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月夜下的樓閣,飄滿秋天香味的院落,歡笑快樂的人們來來喝喝。是哪個人秋天一到就悲傷淒涼?當年的宋玉就悲傷到這樣。吃飯喝酒要隨其自然,對歌舞享樂看得平常一般。問他有什麼可以悲傷之處?細細想想卻也有悲傷的時候:重陽帶快到了,秋風秋雨使人感到格外淒涼。
注釋踏莎行:詞牌名。帶選自《淮海詞》。《踏莎行》又名《柳長春》《喜朝天》等。雙調五十八字,仄韻。又有《轉調踏莎行》,雙調六十四字或六十六字,仄韻。篆(zhuàn)岡:地名,在帶湖旁。宋玉:戰國時楚國的著名詩人,屈原的學生,其代表作《九辯》有句云:「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如許:如此。隨分:隨意,任意。等閒:平常,普通。甚堪:什麼可以。思量:細細想想。▲
馬瑋主編,辛棄疾,商務印書館國際有限公司,2014.01,第172-176頁
張碧波.《辛棄疾詞選讀》: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79.11:第129頁
此詞作於公元一一九〇年(紹熙元年庚戌)八月十七日夜。篆岡,是辛棄疾在上饒的帶湖別墅中的一個地名。小酌,便宴。此詞就是在這次吟賞秋月的便宴上即興寫成的。
上片寫帶湖秋夜的幽美景色,見出秋色之可愛,說明古人悲愁沒有多少理由。「夜月樓台,秋香院宇」二句對起,以工整清麗的句式描繪出迷人的夜景:在清涼幽靜的篆岡,秋月映照着樹木蔭蔽的樓台,秋花在庭院裡散發着撲鼻的幽香。第三句「笑吟吟地人來去」,轉寫景中之人,十分渾然一體。這七字除了一個名詞「人」之外,全用動詞與副詞,襯以一個結構助詞「地」,使得人物動態活靈活現,歡樂之狀躍然紙上。秋景是如此令詞人和他的賓客們賞心悅目,他不禁要想,為什麼自古以來總有些人,一到秋天就悲悲戚戚呢?當年宋玉大發悲秋之情,究竟為了什麼?
上片末二句:「是誰秋到便淒涼?當年宋玉悲如許」,用設問的方式否定了一般文人見秋即悲的孱弱之情。宋玉的名作《九辯》中頗多悲秋的句子,如「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等等。辛棄疾這兩句,對此加以否定。應該說,當年宋玉之悲秋,是有一定緣由的,辛棄疾這裡不過是聊將宋玉代指歷來悲秋的文人,以助自己抒情的筆勢,這是對古事的活用。由這兩句的語意看來,悲秋似是完全沒有必要的,只有敞開胸懷,縱情吟賞秋色才是通達的囉!每個讀者初讀到此,情不自禁地產生這樣的聯想,而順着作者這個表面的語調和邏輯繼續閱讀下去,思考下去。
其實,作者的本意並不在此!讀了詞的下片讀者才知辛棄疾最終是要肯定悲秋之有理。只不過,他之所謂悲「秋」,已不同於傳統文人的純粹感嘆時序之變遷與個人身世之沒落,而暗含了政治寄託的深意。
上片那些欲擒故縱的抒寫,乃是一種高明的蓄勢反跌之法。換頭三句「隨分杯盤,等閒歌舞,問他有甚堪悲處?」仍故意延伸上片否定悲秋的意脈,把秋天寫得更使人留戀。秋夜不但有優美的自然景色,而且還有賞心悅目的好事,可以隨意小酌,可以隨便地欣賞歌舞,還有什麼值得悲傷的事呢?就這樣,在上片「是誰秋到便淒涼」一個問句之後,作者又在下片着力地加上了一個意思更明顯的反問,把自己本欲肯定的東西故意推到了否定的邊緣。末二句突然作了一個筆力千鈞的反跌:「思量卻也有悲時,重陽節近多風雨。」這一反跌,跌出了此詞悲秋的主題思想,把上面大部分篇幅所極力渲染的「不必悲」、「有甚悲」等意思全盤推翻了。到此人們方知,一代豪傑辛棄疾也是在暗中悲秋的。他悲秋的理由是,重陽節快來了,那淒冷的風風雨雨將會破壞人們的幸福和安寧。
「重陽節近多風雨」一句,化用北宋詩人潘大臨詠重陽的名句「滿城風雨近重陽」,這正是王國維《人間詞話》所說的「借古人之境界為我之境界」。辛棄疾之所謂「風雨」,一語雙關,既指自然氣候,也暗喻政治形勢之險惡。稼軒作此詞時,國勢極弱,國運日衰,而向來北兵也習慣於在秋高馬肥時對南朝用兵,遠的不說,公元一一六一年(紹興三十一年)金主完顏亮率三十二路軍攻宋之役,就是在九月份發動的。稼軒《水調歌頭》(落日塞塵起)一闋就有「胡騎獵清秋」的警句。鑑於歷史的教訓,閒居帶湖的辛棄疾在密切注視政壇情況變化時,不會不想到邊塞的情況。此詞實際上表達了作者對當時政局的憂慮之情。這首詞通過時節變化的描寫來反映對現實生活的深沉感慨,氣度從容;欲擒欲縱,文法曲折多變;巧妙採用前人詩句,辭意含蓄;通過比興等手法,寄託政治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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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熙八年(1181年)冬,辛棄疾因受到彈劾而被免職,歸居上饒。此後二十年間,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鄉間閒居,此詞便是作於其間。南宋光宗紹熙元年(1190年),辛棄疾在上饒的帶湖別墅篆岡喝酒賞月,成此佳作。
劉默,陳思思,黃桂月.《宋詞鑑賞大全集 下》:中國華僑出版社,2012.09:第524頁
世路風波惡。喜清時、邊夫袖手,□將帷幄。正值春光二三月,兩兩燕穿簾幕,又怕個、江南花落。與客攜壺連夜飲,任蟾光、飛上闌干角。何時唱,從軍樂。歸歟已賦居岩壑。悟人世、正類春蠶,自相纏縛。眼畔昏鴉千萬點,□欠歸來野鶴。都不戀、黑頭黃閣。一詠一觴成底事,慶康寧、天賦何須藥。金錢大,為君酌。
老來曾識淵明,夢中一見參差是。覺來幽恨,停觴不御,欲歌還止。白髮西風,折要五斗,不應堪此。問北窗高臥,東籬自醉,應別有、歸來意。須信此翁未死。到如今、凜然生氣。吾儕心事,古今長在,高山流水。富貴他年,直饒未免,也應無味。甚東山何事,當時也道,為蒼生起。
寄我五雲字,恰向酒邊來。東風過盡歸雁,不見客星回。聞道瑣窗風月,更著詩翁杖履,合作雪堂猜。歲旱莫留客,霖雨要渠來。短檠燈,長劍鋏,欲生苔。雕弓掛無用,照影落清杯。多病關心藥,小摘親鉏菜甲,老子正須哀。夜雨北窗竹,更倩野人栽。
春事到清明,十分花柳。喚得笙歌勸君酒。酒如春好,春色年年如舊。青春元不老,君知否。
席上看君,竹清松瘦。待與青春斗長久。三山歸路,明日天香襟袖。更持銀盞起,為君壽。
貴賤偶然,渾似隨風簾幌,籬落飛花。空使兒曹,馬上羞面頻遮。向空江、誰捐玉珮,寄離恨、應折疏麻。暮雲多。佳人何處,數盡歸鴉。
儂家。生涯蠟屐,功名破甑,交友摶沙。往日曾論,淵明似勝臥龍些。記從來、人生行樂,休更問、日飲亡何。快堪呵。裁詩未穩,得酒良佳。