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天空黑暗,大風卷着江湖上的雨,四周的山上嘩嘩大雨像巨浪翻滾之聲。溪柴燒的小火和裹在身上的毛氈都很暖和,我和貓兒都不願出門。
窮居孤村,躺臥不起,不為自己的處境而感到哀傷,心中還想着替國家戍守邊疆。夜深了,我躺在床上聽到那風雨聲,就夢見自己騎着披着盔甲的戰馬跨過冰封的河流出征北方疆場。
注釋溪柴:若耶溪所出的小束柴火。蠻氈:中國西南和南方少數民族地區出產的毛氈,宋時已有生產。宋范成大《桂海虞衡志·志器》:「蠻氈出西南諸番,以大理者為最,蠻人晝披夜臥,無貴賤,人有一番。」狸奴:指生活中被人們馴化而來的貓的暱稱。僵臥:躺臥不起。這裡形容自己窮居孤村,無所作為。僵,僵硬。孤村:孤寂荒涼的村莊。不自哀:不為自己哀傷。思:想着,想到。戍(shù)輪台:在新疆一帶防守,這裡指戍守邊疆。戍,守衛。輪台:在今新疆境內,是古代邊防重地。此代指邊關。夜闌(lán):夜殘;夜將盡時。風吹雨:風雨交加,和題目中「風雨大作」相呼應;當時南宋王朝處於風雨飄搖之中,「風吹雨」也是時局寫照,故詩人直到深夜尚難成眠。鐵馬:披着鐵甲的戰馬。冰河:冰封的河流,指北方地區的河流。▲
高安煒·《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論兩篇·2012年·廣西師範學院
第一首詩主要寫十一月四日的大雨和詩人之處境。前兩句以誇張之法寫大雨瓢潑,其聲響之巨,描繪出黑天大風大雨之境,很是生動,波濤洶湧之聲正與作者渴望為國出力、光復中原之心相印。後兩句轉寫近處,描寫其所處之境,寫出作者因天冷而不思出門,其妙處是把作者的主觀之感和貓結合一起寫。這首詩也道出了作者處境悲涼。
第二首詩以「痴情化夢」的手法,深沉地表達了作者收復國土、報效祖國的壯志和那種「年既老而不衰」的矢志不渝精神,向讀者展示了詩人的一片赤膽忠心。
詩的開頭兩句「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台。」低臥,直挺挺地躺着,意思是說年老力衰,作者當時已68歲。孤村,荒僻的小村,指作者的故鄉山陰。戍,是守衛的意思。輪台,是漢代西域地名,在今新疆輪台縣,這裡是借指宋朝北方邊防據點。兩句的意思是說:我拖着病弱的身體,躺在這荒僻的小村莊裡,但是我並不為自己的艱難處境而哀傷,我還想着為國家去守衛北方邊疆。「僵臥孤村不自哀」敘述了作者的現實處境和精神狀態,「尚思為國戍輪台」是對「不自哀」這種精神狀態的解釋,前後照應,形成對比。
「僵、臥、孤、村」四字寫出了作者此時淒涼的境遇。「僵」字寫年邁,寫肌骨衰老,「臥」字寫多病,寫常在床蓐;「孤」字寫生活孤苦,不僅居處偏僻,而且思想苦悶,沒有知音;「村」寫詩人貧困村居,過着荒村野老的悽苦生活。四字寫出了作者罷官回鄉後處境寂寞、窘迫、冷落的生活現狀。籠罩着一種悲哀的氣氛,讓人十分同情。但接下去「不自哀」三字情緒急轉,又現出一種樂觀豪放之氣。詩人對自己的處境並不感到悲哀,貧病淒涼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值得悲哀之處;詩人自己尚且「不自哀」,當然也不需要別人的同情。但他需要理解,理解他終生不渝的統一之志,理解他為這個壯志奮鬥的一生,理解他的滿腔熱血、一顆忠心,就是「尚思為國戍輪台」的精神狀態。
這兩句詩是詩人靈魂和人格的最好說明,山河破碎,國難當頭,自有「肉食者謀之」,詩人不必多此一舉。另外,詩人正是因為「喜論恢復」、熱心抗敵才屢屢受打擊,最後才罷官閒居的。作為一個年近七旬的老人,他一生問心無愧,對國家的前途和命運盡到了自己的責任,而今後國運如何他可以毫不負責。其次,雖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詩人作為年邁多病的老人也已不能承擔報國殺敵的義務了。作為一個既無責任也無義務的七旬老人仍有「為國戍輪台」的壯志,這就讓人肅然起敬慷慨扼腕。相比之下,那些屈辱投降的達官貴人和苟且偷生的人,他們承擔着責任和義務卻無心復國,顯得渺小和可鄙。
「夜闌臥聽風吹雨」緊承上兩句。因「思」而夜闌不能成眠,不能眠就更真切地感知自然界的風吹雨打聲,由自然界的風雨又想到國家的風雨飄搖,由國家的風雨飄搖自然又會聯想到戰爭的風雲、壯年的軍旅生活。這樣聽着、想着,輾轉反側,幻化出特殊的夢境——「鐵馬冰河」,而且「入夢來」反映了政治現實的可悲:詩人有心報國卻遭排斥而無法殺敵,一腔禦敵之情只能形諸夢境。「鐵馬冰河入夢來」正是詩人日夜所思的結果,淋漓盡致地表達了詩人的英雄氣概。這也是一代志士仁人的心聲,是南宋時代的民族正氣。▲
高安煒·《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論兩篇·2012年·廣西師範學院
繆鉞 等 .宋詩鑑賞辭典 :上海辭書出版社 ,1987 :984-985 .
此詩作於公元1192年(南宋光宗紹熙三年)十一月四日。陸游自南宋孝宗淳熙十六年(公元1189年)罷官後,閒居家鄉山陰農村。當時詩人已經68歲,雖然年邁,但收復國土的強烈願望,在現實中已不可能實現,於是,在一個「風雨大作」的夜裡,觸景生情,由情生思,在夢中實現了自己金戈鐵馬馳騁中原的願望。
高安煒·《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論兩篇·2012年·廣西師範學院
霍松林 等.宋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7:984-985
生世八十餘,日夜迫衰老。中年所築舍,傾壞當官道。
每逢風雨夕,性命凜莫保。況此蘆竹藩,何恃不摧倒。
今朝手自葺,不暇避塗潦。雞豚有限隔,門巷得鋤掃。
豈惟禦盜竊,亦足慰懷抱。陰雲忽四垂,見事幸差早。
老來士弗強,舉箸輒作病。造物蓋警之,何啻三下令。
而我不自珍,若與疾豎競。豈惟昧攝養,實亦闕忠敬。
顛踣乃自詒,何用死不瞑。自今師古訓,念念貴清靜。
羔豚昔所美,放斥如遠佞。淖糜煮石泉,香飯炊瓦甑。
采蔬擷藥苗,巾羃相照映。膨脝亦宜戒,僅飽勿憚剩。
隱書有至理,要使氣常勝。因之戒友朋,苦語君試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