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希夷。穀神玄牝為基。氣回蹙、三千六百,溯雙關、風浪漣漪。繞金城、泥牛拉鳳,度玉徑、木馬參龜。七返歸真,九還復命,孕成魂聖瑞煙彌。念般若、不迷三昧,得岸證無為。超真境、紅光素艷,出入相隨。洞天瑩、清微灑落,恣陽魂、輕健風馳。抉神耀、無涯炳輝,總輝開、千古容儀。清淨風光,沖虛活計,浩然一點頓無虧。放聖變、通天徹地,珠顯露摩尼。如如相、騰騰兀兀,處處瑤池。
古渡西風,亂山落照,明日將雨。手內金樽,橋頭畫艇,漸到消魂處。
踏臂狂歌,掉頭長嘯,萬事總隨花絮。嘆英雄、古今無主,夜來酒邊曾訴。
路出橫塘,船經夾浦,莫問師師舉舉。且減柔情,還憑老手,只種金城樹。
學士山邊,醉翁亭在,多少名賢來去。喜到日、一湖碧浪,全家團聚。
懸岩千尺,借歐刀吳斧,削成城郭。千里金城回不盡,萬里洪濤噴薄。王浚樓船,旌麾直指,風利何曾泊。船頭列炬,等閒燒斷鐵索。
而今春去秋來,一江煙雨,萬點征鴻掠。叫盡六朝興廢事,叫斷孝陵殿閣。山色蒼涼,江流悍急,潮打空城腳。數聲漁笛,蘆花風起作作。
君不見高帝興師淨朔方,我文親亦御戎行。徵兵盡選三河少,校士爭收六郡良。
萬騎旌旂紛蔽日,千群組練凜凝霜。驃騎積弩號將軍,耀武宣威志立勛。
陣前殺氣驕難近,幄內奇謀秘莫聞。一朝受脤出蕭關,百戰長驅事馬鞍。
雪晦陰山乘夜襲,天橫北斗向南看。按轡俄傳勞細柳,飛書已報下皋蘭。
君王神武由天錫,都護材雄總無敵。長戈大劍耀星芒,晝仆旌旗夜奪壁。
鑿空開域路應賒,置亭列障遂踰沙。博望從來能許國,嫖姚自誓不言家。
奏凱班師截海外,共賀黃圖亘地界。銘功刊石紀龍飛,解甲韜弓羅虎拜。
此時高會坐明堂,登歌獻壽樂無疆。越巂探輸陳異物,巴俞角牴盡來王。
世變堪嗟己巳間,白登愁睹翠華還。不聞更上金城略,但教常閉玉門關。
王者之寶在土地,辛苦成功可輕棄。先皇遺卻平城憂,謀臣徒守珠崖議。
百年慷慨有書生,每過湟中氣不平。非求燕頷封侯易,翻思馬革裹屍輕。
不識忌諱爾何戇,可憐身死名俱喪。朱生肯訟伏波冤,魏文猶寢中山謗。
只今邊徼有煙塵,寄言韓相好和親。縱使分麾思命將,不知投筆竟何人。
漢家制度本如衲,病已民間初整趿。獨攜申子君臣篇,漫侈當年王伯雜。
自從驂乘銷背芒,肯令副封糊禁閣。繇其上下慎樞機,能使蒼黔安里闔。
民忘嘆息愁恨心,吏以增秩賜金答。名十一臣麟閣圖,良二千石熊幡匝。
充國金城日共屯,單于款塞時相遝。勵精之效果何如,亦緣時會中邊合。
未聞德教倚深純,所恃刑名驅冗闒。詩書之律那可為,周召何人頗堪唈。
俗儒俗吏登全差,虛實虛名總嚼蠟。亂我家子雖用儒,恭顯相承久踞榻。
漢終唐國飄蓬客,所以敲爻不可測。縱橫逆順沒遮欄,
靜則無為動是色。也飲酒,也食肉,守定胭花斷淫慾。
行歌唱詠胭粉詞,持戒酒肉常充腹。色是藥,酒是祿,
酒色之中無拘束。只因花酒誤長生,飲酒帶花神鬼哭。
不破戒,不犯淫,破戒真如性即沈。犯淫壞失長生寶,
得者須由道力人。道力人,真散漢,酒是良朋花是伴。
花街柳巷覓真人,真人只在花街玩。摘花戴飲長生酒,
景里無為道自昌。一任群迷多笑怪,仙花仙酒是仙鄉。
到此鄉,非常客,奼女嬰兒生喜樂。洞中常采四時花,
時花結就長生藥。長生藥,採花心,花蕊層層艷麗春。
時人不達花中理,一訣天機直萬金。謝天地,感虛空,
得遇仙師是祖宗。附耳低言玄妙旨,提上蓬萊第一峰。
第一峰,是仙物,惟產金花生恍惚。口口相傳不記文,
須得靈根骨髓堅。□骨髓,煉靈根,片片桃花洞裡春。
七七白虎雙雙養,八八青龍總一斤。真父母,送元宮,
木母金公性本溫。十二宮中蟾魄現,時時地魄降天魂。
鉛初就,汞初生,玉爐金鼎未經烹。一夫一婦同天地,
一男一女合乾坤。庚要生,甲要生,生甲生庚道始萌。
拔取天根並地髓,白雪黃芽自長成。鉛亦生,汞亦生,
生汞生鉛一處烹。烹煉不是精和液,天地乾坤日月精。
黃婆匹配得團圓,時刻無差口付傳。八卦三元全藉汞,
五行四象豈離鉛。鉛生汞,汞生鉛,奪得乾坤造化權。
杳杳冥冥生恍惚,恍恍惚惚結成團。性須空,意要專,
莫遣猿猴取次攀。花露初開切忌觸,鎖居上釜勿抽添。
玉爐中,文火爍,十二時中惟守一。此時黃道會陰陽,
三性元宮無漏泄。氣若行,真火煉,莫使玄珠離寶殿。
加添火候切防危,初九潛龍不可煉。消息火,刀圭變,
大地黃芽都長遍。五行數內一陽生,二十四氣排珠宴。
火足數,藥方成,便有龍吟虎嘯聲。三鉛只得一鉛就,
金果仙芽未現形。再安爐,重立鼎,跨虎乘龍離凡境。
日精才現月華凝,二八相交在壬丙。龍汞結,虎鉛成,
咫尺蓬萊只一程。坤鉛乾汞金丹祖,龍鉛虎汞最通靈。
達此理,道方成,三萬神龍護水晶。守時定日明符刻,
專心惟在意虔誠。黑鉛過,采清真,一陣交鋒定太平。
三車搬運珍珠寶,送歸寶藏自通靈。天神佑,地祇迎,
混合乾坤日月精。虎嘯一聲龍出窟,鸞飛鳳舞出金城。
硃砂配,水銀停,一派紅霞列太清。鉛池迸出金光現,
汞火流珠入帝京。龍虎媾,外持盈,走聖飛靈在寶瓶。
一時辰內金丹就,上朝金闕紫雲生。仙桃熟。摘取餌,
萬化來朝天地喜。齋戒等候一陽生,便進周天參同理。
參同理,煉金丹,水火薰蒸透百關。養胎十月神丹結,
男子懷胎豈等閒。內丹成,外丹就,內外相接和諧偶。
結成一塊紫金丸,變化飛騰天地久。丹入腹,非尋常,
陰陽剝盡化純陽。飛升羽化三清客,各遂功成達上蒼。
三清客,駕瓊輿,跨鳳騰霄入太虛。似此逍遙多快樂,
遨遊三界最清奇。太虛之上修真士,朗朗圓成一物無。
一物無,唯顯道,五方透出真人貌。仙童仙女彩雲迎,
五明宮內傳真誥。傳真誥,話幽情,只是真鉛鍊汞精。
聲聞緣覺冰消散,外道修羅縮項驚。點枯骨,立成形,
信道天梯似掌平。九祖先靈得超脫,誰羨繁華貴與榮。
尋烈士,覓賢才,同安爐鼎化凡胎。若是慳財並惜寶,
千萬神仙不肯來。修真士,不妄說,妄說一句天公折。
萬劫塵沙道不成,七竅眼睛皆迸血。貧窮子,發誓切,
待把凡流盡提接。同越蓬萊仙會中,凡景煎熬無了歇。
塵世短,更思量,洞裡乾坤日月長。堅志苦心三二載,
百千萬劫壽彌疆。達聖道,顯真常,虎兕刀兵更不傷。
水火蛟龍無損害,拍手天宮笑一場。這些功,真奇妙,
分付與人誰肯要。愚徒死戀色和財,所以神仙不肯召。
真至道,不擇人,豈論高低富與貧。且饒帝子共王孫,
須去繁華銼銳分。嗔不除,憨不改,墮入輪迴生死海。
堆金積玉滿山川,神仙冷笑應不採。名非貴,道極尊,
聖聖賢賢顯子孫。腰間跨玉騎驕馬,瞥見如同隙里塵。
隙里塵,石中火,何在留心為久計。苦苦煎熬喚不回,
奪利爭名如鼎沸。如鼎沸,永沈淪,失道迷真業所根。
有人平卻心頭棘,便把天機說與君。命要傳,性要悟,
入聖超凡由汝做。三清路上少人行,畜類門前爭入去。
報賢良,休慕顧,性命機關須守護。若還缺一不芳菲,
執著波查應失路。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
只修祖性不修丹,萬劫陰靈難入聖。達命宗,迷祖性,
恰似鑒容無寶鏡。壽同天地一愚夫,權物家財無主柄。
性命雙修玄又玄,海底洪波駕法船。生擒活捉蛟龍首,
始知匠手不虛傳。
自天鍾秀,看人物誰與、君家為比。椿桂相輝年少日,事業文章如此。
玉殿詩書,金甌姓字,簡記宸衷里。有三株桂,一時歸耀桑梓。
我願壽祝南山,尊空北海,不獲陪珠履。惟有瓣香心起敬,敢頌魯侯燕喜。
大廈萬間,金城千里,國計如家計。日邊有詔,蒼生端望公起。
上篇
秦孝公據崤函之固,擁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窺周室,有席捲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之意,併吞八荒之心。當是時也,商君佐之,內立法度,務耕織,修守戰之具;外連衡而斗諸侯。於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孝公既沒,惠文、武、昭襄蒙故業,因遺策,南取漢中,西舉巴、蜀,東割膏腴之地,北收要害之郡。諸侯恐懼,會盟而謀弱秦,不愛珍器重寶肥饒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從締交,相與為一。當此之時,齊有孟嘗,趙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寬厚而愛人,尊賢而重士,約從離衡,兼韓、魏、燕、楚、齊、趙、宋、衛、中山之眾。於是六國之士,有寧越、徐尚、蘇秦、杜赫之屬為之謀,齊明、周最、陳軫、召滑、樓緩、翟景、蘇厲、樂毅之徒通其意,吳起、孫臏、帶佗、倪良、王廖、田忌、廉頗、趙奢之倫制其兵。嘗以十倍之地,百萬之眾,叩關而攻秦。秦人開關延敵,九國之師,逡巡而不敢進。秦無亡矢遺鏃之費,而天下諸侯已困矣。於是從散約敗,爭割地而賂秦。秦有餘力而制其弊,追亡逐北,伏屍百萬,流血漂櫓。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山河。強國請服,弱國入朝。延及孝文王、莊襄王,享國之日淺,國家無事。
及至始皇,奮六世之餘烈,振長策而御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執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頸,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築長城而守藩籬,卻匈奴七百餘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於是廢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隳名城,殺豪傑,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陽,銷鋒鏑,鑄以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然後踐華為城,因河為池,據億丈之城,臨不測之淵,以為固。良將勁弩守要害之處,信臣精卒陳利兵而誰何。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為關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孫帝王萬世之業也。
始皇既沒,餘威震於殊俗。然陳涉瓮牖繩樞之子,氓隸之人,而遷徙之徒也;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賢,陶朱、猗頓之富;躡足行伍之間,而倔起阡陌之中,率疲弊之卒,將數百之眾,轉而攻秦,斬木為兵,揭竿為旗,天下雲集響應,贏糧而景從。山東豪俊遂並起而亡秦族矣。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崤函之固,自若也。陳涉之位,非尊於齊、楚、燕、趙、韓、魏、宋、衛、中山之君也;鋤耰棘矜,非銛於鈎戟長鎩也;謫戍之眾,非抗於九國之師也;深謀遠慮,行軍用兵之道,非及向時之士也。然而成敗異變,功業相反,何也?試使山東之國與陳涉度長絜大,比權量力,則不可同年而語矣。然秦以區區之地,致萬乘之勢,序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餘年矣;然後以六合為家,崤函為宮;一夫作難而七廟隳,身死人手,為天下笑者,何也?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
中篇
秦滅周祀,並海內,兼諸侯,南面稱帝,以養四海。天下之士,斐然向風。若是,何也?曰:近古之無王者久矣。周室卑微,五霸既滅,令不行於天下。是以諸侯力政,強凌弱,眾暴寡,兵革不休,士民罷弊。今秦南面而王天下,是上有天子也。既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虛心而仰上。當此之時,專威定功,安危之本,在於此矣。
秦王懷貪鄙之心,行自奮之智,不信功臣,不親士民,廢王道而立私愛,焚文書而酷刑法,先詐力而後仁義,以暴虐為天下始。夫兼併者高詐力,安危者貴順權,此言取與守不同術也。秦離戰國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其所以取之守之者無異也。孤獨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也。借使秦王論上世之事,並殷、周之跡,以制御其政,後雖有淫驕之主,猶未有傾危之患也。故三王之建天下,名號顯美,功業長久。
今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領而觀其政。夫寒者利裋褐,而飢者甘糟糠。天下囂囂,新主之資也。此言勞民之易為仁也。向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賢,臣主一心而憂海內之患,縞素而正先帝之過;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後,建國立君以禮天下;虛囹圄而免刑戮,去收孥污穢之罪,使各反其鄉里;發倉廩,散財幣,以振孤獨窮困之士;輕賦少事,以佐百姓之急;約法省刑,以持其後,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節修行,各慎其身;塞萬民之望,而以盛德與天下,天下息矣。即四海之內皆歡然各自安樂其處,惟恐有變。雖有狡害之民,無離上之心,則不軌之臣無以飾其智,而暴亂之奸弭矣。
二世不行此術,而重以無道:壞宗廟與民,更始作阿房之宮;繁刑嚴誅,吏治刻深;賞罰不當,賦斂無度。天下多事,吏不能紀;百姓困窮,而主不收恤。然後奸偽並起,而上下相遁;蒙罪者眾,刑戮相望於道,而天下苦之。自群卿以下至於眾庶,人懷自危之心,親處窮苦之實,咸不安其位,故易動也。是以陳涉不用湯、武之賢,不借公侯之尊,奮臂於大澤,而天下響應者,其民危也。
故先王者,見終始不變,知存亡之由。是以牧民之道,務在安之而已矣。下雖有逆行之臣,必無響應之助。故曰:「安民可與為義,而危民易與為非」,此之謂也。貴為天子,富有四海,身在於戮者,正之非也。是二世之過也。
下篇
秦兼諸侯山東三十餘郡,脩津關,據險塞,繕甲兵而守之。然陳涉率散亂之眾數百,奮臂大呼,不用弓戟之兵,鉏耰白梃,望屋而食,橫行天下。秦人阻險不守,關梁不閉,長戟不刺,強弩不射。楚師深入,戰於鴻門,曾無藩籬之難。於是山東諸侯並起,豪俊相立。秦使章邯將而東征,章邯因其三軍之眾,要市於外,以謀其上。群臣之不相信,可見於此矣。子嬰立,遂不悟。借使子嬰有庸主之材而僅得中佐,山東雖亂,三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廟之祀宜未絕也。
秦地被山帶河以為固,四塞之國也。自繆公以來至於秦王二十餘君,常為諸侯雄。此豈世賢哉?其勢居然也。且天下嘗同心併力攻秦矣,然困於險阻而不能進者,豈勇力智慧不足哉?形不利、勢不便也。秦雖小邑,伐並大城,得阨塞而守之。諸侯起於匹夫,以利會,非有素王之行也。其交未親,其民未附,名曰亡秦,其實利之也。彼見秦阻之難犯,必退師。案土息民以待其弊,收弱扶罷以令大國之君,不患不得意於海內。貴為天子,富有四海,而身為禽者,救敗非也。
秦王足己而不問,遂過而不變。二世受之,因而不改,暴虐以重禍。子嬰孤立無親,危弱無輔。三主之惑,終身不悟,亡不亦宜乎?當此時也,也非無深謀遠慮知化之士也,然所以不敢盡忠指過者,秦俗多忌諱之禁也,——忠言未卒於口而身糜沒矣。故使天下之士傾耳而聽,重足而立,闔口而不言。是以三主失道,而忠臣不諫,智士不謀也。天下已亂,奸不上聞,豈不悲哉!先王知壅蔽之傷國也,故置公卿、大夫、士,以飾法設刑而天下治。其強也,禁暴誅亂而天下服;其弱也,王霸征而諸侯從;其削也,內守外附而社稷存。故秦之盛也,繁法嚴刑而天下震;及其衰也,百姓怨而海內叛矣。故周王序得其道,千餘載不絕;秦本末並失,故不能長。由是觀之,安危之統相去遠矣。
鄙諺曰:「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也。」是以君子為國,觀之上古,驗之當世,參之人事,察盛衰之理,審權勢之宜,去就有序,變化因時,故曠日長久而社稷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