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浮山有野人,相傳葛稚川之隸也。
鄧道士守安,山中有道者也,嘗於庵前見其足跡長二尺許。
紹聖二年正月十日,予偶讀韋蘇州《寄全椒山中道士》詩云:今朝郡齋冷,忽念山中客。
澗底束荊薪,歸來煮白石。
遙持一樽酒,遠慰風雨夕。
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行跡。
乃以酒一壺,仍依蘇州韻作詩寄之雲。
一杯羅浮春,遠餉採薇客。
遙知獨酌罷,醉臥松下石。
幽人不可見,清嘯聞月夕,聊戲庵中人,空飛本無跡。
古今畫水,多作平遠細皺,其善者不過能為波頭起伏,使人至以手捫之,謂有漥隆,以為至妙矣。
然其品格,特與印板水紙爭工拙於毫釐間耳。
唐廣明中,處士孫位始出新意,畫奔湍巨浪,與山石曲折,隨物賦形,盡水之變,號稱神逸。
其後蜀人黃筌、孫知微皆得其筆法。
始知微欲於大慈寺壽寧院壁作湖灘水石四堵,營度經歲,終不肯下筆。
一日,蒼黃入寺,索筆墨甚急,奮袂如風,須臾而成,作輸瀉跳蹙之勢,洶洶欲崩屋也。
知微既死,筆法中絕五十餘年。
近歲成都人蒲永升,嗜酒放浪,性與畫會,始作活水,得二孫本意,自黃居窠兄弟、李懷袞之流,皆不及也。
王公富人或以勢力使之,永升輒嘻笑捨去。
遇其欲畫,不擇貴賤,頃刻而成。
嘗與予臨壽寧院水,作二十四幅,每夏日掛之高堂素壁,即陰風襲人,毛髮為立。
永升今老矣,畫亦難得,而世之識真者亦少。
如往日董羽、近日常州戚氏畫水,世或傳寶之。
如董、戚之流,可謂死水,未可與永升同年而語也。
元豐三年十二月十八日夜,黃州臨皋亭西齋戲書。
西來煙障塞空虛,灑遍秋田雨不如。
新法清平那有此,老身窮苦自招渠。
無人可訴烏銜肉,憶弟難憑犬寄書。
自笑迂疏皆此類,區區猶欲理蝗餘。
霜風漸欲作重陽,熠熠溪邊野菊黃。
久廢山行疲犖确,尚能村醉舞淋浪。
獨眠林下夢魂好,回首人間憂患長。
殺馬毀車従此逝,子來何處問行藏。
此生念念浮雲改,寄語長淮今好在。
故人宴坐虹梁南,新河巧出龜山背。
木魚呼客振林莽,鐵鳳橫空飛彩繪。
忽驚堂宇變雄深,坐覺風雷生謦欬。
羨師遊戲浮漚間,笑我榮枯彈指內。
嘗茶看畫亦不惡,問法求詩了無礙。
千里孤帆又獨來,五年一夢誰相對。
何當來世結香火,永與名山躬井磑。
九門插天開,萬馬先朝屯。舉鞭紅塵中,相見不得言。
夜走清虛宿,扣門驚鵲翻。君家汾陽家,永巷車雷奔。
夕郎方不夕,列戟以自藩。相逢開月閣,畫檐低金盆。
至今夢中語,猶舉燈前樽。阿戎修玉牒,未憚筆削煩。
君歸助獻納,坐繼岑與溫。我客二子間,不復尋諸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