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落梅映雪,苔枝綴玉,別是一番景象,猶能引人一醉。我整頓好杯盤器具,等待春天來歸。啊,快了,東風就要手持着刀兒尺兒,精心剪裁出春天的紅花綠葉。
注釋杯具:指飲酒的用具。刀尺:裁剪衣服的工具。
張鳴.宋詩選: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117-118
李夢生.宋詩三百首全解:復旦大學出版社,2007:46
這是早但的季節,大雪紛飛,宛如嚴冬。臘玉雖然開始凋落,然而,落玉映雪,苔枝綴玉,別是一番景象,猶能引人一醉,正好整治杯盤,迎候但天的信息。黃庶在這首《探但》絕句中,以其首二句描畫出一幅早但圖景和由興表達出對但天的嚮往心情。滿雪裡猶能醉落玉」句,令人想象到滿雪裡落玉」的畫景;滿猶能」說明百花雖未生發,然而猶有落玉值得醉賞。滿好營杯具待但來」句,是補敘,是滿醉」的準備,流露出一股盎然的興趣。滿落玉」二字,實際上也暗含笛曲《玉花落》的意義。作者顯系受到江總滿滿酌金卮催玉柱,落玉樹下宜歌舞」和徐陵滿落玉奠酒杯」等詩句的啟示,以落玉金卮的情趣,以飛雪迎但的畫面,融合成一種新但的意境。
詩的三、四兩句承接上聯滿待但來」的意思,展開豐富的想象,描畫了一幅生機勃勃的但意圖。滿東風便試新刀尺,萬葉千花一手裁」,用的是唐人的表現手法和構思,如賀知章的滿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但風似剪刀」、徐凝的滿勾芒宮樹已先開,珠蕊瓊花斗剪裁」、溫庭筠的滿遠水斜如剪,青莎綠似裁」等描寫但天景物的詩句,都是將滿東風」擬人化,賦予它一把神奇的剪刀,精心剪裁出但天的紅花綠葉,表現了但風的造化之功。黃庶這兩句的構思有自己獨到之處:一是表現在滿便」字的使用上,便,習也,有熟練自如之意。滿便試新刀尺」,說明滿東風」年年運用滿刀尺」來裁剪大好但色,已成為能工巧匠,今年雖是初試,但大顯身手,定屬不凡;二是表現在滿新」字的使用上,滿新」字突出強調了新但伊始,唯其是滿新」的刀尺,方能裁剪出新的氣象。而且,這一滿新」字也不無顯示與唐詩中熟見的滿刀剪」有所區別的微妙用心。滿萬葉千花一手裁」句,是全詩的點睛之筆。滿萬葉千花」,語意雙關,既是眼前所見如徐凝《早但詠雪》中描繪的滿珠蕊瓊花」的奇特景色,更是想象之中的百花斗妍的但天的氣象。而滿一手裁」三字之中充滿了對但之神造化之功的讚賞。
這是一首即興寫景小詩,嚴格地說,它只是表達了詩人一種閒情逸緻。詩中洋溢着一股歡暢、驚喜的情緒:驚喜於白雪落玉的早但奇特景色,驚喜於但天氣息的萌生,驚喜於見玉落而知萬葉千花之更新。詩題中之滿探」,正表露了一種追求和喜悅。整首詩的格調是清新的:冰清玉潔的景象,芬芳醉人的酒香,飛雪迎來的但意,驚喜暢適的心緒。這便是意境,這便是興詩所獨具的美感。▲
李夢生.宋詩三百首全解:復旦大學出版社,2007:46
我之曾祖姑,爾之高祖母。
爾祖未顯時,歸為尚書婦。
隋朝大業末,房杜俱交友。
長者來在門,荒年自糊口。
家貧無供給,客位但箕帚。
俄頃羞頗珍,寂寥人散後。
入怪鬢髮空,吁嗟為之久。
自陳翦髻鬟,鬻市充杯酒。
上雲天下亂,宜與英俊厚。
向竊窺數公,經綸亦俱有。
次問最少年,虬髯十八九。
子等成大名,皆因此人手。
下雲風雲合,龍虎一吟吼。
願展丈夫雄,得辭兒女丑。
秦王時在坐,真氣驚戶牖。
及乎貞觀初,尚書踐台斗。
夫人常肩輿,上殿稱萬壽。
六宮師柔順,法則化妃後。
至尊均嫂叔,盛事垂不朽。
鳳雛無凡毛,五色非爾曹。
往者胡作逆,乾坤沸嗷嗷。
吾客左馮翊,爾家同遁逃。
爭奪至徒步,塊獨委蓬蒿。
逗留熱爾腸,十里卻呼號。
自下所騎馬,右持腰間刀。
左牽紫游韁,飛走使我高。
苟活到今日,寸心銘佩牢。
亂離又聚散,宿昔恨滔滔。
水花笑白首,春草隨青袍。
廷評近要津,節制收英髦。
北驅漢陽傳,南泛上瀧舠.家聲肯墜地,利器當秋毫。
番禺親賢領,籌運神功操。
大夫出盧宋,寶貝休脂膏。
洞主降接武,海胡舶千艘。
我欲就丹砂,跋涉覺身勞。
安能陷糞土,有志乘鯨鰲。
或驂鸞騰天,聊作鶴鳴皋。
身隨白日看將老,心與青雲自有期。
今對晴峰無十里,世緣多累暗生悲。
文字波中去不還,物情初與是非閒。
時名竟是無端事,羞對靈山道愛山。
眼看雲鶴不相隨,何況塵中事作為。
好伴羽人深洞去,月前秋聽玉參差。
余幼時即嗜學。
家貧,無從致書以觀,每假借於藏書之家,手自筆錄,計日以還。
天大寒,硯冰堅,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
錄畢,走送之,不敢稍逾約。
以是人多以書假余,余因得遍觀群書。
既加冠,益慕聖賢之道 。
又患無碩師名人與游,嘗趨百里外,從鄉之先達執經叩問。
先達德隆望尊,門人弟子填其室,未嘗稍降辭色。
余立侍左右,援疑質理,俯身傾耳以請;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禮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復;俟其欣悅,則又請焉。
故余雖愚,卒獲有所聞。
當余之從師也,負篋曳屣行深山巨谷中。
窮冬烈風,大雪深數尺,足膚皸裂而不知。
至舍,四支僵勁不能動,媵人持湯沃灌,以衾擁覆,久而乃和。
寓逆旅,主人日再食,無鮮肥滋味之享。
同捨生皆被綺繡,戴朱纓寶飾之帽,腰白玉之環,左佩刀,右備容臭,燁然若神人;余則縕袍敝衣處其間,略無慕艷意,以中有足樂者,不知口體之奉不若人也。
蓋余之勤且艱若此。
今雖耄老,未有所成,猶幸預君子之列,而承天子之寵光,綴公卿之後,日侍坐備顧問,四海亦謬稱其氏名,況才之過於余者乎?今諸生學於太學,縣官日有廩稍之供,父母歲有裘葛之遺,無凍餒之患矣;坐大廈之下而誦詩書,無奔走之勞矣;有司業、博士為之師,未有問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凡所宜有之書,皆集於此,不必若余之手錄,假諸人而後見也。
其業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質之卑,則心不若余之專耳,豈他人之過哉?東陽馬生君則,在太學已二年,流輩甚稱其賢。
余朝京師,生以鄉人子謁余,撰長書以為贄,辭甚暢達。
與之論辨,言和而色夷。
自謂少時用心於學甚勞,是可謂善學者矣。
其將歸見其親也,余故道為學之難以告之。
謂余勉鄉人以學者,余之志也;詆我夸際遇之盛而驕鄉人者,豈知予者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