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三十北上書,行到薊門曾棄繻。
故人今去薊門道,雙綬垂腰一何好。
道旁桃李爛春晴,可憐仙令看花行。
殷勤斗酒與君別,落花片片如飛雪。
昨歲春花滿薊門,垂楊陌上始逢君。
偶然傾蓋輸情素,交歡每會披雲霧。
春來春去脦幾時,聚散匆匆各自知。
把袂追攀情未已,為問閩中幾千里。
武夷之山天下奇,翠壁丹崖共蔽虧。
可但王喬多道氣,應傳潘岳有新詩。
有客贈我日本刀,魚須作靶青絲綆。
重重碧海浮渡來,身上龍文雜藻荇。
悵然提刀起四顧,白日高高天囧囧。
毛髮凜冽生雞皮,坐失炎蒸日方永。
聞道倭夷初鑄成,幾歲埋藏擲深井。
日淘月煉火氣盡,一片凝冰斗清冷。
持此月中斫桂樹,顧兔應知避光景。
倭夷塗刀用人血,至今斑點誰能整。
精靈長與刀相隨,清宵恍見夷鬼影。
邇來韃靼頗驕黠,昨夜三關又聞警。
誰能將此向龍沙,奔騰一斬單于頸。
古來神物用有時,且向囊中試韜穎。
余嘗游於京師侯家富人之園,見其所蓄,自絕徼海外奇花石無所不致,而所不能致者惟竹。
吾江南人斬竹而薪之,其為園,亦必購求海外奇花石,或千錢買一石、百錢買一花,不自惜。
然有竹據其間,或芟而去焉,曰:「毋以是占我花石地。
」而京師人苟可致一竹,輒不惜數千錢;然才遇霜雪,又槁以死。
以其難致而又多槁死,則人益貴之。
而江南人甚或笑之曰:「京師人乃寶吾之所薪。
」嗚呼!奇花石誠為京師與江南人所貴。
然窮其所生之地,則絕徼海外之人視之,吾意其亦無以甚異於竹之在江以南。
而絕徼海外,或素不產竹之地,然使其人一旦見竹,吾意其必又有甚於京師人之寶之者。
是將不勝笑也。
語云:「人去鄉則益賤,物去鄉則益貴。
」以此言之,世之好醜,亦何常之有乎!余舅光祿任君治園於荊溪之上,遍植以竹,不植他木。
竹間作一小樓,暇則與客吟嘯其中。
而間謂余曰:「吾不能與有力者爭池亭花石之勝,獨此取諸土之所有,可以不勞力而蓊然滿園,亦足適也。
因自謂竹溪主人。
甥其為我記之。
」余以謂君豈真不能與有力者爭,而漫然取諸其土之所有者?無乃獨有所深好於竹,而不欲以告人歟?昔人論竹,以為絕無聲色臭味可好。
故其巧怪不如石,其妖艷綽約不如花。
孑孑然有似乎偃蹇孤特之士,不可以諧於俗。
是以自古以來,知好竹者絕少。
且彼京師人亦豈能知而貴之?不過欲以此鬥富,與奇花石等耳。
故京師人之貴竹,與江南人之不貴竹,其為不知竹一也。
君生長於紛華而能不溺乎其中,裘馬、僮奴、歌舞,凡諸富人所酣嗜,一切斥去。
尤挺挺不妄與人交,凜然有偃蹇孤特之氣,此其於竹,必有自得焉。
而舉凡萬物可喜可玩,固有不能間也歟?然則雖使竹非其土之所有,君猶將極其力以致之,而後快乎其心。
君之力雖使能盡致奇花石,而其好固有不存也。
嗟乎!竹固可以不出江南而取貴也哉!吾重有所感矣!。
聞君誦詩滿三百,十年茖魄常自惜。書生只是數多奇,俗子空嘲玄尚白。
那能環堵事窮愁,乘興飄然賦遠遊。荊溪山水清且美,屢月貪歡猶未休。
荊溪茂宰君妻弟,思君不謂君能至。山坳水曲日追隨,相對渾忘鄉土異。
君不見荊人刖足售良玉,好醜由來隨世俗。期君此褻十揚眉,一戰能亡三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