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一葉孤舟每天在大江中不停地駛着,蒼茫的雲氣將其籠罩。我行到靠水的山腳,將船帆調轉,在夜空中看北斗星來判斷東西。雲間的大雁漸漸飛下水田,楓葉將霜中的太陽映得火紅。家鄉的蓴菜和鱸魚味道正鮮美,遠方歸來的我更喜歡秋天的涼風。
注釋真州:宋代州名,即今江蘇儀征。大江:長江。杳靄(yǎo ǎi):遠處的雲氣。斗:北斗星。滮(biāo)田:充滿水的田地。滮,水流的樣子。蓴(chún)菜鱸魚:這是用晉人張翰因為秋風起而思念家鄉美食的典故。猶:還。▲
《晉書·張翰傳》:翰因見秋風起,乃思吳中菰菜、蓴羹、鱸魚膾,曰:「人生貴得適志,何能羈宦數千里以要名爵乎?」遂命駕而歸。
劉揚忠.歐陽修詩詞集.北京:中華書局,2014:16-17
這首詩作於詩人初次前往真州的船上。詩人着意描寫長江江面上的秋天景色,目的是為了排遣自己貶謫路途中的失落感與孤獨感。
在首聯和頷聯中,作者寫了「落日」、「霧靄」、「山峰」、「北斗星」等景象,體現了路途的幽遠與孤寂。作者融情入景,看到如此空曠的場景,內心產生了幽寂、蒼茫的情感,用寫旅途的迷茫來反映出自己內心的迷茫和孤獨,同時流露出自己對貶官的不滿之情。在頸聯與尾聯中,作者筆鋒一變,雄壯激揚起來。他通過寫水田上飛的大雁、落日中的紅楓這些樂景,寫出自己已經擺脫了貶謫的孤獨與憂傷,尋找到了精神的慰藉。這些美麗的場景都是在暗示着作者的心情已經逐漸開朗。尾聯作者將「秋風蓴鱸」的典故化用,更是表明詩人已經找到了精神的慰藉。
整詩寫得平易流暢,紆徐不迫,風格與作者的文章相似。
詩人被貶夷陵,從汴京赴夷陵,可走水陸兩道。詩人走的是水路。漫漫旅途,一路風波,詩人在生理和心理上都在忍受着一種從未有過的困頓和茫然,這種經歷和感受,使詩人體悟到了人生的某種真諦。這種變化在本詩的前後兩部分區分的很明顯。▲
劉揚忠.歐陽修詩詞集.北京:中華書局,2014:16-17
這首七律是仁宗景祐三年(1036)七月歐陽修貶官夷陵的路途中,乘船航行在真州江面的時候所作。這一年五月間,被貶官出京。他離開汴京後,從水路出發,七月中旬到達真州,住了十多天,然後乘船沿着大江西上。
劉揚忠.歐陽修詩詞集.北京:中華書局,2014:16-17
環滁皆山也。
其西南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
山行六七里,漸聞水聲潺潺,而瀉出於兩峰之間者,釀泉也。
峰迴路轉,有亭翼然臨於泉上者,醉翁亭也。
作亭者誰?山之僧智仙也。
名之者誰?太守自謂也。
太守與客來飲於此,飲少輒醉,而年又最高,故自號曰醉翁也。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
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若夫日出而林霏開,雲歸而岩穴暝,晦明變化者,山間之朝暮也。
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風霜高潔,水落而石出者,山間之四時也。
朝而往,暮而歸,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
至於負者歌於途,行者休於樹,前者呼,後者應,傴僂提攜,往來而不絕者,滁人游也。
臨溪而漁,溪深而魚肥,釀泉為酒,泉香而酒洌,山餚野蔌,雜然而前陳者,太守宴也。
宴酣之樂,非絲非竹,射者中,弈者勝,觥籌交錯,起坐而喧譁者,眾賓歡也。
蒼顏白髮,頹然乎其間者,太守醉也。
已而夕陽在山,人影散亂,太守歸而賓客從也。
樹林陰翳,鳴聲上下,遊人去而禽鳥樂也。
然而禽鳥知山林之樂,而不知人之樂;人知從太守游而樂,而不知太守之樂其樂也。
醉能同其樂,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
太守謂誰?廬陵歐陽修也。
三月十三寒食日,春色遍天涯。越溪閬苑繁華地,傍禁垣、珠翠煙霞。紅粉牆頭,鞦韆影里,臨水人家。
歸來晚駐香車。銀箭透窗紗。有時三點兩點雨霽,朱門柳細風斜。沈麝不燒金鴨冷,籠月照梨花。
京師輕薄兒,意氣多豪俠。
爭夸朱顏年少,肯慰白髮將花插。
尚書好事與俗殊,憐我霜毛苦蕭颯。
贈以洛陽花滿盤,◇麗爭奇紅紫雜。
兩京相去五百里,幾日馳來足何捷。
紫檀金粉香未吐,綠萼紅苞露猶浥。
謂我嘗為洛陽客,頗向此花曾涉獵。
憶昔進士初登科,始事相公沿吏牒。
河南官屬盡賢俊,洛城池◇相連接。
我時年才二十餘,每到花開如蛺蝶。
姚黃魏紅腰帶◇,潑墨齊頭藏綠葉。
鶴翎添色又其次,此外雖妍猶婢妾。
爾來不覺三十年,歲月才如熟羊胛。
無情草木不改色,多難人生自摧拉。
見花了了雖舊識,感物依依幾擦睫。
念昔逢花必沽酒,起坐驩呼屢傾榼。
而今得酒復何為,愛花繞之空百匝。
心衰力懶難勉強,與昔一何殊勇怯。
感公意厚不知報,墨筆淋漓口徒囁。
辰火天文次,◇門路寢閎。
奉親昭孝德,惟帝饗精誠。
禮以三年講,時因萬物成。
九筵嚴太室,六變導和聲。
象魏中天起,風雷大號行。
歡呼響山嶽,流澤浹根莖。
寶墨飛雲動,金文耀日晶。
從臣才力薄,無以頌休明。
捕蝗之術世所非,欲究此語興於誰。
或雲豐凶歲有數,天孽未可人力支。
或言蝗多不易捕,驅民入野踐其畦。
因之奸吏恣貪擾,戶到頭歛無一遺。
蝗災食苗民自苦,吏虐民苗皆被之。
吾嗟此語祗知一,不究其本論其皮。
驅雖不盡勝養患,昔人固已決不疑。
秉蟊投火況舊法,古之去惡猶如斯。
既多而捕誠未易,其失安在常由遲。
詵詵最說子孫眾,為腹所孕多昆蚳。
始生朝畝暮已頃,化一為百無根涯。
口含鋒刃疾風雨,毒腸不滿疑常飢。
高原下濕不知數,進退整若隨金鼙。
嗟茲羽孽物共惡,不知造化其誰屍。
大凡萬事悉如此,禍當早絕防其微。
蠅頭出土不急捕,羽翼已就功難施。
只驚群飛自天下,不究生子由山陂。
官書立法空太峻,吏愚畏罰反自欺。
蓋藏十不敢申一,上心雖惻何由知。
不如寬法擇良令,告蝗不隱捕以時。
今苗因捕雖踐死,明歲猶免為蝝菑。
吾嘗捕蝗見其事,較以利害曾深思。
官錢二十買一斗,示以明信民爭馳。
歛微成眾在人力,頃刻露積如京坻。
乃知孽蟲雖其眾,嫉惡苟銳無難為。
往時姚崇用此議,誠哉賢相得所宜。
因吟君贈廣其說,為我持之告采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