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天地閉,正柔木凍折,瑞雪飄飛。對景見南山?嶺梅露、幾點清雅容姿。丹染萼、玉綴枝。又豈是、一陽有私。大抵是、化工獨許,使占卻先時。霜威莫苦凌持。此花根性,想群卉爭知。貴用在和羹,三春里、不管綠是紅非。攀賞處、宜酒卮。醉捻嗅、幽香更奇。倚闌干、仗何人去,囑羌管休吹。
霜余荊吳倚天山,鐵色萬仞光鋩開。
麻姑最秀插東極,一峰挺立高嵬嵬。
我生智出豪俊下,遠跡久此安蒿萊。
譬如驊騮踏天路,六轡豈議收駑駘。
巔崖初冬未冰雪,蘚花入屨思莫裁。
長松夾樹蓋十里,蒼顏毅氣不可回。
浮雲柳絮誰汝礙,欲往自尼誠愚哉。
南窗聖賢有遺文,滿簡字字傾琪瑰。
旁搜遠探得戶牖,入見奧阼何雄魁。
日令我意失枯槁,水之灌養源源來。
千年大說沒荒冗,義路寸土誰能培。
嗟予計真不自料,欲挽白日之西頹。
嘗聞古者禹稱智,過門不暇慈其孩。
況今尫人冒壯任,力蹶豈更余纖埃。
龍潭瀑布入胸臆,嘆息但謝宗與雷。
著書豈即遽有補,天下自古無能才。
群雞啁哳天始明,東方吐日霜尚冰。
長簾高褰掃落葉,短杌背立吹殘燈。
昔時氣銳過奔浪,今日病減真無蠅。
南箕翻翻世所效,白璧皎皎誰非憎。
屠龍破產習已妄,畫蛇著足棄未能。
不容當時孔何病,更譽眾列顏非朋。
坐知天下書最樂,心縱塵土酒可憑。
莫過二事賢且聖,胡不學外常騰騰。
貧仕任固小,會計未可失。方今備千品,內外有卑秩。
孰當責在己,施設能自必。拘文已難騁,避世固多屈。
細雲且可略,於大復何實?所就正如斯,與古豈同術?
雖非萬鍾富,苟冒歸一律。焉能示朋友,學仕空自咄。
一登此亭高,夐脫藩廡擁。
開顏廣軒闢,吹面驚飆動。
城回石崖抱,山亂寒潮湧。
穀草晚更芳,沙泉細猶洶。
崢嶸四封壯,縹緲佳氣捧。
連天廣衢走,拂日長檐聳。
區區射聲利,浩浩奔蹄踵。
趨營眾所便,冒涉吾久恐。
緬想山水宅,環觀松檜拱。
屬耳天籟樂,脫身人事冗。
幽閒味雖薄,放蕩愚所勇。
窮凶勢猶競,殺伐聲更詾。
揚揚斂臣貴,燁燁兵宮寵。
諒知草茅微,無補社稷重。
牧放手幽鞭,耕鋤躬瘦隴。
尚或此心諧,豈雲吾道壅。
盱江郭東門,江水湛虛碧。
東南望群峰,連延倚天壁。
長林相蔽虧,蒼翠浮日夕。
青冥窗戶寒,居者非咫尺。
子初得從誰,有此煙霧宅。
燕坐遠世喧,及門無塵客。
築亭更求深,緩帶聊自適。
時花笑婀娜,山鳥吟格磔。
家釀熟新樽,歡言命良席。
故已輕華簪,寧論珍拱璧。
我亦有菑田,相望在阡陌。
安得巾柴車,過從佇三益。
熙寧八年夏,吳越大旱。九月,資政殿大學士知越州趙公,前民之未飢,為書問屬縣災所被者幾鄉,民能自食者有幾,當廩於官者幾人,溝防構築可僦民使治之者幾所,庫錢倉粟可發者幾何,富人可募出粟者幾家,僧道士食之羨粟書於籍者其幾具存,使各書以對,而謹其備。
州縣史錄民之孤老疾弱不能自食者二萬一千九百餘人以告。故事,歲廩窮人,當給粟三千石而止。公斂富人所輸,及僧道士食之羨者,得粟四萬八千餘石,佐其費。使自十月朔,人受粟日一升,幼小半之。憂其眾相蹂也,使受粟者男女異日,而人受二日之食。憂其流亡也,於城市郊野為給粟之所凡五十有七,使各以便受之而告以去其家者勿給。計官為不足用也,取吏之不在職而寓於境者,給其食而任以事。不能自食者,有是具也。能自食者,為之告富人無得閉糶。又為之官粟,得五萬二千餘石,平其價予民。為糶粟之所凡十有八,使糴者自便如受粟。又僦民完成四千一百丈,為工三萬八千,計其傭與錢,又與粟再倍之。民取息錢者,告富人縱予之而待熟,官為責其償。棄男女者,使人得收養之。
明年春,大疫。為病坊,處疾病之無歸者。募僧二人,屬以視醫藥飲食,令無失所恃。凡死者,使在處隨收瘞之。
法,廩窮人盡三月當止,是歲盡五月而止。事有非便文者,公一以自任,不以累其屬。有上請者,或便宜多輒行。公於此時,蚤夜憊心力不少懈,事細巨必躬親。給病者藥食多出私錢。民不幸罹旱疫,得免於轉死;雖死得無失斂埋,皆公力也。
是時旱疫被吳越,民饑饉疾癘,死者殆半,災未有巨於此也。天子東向憂勞,州縣推布上恩,人人盡其力。公所拊循,民尤以為得其依歸。所以經營綏輯先後終始之際,委曲纖悉,無不備者。其施雖在越,其仁足以示天下;其事雖行於一時,其法足以傳後。蓋災沴之行,治世不能使之無,而能為之備。民病而後圖之,與夫先事而為計者,則有間矣;不習而有為,與夫素得之者,則有間矣。予故采于越,得公所推行,樂為之識其詳,豈獨以慰越人之思,半使吏之有志於民者不幸而遇歲之災,推公之所已試,其科條可不待頃而具,則公之澤豈小且近乎!
公元豐二年以大學士加太子保致仕,家於衢。其直道正行在於朝廷,豈弟之實在於身者,此不著。著其荒政可師者,以為《越州趙公救災記》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