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節橫光馬珂鬧,瑞鶻宮袍腰玉繞。
煙沙轤轆高軒過,路上千人瞻羽纛。
瑤魁精彩浮蒼龍,江城四面生春風。
城中壞屋書籤碧,有客苦吟連旦夕。
麻衣塵暗抱書泣,歲暮黃梁不供食。
白日曈曨望龍坂,坐上一言寒可暖。
西入天關灑霖雨,須惜窮鱗在泥土。
鞏頓首再拜,舍人先生:去秋人還,蒙賜書及所撰先大父墓碑銘。
反覆觀誦,感與慚並。
夫銘志之著於世,義近於史,而亦有與史異者。
蓋史之於善惡,無所不書,而銘者,蓋古之人有功德材行志義之美者,懼後世之不知,則必銘而見之。
或納於廟,或存於墓,一也。
苟其人之惡,則於銘乎何有?此其所以與史異也。
其辭之作,所以使死者無有所憾,生者得致其嚴。
而善人喜於見傳,則勇於自立;惡人無有所紀,則以愧而懼。
至於通材達識,義烈節士,嘉言善狀,皆見於篇,則足為後法。
警勸之道,非近乎史,其將安近? 及世之衰,為人之子孫者,一欲褒揚其親而不本乎理。
故雖惡人,皆務勒銘,以夸後世。
立言者既莫之拒而不為,又以其子孫之所請也,書其惡焉,則人情之所不得,於是乎銘始不實。
後之作銘者,常觀其人。
苟托之非人,則書之非公與是,則不足以行世而傳後。
故千百年來,公卿大夫至於里巷之士,莫不有銘,而傳者蓋少。
其故非他,托之非人,書之非公與是故也。
然則孰為其人而能盡公與是歟?非畜道德而能文章者,無以為也。
蓋有道德者之於惡人,則不受而銘之,於眾人則能辨焉。
而人之行,有情善而跡非,有意奸而外淑,有善惡相懸而不可以實指,有實大於名,有名侈於實。
猶之用人,非畜道德者,惡能辨之不惑,議之不徇?不惑不徇,則公且是矣。
而其辭之不工,則世猶不傳,於是又在其文章兼勝焉。
故曰,非畜道德而能文章者無以為也,豈非然哉! 然畜道德而能文章者,雖或並世而有,亦或數十年或一二百年而有之。
其傳之難如此,其遇之難又如此。
若先生之道德文章,固所謂數百年而有者也。
先祖之言行卓卓,幸遇而得銘,其公與是,其傳世行後無疑也。
而世之學者,每觀傳記所書古人之事,至其所可感,則往往衋然不知涕之流落也,況其子孫也哉?況鞏也哉?其追睎祖德而思所以傳之之繇,則知先生推一賜於鞏而及其三世。
其感與報,宜若何而圖之? 抑又思若鞏之淺薄滯拙,而先生進之,先祖之屯蹶否塞以死,而先生顯之,則世之魁閎豪傑不世出之士,其誰不願進於門?潛遁幽抑之士,其誰不有望於世?善誰不為,而惡誰不愧以懼?為人之父祖者,孰不欲教其子孫?為人之子孫者,孰不欲寵榮其父祖?此數美者,一歸於先生。
既拜賜之辱,且敢進其所以然。
所諭世族之次,敢不承教而加詳焉?愧甚,不宣。
鞏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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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升得二蒯,坐論勝兇殘。
正當喪亂時,能使憔悴寬。
繽紛多士至,肅穆萬里安。
能收眾材助,圖大信不難,
諸公龍鳳姿,有待久盤醒。
得一固足興,致之豈無端。
乃獨采樗櫟,不知取椅檀。
蓋雲器有極,在理良足嘆。
一登此亭高,夐脫藩廡擁。
開顏廣軒闢,吹面驚飆動。
城回石崖抱,山亂寒潮湧。
穀草晚更芳,沙泉細猶洶。
崢嶸四封壯,縹緲佳氣捧。
連天廣衢走,拂日長檐聳。
區區射聲利,浩浩奔蹄踵。
趨營眾所便,冒涉吾久恐。
緬想山水宅,環觀松檜拱。
屬耳天籟樂,脫身人事冗。
幽閒味雖薄,放蕩愚所勇。
窮凶勢猶競,殺伐聲更詾。
揚揚斂臣貴,燁燁兵宮寵。
諒知草茅微,無補社稷重。
牧放手幽鞭,耕鋤躬瘦隴。
尚或此心諧,豈雲吾道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