情以效愛兮,獻江南之明璫。
雖潛處於太陰,長寄心於君王。
忽不悟其所舍,悵神宵而蔽光。
於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
遺情想像,顧望懷愁。
冀靈體之復形,御輕舟而上溯。
浮長川而忘反,思綿綿而增慕。
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
命僕夫而就駕,吾將歸乎東路。
攬騑轡以抗策,悵盤桓而不能去。
從明後而嬉遊兮,登層台以娛情。
見太府之廣開兮,觀聖德之所營。
建高門之嵯峨兮,浮雙闕乎太清。
立中天之華觀兮,連飛閣乎西城。
臨漳水之長流兮,望園果之滋榮。
仰春風之和穆兮,聽百鳥之悲鳴。
天雲垣其既立兮,家願得而獲逞。
揚仁化於宇內兮,盡肅恭於上京。
惟桓文之為盛兮,豈足方乎聖明!休矣美矣!惠澤遠揚。
翼佐我皇家兮,寧彼四方。
同天地之規量兮,齊日月之暉光。
永貴尊而無極兮,等年壽於東王。
《三國志》版從明後以嬉遊兮,登層台以娛情。
見太府之廣開兮,觀聖德之所營。
建高門之嵯峨兮,浮雙闕乎太清。
立中天之華觀兮,連飛閣乎西城。
臨漳水之長流兮,望園果之滋榮。
立雙台於左右兮,有玉龍與金鳳。
攬二喬於東南兮,樂朝夕之與共。
俯皇都之宏麗兮,瞰雲霞之浮動。
欣群才之來萃兮,協飛熊之吉夢。
仰春風之和穆兮,聽百鳥之悲鳴。
雲天亘其既立兮,家願得乎雙逞。
揚仁化於宇宙兮,盡肅恭於上京。
惟桓文之為盛兮,豈足方乎聖明?休矣美矣!惠澤遠揚。
翼佐我皇家兮,寧彼四方。
同天地之規量兮,齊日月之輝光。
永貴尊而無極兮,等君壽於東皇。
御龍旗以遨遊兮,回鸞駕而周章。
恩化及乎四海兮,嘉物阜而民康。
願斯台之永固兮,樂終古而未央!《三國演義》版。
明月照高樓,流光正徘徊。
上有愁思婦,悲嘆有餘哀。
借問嘆者誰,言是宕子妻。
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獨棲。
君若清路塵,妾若濁水泥。
浮沉各異勢,會合何時諧?
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
君懷良不開,賤妾當何依。
曹植白馬篇,李白飛龍引。流光耀千古,不與日星隕。
世人捧心戚,番為西子哂。左生三十歲,雅志測沉冥。
鯨飲傾百川,自稱吾酒星。今朝理酒船,來過子云亭。
高談叫太白,八斗揮雷霆。霜雲連山海氣惡,柳枝簌簌冰花落。
此時萬里無人煙,誰信清吟動池閣。動池閣,生暮愁,雪澤古龍寒啾啾。
他時爾獻三都賦,我釣長江萬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