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春天時獨自憑欄遠眺,倚遍了每一個欄杆。藍天下青草綿延,至目盡處與天相接。放眼遠處,遼闊無際,千里萬里,時令正是盛春的二月三月間,遠行之人啊,你去也,行色匆匆,令我愁苦無窮。謝家池塘邊,江淹浦的岸邊,獨自吟詩頌苦。黃昏時分,稀疏的雨滴點點飄落,哪裡能夠承受這離愁之苦!更何況,此時此地,又想起了遠行之人。
注釋少年游:詞牌名,始見於晏同叔《珠玉詞》。又名少年游令、小闌干、玉臘梅枝。《詞譜》卷八調見《珠玉詞》,因詞有『長似少年時』句,取以為名。獨憑春:春天時獨自倚欄遠眺。晴碧:指藍天下的青草。謝家池:據《南史·惠連傳》載,族兄靈運激賞惠連之才思,嘗於永嘉西堂思詩競不成,忽夢見惠連,即得句云:「池塘生春草。」江淹浦:指別離之地。指南朝文學家江淹作《別賦》描摹各種類型的離別情態。吟魄:指詩情、詩思。離魂:指離別的思緒。王孫:公子,指遠遊之人。▲
歐陽修著,中華文學百家經典 歐陽修集,時代文藝出版社,,第346-347頁
詞的上片寫主人公憑欄遠眺的感受,引出離別相思之苦,下片用一系列離別相思的典故,使離愁別緒進一步深化。全詞以寫意為主,全憑涵詠的意境取勝。
詞從憑欄寫入。「春」字點出季節,「獨」字說明孤身一人。當春獨立,人之了無意緒可知。「欄干十二」,着一「憑」字,表示憑遍了十二欄干。李清照詞:「倚遍欄干,只是無情緒。」(《點絳唇》)辛棄疾詞:「欄干拍遍,無人會,登臨意。」(《水龍吟》)「倚遍」、「拍遍」,都是一種動作性的描繪。這裡說欄干十二,一一憑遍,說明詞中人物憑眺之久長、心情之焦切。這一句不只點出了時、地、人,還寫了人物的處境、動作和情態。
「晴碧遠連雲」承上句憑欄所見,以「晴碧」着色,正面詠草。江淹《別賦》云:「春草碧色」。晴則色明。「遠連雲」,是說芳草延伸,至目盡處與天相接。杜牧《江上偶見絕句》:「草色連雲人去住。」可見此景確實關乎別情。
寫景如畫,亦有點染之法,即先點出中心物象,然後就其上下左右着意渲染之。「晴碧」句是「點」, 「 千里」兩句為「染」。「千里萬里」承「遠連雲」,從廣闊的空間上加以渲染,極言春草的綿延無垠。 「二月三月」應首句一個「春」字,從「草長」的時間上加以渲染,極言春草滋生之盛。
「行色苦愁人」句將人、景綰合,結出不勝離別之苦的詞旨,並開啟了下片的抒情。「行色」總括 「 晴碧」三句,即指芳草連天之景這一遠行的象徵。這種景象在傷離的愁人眼中看出,倍贈苦痛,因為引起了對遠人的思念。
下片先用典來詠物抒情。
「謝家池上」,指謝靈運《登池上樓》中的名句「池塘生春草」。這首詩是詩人有感於時序更迭、陽春初臨而發,故曰「吟魄」。 「江淹浦畔」,指江淹作《別賦》描摹各種類型的離別情態,其中直接寫到春草的有「春草碧色,春水淥波,送君南浦,傷如之何」。因為賦中又有「知離夢之躑躅,意別魂之飛揚」,所以歐詞中出現「江淹浦」與「離魂」字面。
接着「那堪」一句用景色的變換,將此種不堪離愁之苦的感情再翻進一層。「疏雨滴黃昏」,則是黃昏時分的雨中之景。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人知和靖《點絳唇》、聖俞《蘇幕遮》、永叔《少年游》三闋為詠春草絕調結拍「更特地憶王孫」, 「更」與「那堪」呼應,由景入情,文意連貫而下。
「憶王孫」本自「王孫游兮不歸,春草生兮萋萋」(《楚辭·招隱士》)。至此,確知詞之主人公是思婦無疑。她於當春之際,獨上翠樓,無論艷陽晴空,還是疏雨黃昏,她總是別情依依,離夢纏繞。宋詞之由婉約到豪放,有一個逐步發展的過程,歐公乃是這一過程中一位承先啟後的人物。這一點,在此詞中有集中體現。從藝術上看,此詞境界遼遠闊大,語言質樸清新,與一般描寫離別相思之苦的婉約詞已有所區別。▲
李文祿 宋緒連主編 余冠英 楊仁愷 張震澤 劉萬泉顧問,古代愛情詩詞鑑賞辭典,遼寧大學出版社,1990年07月第1版,第647頁
北宋時期,詞人歐陽修為了歌詠春草同時又兼涉離愁,故寫下了這首詞,該詞的具體創作時間不詳。
上海辭書出版社文學鑑賞辭典編纂中心編,歐陽修詩文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2013.03,第99頁
蠻荊鮮人秀,厥美為物怪。禽鳥得之多,山雞稟其粹。
眾綵爛成文,真色不可繪。仙衣霓紛披,女錦花綷縩。
輝華日光亂,眩轉目睛憊。高田啄秋粟,下澗飲寒瀨。
清唳或相呼,舞影還自愛。豈知文章累,遂使網羅掛。
及禍誠有媒,求友反遭賣。有身乃吾患,斷尾亦前戒。
不群世所驚,甚美眾之害。稻粱雖雲厚,樊縶豈為泰。
山林歸無期,羽翮日已鎩。用晦有前言,書之可為誡。
寒日照深巷,柴門朝尚閉。
有客自江來,尺書千里至。
啟書復何雲,但言南北異。
南方地常暖,風物稱佳麗。
梅蘤入新年,蘭皋動芳氣。
樂哉登臨興,豈厭江湖滯。
伊予方寂寞,刻苦窮文字。
萬國會王州,群英馳◇軌。
方朔常苦餓,子云非官意。
歲暮慘風塵,官閒倦朝市。
出處一雲別,所思寧可冀。
春江有歸鴈,但使音書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