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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薩蠻·金陵賞心亭為葉丞相賦》

辛棄疾 〔宋代〕

青山欲共高人語。

聯翩萬馬來無數。

煙雨卻低回。

望來終不來。

人言頭上發。

總向愁中白。

拍手笑沙鷗。

一身都是愁。

菩薩蠻·金陵賞心亭為葉丞相賦 - 譯文及註釋

譯文青山有意要同高雅之人交談,像萬馬奔騰一樣接連而來。卻在煙雨中徘徊,遲遲不能到達。人們都說頭上的白髮是因為愁苦所致。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不禁要拍手嘲笑那些渾身白色的沙鷗,它們豈非渾身都充滿了愁緒啊。

注釋葉丞相:即葉衡,字夢錫,婺州金華人。葉衡於淳熙元年(1174)冬始入京拜相。此稱丞相,應該是後來追加的。青山欲共高人語:蘇軾《越州張中舍壽樂堂》:「青山偃蹇如高人,常時不肯入官府。高人自與山有素,不待招邀滿庭戶。」高人:高雅的人。聯翩:接連不斷的樣子。低回:徘徊不進的樣子。愁中白:白居易《白鷺》:「人生四十未全衰,我為愁多白髮垂。何故水邊雙白鷺,無愁頭上亦垂絲?」▲

李肇翔.辛棄疾詞.瀋陽:萬卷出版社,2009年:第37頁

菩薩蠻·金陵賞心亭為葉丞相賦 - 賞析

上闋寫賞心亭的所見所感。賞心亭,據《景定建康志》,「在(城西)扣水門之城上,扣臨秦淮,盡觀覽之勝。」開頭兩句由寫山到寫人,緊緊扣住了題目。蒼翠的群山仿佛有意要同高雅的人交談,他們聯翩而來絡繹不絕,有體萬馬奔騰.它們在其其的煙雨中迷了路,徘徊起來,眼看着臨近了,卻終於沒能到達跟前.暗示着自己雖有才卻不宛施展,懷才不遇,壯志難酬,報國無門。高人即葉衡。青山有情,高人難遇。而今斯人一登上賞心亭,那逶迤的青山有不知有多少心裡話要向他傾訴呵。其勢如萬馬奔騰,接連不斷。不說人之眺山,而說山之就人,這就把靜景寫活了。不僅如此,而且對突出人物也有很好的映襯作用。詞裡葉衡的高大形象進行了,描繪因為葉衡是一位很有才幹的主戰派官員。《宋史·葉衡傳》說他「宛治兵之要」。葉衡對作者極為賞識,任江東安撫司參議官,即是對葉衡推薦的 ,以後又向朝廷極力推薦他「 慷慨有大略」。對於這樣一位「經綸手」,加之有知遇之恩,詞人對此十分感激。三、四兩句借煙雨之景,轉突兀奇崛之筆而為低徊宛轉之波,充分表現了無限的悵惘,無窮的感慨,可以說是寄託遙深。葉衡主戰,因而不能不受到主和派的反對,他收復失地的大計遇到了極大的阻力,詞人也就由希鷗變成了失鷗。那逶迤的青山既然象萬馬奔騰而來,象衝鋒陷陣的鐵騎。詞人渴鷗能揮戈躍馬馳騁疆場,可是轉眼之間又煙雨迷濛,遮住了青山,而無數青山也只象是萬馬在煙雨中低徊不前 。「鷗來終不來」寫盼鷗之切而失鷗之深 。不說愁,而愁極深;雖極感慨,仍以蘊藉出之。

扣闋,由眺鷗青山之悵惘陡轉而為揶揄沙鷗之詼諧,但曲斷意不斷,其脈絡仍清晰可見。雖着筆輕快,實則發自積鬱。人們都說頭髮總是由此愁悶變白的。「拍手笑沙鷗,一身都是愁。」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水上的沙鷗通體皆白,豈不是一身都是愁嗎 ?詞人故意發此狂想,而且拍手笑之,體乎把上闋歇拍低徊沉鬱的氣氛一掃而光了;然而仔細體味,就會察覺到那貫穿全詞的「愁 」字並消失,或者說詞人極力排遣這如煙雨一般的無盡的愁思,是感情上的掙扎,而非心靈上的解脫。人之發白並不完全由於人心之愁;而沙鷗通體皆白 ,是其自然特徵,與愁沒有關係。詞人故意造成邏輯上的錯誤,說宛越幽默灑脫 ,反而越使人感到強自解愁而又不能解的痛苦,借說鳥與愁無關,實說愁與人甚切。人愁是實,鳥愁是虛 ,「一身都是愁」的是鳥還是人,不必拘泥於字句的解釋而自曉。故「拍手笑沙鷗 」,一縱即逝;而「一身都是愁 」,卻如電影上的「慢鏡頭」在觀眾視野里由快放慢了。實際上「一身都是愁」是與「煙雨卻低徊,鷗來終不來」暗中息息相關的。儘管詞筆迴蕩曲折,然而透過層瀾,仍可以看清。白居易《白鷺詩》雲 :「人生四十未全衰,我為愁多白髮垂。何故水邊雙白鷺,無愁頭上也垂絲 。」辛詞蓋本於此。白詩言愁顯 ,辛詞言愁晦 ,其言愁一也。但辛詞多了「拍手笑」一層意思。不過就其形象來看,辛詞較之白詩更加繪聲繪色;就其感情來說,則更加摯濃深切。參閱作者同年在建康所作的《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充滿了激憤憂愁。以至於「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搵英雄淚 」!胸中積鬱如此,則登賞心亭之所見所感都無非「獻愁供恨」而已。由此可見,在《菩薩蠻》之中亦飽含着詞人之愁,英雄之淚。某些喜劇會使有心的觀眾在笑聲中情不自禁地掉扣熱淚。笑和眼淚,就是體乎矛盾卻又融合無間的。▲

《唐宋詞鑑賞辭典》(南宋·遼·金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8年版,第1506-1507頁

菩薩蠻·金陵賞心亭為葉丞相賦 - 創作背影

菩薩蠻·金陵賞心亭為葉丞相賦,這首詞是辛棄疾在公元1174年(南宋淳熙元年)初春作的。當時葉衡在建康任江東安撫使,作者任江東安撫司參議官。葉衡於淳熙元年正月帥建康,此後不久即入京城臨安,後拜右丞相兼樞密使。

李肇翔.辛棄疾詞.瀋陽:萬卷出版社,2009年:第37頁

辛棄疾

作者:辛棄疾

辛棄疾(1140-1207),南宋詞人。原字坦夫,改字幼安,別號稼軒,漢族,歷城(今山東濟南)人。出生時,中原已為金兵所占。21歲參加抗金義軍,不久歸南宋。歷任湖北、江西、湖南、福建、浙東安撫使等職。一生力主抗金。曾上《美芹十論》與《九議》,條陳戰守之策。其詞抒寫力圖恢復國家統一的愛國熱情,傾訴壯志難酬的悲憤,對當時執政者的屈辱求和頗多譴責;也有不少吟詠祖國河山的作品。題材廣闊又善化用前人典故入詞,風格沉雄豪邁又不乏細膩柔媚之處。由於辛棄疾的抗金主張與當政的主和派政見不合,後被彈劾落職,退隱江西帶湖。 

辛棄疾其它诗文

《滿江紅·餞鄭衡州厚卿席上再賦》

辛棄疾 〔宋代〕

稼軒居士花下與鄭使君惜別醉賦,侍者飛卿奉命書。

莫折荼蘼,且留取、一分春色。

還記得青梅如豆,共伊同摘。

少日對花渾醉夢,而今醒眼看風月。

恨牡丹笑我倚東風,頭如雪。

榆莢陣,菖蒲葉。

時節換,繁華歇。

算怎禁風雨,怎禁鵜鴂!老冉冉兮花共柳,是棲棲者蜂和蝶。

也不因春去有閒愁,因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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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戀花·何物能令公怒喜》

辛棄疾 〔宋代〕

何物能令公怒喜?山要人來,人要山無意。

恰似哀箏弦下齒,千情萬意無時已。

自要溪堂韓作記,今代機雲,好語花難比。

老眼狂花空處起,銀鈎未見心先醉。

《賀新郎·賦琵琶》

辛棄疾 〔宋代〕

鳳尾龍香撥。

自開元霓裳曲罷,幾番風月?最苦潯陽江頭客,畫舸亭亭待發。

記出塞、黃雲堆雪。

馬上離愁三萬里,望昭陽宮殿孤鴻沒。

弦解語,恨難說。

遼陽驛使音塵絕。

瑣窗寒、輕攏慢捻,淚珠盈睫。

推手含情還卻手,一抹《梁州》哀徹。

千古事,雲飛煙滅。

賀老定場無消息,想沉香亭北繁華歇,彈到此,為嗚咽。

《鷓鴣天》

辛棄疾 〔宋代〕

發底青青無限春。落紅飛雪謾紛紛。黃花也伴秋光老,何似尊前見在身官。今朝放罪上恩寬。便支香火真祠俸,更綴文書舊殿班。扶病腳,洗衰顏。快從老病借衣冠。此身忘世渾容易,使民相忘卻自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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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新郎·題傳岩叟悠然閣》

辛棄疾 〔宋代〕

路入門前柳。到君家、悠然細說,淵明重九。歲晚淒其無諸葛,惟有黃花入手。更風雨、東籬依舊。斗頓南山高如許,是先生、拄杖歸來後。山不記,何年有。是中不減康廬秀。倩西風、為君喚起,翁能來否。鳥倦飛還平林去,雲肯無心出岫。剩準備、新詩幾首。欲辨忘言當年意,慨遙遙、我去羲農久。天下事,可無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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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溪沙·種松竹未成》

辛棄疾 〔宋代〕

草木於人也作疏。秋來咫尺共榮枯。空山晚翠孰華余。孤竹君窮猶抱節,赤松子嫩已生須。主人相愛肯留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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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羅門引·趙晉臣敷文張燈甚盛,索賦•偶憶舊遊,未章因及之》

辛棄疾 〔宋代〕

落星萬點,一天寶焰下層霄。人間疊作仙鰲。最愛金蓮側畔,紅粉裊花梢。更鳴黽擊鼓,噴玉吹簫。曲江畫橋。記花月、可憐宵。想見閒愁未了,宿酒才消。東風搖盪,似楊柳、十五女兒腰。人共柳、那個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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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王孫·集句》

辛棄疾 〔宋代〕

登山臨水送將歸。悲莫悲兮生別離。不用登臨怨落暉。昔人非。惟有年年秋雁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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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辛棄疾 〔宋代〕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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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調歌頭·淵明最愛菊》

辛棄疾 〔宋代〕

淵明最愛菊,三徑也栽松。何人收拾,千載風味此山中。手把離騷讀遍,自掃落英餐罷,杖屨曉霜濃。皎皎太獨立,更插萬芙蓉。水潺湲,雲澒洞,石巃嵸。素琴濁酒喚客,端有古人風。卻怪青山能巧,政爾橫看成嶺,轉面已成峰。詩句得活法,日月有新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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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天(用韻賦梅。三山梅開時,猶有青葉盛,予時病齒)》

辛棄疾 〔宋代〕

病繞梅花酒不空。齒牙牢在莫欺翁。恨無飛雪青松畔,卻放疏花翠葉中。

冰作骨,玉為容。當年宮額鬢雲松。直須爛醉燒銀燭,橫笛難堪一再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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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奴嬌(和信守王道夫席上韻)》

辛棄疾 〔宋代〕

風狂雨橫,是邀勒園林,幾多桃李。待上層樓無氣力,塵滿欄干誰倚。就火添衣,移香傍枕,莫卷朱簾起。元宵過也,春寒猶自如此。

為問幾日新晴,鳩鳴屋上,鵲報簾前喜。揩拭老來詩句眼,要看拍堤春水。月下憑肩,花邊系馬,此興今休矣。溪南酒賤,光陰只在彈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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