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能舞丈二殳,少年笑罵輕豎儒。京城枹鼓百不虞,安坐營門一事無。
薊門風高白草枯,跨鞍遠走叱撥駒。手抨角弓腰僕姑,去逐飛鳥追群狐。
歸來取酒黃公壚,炙牛作脯乳作酥。是時月出縣浮屠,萬家寂寂秋煙孤。
笑從北里邀名妹,清歌妙舞紅氍毹。滿堂俠客相叫呼,酒酣立馬爭摴蒱。
信手一擿喝作盧,眼中百萬如錙銖。將軍自詫高荊徒,區區禮法焉能拘。
願君善保千金軀,文州小丑方逋誅。國家右武需熊貙。
行建牙纛西南隅。斬馘狸菟窮根株,遙飛捷書獻群俘。
立取侯印黃金塗,功名如此真丈夫。慎勿縱飲為粗疏,試開玉帳談孫吳。
崑山徐健菴先生,築樓於所居之後,凡七楹。
間命工斫木為櫥,貯書若干萬卷,區為經史子集四種。
經則傳注義疏之書附焉,史則日錄、家乘、山經、野史之書附焉,子則附以卜筮、醫藥之書,集則附以樂府詩餘之書。
凡為櫥者七十有二,部居類匯,各以其次,素標緗帙,啟鑰燦然。
於是先生召諸子登斯樓而詔之曰:「吾何以傳女曹哉?吾徐先世,故以清白起家,吾耳目濡染舊矣。
蓋嘗慨夫為人之父祖者,每欲傳其土田貨財,而子孫未必能世富也;欲傳其金玉珍玩、鼎彝尊斝之物,而又未必能世寶也;欲傳其園池台榭、舞歌輿馬之具,而又未必能世享其娛樂也。
吾方以此為鑑。
然則吾何以傳女曹哉?」因指書而欣然笑曰:「所傳者惟是矣!」遂名其樓為「傳是」,而問記於琬。
琬衰病不及為,則先生屢書督之,最後復於先生曰:甚矣,書之多厄也!由漢氏以來,人主往往重官賞以購之,其下名公貴卿,又往往厚金帛以易之,或親操翰墨,及分命筆吏以繕錄之。
然且裒聚未幾,而輒至於散佚,以是知藏書之難也。
琬顧謂藏之之難不若守之之難,守之之難不若讀之之難,尤不若躬體而心得之之難。
是故藏而勿守,猶勿藏也;守而弗讀,猶勿守也。
夫既已讀之矣,而或口與躬違,心與跡忤,采其華而忘其實,是則呻占記誦之學所為譁眾而竊名者也,與弗讀奚以異哉!古之善讀書者,始乎博,終乎約,博之而非誇多鬥靡也,約之而非保殘安陋也。
善讀書者根柢於性命而究極於事功:沿流以溯源,無不探也;明體以適用,無不達也。
尊所聞,行所知,非善讀書者而能如是乎!今健菴先生既出其所得於書者,上為天子之所器重,次為中朝士大夫之所矜式,藉是以潤色大業,對揚休命,有餘矣,而又推之以訓敕其子姓,俾後先躋巍科,取宦仕,翕然有名於當世,琬然後喟焉太息,以為讀書之益弘矣哉!循是道也,雖傳諸子孫世世,何不可之有? 若琬則無以與於此矣。
居平質駑才下,患於有書而不能讀。
延及暮年,則又跧伏窮山僻壤之中,耳目固陋,舊學消亡,蓋本不足以記斯樓。
不得已勉承先生之命,姑為一言復之,先生亦恕其老誖否耶?。
已致昇平胙,兼高孝治名。彌留念文母,倉卒托阿衡。
寢殿陳龍輴,離宮撤翠旌。猶傳罪己詔,嗚咽走蒼生。
南苑停調馬,東邦罷貢鷹。車書方正統,弓劍忽遐升。
玉幾嗟空設,鑾輿憶舊乘。蒼茫哀痛日,大誓復金縢。
橫塘渡口北風起,橫山濛濛水雲里。老夫鼓柁西南遊,急雨隨風打船尾。
舂鋤插喙棲沙汀,蜻蛉接翅飛從橫。風頭潑墨雨腳白,阿香隱隱將車行。
柁樓濁浪大如許,停船暫纜前村樹。獨有漁師不畏風,張帆曳網湖中去。
事不理,問伯始,濟世安人亦徒爾。事不諧,諧文開,杜門卻軌何為哉?
北路魚,南路徐,朱輪錦幛塞通衢。江千萬,蔡五百,銅山金埒無遺策。
勢焰炙手手可勢,往往古今齊一轍。堯峰野叟獨怡然,常棲茅屋耕石田。
新知惟恃壁間杖,舊物剩有床頭氈。比來鬢禿齒都豁,但守隴畝終餘年。
君不見大鵬小鴳各有慕,世人未必知其故。功名富貴能幾時,久已掉頭不復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