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民之利無難為,使民以說民忘疲。
樂哉朱君鄣靈堤,導鄢及蠻興眾陂。
古渠廢久人莫知,朱君三月而復之。
沃土如膏瘠土肥,百里歲歲無凶菑。
鄢蠻之水流不止,襄人思君無時已。
有自岳陽至者,以滕侯之書、洞庭之圖來告曰:「願有所記。
」予發書按圖,自岳陽門西距金雞之右,其外隱然隆高以長者,曰偃虹堤。
問其作而名者,曰:「吾滕侯之所為也。
」問其所以作之利害,曰:「洞庭天下之至險,而岳陽,荊、潭、黔、蜀四會之沖也。
昔舟之往來湖中者,至無所寓,則皆泊南津,其有事於州者遠且勞,而又常有風波之恐,覆溺之虞。
今舟之至者皆泊堤下,有事於州者,近而且無患。
」問其大小之制,用人之力,曰:「長一千尺,高三十尺,厚加二尺,而殺其上得厚三分之二,用民力萬有五千五百工,而不逾時以成。
」問其始作之謀,曰:「州以事上轉運使,轉運使擇其吏之能者行視可否,凡三反覆,而又上於朝廷,決之三司,然後曰可,而皆不能易吾侯之議也。
」曰:「此君子之作也,可以書矣。
」蓋慮於民也深,則其謀始也精,故能用力少而為功多。
夫以百步之堤,御天下至險不測之虞,惠其民而及於荊、潭、黔、蜀,凡往來湖中,無遠邇之人皆蒙其利焉。
且岳陽四會之沖,舟之來而止者,日凡有幾!使堤土石幸久不朽,則滕侯之惠利於人物,可以數計哉?夫事不患於不成,而患於易壞。
蓋作者未始不欲其久存,而繼者常至於殆廢。
自古賢智之士,為其民捍患興利,其遺蹟往往而在。
使其繼者皆如始作之心,則民到於今受其賜,天下豈有遺利乎?此滕侯之所以慮,而欲有紀於後也。
滕侯志大材高,名聞當世。
方朝廷用兵急人之時,嘗顯用之。
而功未及就,退守一州,無所用心,略施其餘,以利及物。
夫慮熟謀審,力不勞而功倍,作事可以為後法,一宜書。
不苟一時之譽,思為利於無窮,而告來者不以廢,二宜書。
岳之民人與湖中之往來者,皆欲為滕侯紀,三宜書。
以三宜書不可以不書,乃為之書。
慶曆六年某月某日記。
環滁、皆山也。其西南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漸聞水聲潺潺而瀉出於兩峰之間者,釀泉也。峰迴路轉,有亭翼然、臨於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誰?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誰?太守自謂也。太守與客來飲於此,飲少輒醉,而年又最高,故自號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若夫日出而林霏開,雲歸而岩穴暝,晦明變化者,山間之朝暮也。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風霜高潔,水落而石出者,山間之四時也。朝而往,暮而歸,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至於負者歌於途,行者休於樹,前者呼,後者應,傴僂提攜,往來而不絕者,滁人游也。臨溪而漁,溪深而魚肥。釀泉為酒,泉香而酒洌;山餚野蔌,雜然而前陳者,太守宴也。宴酣之樂,非絲非竹,射者中,弈者勝,觥籌交錯,起坐而喧譁者,眾賓歡也。蒼顏白髮,頹然乎其間者,太守醉也。已而夕陽在山,人影散亂,太守歸而賓客從也。樹林陰翳、,鳴聲上下,遊人去而禽鳥樂也。然而禽鳥知山林之樂,而不知人之樂;人知從太守游而樂,而不知太守之樂其樂也。醉能同其樂,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謂誰?廬陵歐陽修也。
羅衫滿袖,儘是憶伊淚。殘妝粉,余香被。手把金尊酒,未飲先如醉。但向道,厭厭成病皆因你。
離思迢迢遠,一似長江水。去不斷,來無際。紅箋著意寫,不盡相思意。為個甚,相思只在心兒里。
憶昨君當使北時,我往別君飲君家。
愛君小鬟初買得,如手未觸新開花。
醉中上馬不知夜,但見九陌燈火人諠嘩。
歸來不記與君別,酒醒起坐空咨嗟。
自我我亦隨往矣,行即逢君何恨邪。
豈知前後不相及,歲月◇◇行無涯。
古北嶺口踏新雪,馬盂山西看落霞。
風雲暮慘失道路,◇谷夜靜聞◇◇。
行迷方向但看日,度盡山險方逾沙。
客心漸遠誠易感,見君雖晚喜莫加。
我後君歸祗十日,君先躍馬未足夸。
新年花發見回鴈,歸路柳暗藏嬌鴉。
而今春物已爛漫,念昔草木冰未芽。
人生每苦勞事役,老去尚能憐物華。
從今有暇即相過,安得載酒長盈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