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斜陽下城牆上的畫角聲仿佛也在哀痛,沈園已經不是原來的池閣亭台。那座令人傷心的橋下春水依然碧綠,當年我曾在這裡見到她美麗的身影。
注釋沈園:即沈氏園,故址在今浙江紹興禹跡寺南。斜陽:偏西的太陽。畫角:塗有色彩的軍樂器,發聲悽厲哀怨。驚鴻:語出三國魏曹植《洛神賦》句「翩若驚鴻」,以喻美人體態之輕盈。這裡指唐琬。
鶴鳴.陸游經典作品選.重慶:西南師範大學出版社,1995:148
徐中玉 金啟華.中國古代文學作品選(二).上海: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1999:135-136
蔣凡 白振奎.名家精注精評本·陸游集.南京:鳳凰出版社,2014:122-124
《沈園二首》乃陸游觸景生情之作,此時距沈園邂逅唐氏已四十餘年,但繾綣之情絲毫未減,反而隨歲月之增而加深。
本詩是組詩中的第一首,回憶沈園相逢之事,悲傷之情充溢楮墨之間。
「城上斜陽」,不僅點明傍晚的時間,而且渲染出一種悲涼氛圍,作為全詩的背景。斜陽慘澹,給沈園也塗抹上一層悲涼的感情色彩。於此視覺形象之外,又配以「畫角哀」的聽覺形象,更增悲哀之感。「畫角」是一種彩繪的管樂器,古時軍中用以警昏曉,其聲高亢悽厲。此「哀」字更是詩人悲哀之情外射所致,是當時心境的反映。這一句造成了有聲有色的悲境,作為沈園的陪襯。
次句即引出處於悲哀氛圍中的「沈園」。詩人於光宗紹熙三年(1192年)六十八歲時所寫的《禹跡寺南有沈氏小園序》曰:「禹跡寺南有沈氏小園,四十年前(按:實為三十八年)嘗題小詞壁間,偶復一到,園已三易主,讀之悵然。」詩中並有「壞壁醉題塵漠漠」之句。那時沈園已有很大變化;而現在又過七年,更是面目全非,不僅「三易主」,且池台景物也不復可認。詩人對沈園具有特殊的感情,這是他與唐氏離異後唯一相見之處,也是永訣之所。這裡留下了他剎那間的毛喜與永久的悲,《釵頭鳳·紅酥手》這首摧人肝肺之詞也題於此。他多麼渴望舊事重現,儘管那是悲劇,但畢竟可一睹唐氏芳姿。這當然是幻想,不得已而求其次,他又希望沈園此時的一池一台仍保持當年與唐氏相遇時的情景,以便舊夢重溫,藉以自慰。但現實太殘酷了,今日不僅心上人早已作古,連景物也非復舊觀。詩人此刻心境之寥落,可以想見。
但是詩人並不就此作罷,他仍竭力尋找可以引起回憶的景物,於是看到了「橋下春波綠」一如往日,感到似見故人。只是此景引起的不是喜悅而是「傷心」的回憶:「曾是驚鴻照影來」。四十四年前,唐氏恰如曹植《洛神賦》中所描寫的「翩若驚鴻」的仙子,飄然降臨於春波之上。她是那麼婉孌溫柔,又是那麼淒楚欲絕。離異之後的不期而遇所引起的只是無限「傷心」。詩人賦《釵頭鳳》,抒寫出「東風惡,歡情薄」的憤懣,「淚痕紅浥鮫綃透」的悲哀,「錯!錯!錯!」的悔恨。唐氏和詞亦發出「世情薄,人情惡」的控訴,「今非昨,病魂常恨千秋索」的哀怨。雖然已過了四十餘春秋,而詩人「一懷愁緒」,綿綿不絕,但「玉骨久成泉下土」(《十二月二日夜夢遊沈氏園亭》),一切早已無可挽回,那照影驚鴻已一去不復返了。然而只要此心不死,此「影」將永在心中。▲
王英志 等.宋詩鑑賞辭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7:999-1001
陸游一生最大的個人不幸就是與結髮妻唐琬的愛情悲劇。《齊東野語》曰:「翁居鑑湖之三山,晚歲每入城,必登寺眺望,不能勝情,又賦二絕云:(引詩略)。蓋慶元己未也。」據此可知,這組詩創作於宋寧宗慶元五年己未(1199年),是年陸游七十五歲。
王英志 等.宋詩鑑賞辭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7:999-1001
鶴鳴.陸游經典作品選.重慶:西南師範大學出版社,1995:148
遠接商周祚最長,北盟齊晉勢爭強。
章華歌舞終蕭瑟,雲夢風煙舊莽蒼。
草合故宮惟雁起,盜穿荒冢有狐藏。
離騷未盡靈均恨,志士千秋淚滿裳。
荊州十月早梅春,徂歲真同下阪輪。
天地何心窮壯士,江湖從古著羈臣。
淋漓痛飲長亭暮,慷慨悲歌白髮新。
欲吊章華無處問,廢城霜露濕荊榛。
我居山陰古大澤,四顧茫茫煙水白。平時轍跡所不到,玉樹郎君肯來客。
衡門僅可俯首過,陋室真成容膝迮。木盤設食菜數箸,共飽知君不予責。
期年相從無夜旦,一日復有千里隔。送君津頭淚如綆,老身恨不生羽翮。
江湖道嶮非一二,觸處兢畏真良策。從今日望平安書,我欲燈前手親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