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記得那年月夜,在西樓相會。你偷偷地抹去臉上的淚水。唱罷了歌兒,還皺着雙眉。只恨香爐煙裊裊,你的容貌未看仔細。別來光陰逝如水,樓外的柳絲,幾次生綠。在塵世中奔波,我已很累。唯有你的嬌容,時時在縈繞腦際。
注釋採桑子,詞牌名,又名醜奴兒,羅敷媚等。雙調四十四字,上下闕各四句三平韻。西樓,乃當時聽歌見人之地,宋人詞中多以「西樓」「西廂」「西窗」為名。淚粉偷勻:暗自擦乾淚水,重把粉搽勻。還顰(pín):卻皺着眉。還,卻。顰,皺眉。青春:春天。倦客紅塵:厭倦了客居,指奔走在外。▲
鄧紹基,李玫.晏殊晏幾道歐陽修詩詞精選180首:山西古籍出版社,1995.10:第92頁
楊恩成.宋詞觀止:陝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02:第135頁
上闋追敘當時情景,尤能以寥寥數字傳出歌女神情,栩栩生動。首句點時點地並點事。二、三兩句寫歌女神情,淚水沖洗着臉上的敷粉,而之所以「偷勻」者,怕席上諸人看出淚痕之故,僅此一句,已寫出了歌妓那強顏歡笑以助人取樂的可憐處境。然而,儘管強顏歡笑,終於掩不住內心的辛酸,待得一曲歌罷,就更止不住愁情外露,這便是所謂「歌罷還顰」。從這裡可以看出,作者對當時月下所見的這位歌女,既有喜愛之情,更多同情之心,緣此之故,就更想看得真切一點,可惜隔席而坐,縷縷爐煙遮擋了視線,以至於如今回想起來,只能記得一個朦朧的形象。
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對歌妓命運的同情是一貫的,如其《玉樓春》詞云:「清歌學得秦娥似,金屋瑤台知姓字。可憐春恨一生心,長帶粉痕雙袖淚。從來懶話低眉事,今日新聲誰會意。坐中應有賞音人,試問迴腸曾斷未?」看來作者每每就是那「坐中」「賞音人」,亦每每為她們的不幸而感懷傷神,這不難理解,因為作者自己就是一個「人百負之而不恨,己信人終不疑其欺己」的「痴人」。
下片寫別後相憶,亦抒發自家身世之感。當時月下相見,猶恨未能看得真切,不意此後再也無緣相見,恍惚之間,竟是數年。這裡,用了「幾換青春」四字,意義雙關,表面是說已過春光幾度,暗裡亦有「樹猶如此,人何以堪」的感喟,字裡行間,繼續流露出對歌妓命運的關懷。接下自抒厭倦塵世之感,因有「一肚皮不合時宜」,所以頗引這「一春彈淚說淒涼」者為同調,那麼,「長記樓中粉淚人」,就多少是由於「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緣故了。▲
唐圭璋,鍾振振.唐宋詞鑑賞辭典:安徽文藝出版社,2006.10:340-341
晏幾道在熙寧二年(1069年)守制結束後,結識了一個歌女。後因晏幾道被朝廷委派去長安當一小吏,兩人不久就分別了。任滿後,他一度回到汴京,卻已無法找到這位歌女。詞人後來回憶當年同歌女在西樓相遇的情景,寫下了該詞。
徐瑛.晏幾道小令話人生:內蒙古師範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75頁
費振剛.中國歷代名家流派詞傳 晏歐詞傳: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1:第547頁
催花雨小,著柳風柔,都似去年時候好。露紅煙綠,盡有狂情斗春早。長安道。鞦韆影里,絲管聲中,誰放艷陽輕過了。倦客登臨,暗惜光陰恨多少。楚天渺。歸思正如亂雲,短夢未成芳草。空把吳霜鬢華,自悲清曉。帝城杳。雙鳳舊約漸虛,孤鴻後期難到。且趁朝花夜月,翠尊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