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雲闍黎也不出十五年矣今年六月自常潤還復至其室則死葬數月矣作詩題其壁雲師來寶山,一住十五秋。
讀書常閉戶,客至不舉頭。
去年造其室,清坐忘百憂。
我初無言說,師亦無對酬。
今來復扣門,空房但颼飀。
雲已滅無餘,薪盡火不留。
卻疑此室中,常有斯人不。
所遇孰非夢,事過吾何求。
太昊祠東鐵墓西,一樽曾與子同攜。
回瞻郡閣遙飛檻,北望檣竿半隱堤。
飯豆羹藜思兩鵠,飲河噀水賴長霓。
如今勝事無人共,花下壺盧鳥勸提。
長明燈下石欄干,長共杉松斗歲寒。
葉厚有棱犀甲健,花深少態鶴頭丹。
久陪方丈曼陀雨,羞對先生苜蓿盤。
雪裡盛開知有意,明年開後更誰看。
愛之義也山中舉頭望日邊,長安不見空雲煙。
歸來長安望山上,時移事改應潸然。
管弦去盡賓客散,惟有馬埒編金泉。
渥窪故自千里足,要飽風雪輕山川。
屈居華屋啖棗脯,十年俯仰龍旗前。
卻因病瘦出奇骨,監車之厄寧非天。
風流文采磨不盡,水墨自與詩爭妍。
畫山何必山中人,田歌自古非知田。
鄭虔三絕君有二,筆勢挽回三百年。
欲將岩谷亂窈窕,眉峰修嫮夸連娟。
人間何有春一夢,此身將老蠶三眠。
山中幽絕不可久,要作平地家居仙。
能令水石長在眼,非君好我當誰緣。
願君終不忘在莒,樂時更賦囚山篇。
(柳子厚有《囚山賦》。
)。
薄雲霏霏不成雨,杖藜曉入千花塢。
柯丘海棠吾有詩,獨笑深林誰敢侮。
三杯卯酒人徑醉,一枕春睡日亭午。
竹間老人不讀書,留我閉門誰教汝。
出檐aa26枳十圍大,寫真素壁千蛟舞。
東坡作塘今幾尺,攜酒一勞農工苦。
卻尋流水出東門,壞垣古塹花無主。
臥開桃李為誰妍,對立??相媚嫵。
開樽借草勸行路,不惜春衫污泥土。
褰裳共過春草亭,扣門卻入韓家圃。
轆轤繩斷井深碧,鞦韆索掛人何所。
映簾空復小桃枝,乞漿不見應門女。
南山古台臨斷岸,雪陣翻空迷仰俯。
故人饋我玉葉羹,水冷煙消誰為煮。
崎嶇束蘊下荒徑,婭奼隔花聞好語。
更隨落景盡余樽,卻傍孤城得僧宇。
主人勸我洗足眠,倒床不復聞鐘鼓。
明朝門外泥一尺,始悟三更雨如許。
平生所向無一遂,茲游何事天不阻。
固知我友不終窮,豈弟君子神所予。
熙寧十年秋,彭城大水。
雲龍山人張君之草堂,水及其半扉。
明年春,水落,遷於故居之東,東山之麓。
升高而望,得異境焉,作亭於其上。
彭城之山,岡嶺四合,隱然如大環,獨缺其西一面,而山人之亭,適當其缺。
春夏之交,草木際天;秋冬雪月,千里一色;風雨晦明之間,俯仰百變。
山人有二鶴,甚馴而善飛,旦則望西山之缺而放焉,縱其所如,或立於陂田,或翔於雲表;暮則傃東山而歸。
故名之曰「放鶴亭」。
郡守蘇軾,時從賓佐僚吏往見山人,飲酒於斯亭而樂之。
挹山人而告之曰:「子知隱居之樂乎?雖南面之君,未可與易也。
《易》曰:『鳴鶴在陰,其子和之。
』 《詩》曰:『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
』蓋其為物,清遠閒放,超然於塵埃之外,故《易》《詩》人以比賢人君子。
隱德之士,狎而玩之,宜若有益而無損者;然衛懿公好鶴則亡其國。
周公作《酒誥》,衛武公作《抑戒》,以為荒惑敗亂,無若酒者;而劉伶、阮籍之徒,以此全其真而名後世。
嗟夫!南面之君,雖清遠閒放如鶴者,猶不得好,好之則亡其國;而山林遁世之士,雖荒惑敗亂如酒者,猶不能為害,而況於鶴乎?由此觀之,其為樂未可以同日而語也。
」山人忻然而笑曰:「有是哉!」乃作放鶴、招鶴之歌曰:鶴飛去兮西山之缺,高翔而下覽兮擇所適。
翻然斂翼,宛將集兮,忽何所見,矯然而復擊。
獨終日於澗谷之間兮,啄蒼苔而履白石。
鶴歸來兮,東山之陰。
其下有人兮,黃冠草屨,葛衣而鼓琴。
躬耕而食兮,其餘以汝飽。
歸來歸來兮,西山不可以久留。
元豐元年十一月初八日記 《放鶴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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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紅霧生,繫舟宿牛口。
居民偶相聚,三四依古柳。
負薪出深谷,見客喜且售。
煮蔬為夜餐,安識肉與酒。
朔風吹茅屋,破壁見星斗。
兒女自咿嚘,亦足樂且久。
人生本無事,苦為世味誘。
富貴耀吾前,貧賤獨難守。
誰知深山子,甘與麋鹿友。
置身落蠻荒,生意不自陋。
今予獨何者,汲汲強奔走。
道人出山去,山色如死灰。白雲不解笑,青松有餘哀。
忽聞道人歸,鳥語山容開。神光出寶髻,法雨洗浮埃。
想見南北山,花發前後台。寄聲問道人,借禪以為詼。
何所聞而去,何所見而回?道人笑不答,此意安在哉。
昔年本不住,今者亦無來。此語竟非是,且食白楊梅。
雞鳴發餘杭,到寺已亭午。參禪固未暇,飽食良先務。
平生睡不足,急掃清風宇。閉門群動息,香篆起煙縷。
覺來烹石泉,紫筍發輕乳。晚涼沐浴罷,衰發稀可數。
浩歌出門去,暮色入村塢。微月半隱山,圓荷爭瀉露。
相攜石橋上,夜與故人語。明朝入山房,石鏡炯當路。
昔照熊虎姿,今為猿鳥顧。廢興何足吊,萬古一仰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