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響箭鳴叫着衝上雲霄,草原之上無風,天地間一片安寧,顯得響箭的聲音更加清脆洪亮。數百個有着碧綠眼珠的矯健的外族騎士,紛紛提着帶金勒向雲端看去。
注釋鳴骹(xiāo):同「鳴髇」,也叫「鳴鏑」,一種發出響聲的箭,古稱「嚆矢」。騎:騎兵,這裡指騎在馬上的人。提:提收、提控,這裡指拉緊馬的韁繩。金勒:金屬製作、裝飾的帶有嚼口的馬籠頭。
張鳴.宋詩選: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6-7
劉永生.宋詩選:天津古籍出版社,1997:3-4
《塞上》詩主要描寫剽悍的北方少數民族的能騎善射。萬里晴空之下,遼闊草原之上,數百名健兒縱馬馳騁。忽然,一枝響箭穿向雲天,大家不約而同地立刻勒馬佇立,昂首放目,凝神遠望。詩人仿佛是一名技藝超群的攝影師,迅速抓住這瞬間的景象,拍下一個精彩無比的鏡頭,並且貫注了詩人熾熱的主觀感情。
在這首詩中,詩人先用「鳴骹直上一千尺,天靜無風聲更干」兩句來描寫一枝飛箭風馳電掣地刺入高空。《漢書·匈奴傳上》:「冒頓乃作鳴鏑。」可知響箭是北方少數民族習用的武器,「直上」,表現箭射出後的銳不可當之勢。「一千尺」,寫箭的射程之遠。「天靜無風」,不單寫出了草原上空的清明寧謐,也寫出了「天似穹廬,籠蓋四野」的寥廓無邊。因而那飛箭的呼嘯之聲就掠過大地,響徹雲霄,傳送得更加清晰、更加嘹亮、更加遙遠——「聲更干」。雲氣潮澀,回音必滯,器物浸潤,發音必沉;於是詩人以表現燥性的「干」,來形容箭聲的輕脆、尖厲,可謂一字傳神。劉克莊《黃櫱詩》說「疏林霜下葉聲干」(《後村大全集》卷五),聯繫落葉的飄然而下的形態,「干」字就用得不是地方,倒不如「蕭蕭」二字能曲盡其妙。與劉克莊同時略早的徐璣在其《曉》詩中說「猶干竹葉聲」(《二薇亭集》),以「干」狀風竹之颯颯作響,亦不盡妥帖。惟獨形容「天靜無風」中「鳴骹」之聲用「干」為逼肖。這裡,詩人扣着「鳴骹」繪影繪聲:上句「直上一千尺」,屬於視覺感受,側重寫高,箭身一點,箭影如線;下句「無風聲更干」,屬於聽覺感受,側重寫遠,箭聲震盪於曠野之上,而這曠野之上的天幕,又恰為箭身、箭影的深色點、線提供了面的淺色背景,點、線、面相互結合而成天然精巧的構圖。
寫了天上的「鳴骹」之後,詩人緊接着寫地下仰看「鳴骹」的人,這就是詩的後兩句:「碧眼胡兒三百騎,盡提金勒向雲看。」「碧眼」在這裡既突出了北方某些少數民族的生理特徵,又切合此時抬頭望箭的規定場景,還因為眼睛作為心靈的窗戶,人物的內在情感與外在風采,都可以通過它來集中體現,所謂「傳神寫照,正在阿堵(這個,指眼珠)中」(東晉畫家顧愷之語)。王安石的《明妃曲》詩說「明妃初嫁與胡兒」(《王文公文集》卷四十),歐陽修的和詩也說「維將漢女嫁胡兒」(《歐陽文忠公文集》卷八《明妃曲和王介甫作》),都以「胡兒」稱外族年輕人。而在柳開詩中則更包含着親切的語調。「碧眼胡兒三百騎」,描繪一隊少數民族的年輕驍騎,句中雖只排列名詞,實是以靜寫動,使人想像那眉宇間流露着威武氣概的草原漢子們揚鞭躍馬、奔逐追馳的熱烈場面。「盡提金勒向雲着」,則又以動寫靜:拉緊了馬韁,抬起瞭望眼,一個接一個的動作霎時聚落在全體騎手的屏氣凝視中;正見喧騰,忽歸沉靜,「向雲看」的「三百騎」深深被「直上一千尺」的「鳴骹」所吸引,全神貫注、目不轉睛,宛如戲曲舞台上的角色亮相,具有一種雕塑型的美。唐人李益有一首題為《從軍北征》的邊塞詩:「天山雪後海風寒,橫笛遍吹《行路難》。磧里征人三十萬,一時回首月中看。」這末二句,寫「征人」因聞笛思鄉始翹首望月,情原非由所「看」之「月」引起,「月」僅作為鄉心之寄託,故而茫然「回首」,格調低沉、色彩灰暗,且無雕塑型的美。對照起來,柳開詩可謂青出於藍了。 因為是一首絕句,字數有限,詩中就難以面面俱到地展開一個全過程。詩人恰能利用短小篇幅,捨棄次要情節,捕捉最為精彩動人的意象,將北方少數民族的剽悍性格與尚武精神表現得淋漓盡致,不愧為宋代邊塞詩的「壓卷」之作。
柳開生活在北宋初年,宋詩尚未形成鋪陳直述,以議論說理見著的特色。同樣的內容,在歐陽修詩里卻是「胡人以鞍馬為家,射獵為俗,泉甘草美無常處,鳥驚獸駭爭馳逐」(《明妃曲和王介甫作》)的質直表現。後來蘇轍出使遼國時,在《虜帳》詩中也是「舂糧煮雪安得飽,擊兔射鹿夸強雄」,「釣魚射鵝滄海東」,「彎弓射獵本天性」(《欒城集》卷十六)的夾敘夾議。比較起來,柳開此詩猶有唐人風韻,空靈蘊藉,情辭豐腴。在以意趣氣骨、拗折瘦勁取勝的宋詩中,也應算是別具一格的了。而柳開曾經「部送軍糧至涿州」,「使河北」,「知代州」,又「徙忻州刺史」,並且「善射」、「倜儻重義」(《宋史·柳開傳》),則又表明《塞上》詩寫得如此成功,乃是與詩人身歷其境,具有實際生活體驗緊密相關的。▲
霍松林 等.宋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7:8-9
張鳴.宋詩選: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6-7
這首詩北宋初年,當時國家統一不久,國力漸長,主要對抗勢力便是北方少數民族契丹等,作者當時懷着報效國家之志,創作此詩。
張鳴.宋詩選: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6-7
王子仙車下鳳台,紫纓金勒馭龍媒。
□□□□□□出,環佩鏘鏘天上來。
鳷鵲樓前雲半卷,鴛鴦殿上月裴回。
玉盤錯落銀燈照,珠帳玲瓏寶扇開。
盈盈二八誰家子,紅粉新妝勝桃李。
從來六行比齊姜,自許千門奉楚王。
楚王宮裡能服飾,顧盼傾城復傾國。
合歡錦帶蒲萄花,連理香裙石榴色。
金爐半夜起氛氳,翡翠被重蘇合熏。
不學曹王遇神女,莫言羅敷邀使君。
同心婉娩若琴瑟,更笑天河有靈匹。
一朝福履盛王門,百代光輝增帝室。
富貴榮華實可憐,路傍觀者謂神仙。
只應早得淮南術,會見雙飛入紫煙。
水關蒼蒼柳陰碧,寶馬流蘇紛絡繹。日中傳呼洗象來,玉河波射珊瑚赤。
須臾鉦鼓千雲霄,萬夫聲寂如秋宵。虎毛蠻奴踞象頂,丘山不動何岧嶢。
岸邊突兀二十四,直下波濤若崩墜。縱橫欲蹴黿鼉宅,騰踏還成鵝鸛隊。
乍如昆明習鬥戰,萬乘旌旗眼中見。又如列陣昆陽城,雷雨行天神鬼驚。
奴子胡旋氣遒壯,忽沒中流狎巨浪。撇波一躍萬人呼,幡然卻出層霄上。
今年丞相收夜郎,扶南盤況舊王章。遠隨方物貢天闕,屹然立仗金階旁。
聖朝自不貴異物,致此亦足威遐荒。黃門鼓吹暮復動,海立山移浩呼洶。
大秦獅子多威神,山林豈是天家珍。
壯士懷慷慨,高義貫長虹。
甘心報國讎,挾矢忘厥躬。
遠望邊塵起,萬里揚悲風。
拔劍出門去,驅馳遠從戎。
昔為千人英,今為萬夫雄。
單于來接戰,殺氣沖蒼穹。
黃塵不可見,白日忽以蒙。
一戰雁塞清,再戰龍庭空。
歸來報天子,獻捷甘泉宮。
歐陽子方夜讀書,聞有聲自西南來者,悚然而聽之,曰:「異哉!」初淅瀝以蕭颯,忽奔騰而砰湃,如波濤夜驚,風雨驟至。
其觸於物也,鏦鏦錚錚,金鐵皆鳴;又如赴敵之兵,銜枚疾走,不聞號令,但聞人馬之行聲。
余謂童子:「此何聲也?汝出視之。
」童子曰:「星月皎潔,明河在天,四無人聲,聲在樹間。
」 余曰:「噫嘻悲哉!此秋聲也,胡為而來哉?蓋夫秋之為狀也:其色慘澹,煙霏雲斂;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氣慄冽,砭人肌骨;其意蕭條,山川寂寥。
故其為聲也,淒淒切切,呼號憤發。
豐草綠縟而爭茂,佳木蔥蘢而可悅;草拂之而色變,木遭之而葉脫。
其所以摧敗零落者,乃其一氣之餘烈。
夫秋,刑官也,於時為陰;又兵象也,於行為金,是謂天地之義氣,常以肅殺而為心。
天之於物,春生秋實,故其在樂也,商聲主西方之音,夷則為七月之律。
商,傷也,物既老而悲傷;夷,戮也,物過盛而當殺。
」 「嗟乎!草木無情,有時飄零。
人為動物,惟物之靈;百憂感其心,萬事勞其形;有動於中,必搖其精。
而況思其力之所不及,憂其智之所不能;宜其渥然丹者為槁木,黟然黑者為星星。
奈何以非金石之質,欲與草木而爭榮?念誰為之戕賊,亦何恨乎秋聲!」 童子莫對,垂頭而睡。
但聞四壁蟲聲唧唧,如助予之嘆息。
。
隋艦臨淮甸,唐旗出井陘。
斷鰲支四柱,卓馬濟三靈。
祖業隆盤古,孫謀復大庭。
從來師俊傑,可以煥丹青。
舊族開東嶽,雄圖奮北溟。
邪同獬廌觸,樂伴鳳凰聽。
酣戰仍揮日,降妖亦斗霆。
將軍功不伐,叔舅德惟馨。
雞塞誰生事,狼煙不暫停。
擬填滄海鳥,敢競太陽螢。
內草才傳詔,前茅已勒銘。
那勞出師表,盡入大荒經。
德水縈長帶,陰山繞畫屏。
只憂非綮肯,未覺有膻腥。
保佐資沖漠,扶持在杳冥。
乃心防暗室,華發稱明廷。
按甲神初靜,揮戈思欲醒。
羲之當妙選,孝若近歸寧。
月色來侵幌,詩成有轉櫺。
羅含黃菊宅,柳惲白蘋汀。
神物龜酬孔,仙才鶴姓丁。
西山童子藥,南極老人星。
自頃徒窺管,於今愧挈瓶。
何由叨末席,還得叩玄扃。
莊叟虛悲雁,終童漫識鼮。
幕中雖策畫,劍外且伶俜。
俁俁行忘止,鰥鰥臥不瞑。
身應瘠於魯,淚欲溢為滎。
禹貢思金鼎,堯圖憶土鉶。
公乎來入相,王欲駕雲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