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大蟲方肉醉,倚樹痾癢威見尾。逸禪來展寂子機,舉足欲促適其睡。
後身荊州張曲江,解鍛佛祖如老龐。如聞去作丹霞問,正當一口吸西江。
西江一口吸得盡,是汝法身應有剩。要令川客讀此詩,都作蔣山吞栗硬。
何郎西州來,逸氣掃秋晚。平生貯書腹,中有文武膽。
材如駱賓王,其直亦不減。上書論國事,忌諱失料揀。
居然為逐客,安免投手板。世方例皮相,我亦作白眼。
閉門古寺中,一榻聊醫懶。邇來偶病渴,意緒覺蕭散。
頗懷當壚人,楚岫屢欲鏟。我從山中來,攜被夜假館。
地爐擁紅金,妙語容細款。凜然忠義氣,不肯受盤綰。
正恐復一吐,與民作溫暖。坐覺舟壑走,歲月不可挽。
人生一夢耳,勿作鏡中嘆。何當結後期,相攜游汗漫。
直心是道無虛假,是牛何曾呼作馬。平生日日常一般,但知九旬為一夏。
聲色崢嶸爭蓋覆,法身散失無尋處。因緣時節屬今朝,不用追求全體露。
七十八年彈指過,元來諸數不曾墮。南台再拜炷爐香,重渠當時不說破。
今年九月十有八,清淨法身忽衰颯。生死鶻崙誰擘破,披露夢中根境法。
無生塔成自作銘,人言無虧寧有成。一切法空尚曰座,此塔安得離色聲。
障雲方增佛日晚,長嗟更失人天眼。但餘荷負大法心,乞與叢林照古今。
以有夢幻身,安能嚲饑渴。剃頭舍飾好,則以乞為活。
鍊盡世間心,方稱閒披衲。格言非汝欺,餘塵尚諸學。
吾師三界尊,食時亦持缽。春風吹湘雲,萬峰寒踢卓。
出門一句子,團團生四角。
武陵源深並溪入,無數桃花鬧春色。水面紅雲欲崩壞,波間爛錦光相射。
昔人誤行偶見之,歸來醉眼眩紅碧。秦時雞犬不聞聲,但覺曉窗煙霧白。
那知紫府亦仙源,此華萬樹燒晴川。少年苾芻誰教汝,照花作意開幽軒。
靈雲說悟被花笑,南泉欺客花不言。何如睡足無一事,倚欄紅雨春風顛。
愁來想見故山路,未歸先作山中篇。
長沙人物秀而雅,爭如絕致名天下。率更之書更古今,鐘王筆跡遭凌跨。
藏真草聖夢英篆,齊己詩篇洞青畫。易生寶覺未暇數,爾來鄒敦最聲價。
巨公要人邈已遍,戲畫寂音老尊者。繩床壞衲氣深穩,霜須瘴面情閒暇。
平生剛褊語忤世,定知見此遭譏罵。涼都貴人如玉叢,富貴熏天光照夜。
凌煙風姿劍拄頤,妙手當煩為圖寫。
湘南古叢林,鍾梵百世傳。大圓百丈來,縛屋岩石邊。
煥然成寶坊,服用如諸天。經今成幾何,已逾三百年。
誰為中興者,卓哉空印賢。大鐘日夕撞,圓音答山川。
衲子自成群,晝誦而夜禪。道人舊未識,眉目何淵然。
乞詩亦不惡,篝燈臨網箋。人生等浮雲,達者無後先。
我亦一戲耳,走筆成長篇。
君不見楚竹虛心勁如鐵,上有娥英灑清血。歲寒姿含悽愴情,亂點餘花涴高節。
又不見南山紫藤亦清雅,過頭標緻宜老者。一簪華發烏角巾,瘦拳扶之立松下。
何如我公蓄神物,鏗然振之露風骨。橫拈倒用驚老禪,勁如紫藤節如竹。
個是雲門真正脈,不學芭蕉空指月。十方都在此杖頭,視之不見纖毫隔。
說禪遊戲時卓地,魔外狐禪俱膽碎。仙郎聞是旌陽孫,文章自宜掌帝制。
從來詩句人爭說,時出一篇慰衰薾。此篇秀如望秋山,奇峰自獻晴雲滅。
朅來酬唱已厭飫,與公傾倒良有素。豈惟但和鐵杖詩,追從已辦登山屨。
華亭富文物,最後機與雲。妙年翰墨場,唾手立奇勳。
萬物鼻一堊,馳掃數揮斤。道人出塵者,一見過所聞。
置之緇衣林,玉石宛自分。能將霅溪晝,解追青龍氳。
超然勁高節,冰雪看此君。故應知見熟,玉骨久受熏。
天眼視浮俗,爭奈空煎焚。我尋住山侶,識子吳江濆。
人生各有適,未易分黠嚚。風物亦自私,草木俱忻忻。
何當斷岸塢,賡歌蒼石垠。我詩無傑句,愧子才逸群。
此篇頗尚有,句意雅而文。把玩值清月,林影白紛紛。
高懷亦自放,豈以我輩雲。君看功名事,真如過耳蚊。
行將掛社籍,蓮沼開奇芬。勞君讀此詩,正如蕕與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