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風度韻致,儀態雍容,看起來並不十分奢侈華麗,即使如此,而酒尊前的柑桔,還是顯得遜色幾分。流落江湖,有誰憐?有誰惜?玉潔的肌膚,冰清的風骨,依然故我,不肯枯竭。是誰將這並蒂連理果雙雙摘下?恰似那酒醉之後的唐明皇與太真貴妃相擁相依。居士擘開連理果,情真意切,兩人分享,品嘗風味,醇香清新,心心相惜。
注釋瑞鷓鴣:詞牌名。此詞極似七言絕句,與「瑞鷓鴣」詞體不合。「風韻」句:《史記·司馬相如傳》:「相如至臨邛,從車騎,雍容閒雅甚都。」此系反意隱括。都:姣好,美盛。甘橘可為奴:甘橘別稱木奴。銀杏,又名白果,其樹為高大喬木,名公孫樹,又稱帝王樹;葉呈扇面形,因果實形似小杏而硬皮及核肉均呈淡白色,故呼為銀杏;其味甘而清香可食,起滋補藥用。據說銀杏在宋代初年被列為貢品。「甘桔」為「奴」典出《三國志·吳書·孫休傳》,裴松之注引《襄陽記》曰:「丹陽太守李衡……後密遣客十人於武陵龍陽汜洲上作宅,種甘桔千株。臨死,敕兒曰:『汝母惡我治家,故窮如是。然吾州里有千頭木奴,不責汝衣食,歲上一匹絹,亦可足用耳!』衡亡二十餘日,兒以白母,母曰:『此當是種甘桔也』。」桔奴,又稱「木奴」,唐·李商隱有「青辭木奴桔,紫見地仙芝」(《陸發荊南始至商洛》)的詩句。⑷玉骨冰肌:清澈高潔。醉後」一句:周勛初《唐人遺事匯編》卷二:「明皇與貴妃幸華清宮。因宿酒初醒,憑紀子肩同看木芍藥。上親折一枝,與妃子同嗅其艷。」太真、貴妃均指楊玉環。此句意謂雙銀杏的並蒂相連,猶如唐明皇和楊貴妃倚倚靠靠親密無間。▲
蘇焦宜.李清照詞集:嶽麓書社,1996年:173-174
劉長賀.宋代詩詞典選:人民文學出版社,2009年:859
這是一首借物詠情詞。易安居士假雙銀杏之被採摘脫離母體,喻靖康之亂後金兵南渡,自己與丈夫趙明誠一起離鄉背井、避亂南方的顛沛愁懷。
其上片開始先詠物以寄興。「風韻雍容未甚都,尊前甘桔可為奴」是說:這銀杏的風姿氣韻、整個形體都不很起眼,但是較之樽前黃澄澄的甘桔來說,甘桔卻只堪稱奴婢。這是一種「先聲奪人」的寫法,起不同凡響的效果。「都」,在此作碩大、華美解,「未甚都」是指銀杏作為果類食品,並不以果肉汁多、形體碩大誘人。詞人在此用現成典故與銀杏相比,稱桔「可為奴」,足見作者對銀杏的偏愛。
詞人之所以深愛銀杏,未必因為它是珍稀貢品,而是睹物傷情,有所觸發。「誰憐流落江湖上,玉肌冰骨未肯枯」兩句便作了極好的解答:這枝雙蒂銀杏被人採下,永離高大茂密的樹幹,成為人們的盤中之果,採摘的人自然不會憐它,那麼有誰憐它呢?看到它那圓渾、潔白雖離枝而不肯枯萎的形狀,激起了詞人的無限憐愛與自傷。這兩句是吟物而不拘泥於物,與其說是在寫銀杏,毋寧說是借雙銀杏在直接寫流落異地的自家夫妻。「玉肌冰骨」一詞,意在突出一種高尚的人品道德與不同流合污的民族氣節;「未肯枯」則是表示堅持自身的理想追求,不為惡劣環境所屈服;這些都是士大夫、文人所崇尚的自尊自強之志。
下片首句「誰教並蒂連枝摘」是實寫句,接下來「醉後明皇倚太真「則是一個聯想句,一實一虛,有明有暗。這兩顆對生銀杏,因摘果人的手下留情,所以便保持了並蒂完朴的美好形象,其兩相依偎、親密無間的形態,恰似「玉樓宴罷」醉意纏綿的楊玉環與李隆基。唐明皇與楊玉環這是一對世人共許的「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的情侶,他們的名字也幾化為純真愛情的象徵。這兩句點出了銀杏雖被摘而尚並蒂,正如易安夫婦雖流落異地而兩情相依。這當是不幸之中足以欣慰之事。
結尾句「居士擘開真有意,要吟風味兩家新」的妙處在於使用諧聲字:易安居士親手將兩枚潔白鮮亮的銀杏掰開,夫妻二人一人一顆,情真意切。要吟頌它的滋味如何,是否清純香美,這卻深深地蘊藏在兩人的心底。「兩家新」的「新」字,在這裡顯然是取其諧音「心」。
此詞採用擬人手法,將雙銀杏比作玉潔冰清、永葆氣節的賢士,比作患難與共、不離不分的戀人,貼切深刻;尾句使用諧音手法,不僅略帶詼諧而且起脫俗之效。▲
百度百科.瑞鷓鴣·雙銀杏
本詞約作於李清照南渡時期,即建炎元年到建炎二年(1127-1128年)。當時金人大舉南侵,北宋朝廷崩潰。北方局勢愈來愈緊張,李清照着手整理收藏準備南下。李清照押運書籍器物於建炎二年(1128年)春抵達江寧府,本詞即作在行程中。
蘇焦宜.李清照詞集:嶽麓書社,1996年:173-174
清照啟:素習義方,粗明詩禮。
近因疾病,欲至膏肓,牛蟻不分,灰釘已具。
嘗藥雖存弱弟,應門惟有老兵。
既爾蒼皇,因成造次。
信彼如簧之說,惑茲似錦之言。
弟既可欺,持官文書來輒信;身幾欲死,非玉鏡架亦安知?僶俛難言,優柔莫訣,呻吟未定,強以同歸。
視聽才分,實難共處,忍以桑榆之晚節,配茲駔儈之下才。
身既懷臭之可嫌,惟求脫去;彼素抱璧之將往,決欲殺之。
遂肆侵凌,日加毆擊,可念劉伶之肋,難勝石勒之拳。
局天扣地,敢效談娘之善訴;升堂入室,素非李赤之甘心。
外援難求,自陳何害,豈期末事,乃得上聞。
取自宸衷,付之廷尉。
被桎梏而置對,同凶丑以陳詞。
豈惟賈生羞絳灌為伍,何啻老子與韓非同傳。
但祈脫死,莫望償金。
友兇橫者十旬,蓋非天降;居囹圄者九日,豈是人為!抵雀捐金,利當安往;將頭碎璧,失固可知。
實自謬愚,分知獄市。
此蓋伏遇內翰承旨,搢紳望族,冠蓋清流,日下無雙,人間第一。
奉天克復,本緣陸贄之詞;淮蔡底平,實以會昌之詔。
哀憐無告,雖未解驂,感戴鴻恩,如真出己。
故茲白首,得免丹書。
清照敢不省過知慚,捫心識愧。
責全責智,已難逃萬世之譏;敗德敗名,何以見中朝之士。
雖南山之竹,豈能窮多口之談;惟智者之言,可以止無根之謗。
高鵬尺鷃,本異升沉;火鼠冰蠶,難同嗜好。
達人共悉,童子皆知。
願賜品題,與加湔洗。
誓當布衣蔬食,溫故知新。
再見江山,依舊一瓶一缽;重歸畎畝,更須三沐三薰。
忝在葭莩。
敢茲塵瀆。
蕭條庭院,又斜風細雨,重門須閉。
寵柳嬌花寒食近,種種惱人天氣。
險韻詩成,扶頭酒醒,別是閒滋味。
征鴻過盡,萬千心事難寄。
樓上幾日春寒,簾垂四面,玉闌干慵倚。
被冷香消新夢覺,不許愁人不起。
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遊春意。
日高煙斂,更看今日晴未。
玉瘦香濃,檀深雪散,今年恨探梅又晚。江樓楚館,雲閒水遠。清晝永,憑欄翠簾低卷。坐上客來,尊中酒滿,歌聲共,水流雲斷。南枝可插,更須頻剪,莫直待,西樓數聲羌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