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繡衣吏,東吳美退居。有園同庾信,避事學相如。
蘭畹晴香嫩,筠溪翠影疏。江山九秋後,風月六朝餘。
錦帙開詩軸,青囊結道書。霜岩紅薜荔,露沼白芙蕖。
睡雨高梧密,棋燈小閣虛。凍醪元亮秫,寒鱠季鷹魚。
塵意迷今古,雲情識卷舒。他年雪中棹,陽羨訪吾廬。
肅肅清廟,岩岩寢門。欹器防滿,金人戒言。應朄懸鼓,崇牙樹羽。
階變升歌,庭紛象舞。閒安象設,緝熙清奠。春鮪初登,新萍先薦。
僾然入室,儼乎在位。悽愴履之,非寒之謂。
冥漠爾游岱。
淒涼余向秦。
雖言異生死。
同是不歸人。
昔余仕冠蓋。
值子避風塵。
望乞求真隱。
伺關待逸民。
忽聞泉石友。
芝桂不防身。
悵然張仲蔚。
悲哉鄭子真。
三山猶有鶴。
五柳更應春。
遂令從渭水。
投吊往江濱。
粵以戊辰之年,建亥之月,大盜移國,金陵瓦解。余乃竄身荒谷,公私塗炭。華陽奔命,有去無歸。中興道銷,窮於甲戌。三日哭於都亭,三年囚於別館。天道周星,物極不反。傅燮之但悲身世,無處求生;袁安之每念王室,自然流涕。昔桓君山之志事,杜元凱之平生,並有著書,咸能自序。潘岳之文采,始述家風;陸機之辭賦,先陳世德。信年始二毛,即逢喪亂,藐是流離,至於暮齒。燕歌遠別,悲不自勝;楚老相逢,泣將何及。畏南山之雨,忽踐秦庭;讓東海之濱,遂餐周粟。下亭漂泊,高橋羈旅。楚歌非取樂之方,魯酒無忘憂之用。追為此賦,聊以記言,不無危苦之辭,唯以悲哀為主。
日暮途遠,人間何世!將軍一去,大樹飄零;壯士不還,寒風蕭瑟。荊璧睨柱,受連城而見欺;載書橫階,捧珠盤而不定。鍾儀君子,入就南冠之囚;季孫行人,留守西河之館。申包胥之頓地,碎之以首;蔡威公之淚盡,加之以血。釣台移柳,非玉關之可望;華亭鶴唳,豈河橋之可聞!
孫策以天下為三分,眾才一旅;項籍用江東之子弟,人唯八千。遂乃分裂山河,宰割天下。豈有百萬義師,一朝卷甲,芟夷斬伐,如草木焉!江淮無涯岸之阻,亭壁無藩籬之固。頭會箕斂者,合縱締交;鋤耨棘矜都,因利乘便。將非江錶王氣,終於三百年乎?是知併吞六合,不免軹道之災;混一車書,無救平陽之禍。嗚呼!山嶽崩頹,既履危亡之運;春秋迭代,必有去故之悲。天意人事,可以悽愴傷心者矣!況復舟楫路窮,星漢非乘槎可上;風飆道阻,蓬萊無可到之期。窮者欲達其言,勞者須歌其事。陸士衡聞而撫掌,是所甘心;張平子見而陋之,固其宜矣!
霜林脫盡長風勁,老乾凌空勢特橫。叢祠野岸俯寒潮,對立隱然君子正。
或雲平仲乃古名,葉如鴨腳森高擎。肌理細密類文木,雕鐫裁製最中程。
仰觀有如雙闕列,巨可蔽牛堅多節。膚皴石骨旁生癭,枝蟠篆勢力屈鐵。
千年靈根逃斧柯,盤郁不啻藏岩阿。若非里社耆年慎護惜,定煩雙忠靈爽為總呵。
松禪作圖下筆迅,咫尺儼如聳百仞。寒林詎必仿李成,枯樹應知傷庾信。
我來摩挲坐樹側,重披斯圖三嘆息。圖今興樹屹相向,喬木依然令人軾。
君不見梁時七檜析作薪,星壇荒穢叢荊榛。又不見紅豆山莊化塵坌,野田孤干無人問。
獨留此樹依寒塘,兩虬挺角立不僵。櫟社未邀匠石顧,豈有黃鵠來翱翔。
亦知材大古難用,磊砢猶應為世重。小山之招在何許,更擬作亭效楚頌。
舉杯相酹仍留連,回看林杪生暮煙。息盦髯叟詩在手,我欲和之寫向石之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