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聞海之大,物類無窮極。
蟲蝦淺水間,蠃蜆如山積。
毛魚與鹿角,一龠數千百。
收藏各有時,嗜好無南北。
其微既若斯,其大有莫測。
波濤浩渺中,島嶼生頃刻。
俄而沒不見,始悟出背脊。
有時隨潮來,暴死疑遭謫。
海人相呼集,刀鋸爭剖析。
骨節駭專車,須芒侔◇戟。
腥聞數十里,余臭久乃息。
始知百川歸,固有含容德。
潛奇與秘寶,萬狀不一識。
嗟彼達頭微,誰傳到京國。
乾枯少滋味,治洗費炮炙。
聊茲知異物,豈足薦佳客。
一旦辱君詩,虛名從此得。
維治平四年七月日,具官歐陽修,謹遣尚書都省令史李敭,至於太清,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於亡友曼卿之墓下,而吊之以文。
曰:嗚呼曼卿!生而為英,死而為靈。
其同乎萬物生死,而復歸於無物者,暫聚之形;不與萬物共盡,而卓然其不配者,後世之名。
此自古聖賢,莫不皆然,而著在簡冊者,昭如日星。
嗚呼曼卿!吾不見子久矣,猶能仿佛子之平生。
其軒昂磊落,突兀崢嶸而埋藏於地下者,意其不化為朽壤,而為金玉之精。
不然,生長松之千尺,產靈芝而九莖。
奈何荒煙野蔓,荊棘縱橫;風淒露下,走磷飛螢!但見牧童樵叟,歌吟上下,與夫驚禽駭獸,悲鳴躑躅而咿嚶。
今固如此,更千秋而萬歲兮,安知其不穴藏孤貉與鼯鼪?此自古聖賢亦皆然兮,獨不見夫累累乎曠野與荒城!嗚呼曼卿!盛衰之理,吾固知其如此,而感念疇昔,悲涼悽愴,不覺臨風而隕涕者,有愧乎太上之忘情。
尚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