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君談西戎,廢食忘早晚。王師本不陳,賊壘何足剗。
守邊在得士,此語要而簡。知君論將口,似予識畫眼。
笑指塵壁間,此是老牛戩。平生師衛玠,非意嘗理遣。
愬君定何人,未用市朝顯。置之勿復道,世俗固多舛。
歸去亦何須,單車度殽澠。如蟲得羽化,已脫安用繭。
家書空萬軸,涼暴困舒捲。念當掃長物,閉息默自煖。
此畫聊付君,幽處得小展。新詩勿縱筆,群吠驚邑犬。
時來未可知,妙斲待輪扁。
連山蟠武昌,翠木蔚樊口。
我來已百日,欲濟空搔首。
坐看鷗鳥沒,夢逐麏?走。
今朝橫江來,一葦寄衰朽。
高談破巨浪,飛屨輕重阜。
去人曾幾何,絕壁寒溪吼。
風泉兩部樂,松竹三益友。
徐行欣有得,芝?在蓬莠。
西上九曲亭,眾山皆培塿。
卻看江北路,雲水渺何有。
離離見吳宮,莽莽真楚藪。
空傳孫郎石,無復陶公柳。
爾來風流人,惟有漫浪叟。
買田吾已決,乳水況宜酒。
所須修竹林,深處安井臼。
相將踏勝絕,更裹三日糗。
元豐七年十二月十八日,浴泗州雍熙塔下,戲作如夢令闋。
此曲本唐莊宗制,名憶仙姿,嫌其名不雅,故改為如夢令。
蓋莊宗作此詞,卒章云:「如夢如夢,和淚出門相送。
」因取以為名雲。
水垢何曾相受。
細看兩俱無有。
寄語揩背人,盡日勞君揮肘。
輕手,輕手。
居士本來無垢。
古之所謂豪傑之士者,必有過人之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
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為勇也。
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
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
夫子房受書於圯上之老人也,其事甚怪;然亦安知其非秦之世,有隱君子者出而試之。
觀其所以微見其意者,皆聖賢相與警戒之義;而世不察,以為鬼物,亦已過矣。
且其意不在書。
當韓之亡,秦之方盛也,以刀鋸鼎鑊待天下之士。
其平居無罪夷滅者,不可勝數。
雖有賁、育,無所復施。
夫持法太急者,其鋒不可犯,而其勢未可乘。
子房不忍忿忿之心,以匹夫之力而逞於一擊之間;當此之時,子房之不死者,其間不能容發,蓋亦已危矣。
千金之子,不死於盜賊,何者?其身之可愛,而盜賊之不足以死也。
子房以蓋世之才,不為伊尹、太公之謀,而特出於荊軻、聶政之計,以僥倖於不死,此圯上老人所為深惜者也。
是故倨傲鮮腆而深折之。
彼其能有所忍也,然後可以就大事,故曰:「孺子可教也。
」楚莊王伐鄭,鄭伯肉袒牽羊以逆;莊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
」遂舍之。
勾踐之困於會稽,而歸臣妾於吳者,三年而不倦。
且夫有報人之志,而不能下人者,是匹夫之剛也。
夫老人者,以為子房才有餘,而憂其度量之不足,故深折其少年剛銳之氣,使之忍小忿而就大謀。
何則?非有生平之素,卒然相遇於草野之間,而命以仆妾之役,油然而不怪者,此固秦皇之所不能驚,而項籍之所不能怒也。
觀夫高祖之所以勝,而項籍之所以敗者,在能忍與不能忍之間而已矣。
項籍唯不能忍,是以百戰百勝而輕用其鋒;高祖忍之,養其全鋒而待其弊,此子房教之也。
當淮陰破齊而欲自王,高祖發怒,見於詞色。
由此觀之,猶有剛強不忍之氣,非子房其誰全之?太史公疑子房以為魁梧奇偉,而其狀貌乃如婦人女子,不稱其志氣。
嗚呼!此其所以為子房歟! 。
情若連環,恨如流水,甚時是休。
也不須驚怪,沈郎易瘦,也不須驚怪,潘鬢先愁。
總是難禁,許多魔難,奈好事教人不自由。
空追想,念前歡杳杳,後會悠悠。
凝眸,悔上層樓,謾惹起、新愁壓舊愁。
向彩箋寫遍,相思字了,重重封卷,密寄書郵。
料到伊行,時時開看,一看一回和淚收。
須知道,這般病染,兩處心頭。
落日繡簾卷,亭下水連空。
知君為我新作,窗戶濕青紅。
長記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煙雨,杳杳沒孤鴻。
認得醉翁語,山色有無中。
一千頃,都鏡淨,倒碧峰。
忽然浪起,掀舞一葉白頭翁。
堪笑蘭台公子,未解莊生天籟,剛道有雌雄。
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胡穆秀才遺古銅器,似鼎而小,上有兩柱,可以覆而不蹶,以為鼎則不足,疑其飲器也,胡有詩,答之》
只耳獸齧環,長唇鵝擘喙。三趾下銳春蒲短,兩柱高張秋菌細。
君看翻覆俯仰間,覆成三角翻兩髻。古書雖滿腹,苟有用我亦隨世。
嗟君一見呼作鼎,才注升合已漂逝。不如學鴟夷,盡日盛酒真良計。
具區吞滅三州界,浩浩湯湯納千派。
従來不著萬斛船,一葦漁舟恣奔快。
仙壇古洞不可到,空聽余瀾鳴湃湃。
今朝偶上法華嶺,縱觀始覺人寰隘。
山頭臥碣吊孤冢,下有至人僵不壞。
空餘白棘網秋蟲,無復青蓮出幽怪。
我來徙倚長松下,欲掘茯苓親洗曬。
聞道山中富奇藥,往往靈芝雜葵薤。
詩人空腹待黃精,生事只看長柄械。
今年大熟期一飽,食葉微蟲真癬疥。
白花半落紫穟香,攘臂欲助磨鎌鎩。
安得山泉變春酒,與子一洗尋常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